作者:元月月半
坐在附近歇息的侍卫接道:“听家父说他身体很好,一餐可以吃四个炊饼,一大碗肉以及一碗汤。”
昭平君:“他还想着随军出征不成?”
那侍卫不清楚,摇了摇头:“廉颇老矣,尚能饭否?这事不好说。”
昭平君嗤一声:“尚能饭否?可别侮辱人战功赫赫的老将军了。何况赵国那时候没什么人。大汉可是有两位大将军!”顿了顿,“要说校尉,赵破奴、公孙敖、吴蛮子、韩说,还有任安,等等这些还用不过来呢。何况还有一些熟悉地形的匈奴小王。比如那个什么赵信。”
侍卫想想这些人好像都比李敢小,确实没必要用老将。
市井传言陛下不想用他。看来此事真不怪陛下。
卫不疑趴在兄长背上打量昭平君。昭平君奇怪:“看什么呢?”
“你不是长安第一纨绔吗?”卫不疑奇怪,他怎么说起朝中将士信手拈来啊。
昭平君想打他:“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确实很多年了。可这些年除了你,也就你表兄敢横于京师。你表兄还被陛下处死了。”卫不疑怕挨揍,“敬声表兄,你说!”
太子:“你叫jsg他怎么说?他俩以前半斤八两。甚至你敬声表兄有时候比昭平君还不讲理。”回头笑看着敬声,“后一句可不是我说的。”
公孙敬声瞪他。
太子收回视线继续钓鱼。随太子过来的侍卫们很是好奇,公孙敬声比昭平君还野蛮?没看出来。其中一个侍卫随太子出来过好几次,跟公孙敬声较为熟稔,叫他说来听听。
家丑不外扬。
要搁以往,公孙敬声不好意思提。
如今他知道有时候藏着掖着只会叫公孙家那些人有恃无恐。公孙敬声就从他伯父叔父俸禄低,但开销极大说起。一直说到他父亲要收藏白鹿皮币的时候没钱,他叫家人掏钱。没提十万钱的东西被他卖二十五万,他白白得十五万贯钱。
侍卫们瞳孔地震,晕头脑胀做梦似的。
公孙敬声见状不以为意地笑笑:“人善被人欺。”
有个侍卫家世虽不如李禹,但也是自幼习君子六艺。像公孙敬声这等忤逆长辈之人,要在他们家得被逐出家门。那名侍卫问他怎么敢向长辈挥鞭子。公孙敬声朝太子看一下。侍卫陡然意识到他乃皇后和大将军的外甥。
那名侍卫一脸若有所思。
公孙敬声:“日后你出人头地,就算不是族长族中大小事也得先问问你的意见。”朝昭平君瞥一眼,“他父亲和伯父虽然不在了,堂兄弟以及远房兄弟还在。你问他陈家有什么红白事是不是先邀请他,甚至请他拿主意。”
昭平君点头:“因为我如今乃御史。职位不高却是天子近臣。以后有机会位列公卿。”
太子又钓上来一条鱼,叫他俩生火烤肉。
昭平君不擅长烤肉,他给公孙敬声打下手。太子把鱼竿给会钓鱼的侍卫,令杀鱼的侍卫给他留两条。
不是第一次出来春游,侍卫们回去也会跟同僚交流,所以这次没等太子安排侍卫就去捡木柴,或者帮着杀鱼,亦或者把太子车里的东西拿出来。
卫不疑闻到鸡腿肉香不禁咽口口水:“好了吗?”
厨子把鸡腿上的骨头去掉了,厚厚的鸡胸肉也被切成薄片,所以熟的快。卫不疑话音落下,公孙敬声叉一块鸡胸肉:“尝尝。”
“塞牙,不吃!”卫不疑嫌弃。
太子瞪他。卫不疑吓得接过去。鸡是清晨杀的,公孙敬声又烤的刚刚好,是以嫩的像鸡腿肉。只是不如鸡腿肉香。但这也令卫不疑很是意外,直呼跟他母亲做的一样美味。
太子:“那你还说塞牙?”
“我以为敬声表兄烤的肉塞牙。”卫不疑一脸讨好地笑笑。
公孙敬声白了他一眼,把烤好的肉放入盘中,接着烤鱼。
卫伉吃一口鸡腿肉,看着一望无际的麦田,微风拂过带走熏烤出来的燥热,禁不住感慨:“难怪表兄爱春游。不疑,下次休沐表兄不出来我们就去莲池边烤肉?”
卫不疑:“父亲和母亲叫我们烤吗?”
“我们烤他们静等着吃还不行?”
卫不疑连连点头,可行!
公孙敬声懒得提醒他,你们会吗。
兄弟二人不会,差点把长平侯府的花园点着。卫青指着卫伉的额头问他几岁了。
卫伉十四,其实未满十三岁。卫不疑就更小了。他俩哪知道火的厉害。尤其柳絮纷飞季,一个火星子也能引起大火。
卫不疑嘀咕陛下都准太子表兄在宫里沧池边烧烤。父亲太小心眼了。卫青耳尖,顿时想把他揣进莲池里冷静冷静,“你以为陛下没数落他?”
卫不疑眨了眨眼睛,此话何意啊。
“陛下恨不得给他一巴掌。他说过吗?”卫青瞪他,“你只看到他潇洒快活,有没有看到他被罚站?”
兄弟二人一起摇头。
卫家最小的卫登不知出什么事了,认为跟着认错准没错,也摇头晃脑一脸无辜。
卫青气结:“一边去!”
兄弟二人转向他们准备的食材满眼不舍。卫青令奴仆去喊厨子。
与此同时,太子没有出去,也没祸害宫里的一草一木,盖因三公主快出嫁了,他在陪他的小阿姊。
三月的第三个休沐日,三公主嫁到石邑侯府。
这一日张家门庭若市,张汤仿佛又是那位不把丞相放在眼里的御史大夫。宾客散尽,张汤和夫人回家,家中比以往还少了一个人,夫妻二人面面相觑叹了口气。
许久,张汤夫人劝他休息。
张汤躺下就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你还说陛下不管你们怎么闹?三公互相陷害还不管,以后底下人还不得上天?”张汤夫人不止一次劝他“做人留一线”。
张汤拍拍额头:“不说也罢,不说也罢。”停顿一下又忍不住,“我今日才知道以前有人告我跟商人牟利。廷尉说的。幸好,幸好夫人和母亲时常提醒我不可与民争利。”
张汤夫人一阵后怕,慌得坐起来:“什么时候的事?”
“我算计庄青翟之后没多久就有人诬告我。”张汤拉一下她,“陛下当初没有追究,以后也不会追究。陛下圣明啊。”
张汤夫人点头:“是呀。不然你坟头上都长草了。”
第208章 宝刀未老
韩子仁提着灯轻手轻脚步入书房:“殿下, 时辰不早了,该就寝了。”
太子放下画笔,看着纸板上的璧人, 满意地点点头:“改日给公主送去。”
韩子仁知道太子殿下用过晚饭就去书房画画,还不许任何人打扰。他一直认为太子殿下给陛下或皇后画自画像,虽然以前给二位画过, 但天家夫妻从来不嫌少。没有想到是给三公主画的,还是身着嫁衣的三公主。
韩子仁令宫人准备洗脚水:“殿下怎么想到画三公主?”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啊。”太子看到他提的油灯, “近日柳絮遍地飞, 你们睡前把灯都灭了。”
往常太子宫有些地方夜里依然灯火通明, 比如正堂, 比如门下。柳絮细软易燃, 即便门窗紧闭也有可能飘进来。韩子仁点头:“奴婢省得。殿下, 快到亥时了。”
太子有感觉,头晕眼乏, “孤洗漱后就睡。”
翌日,太子跟往常一样卯时起来。一人练剑乏味, 也不想折腾一天到晚得伺候他的宦官们, 太子提着宝剑前往大将军府。大将军府离太子宫可不近,太子疾步到那边身上隐隐冒汗, 此时正好跟舅舅切磋。
卫青不想同他切磋。
身为公主的舅舅公主大婚他自然得出席。即便跟花瓶似的站半天也辛苦。何况他还不是当花瓶。卫青昨日傍晚到大将军府随便用点面汤就睡下了。一觉到卯时他才歇过乏。
“舅舅老了。”卫青摇头叹息, “不中用了。”
太子盯着他:“所以呢?”
“提不动剑了。”
太子眉头一挑, 大将军直觉不好, 随即就看到太子扔下剑鞘, 宝剑直冲他面门。卫青认为太子外甥吓唬他, 而本能反应让他很是利落的闪身躲开。
“大将军,这叫什么?宝刀未老吗?”小太子似笑非笑地问。
卫青尴尬地挠挠鼻梁, “舅舅以为男人年近不惑就不行了。”
“大将军切勿妄自菲薄啊。”太子笑吟吟道。
卫青头疼,长得像陛下和阿姊,他这个性子怎么就这么难缠啊。
伸手不打笑脸人。太子一直笑眯眯的,卫青也不好疾言厉色:“真是怕了你了。”随即令人把他的剑拿来。
卫青的剑法是在战场上磨炼出来的,一招一式皆可要人命。因此除了杀敌如切菜的霍去病没人敢同他认真切磋。
太子艺高人胆大,跟卫青切磋的时候步步紧逼,卫青不得不认真应对,他还杀气腾腾的,纵然卫青知道外甥不会伤他也不敢心存侥幸。你来我往一炷香,仿佛棋逢对手,卫青满头大汗,但也痛快淋漓。
卫青接过奴仆递来的面巾擦擦脸,很是欣慰把太子好一番夸赞。
太子全盘接受:“舅舅,我这身功夫能随您上战场吧?”
卫青:“这事你就别想了。”
“不想就不想。不能杀敌还不能擒贼吗。”
卫青心中一凛:“不许胡闹!”
“逗您玩呢。今日有廷议吗?”
卫青很少参与廷议,“不清楚。就是没有你也得去宣室殿批阅奏章。”
太子无奈地撇一下嘴:“我又不是皇帝。父皇真是见不得人清闲。”
“回去吧。”卫青身上黏糊糊的,打算令宫人烧水沐浴。
天冷不出汗,日日沐浴易生病,太子宫厨子不会为太子准备热水。春暖花开,厨子每日清晨步入庖厨的第一件事就是烧开水。jsg滚烫的热水倒入浴室的缸里,盖上木盖,等太子练好剑正好沐浴,水不凉也不烫。
今日也不例外。
太子穿戴齐整从浴室出来,太阳才出来,“孤今日起早了。”
“殿下昨日睡得沉睡得好吧?”吴琢问。
太子想想:“一觉到卯时。因为太清醒孤还以为睡过了。”看着从庖厨飘出的白雾,“何时用饭?”
吴琢:“还得一炷香。”
太子颔首:“孤去书房。”
昨晚太子画画铺开的涂料纸张等等,早已被韩子仁收拾干净。太子看看书架上的书总觉得都看过。他随便挑一本,令韩子仁笔墨伺候,他抄书。
韩子仁:“殿下,您的字已成型,恐怕不能再放在铺子里卖。”
“不卖。”太子摇头,“孤长大了,兄弟姊妹都有孩子了,有人还不止一个,这留着送给他们。”
韩子仁:“二公主家的是位小翁主啊。”
“翁主就不必读书识字吗?韩子仁,你不该这样想。你的家人也不能这样认为。母亲识字,通情达理,方能教好儿女。不能指望当父亲的。孤不说别人,公孙贺,五日一休,到家还得沐浴洗头,哪有时间指点敬声。也不能全指望夫子。东方朔文采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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