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元月月半
惊呼声传过来,众人回头,赶忙让出一条路。
韩子仁看过去:“霍公子?您此时不该跟着师傅习武吗?”
“这么热的天当然是清晨习武。”霍去病身后还跟着赵破奴,“我们现在歇息。一炷香后再去上课。”
韩子仁心说,半炷香还差不多。
“病病要买什么?”
霍去病挑眉:“我也得拿钱买啊?”
小孩瞥他,不然白送啊。
霍去病才从练武场回来,身上一个铜板也没有,拿什么买。
“赊账行吗?”
小孩果断摇头。
“我是你表兄啊。”
小孩再次摇头,亲兄弟明算账。
长几上东西不少,不过霍去病扫一眼就知道没有他想要的。他这样说是故意逗小孩。何况这些东西加一起也没有刘据送他的匕首贵重。
想到这,霍去病觉着不能嘴上逗孩子,叫赵破奴去他的住所拿钱。
赵破奴下意识问:“拿多少?”
霍去病拿起昨日没卖出去的蹴鞠:“这个怎么卖?”
韩子仁:“价高者得。”
霍去病张了张口,想说什么,转向表弟:“你的主意?”
“你给钱少,奴奴给钱多,我卖给你?”小孩一脸我又不傻的样子看乐了霍去病。霍去病又忍不住捏捏他的脸:“不愧是陛下的儿子,聪慧!”扭头问赵破奴,“听见了吗?”
赵破奴懂了,回去拿一荷包金币。
刘彻今日召见群臣就是要说良种的事。
粮食乃国之根本,事不小,但事情简单,众人知道就行了,毕竟又不是他们种地。所以廷议很快结束。赵破奴回来,小屋前全是人,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挤进去。
刘据卖东西那天东方朔不在,偷偷溜出去喝酒去了。
回来后得知此事他别提多懊恼——太子出手必是精品!
为了不再错过,这几日哪也没敢去。
赵破奴见东方朔和张汤jsg争砚台,小声问霍去病:“不是价高者得吗?谁出价高卖给谁啊。有什么好争的?”
第47章 一举两得
刘据出生当年刘彻选址创办太学。其实学校还不能叫太学, 盖因还处于试办阶段。
由于没有先人经验可借鉴,摸着石头过河,是以群臣建议太学制度规范后再广收学生。现今太学生多是长安子弟。其中大部分是有钱买笔墨砚台、早早开蒙的世家子弟。
张汤有一子, 到秋入太学。此子聪慧过人,很得张汤看重,日前张汤叮嘱夫人, 带他亲自选购笔墨砚等物。
过于贵重的东西,张家捉襟见肘, 便宜的又怕孩子在太学被一些世家子弟瞧不起。挑了几日只选中一只毛笔。
前日张汤看到刘据卖的东西里头有个砚台就想到他儿子。
小太子的砚台上雕有花草, 很适合少年用。这砚台不贵, 即使溢价张汤也承担得起。有了这个砚台, 儿子入太学后无人敢在他的衣着用品上做文章。
甚至有人无心碰到砚台还会惶恐不安。
张汤上次钱不够, 这次备足钱, 正要拿走砚台,横出一只手, 耳边传来:“价高者得。”
手的主人以及说话的人不是旁人,正是酒蒙子东方朔。
张汤闹不明白, 东方朔要砚台做什么。
东方朔也有一子, 跟公孙敬声年龄相仿,不如张汤之子聪慧, 无论太学招生标准是家世、年龄亦或者学识其中之一, 东方朔的儿子都没有资格。他因求了刘彻, 学校破例录取, 用得着砚台。
张汤早年是通过刘彻舅舅田蚡的门路上来的, 东方朔靠一篇文章自荐。虽说当前张汤比东方朔位高权重, 可这点也表明东方朔有些脑子。
张汤能想到的,东方朔自然也能猜到。
太子卖的这些东西, 便宜又用得着的不多。买了砚台一举两得的好事,东方朔岂会便宜旁人。
霍去病年少想不到这层,冲赵破奴微微摇头:“谁知道这俩人怎么想的。不管他们,看看有没有你想要的。”
赵破奴给他荷包,挑挑拣拣,一会选中两个,左手毛笔右手蹴鞠:“太子殿下,这俩多少钱?”
霍去病拿出两块金币:“据儿,够吗?”
小孩哪记得住那么多物品价格,他找韩子仁。韩子仁微微点头,小孩奶里奶气地说:“够啦!”
一手攥着一半砚台的二人看过来,赵破奴把蹴鞠往上一抛,脑袋接住:“去病,比你上次买的好。”
“我家据儿的东西,自然都是好的。”霍去病冲他晃晃荷包,“再看看?”
赵破奴出身低微,又从关外流浪到关中,很清楚一个铜板就能活命。换成旁人卖东西,同样是霍去病出钱,一个蹴鞠十钱他都觉着贵。小太子不一样,送他和霍去病有钱也难寻的匕首,还是两把。凭这点他也支持霍去病日日来捧场。
赵破奴把毛笔往腰间一塞,蹴鞠给霍去病,矮下身子继续挑。
张汤和东方朔相视一眼,砚台是太子的,别的东西也是太子的,他们何必盯着这一样。
东方朔眼疾手快,摸到一块玉佩,上面雕着一只小狗,很适合儿子这两年佩戴。
张汤心想,早这样多好。随即他把荷包递给韩子仁,买下砚台。唯恐又有人想不开跟他抢。
吴琢给小孩准备了一个小盒子,韩子仁把荷包里的钱倒盒里。霍去病不意外物品溢价,但看到这些钱足够买俩砚台,心底多少有点想笑,一笑表弟聪慧,二笑这些官吏平日里看起来阳春白雪,遇到讨好储君的机会,谁都不例外。
其实也有例外,以前廷议时举荐李广领兵出击匈奴的汲黯。
上次刘据卖东西的时候,他在最外面看一会就走了。这次没有急着离去,脸色也称不上好,不怕人听见似的嘀咕:“东西市什么东西没有,陪个孩子在此胡闹。”
站在他前面的司马相如脸色骤变,谁这么不要命了。
回头一看汲黯,大汉第一文豪悬着的心落到实处,朝皇帝心腹之一、侍中桑弘羊身边移两步。桑弘羊感觉有人靠近,扭头看到司马相如,他又往旁边移一步,给司马相如腾出空位:“先生有事?”
司马相如很是隐晦地朝身后瞥一眼。
桑弘羊离二人不远,汲黯的话他也听见了,“不必管他。小太子又没有逼咱们买。再说了,小孩子能有多少东西?全拿出来卖,咱们也买得起。”
司马相如岳父卓王孙乃大汉巨富,其女卓文君跟司马相如好上,卓王孙送了许多财物。司马相如不缺钱。桑弘羊家境富裕,家中供他驱使的钱比霍去病还多。
不过令桑弘羊意外的是司马相如摇了摇头。
桑弘羊挑眉,他没看错吧。
司马相如低声说:“弟长在陛下身边,想必很熟悉陛下常用的那支笔。”
桑弘羊瞬间明白,朝小太子看一眼:“你是说?”
司马相如点头。
桑弘羊打算等几日同僚可用的钱花的七七八八了,他再捧小太子的场。听到这话,桑弘羊看不下去,挤开众人:“该我了。”
东方朔挑的玉用料不错,在外面铺子里买也不便宜,以至于他的钱只够买这一样。东方朔闻言让出空位。桑弘羊想想陛下的那支笔,不仔细看跟寻常玉制毛笔没两样。
桑弘羊索性蹲下一个一个看。
司马相如踮起脚看到这一幕禁不住挤进去:“老弟,没有你这么买东西的。”
桑弘羊瞥他一眼,又没有阻止你挨个挑。
司马相如蹲到长几另一头,朝桑弘羊那边挑。
司马相如见多识广,桑弘羊也见过不少好东西,二人又是皇帝身边不可替代的,没有必要做戏做到这份上。一群人精相视一眼,难道里头还藏着宝贝。
心眼多又活的人忽然想起皇帝不止一次跟他们显摆过太子殿下送的毛笔。
随即,长几中间多一个人,左右开弓往两边挑。
在刘据身边挑东西的赵破奴停下,扭头看霍去病,什么情况?
霍去病见过刘彻的笔,这事还得多谢春望。不是他刻意提到太子送他们匕首的同时送陛下一支笔,卫青和霍去病二人也不会留意那支看似寻常的笔。
刘彻的性子很难忍住不显摆。
那么朝臣很难不知道。
霍去病明知故问:“找什么呢?”
三人呼吸一窒,抬起头讪讪道:“找适合我们用的。买东西就要买适合自己的。否则买回去用不着,旁人想买买不到,岂不是损人不利己。”
霍去病嗤笑一声:“太子的这些东西陛下和皇后一一查看过。”
三人蓦地睁大眼睛,此话何意。
霍去病:“没有你们要找的东西。”
三人身后的众人互看一下。
嘴快的东方朔忍不住问:“找什么?”
“陛下的那支毛笔。”霍去病拆穿几人的小心思。
司马相如讪笑着起身。比他小几十岁的桑弘羊不如他脸皮厚,等他起来已经羞红脸。
挤在中间那人是个皮厚心黑的,笑着说:“霍公子说笑了。陛下的毛笔岂是我等可以用的。”
小孩一脸疑惑:“病病,他们不买了吗?”
霍去病皱眉:“叫表兄!”
“表兄!”小孩乖乖喊一声。
东方朔见状忍不住说:“去病,小孩说叠字容易,表兄二字绕口,过两年大一点就改过来了。”
霍去病嗤之以鼻,不叫他早点改过来,过两年叫习惯了,想改也不好改。
“他们不买了。”霍去病假装没听见,回小表弟的话。
小孩点头:“韩韩,我们回吧。”
司马相如翻了好一会,怪不好意思的:“殿下,等一下。”找个可以摆在书案上的小物品,把荷包递出去。
桑弘羊见状挑个可以当摆件,也可以放毛笔的小玩意,递出一个荷包。
两人荷包里没有铜钱,全是金和玉。
东方朔暗暗感慨,有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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