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池衣
先前黔首们不记名送入府里的礼物打得他们猝不及防,事后他们花了很大精力,遣人核对无误才还了回去。至今还有一只老虎无人认领。自找麻烦的事情,他们不会再做。
“公主,喜事啊!”
散石高兴地说道,“属下会将这则消息写入下期报纸中,要天下人皆知,陛下册封的太子知礼守法,连朝臣的贺礼都不会收。”
越是这个时候,越是不能落人口舌。这些贺礼再贵,也不会有太子之位值钱。
“报纸的事情先不急,我承诺过会给你放假的。”熙和告诉他,“地契去管事那里领。宅院我已命人打扫了,你可以亲自去添置些物件。”
散石道完谢,笑着脸领赏去了。
熙和则回了屋内,查看各个部门的账务。
不久后,侍女柔来请示:“公主,陛下命人送来了太子的冕服,您且试穿下,看是否合身。”
熙和起身,望向侍女柔呈上的玄色衣袍。
“前段时日陛下差人要走了府内的一位绣娘,本该给您通报的,不过那几日您事务繁忙,我们只先与公羊先生说了此事。”
公羊先生应是猜到了什么,没有告知她恐怕是担心猜错,让她白高兴一场。
在柔的服侍下,一层又一层的衣袍披在了熙和的身上,她感受到了冕服的厚重。
不只是衣袍的,更是这个位置所蕴含的责任。
熙和简单活动了一下手脚,并未觉得不妥:“很合身,不必改了。”
“诺。”
·
九江郡。
已近黄昏,一个身形健硕的男子正带着一位少年在林间快速地行走。
此二人正是项梁和项籍。
天幕过后,大秦各地对他们项氏一族追捕的力度加大,官府最近又抓了几个旁系,据说要押送到咸阳。
即便是楚人,也会受天幕之言蛊惑,选择出卖他们。
项梁前几日便发觉邻里有异,有几人望着他们藏身之地悄悄议论些什么。
所以,他才选择当天收拾包袱,紧急带着项籍转移。而事实也如他所预料,官府虽然没能当场逮住人,但是却沿着他们的踪迹,对他们穷追不舍。
为了远离人群,不被官兵察觉行踪,他们不得不往荒山野岭这等偏僻之地跑。
“……叔父,我能换了这身衣袍吗?”
山间不止树木高大,杂草也颇为丰茂,一个不留神,他的头发又被缠住了。
项籍心情烦躁,伸手欲将头上双髻缠着的发带拆下来。
“住手,弄散了我可不会替你束发。”项梁连忙喝住他。
“……叔父,追兵应当甩开了。”项籍浑身仿佛虫蚁在爬,又忍不住去扯外袍。
这幅仪态粗俗得很,项梁简直没眼看,“纵使身后已无追兵,焉知前方没有旁人?且忍忍,男子汉大丈夫这点苦都吃不得?”
项籍这才作罢。
项梁知道他不满,哄孩子道:“等抵达据点,我送你一柄宝剑。”
项籍赌气地加快了步伐,“不必,叔父您还是留着……”
噗通——!
这底下竟是空的?!
“籍!”
一个活人眼睁睁在他面前消失,项梁连忙拔出了腰中佩剑,警惕四周。
微风拂过,林中没有涌出人影,只有鸟雀的叫声。一只斑鸠从枝头落下,探头好奇地打量他。
……竟是虚惊一场。
项梁将剑收鞘,往前拔开杂草看,“籍,发生了何事,你可有伤着?”
“没有大碍,但是我上不来了。”项籍跌落时及时调整了姿势,只是擦破了点皮。
不过这陷阱有点高,靠他一人难以借力出来。
是有些高了。
项梁伸手也没拉起人,“我去砍棵树过来。”
缘以为是这小子不看路,不料是猎户设的陷阱。
项梁砍树的动作微顿。
……这里人烟罕至,附近难道有村落?
·
“咳咳……”
张良用帕子捂住嘴,轻咳了几声。侍从听到后,连忙往火里添了几块炭,随后又取来刚熬好的药。
侍从用勺子勺起药汁吹凉,想一口一口给主子喂过去。
张良却轻轻摇头,“阿牧,放下吧。我吃药的力气还是有的。”
“那您慢点喝,小心烫。”阿牧只好将碗放在案上,不太放心地盯着他。
张良双手捧碗,药还未入口,苦味便直冲鼻间。
他将碗重新搁回案上,问了一句:“阿苍怎还未归来?”
阿牧回道:“阿苍出门打猎了,说是顺便去瞧瞧陷阱里有没有抓到新的猎物。”
近日天寒,主子思虑过重,不慎得了病,他们二人焦心得不行。听说虎肉大补,若能抓到一只,定要给主子补补身子。
阿苍如今晚归,想必是有收获吧?
阿牧期待地想着。
不久后,屋外传来响动声。
是阿苍回来了。除了手里拎着打来的野兔,他还带来了两位客人。
阿牧眼有责怪之意,“如今风声紧,你怎么还把人往这里带?”
那天幕将主子的相貌公之于众,如今哪怕是个幼童都能轻易辨出主子的身份。以至于他们不得不远离人群,躲入这深山之内。
“……主子,那个人不简单,他认出了我的弓弩。”阿苍有些自责地说道。
他不是有意给主子添麻烦的。实在是他设的陷阱伤人在前,本就理亏,交涉时又意外被人看穿了身份。
张良眉心微蹙。
阿苍的弓弩是先王赏赐给张家的武器,上面绘有韩国王室的图腾。本以为这荒山野岭并无人在意。不料人迹罕至之地,竟也能遇到辨出此物之人。
“主子,若您不愿见他们,不如……”阿苍握紧了弓弩,眼神中闪过一丝杀气。
张良叹息一声,并未责怪阿苍。
“将他们请进来吧。”
项梁带着项籍在屋外候了半晌,终于如愿见到了这处木屋的主人。
项籍在见到张良的那一刻,瞬间瞪大了眼睛。此人长得跟天幕里的谋圣一模一样!
“你就是长公主的那位……”
项梁惊得连忙捂住了项籍的嘴,以免他嘴里蹦那个禁忌之词:“童言无忌,还请张良先生莫要挂怀。”
张良的脸上不见恼意,他轻咳几声,“良身体抱恙,不便起身,还望项兄见谅。”
“张良先生见多识广,无愧为谋圣。”项梁并不意外他能猜出自己的身份。
“您过誉了。”张良继续说道,“能一眼辨出韩国图腾之人,当下可不多见。而您气度非凡,有将门之风。至于您身边的这位……”
这里是楚地,他们二人乔装打扮,明显是为了躲避追兵。
二人的身份定然不俗,与他一样,是天幕里出了名的反秦势力。
“在下项梁。”
跟聪明人弯弯绕绕只会浪费时间。
项梁将项籍推到了张良的榻前,“这是我那不成器的侄儿项籍。”
阿牧与阿苍皆是惊讶地看向这个梳着双髻,一副女童扮相的项籍。
这便是那个赫赫有名的西楚霸王?!
项梁有些自责地说道:“这孩子父母早逝,自小在同龄人中力气出众,时常争强好胜,心气难免高傲了些。也怪我以前疏忽,没将他教好。”
西楚霸王的名气虽大,但残暴却让人诟病。他知道张良先生心怀苍生,可能不待见项籍。
项籍见叔父自责,心里也不好受。他现在还没有起过屠城的念头。
面前的少年眼神清澈,脸上满是愧疚之色,张良实在无法将他与天幕里残暴的西楚霸王并论。
他伸手,将项籍松动的发带解开,替少年重新整理散乱的双髻。
这人病气重,气息不稳,项籍不敢枉动,便任他施为。
项梁解释道:“官兵来势汹汹,为了掩人耳目,我只好寻了一位妇人将项籍扮做女童,这才少了些追兵。只不过途经一县时,还是有官兵起了疑心。我等仓促逃离,慌不择路,实在狼狈。”
说到这里,项梁突然有些庆幸自己在天幕里无足轻重,扮演他的后辈与他容貌并不相似,不至于被逼到改头换面。
张良将发带一圈一圈缠回项籍的发间,“他面容刚毅,身姿挺拔,衣袍又未能遮住脖颈。如此少年英气,如何不叫人猜疑?”
项梁突然记起张良对此道颇有钻研,“竟是如此,多谢先生指点。”
起先他为了避免破绽,还让那妇人用脂粉替项籍遮掩,不过项籍这小子跟着他四处奔走,流了汗,妆容很快便花了。
而他又不会梳妆。
项籍心直口快:“籍自幼习武,身形健硕,自是不如先生能轻易领会女子婀娜姿态。”
项梁额头青筋直跳。
这臭小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你所言极是。”张良面容带笑,手上的力度不由得加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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