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池衣
“此去辛苦,但你放心,父皇不会再调任你去别地了。”熙和说道。
就算父皇还有这心思,她也会拦住的。
陈平唇角带笑,“还未恭贺公主继任太子之位。”
熙和说道:“这也多亏了你们相助。先生立了大功,熙和亦不会亏待先生。”
陈平再次道谢,“除了项氏一族,平此行亦有意外之获。”
熙和起了兴趣:“哦?”
陈平便将自己发现杜危尸骨之事道之。至于偶遇张良却又被其逃脱之事,他虽不欲隐瞒,但是四周人多眼杂,此时不是交代的时候,还是等返回府上,再与公主私下告之为宜。
“……公主欲如何处置其尸骨?”
再次听到这个名字,熙和的内心已然宁静,“……杜家全家皆已伏诛,人死债消。你写一份公文交与廷尉,他知道该如何处理。”
二人又聊了些朝政之事。
韩信也没有打断他们,就默默地站在熙和的右侧方,直到陈平离去,公主身侧再无旁人,他才上前赔罪,“公主,信知错。”
“错在何处?”熙和没有看他。
“未与公主商议,便央求陛下准许与那项羽比斗。”韩信说道。
“既然知晓,为何要应战?你可知那项羽天生神力,又是武将世家出生,自幼习武。若论单打独斗,你未必能胜他。”熙和说道。
韩信拽紧了拳头,“公主,信这段时间勤习武艺,必不会损了大秦的颜面。”
熙和有些生气,“我在意的不是你们之间的输赢,而是你的性命。于兵家而言,胜败乃是常事。常胜将军难有,输了便也罢了,丢脸也只是一时,可那项羽已是困兽,失败对他而言便是死。若他趁比斗之际,对你下死手,你防得住吗?”
韩信抿紧了唇。
此事,他确实未能仔细思量……
熙和叹息一声:“罢了,事已至此,你这几日便好生备战。我这便去与父皇商讨你们比斗的规则。”
—
项籍和项梁万万没有想到,始皇帝的人将他们带去的地方竟是咸阳郊外的一处驻地。而这里已经住了人家。
项伯本在劳作,注意到被带来的人后,当即扔下了扫帚。
“二哥!”
“三弟,你竟也在此!”项梁感慨万分,环视着四周,竟全是项氏一族的族人。
大家不分亲疏,纷纷上前与他们二人问好,其中便包括了项庄。
“籍兄。”项庄怯怯地喊了一句。
项籍打量他这位堂弟,发现他脸颊红润,身形健硕……奇怪,秦人似乎并未苛责他们。
“你是何时被抓来的?”
“我待在这里已有半年了,比伯叔还要早一个月呢。”项庄说道。
天幕说项氏一族会起兵叛乱,所以秦人就将他们一个一个撬了出来。他待在这里时,还还想着族人们是否能将他救出去。可随着被抓的族人们越来越多,希望越来越渺小。如今,就连籍兄和梁叔都被抓来了。如今,项氏一族半数以上的人都在此地。
项庄清楚地知道,如果说项氏一族注定会出现一个能威胁大秦政权的西楚霸王,那必然是籍兄无疑。
只要他们没有抓到项籍,那么自己便是安全的,尚有利用的价值。可是……籍兄在此……看来,秦人很快便会将他们处置了。
项籍看出了他的失落,承诺道:“你放心,我会保你们平安的。”
项伯只当他是玩笑话,如今项籍都已沦为阶下囚了,哪还有能耐将他们都救出去?
“籍儿,叔父已经被关了几个月了。这秦军每日轮班看守,戒备严密,根本寻不到逃脱之机。”
项籍便将自己与始皇帝的赌约道给众人听。
“……只要我胜了那韩信,那个暴君就会践行诺言,放你们自由。”
项伯心里说不出是何种滋味。
若有机会获得自由,他当然是希冀的。可听项籍这意思,无论输赢,他都没有活路,让一个小辈拼命为他们争取生机,这叫他心里实在难受。
“……那始皇帝应得如此爽快,莫不是会耍诈?”
“籍儿,你要当心,那些秦人最好颜面。恐怕他们会定下不利于你的规则,”项梁也说道。
“他们若真行此举,便是惧怕我,那是再好不过。但他们无论怎么比,都无法脱离武将的范畴。叔父放心,籍儿定会取胜。”项籍眼里闪过锋芒。
这一次,他不可能败给韩信。
三日之期,转瞬即逝。
次日,章台殿内,在文武百官以及项氏一族代表的见证下,侍官宣读规则。
“陛下有令,比斗分三场,分别为文斗,箭术,与演兵布阵。一日一斗,先得二者为胜。今日的比斗为——文斗。”
项籍的面色骤变。
经天幕指点,谁不知道他项籍自幼讨厌读书,论治国策略,他根本谈不上一二!
这秦人果真歹毒!
随同的项梁等人纷纷皱眉,正当他们欲表达不满,求个说法之时,熙和上前一步,主动说道,“第一场的文斗考察的是兵法。由我们这边的文官出十题,项氏一族再出十题,二者合并,由侍官再行抄录,考校他们二人。之后再公布答卷。你们意下如何?”
陈平这时接话,“韩信的身世你们大致也清楚,被我们带回咸阳前,不过是个在淮阴之地连饭都吃不起的穷小子,更别提是接触过兵法了。而你们项氏一族武将出身,小辈们定然自幼熟读兵书。将军战场对弈,岂会不通兵法?这次比斗,我们并没有占你们便宜。”
项梁这么一思考,觉得也不无道理。
虽然韩信有兵仙之名,但也是日后成就的名声,而且各自命题,彼此皆可取各自擅长之处,听着倒也公平。
“叔父,答应他们!”项籍说道。
既然是考察兵法,那他便不该露怯。
项伯这时也微微点头,“二哥。”
“好。”项梁答应了。
于是,为了避免干扰,侍从将项籍和韩信邀入了内殿等候,项氏一族与他们各分一殿命题,互不干涉。
尉缭向熙和建议:“太子,韩信住在您府上,您对他定然知之甚多,此次兵法就由您亲自命题吧。”
然而,熙和却是推拒了:“太尉不是一直想指点韩信吗?此次命题,不如由您操持?”
“老夫虽然爱才心切,但此次比斗,涉及颇多,还是由太子主持为宜。”尉缭说道。
若他出题太难,已致韩信输了,陛下的颜面恐怕就有些过不去了。
熙和:“您似乎小瞧了兵仙之名。那孩子在我府上时,敏而好学,借阅过我所收录的所有兵书,包括太尉您亲自所著的兵法。”
尉缭大为惊讶:“太子的意思是……”
“您可以从各家兵书中随意取题考校。”熙和面露笑意。
“放心,这局,他不会输。”
尉缭闻言,便不再推辞,提笔开始命题。
而另一边,项梁等人还在为考哪几个兵书的没有而焦头烂额。
“二哥,您之前考过姜太公的六韬,籍儿想必还记得,不如就出其中之题?”项伯建议道。
项梁这时却有些不自信。
几年前项籍倒是答得上来,可近期忙着躲避追兵,他倒是少问,也不知那臭小子还记不记得。
“不如考孙子兵法?整卷只有数千字,籍儿应该会的。”见项梁犹豫,项伯改口建议。
项梁这时已经做了决定,“还是考吴子兵法吧。”
这本书比孙子兵法字数更少,而且他前段时间还与籍儿问答过,若那小子敢答不上来他出的题。等这场文斗结束,他定要将他抽得屁股开花!
项梁与项伯商议好,便陆陆续续动笔。半个时辰后,双方各自都出好了题,再由侍官统一抄录完。
熙和让侍从再呈给项梁查看,以示两份竹简皆未动手脚。
项梁过目后,略微松了口气。
他知道秦人已造出了纸,正担心籍儿会写不习惯。可是文斗比试却仍用竹简,这位长公主心思细腻,倒是没有在此处刁难他们。
“可。”
话音刚落,侍从便将考题分别送至两人案间,并在大殿中央点燃了香烛。
项籍方才等得都快瞌睡了,如今临近开考时,内殿里附近倒是坐了不少人。
有好奇看热闹的文武百官大臣,以及为他无声助力的叔父等人。项籍环视了一周,见到了那位长公主,但却没有看到那个暴君。
难道对方自信他赢不了韩信,所以干脆未来观赛?
项籍想到如此,内心愤怒不已,隔空瞪了韩信一眼后,这才提笔作答。
这第一题简单,他还记得叔父问过他,莫非是叔父命的题?
项籍胸有成竹地写下了答案。
见项籍动笔写题,项梁略微松了口气,看来这小子倒也没有全然荒废功课。
然而,写到第五题之后,项籍便有些犯难了。他扫了一眼接下来的题目。他皆没有把握,有几题他明知是叔父出的,但是却已想不起来了。
项籍这时偷偷瞥了一眼韩信,发现对方依然在流畅地作答时,更是心急不已。
这小子难道都会?
项籍额头不由得露出密汗。
他不是出身不好吗?怎么能记得这么多?
瞧见二人状态,项梁不免有些皱眉。
项伯压低声音,安慰他,“二哥莫慌,籍儿方才应该写了数十题,定然是那秦人出的题太难了。虽说那韩信并未停笔,但是答得未必对。”
……但愿如此吧。
项梁不免捏了把汗。
赶在一炷香燃完之前,项籍交上了答卷。此卷由秦之文官统一批改,但答卷亦会公示。
众人耐心等着结果。
不到半个时辰,文官便改完了答卷,宣布:“此次文斗,由韩信获胜。若有异议,可亲自上来查看二人答卷。”
尉缭全程在旁边围观改卷,心中感慨不已。不愧是兵仙,就连他最新的布阵之法都答得上来,等这比斗结束之后,他得好好与这小友交谈一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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