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长公主 第49章

　　“将这些陶碗扔了，换成朕平时的用具。”

　　阿玉面带笑意，却平静驳回：“不允。”

　　星网的网友们开始发言了。

　　【我在太空开机甲：生病的人肠胃弱，是不能大鱼大肉，阿玉不纵着他这点很对。不过阿玉为什么要换始皇的碗呢？】

　　【草莓甜心卷：先秦时期，贵族吃饭的用具一般都是青铜材质的。比如说用青铜鼎煮食物，青铜酒樽饮酒。这其实也是彰显他们贵族身份的一种方式。然而，古人的这些青铜用具含有众多的重金属物质，用这些用具吃饭，就会产生跟服用丹药类似的效果，当然，这种毒性会比直接生吞丹药要小，古人一般很难发现。简而言之，长期用青铜器做饭吃饭，容易重金属中毒。】

　　【头痒，要长脑袋了：乾昭帝毕竟是能捣鼓出火药的猛人，她对于这些重金属物质一定是比较敏感的。虽然没有明确的史料记载，但我感觉她这个时候应该知道青铜器皿有毒性。不过她不好跟始皇解释，干脆霸道地命人全部更换了。】

　　朝臣们听得一知半解。

　　他们知晓长公主是为了陛下的身体考虑。不过，这火药又是何物？

　　能得后世小辈们专门提及，应该也是非同寻常之物。

　　主播这时候接话。

　　【青铜器肯定是有毒的啦～不过在古代嘛，大家都活不长久，吃点毒也没啥事的。反正能用上青铜器煮饭做饭的，一般都是有身份的权贵。正常情况下，他们吃点毒也比平民活得久。

　　但始皇现在不一样，他是吞服了大量丹药，体内的重金属含量过多，阿玉就比较注意这点。她在架空始皇的这一年，都尽量让始皇在日常饮食中少沾染那些毒物。

　　而在始皇眼中，阿玉擅自更换这些彰显他身份的物件，简直就是挑衅他的威严！他那段时期发了不少小脾气。】

　　观看天幕的众人议论纷纷。

　　黔首们看陛下的家事看得津津乐道，对于青铜器有毒这件事，他们心里反倒没有多少起伏。

　　青铜器他们的确用不起，这都是那些权贵们才需要操心的。

　　然而，六国怀有反心的贵族们可就不一样了。

　　因为天幕剧透话题的敏感性，六国贵族们不少都在饮酒作乐，想着观看那暴君倒霉的模样。

　　不料这后世小辈们说这青铜酒樽居然有毒？！

　　这可让他们难受极了。

　　“他们不是说这毒性小，不打紧的么……”

　　“话虽如此，可还是有毒啊。”

　　众位贵族们看着酒樽里的美酒，他们当真是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章台殿。

　　朝臣们心照不宣地交换视线。

　　他们可不懂这其中的科学原理，不过不懂，不代表他们不会抄作业。

　　嗯，等下朝回去就吩咐侍从们立即将府内的用具更成陶器。

　　陈平也在深思。

　　长公主府内，的确吃食用具都是以陶器为主。

　　嬴政本来看这天幕就心烦，但不看让人转述内容，则更是尴尬。于是，他黑着脸看了片刻，选择将矛头对着殿内的逆女。

　　“熙和，你早就知晓青铜用具有毒，为何不告知朕？”

　　……她瞒父皇的事情多了去了，偶尔漏一两件也挺正常？

　　按天幕那种情况，劝父皇别服丹药都讲不通理。如果她说这青铜有毒，让父皇罢用青铜食具，怕是疯了才会采纳吧。

　　熙和虽然心里嘀咕，面上肯定得换个说辞：“天幕所言已是几年后，儿臣现在只是怀疑，但不敢拿捕风捉影之事叨扰父皇。”

　　嬴政冷哼一声，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

　　天幕还在继续，现在是主播解说版。

　　【阿玉虽然对始皇放冷话，但实则还是关注了他有没有好好吃饭。陛下大概知道闹脾气没多大用，后续也没有再继续摔碗。】

　　【咸鱼突刺：很好，陛下继续保持别折腾，您能干饭就还有恢复的希望！】

　　嬴政：“……”

　　这话听着可真是不舒服。

　　【现在我们来简单说说，熙和长公主摄政时期推行的几项变法措施。】

　　如果说长公主与陛下之间的私事让朝臣们听得提心吊胆，但这些利秦的政策就不同了，朝臣们皆是竖起耳朵。

　　就连记录的侍官也分外注意。

　　【自古以来，变法者终难得善终，这是为什么呢？因为，改则意味着变动，变动一旦过大，便会触动很大部分人的利益。还是那句话，断人前程，如杀人父母。这些被侵犯了利益的人不会想这个政策对国家是否有利，只会想着就是他要变法，才影响了自身的利益。

　　如果改革者背后有君主支撑，他们可能暂时撼动不了君主的意志，但是他们可以解决提出变法的那个人。

　　嗯，这里典型的代表人物就是商鞅了。秦国的君主信任他，重用他进行变法，秦国也因此强盛。然而，商鞅本人却没有吃到多少变法的福利，反倒为了自己的法献出了性命，落得个不得好死的下场。

　　当然，变法是否成功，不能看变法者的下场，而是要看变法持续的时间。商君虽死，但他制定的律令影响深远，所以商鞅的变法是成功的。而熙和长公主变法这个时间点其实比较微妙，因为，长公主架空陛下其实也只有短短的一年时间。这么短的时间内，无论是施行什么变法，其实影响的效果都不可能会大。

　　等始皇重新掌权后，新法大多都名存实亡了，所以这次变法相当于是大海之中溅起的一片浪花。不过，长公主这次的变法并非毫无意义。因为等她继任皇位后，总结吸取了这次变法的许多教训，有些政策在乾朝时期才得以真正落实。】

　　【长公主虽执政仅有一年，但期间颁布的政策颇多。首先我们来说一下关于秦朝的郡县制。】

　　章台殿，诸位朝臣的目光看向了长公主。

　　他们没记错的话，长公主是支持郡县制的。为何天幕却首先提及这个政策呢？

　　明明是应严肃议论政策的时候，天幕中的主播语气却颇为俏皮欢快。

　　【从统一的角度来说，郡县制的确是有利于君主集权。然而，秦朝在全国范围内推行郡县制，在当时的情况下其实是有些艰难的。因为，君主需要面对一个很现实的问题，那就是基层的官员不够用。】

　　【我们之前说秦国以法强，秦国用郡县制是吃到过甜头的，所以后来的君主对郡县制极为推崇。然而，统一六国后，秦国的疆域面积足足大了一倍！若所有地方的政务都决于上，那么君主的工作量将会极其的大！当然，始皇他即便是发现了这个问题，为了巩固秦的法，君主的威严，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勤勤恳恳地干下去，通过加大自己的工作量暂时去填补这个弊端。】

　　【草莓甜心卷：所以我们说政哥工作狂魔是有理由的，政哥有事他是真担着，即便是吃到苦头也硬是咬牙不吱声。】

　　【始皇昏迷后，阿玉这几天代为处理政务，发现了这繁琐又严峻的工作量。阿玉本来心想着，暂时先搬回公子府，每日入宫主持廷议，等政务处理完，顺便去关心一下父皇的身体恢复情况。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这公务一开始批，阿玉就发现不太对劲。为什么这活她起早贪黑，从早忙到晚都干不完呢？】

　　【在强大工作量的压迫下，阿玉被迫将自己困在了章台殿。她吩咐心腹给她备些衣物，就在章台殿里住下了。同时因为政务繁多，她一个人实在是忙不完。于是，她就让陈平充当她的助手帮忙代批。】

　　【阿玉此前虽帮始皇处理过政务，但那些程度的政务比起始皇本人处理的政务可算是小巫见大巫。只有她真正站在这个位置上，才发现皇帝真实的工作量。而这明显是不合理的，哪有一个皇帝连休息的时间都几乎没有呢？那既然不是皇帝的问题，就要去思考制度方面，有什么办法能够既能集权又帮助君主减负？】

　　嬴政冷哼一声。

　　制度能有什么问题？

　　朕这般勤勉，也只是等待底层官吏递补，等再过上几年，朕应当不会这么忙了。

　　而熙和会这般想，估计就是想偷懒吧。

　　【阿玉虽然有些想法，但是与陈平商讨后，她最终没有先去动这个制度。朝堂政务多，她也是学着始皇加班加点弄。因为她知晓这是个大方向，若是先动这个，朝臣们必然争论不休，李斯恐怕第一个不答应。这可能会影响到她后续的政策。直到乾朝时期，阿玉才将这个设想转化成了现实。】

　　嬴政见主播暂时不提这个方向，又有些不悦，于是他下令道：“熙和，让她详细谈论此政策。”

　　朕倒要听听乾昭大帝有何妙计。

　　在他的命令下，熙和顶着诸位朝臣好奇的目光，厚着脸皮询问。

　　【大秦长公主：主播你好，能详细说说这个政策乾朝是如何改的吗？】

　　主播看到她的id，感觉很是亲切，于是便顺着她的意思解答。

　　【好的。主播之前就提过，乾昭大帝封赏将士都是封侯不封土。封侯后，乾昭大帝会派他们去大秦边境的地方治理管辖，这些诸侯没有土地，却要代行诸侯之职。】

　　嬴政视线立刻就转向了熙和。

　　这怎么与西周的分封制如此像？朕弃用的制度你又拿来用？

　　原先就支持分封制的王绾和淳于越等人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了长公主。

　　【头痒，要长脑袋了：其实任命的地方诸侯只是一个好听的名号，实际上，他们也是一种比较高级的地方官员罢了。因为这些诸侯没有土地，他们的后代也不能世袭。而且，为了防止地方势力勾结，每隔几年，乾昭帝还会让他们来回调动。

　　比如说，这个诸侯今年管理辽东郡一代的几个郡县，过几年就把他调到颖川郡。考察政绩时，诸侯若是做的不错，就从边境郡县往内调动，反之，政绩差，则贬去穷苦之地。总之，就是不能让诸侯在一个地方窝太久了，免得人太闲，和当地其它官员和百姓混熟了，生出点别样的心思。】

　　【此外，乾朝的官僚监督机制也有很大程度可以减少地方叛乱发生。】

　　【这种方式不是分封，从本质上来说，是乾朝过渡时期的一种特殊产物，到了乾昭帝孙女那一代，这种制度形式上消失了。诸侯被裁撤，转而成为受中央任命的正式官职职称，受到了朝廷更严格的监管和约束。】

　　【我在太空开机甲：怎么弄得这么麻烦，就不能一步到位吗？我看阿玉也挺勤奋的，你看始皇搞郡县制都撑了那么多年了，阿玉怎么就不能撑呢？】

　　主播思考了一番，才回答道。

　　【该制度的存在能一定程度反映时代，有一定的合理性。古代交通是不发达的，如果缺少地方官员，各郡县的事情都决于上，其实政务的传达也不是非常及时。举个例子，如果某个离咸阳远的郡县发生了叛乱，即便有人快马加鞭送信，消息传回咸阳，等君主召集群臣商议，决策后再传回去。这一来一回，恐怕就要耽误上几个月的时间。人家要是想杀个郡守，起个义造个反的，进度条早就拉满了。猛一点的起义可能都打到咸阳了。

　　但是，如果说这个郡与郡之间有一个更大级别，且忠于秦的官员坐镇，他是不是可以临时决策，召人先把叛乱镇压下去，再写成公文汇报给陛下呢？】

　　【秦国统一六国之前，也吞过周边的一些领土，但那些都属于小部分，秦国历代君主一口一口把它们吃掉，细嚼慢咽，内部消化的很好。然而，秦王政灭六国，仅仅只花了十年的时间！这乍一听起来，始皇是多么厉害！多么伟大啊！

　　但实际上，秦国一口吞了大于秦国一倍多的疆域，短时间内很容易消化不良。更别说六国各地的风俗民情，政策制度都不同了。始皇把六国打下来不容易，再让六国之人认同秦律，其实是相当困难的事。

　　以前战乱时期，各国可能还有点矛盾，但是现在大家都亡国了，旧六国贵族就只剩一个矛头，那就是反秦。你要是说跟我密谋说造始皇的反，那咱就是异性兄弟，可以秉烛夜谈的那种。统治阶级必须要重视这种情况。】

　　嬴政从原先的不在意，继而转变成深思。

　　熙和是如何面对，并缓解这种矛盾的？

　　这次不用嬴政说，熙和本人也感到好奇。

　　然而不等她动用发言权，网友们便嘻嘻哈哈地说出来。

　　【头痒，要长脑袋了：封建社会有这种矛盾可太正常了。一般来说，过渡时期别太折腾就行。君主行仁政，民众生活好转，六国之人便无法借民意推翻政权。

　　古往今来，多少揭竿起义那都是身不由己。如果百姓在君主治下生活美满，任你六国贵族如何挑唆，傻子才会愿意冒着杀头的风险造反啊！】

　　主播接着补充。

　　【乾昭帝平定叛乱后，在封侯方面也很讲究。她不会让诸侯待在他们熟悉的地盘内。比如说，这位诸侯是楚国人，那就把他派到齐国之地去管理。这样，万一他有什么不当的心思，或者说在齐国之地仗着身份为非作歹，乾昭帝就便可以说是识人不清，且此人非秦人，当地的百姓也会自发性抵制。

　　反正，要让诸侯很难借着自己身份积攒地方势力。万一管理不当，乾昭帝还可以顺理成章惩罚他们而不惹众怒。】

　　【其实就是转嫁，分化矛盾。如果让楚国的诸侯去管理楚地，让他们奉行秦律不容易，他们也不会积极促进民族文化的融合。因为他们只想着，或是怀念以前的贵族生活，时不时偷偷骂几句君主。而君主若是因此责怪这些贵族，这些贵族反倒占据着主场优势，像地头蛇一样，会抢先和百姓们说，都是秦不对，秦才是恶人。大家矛头一致对准的是秦。但若治理楚地的贵族非楚国出身，即便他们抱怨君主，也很难引起当地百姓的共鸣。】

　　李斯若有所思。

　　这法子，听着倒有点像是合纵连横之策。

　　不能让六国之人留在旧国，而要分化其中矛盾，楚人治齐，燕人治楚，让他们先内斗，无法聚集，再逐一击破。

　　【草莓甜心卷：这个政策其实在秦朝还在的时候也可以试着搞，效果可能会比乾朝时期还要好。谁叫阿玉登基的时候，大秦的宗室都死绝了呢。阿玉就算想找自家人帮忙也没法子。过渡时期存在的政策，从自家人手里还是比较好收回来的。】

　　嬴政与众位朝臣们陷入深思。

　　主播没有过多提及这个制度，转而接着说道。

　　【长公主摄政时期，颁布了诸多利民之举，据乾朝史料记载，章台殿几乎每日都会传来大大小小好几道政令。这些政策之多，思虑之长远，让人很难不怀疑，长公主是不是早就想好了要篡位，不然，何至于变法这般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