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黄河小吏
“我是该后悔!就因为你几句听不懂的疯话,蹙了几下眉头,我居然冒险让凯瑟琳等在那里。而你却告诉我,你的办法竟然需要先试试?”他简直要气笑了,“你凭什么敢说一个没试过的办法,会比肯尼兹老道的刀子强?你必须解释清楚,这堆草究竟什么来头,否则我立刻找肯尼兹来。”
凭什么比他强?凭他那老道的刀子,炼蛊一样满是细菌病毒,凭放血只会更虚弱,所以哪怕不治,都比他治强。
什么来头?来头是现在没法弄到抗双相西药,她只能试试古老东方智慧。
“希斯,或许你有听过一个国家---叫‘China’么?”
第12章
“你问这个做什么?”
希斯克里夫的表情是猜忌,而非疑惑,看来‘china’这个词对他而言并不算陌生。
“你怎么看东方传来之物?希斯。”
依王莎对世界史的了解,她模糊知道18世纪的欧洲有过一阵‘东方热’,沿海不少国货因为大航海时代进入欧洲,一时间欧洲贵族迷上中式园林以及瓷器、丝绸等东方艺术,特别是法国,甚至追崇东方思想。
现在已经是18世纪末,她不确定这股风潮是否还在。
“东印度公司那帮人,为了榨干伦敦那些多金老牌贵族,把那些china货炒得比叛乱洲的烟草还贵。那些瓷器、丝绸、家具虽没什么实际用处,但确实很漂亮,用来炫耀他们高品位的愚蠢再合适不过。”
“不,希斯,那里不仅有艺术性的器物,也有实用的......”
“好了贝拉。”他不耐地瞅着她,“我现在没心情和你讨论什么东方热,等凯西好起来后,或许那时我会有兴趣听你讲讲,你是从哪里知道了这些城市里流行的东方时髦。现在,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我就在回答你刚才的问题,去年我在一个舞会上认识了一位伯爵夫人,我们聊得很投机,那伯爵夫人给了我一个来自东方的‘草药方’,就是我写给你的这几种,她的伯爵丈夫,就是用这些草药熬成的汤剂,缓解了燥......脑膜炎,比放血有效得多。”
“贝拉。你这三年的经历,丰富得简直不像是在庄子上过得。”有了伯爵背书,他终于耐下心去研究纸上的东西,“这些东西不难弄到,欧当归修道院的药圃里就有,芍药根可以在你们的园子里挖,牛蒡根去田里应该找得到,缬草根、桦褐孔菌林子里挖就好了。”
希斯克里夫盯着她,目光像锯齿一样锋利,“但我要看那伯爵夫人给你的原单子,贝拉。”
哈,希斯克里夫,你真是事儿最多的名著男主!
“原单子刚翻出来,就被我的小狗凡尼撕咬坏了,我拼着誊抄完给你的这份,原件就扔了。希斯,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让我来救治凯瑟琳,这个决定是你自己做的,没人逼你。”伊莎贝拉语气不耐,“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你如果怀疑我,不必和我废话,去找肯尼兹即可。”
他向前一步,凑近她,“少用你那不知哪里听来的格言狡辩,我为什么不能怀疑你,伊莎贝拉。”
“因着你那平庸的哥哥,分走了本应该全部属于我的,凯西的爱,我恨不得对他敲骨吸髓!如果你是真的爱我,发现凯西抢走了我所有的爱,你又怎么会不嫉妒发狠呢?可你不仅好心地把我推到她面前,还毫无怨言地救她的命,这不符合人性,贝拉。”
他眯起那蛇一样敏锐的灰眼睛,“还是说,你对我所表现出的爱,说要说服你哥哥和我结婚的话,其实都是谎言?”
真特么难搞,伊莎贝拉简直要无奈笑了。
“因为我比你更明白人性,希斯。”
“凯瑟琳若死在你最爱她时,那她将在你心里不可超越,反倒是叫她活着,才有可能被岁月磨去光辉。就像凯瑟琳失去了你,你便成了她的天堂,但如果有一天,她拥有了你却彻底失去了我哥哥,那她所思所念的,还会是你么?”
“别想用你灵巧的舌头迷惑我,贝拉!你不就是想让我彻底打消,报复你哥哥的念头么?凯西说得没错,你就是个蛊惑人心的女巫,可我不是那些蠢货!”
这个能承受他攻击而不退缩的女人,比他更擅长用语言包装自己真实的目的,这种若即若离的狡猾简直是一种挑衅,让他恨不得彻底占有她的灵魂再撕个粉碎!
“如果不是凯西生病,不能再受刺激,我真该让你立刻证明你的爱!但不着急贝拉,她总有痊愈的时候,那时你若不能立刻同我回呼啸山庄去,我会叫你好好体会对我扯谎的代价!”
原著里,希斯克里夫并不知道拐走伊莎贝拉会导致凯瑟琳死亡,他只想折磨林顿家族和辛德雷,而非伤害凯瑟琳。若他预知凯瑟琳会因此而死,势必会暂缓行动。
而现在,因为她的干预,希斯克里夫亲眼见到了凯瑟琳的痛苦,又怎么敢轻易叫她同他私奔呢?
至于他说得等凯瑟琳痊愈后,就更是做梦了,双相在发达的现代都只能控制,更别提在这时代治愈了。
她笑笑,“放心希斯,我应该是体会不到了。”
*
“我哥可是亲自去请肯尼兹了,你确定他不会来?”
“他会空跑这一趟,因为肯尼兹现在已经不在约克郡了。”
伊莎贝拉和希斯克里夫边聊边进了二层主卧。
艾伦在收拾屋子,凯瑟琳坐在沙发上,眼睛像是蒙上层灰,毫无神采,一本书打开放在她面前的桌子上,显然是埃德加走前给她留下解闷的。
她完全没看这本书,但也不是在望着周围事物,更像是在凝视着人世之外的地方。只有微风从半开的格子窗吹进来,徒劳地翻动着书页。
“我丝毫不怀疑,她在这里过得就像地狱!”希斯克里夫对艾伦抱怨,“那个没用、乏味的家伙,就只会这种浮泛的照料,简直是把橡树种在花盆里,却指望她茁壮成长了!”
他半蹲下来,将伊莎贝拉熬制的汤剂喂她,“喝了它凯西,别叫我心碎。”
意识到来人是希斯克里夫后,凯瑟琳的目光热切起来,就像木偶活了一样。
“希斯,你和埃德加已经将我的心打碎了!”她推开那汤勺,激动道,“我对你们难道不好么?为什么他要逼我!而你希斯,我那么爱你,你却要报复我!”
希斯克里夫的情绪被她激发出来,“你说你爱我?凯西?如果你真爱我,那你又有什么权利当初丢开我?!”
“不,我不是要丢下你,我是要埃德加能够忍受你的存在,我才愿意嫁给他。”凯瑟琳忘情地抒发着,“我对林顿的爱,就像林中的树叶,会随季节的变化而变化,但我对你的爱,就像荒原的岩石,虽然贫瘠,可却是永恒不变的!”
“你自己听听你的话吧!凯西,你是多么残酷啊,”希斯克里夫苦笑起来,“苦难、耻辱以及上帝或撒旦都不能拆散我们,但是你,你的虚伪却把我们拆开了,凯西。你的痛苦是你自找的,所以,不要指望我会给你一句安慰的话。”
“别再说我了!别说了!如果我做下错事,那我已经在为此付出生命,这就够了!”她大幅度晃动着的头,在看到伊莎贝拉后定住了,“瞧啊希斯,她正在看笑话呢,谁知道这张无害的脸,其实心里在怎么笑话我呢!”
伊莎贝拉近前,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虽然我不认可既要又要的做人方式,但只要这两个男人愿意,我无权对你的思想和行为做任何评价,凯瑟琳。”伊莎贝拉从希斯克里夫手中拿过汤碗,放她手中,“不过,希斯克里夫能再次出现在你面前,我是帮了忙的,所以我有权要求你不要浪费我的时间,配合喝药。”
“否则,我不保证你明天还能看到他。”
凯瑟琳恶狠狠看着她,仰头一股脑喝了。
“很好,”伊莎贝拉目光巡过两人,“以后也请你们保持这种效率。”说罢就拿着汤碗离开了。
......
凯瑟琳喝完药,冲希斯克里夫发泄了一通后,就陷入了一种大起后的大落,呆滞地看着桌上的花瓶,“希斯,玫瑰快枯萎了。”艾伦见她好歹是看得到周遭事物了,便叫希斯克里夫照看,她去园子摘些花来换上。
希斯克里夫站直了身子,正向窗外望着。
刚洗过的翠色草坪铺展成一张绒毯,草尖的水珠在金色斜阳下凝成细碎光点,红发女仆亲密地搂着一个鹅黄色的身影,两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那人慵懒扎起的金发随步微微晃着,仿佛天边一朵随时会散开的云。
“我去吧,耐莉。”
闲庭信步,有一搭没一搭聊着,穿越到这里一个多月了,刚推进完信托协议,马上又要着手更大的计划,眼下的轻松时刻没几天了。
早霜已降,花圃里的玫瑰都半枯萎了,无意瞥到一朵格外鲜艳的,她弓下身子想凑近了看,但刚
低头,就眼前一黑,天旋地转,滑坐在了草坪上。
南希没能扶住,忙蹲下问:“小姐!您没事吧?”看了看她脸色,急得大叫,“哎呀!急死我了!就说不让您乱喝的,用绵羊试就行了嘛,非要亲自试药,好了吧!”
缓了缓,待那股眩晕的劲儿过去后,伊莎贝拉笑回:“羊只能试出有没有毒,有没有用它又试不出,药不得有用才行啊?”
“您就试得出来啊?您又没生病,怎么知道喝完应该是什么感受,才算有用呢?”
“大概知道吧。”伊莎贝拉看着眼前草坪上的阴影,瞳孔却并未聚焦,“就像本来身处被撕裂的地狱,却被暂时拽回到人间踩在了地上。”
默了几秒,抬手摸摸南希的小圆脸,“好啦,别担心了,我可不是什么圣母玛利亚,不会为了救人自损的,那些药是疏肝解郁的,不但没危害,反倒对身体好呢,只不过里面有两种升散作用的草药,会引发一过性的头晕,这很正常。”
很多词句南希都听不懂,但不管什么话,只要是从小姐嘴里说出来,莫名听着就很有道理。
“那我扶你起来,小姐---哎!”
南希被一只好看的手推开一边,这才注意到身后有人,怪不得刚才总觉得哪里不对,原来是这人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身后,在草坪投下了阴影!她和小姐居然都没反应过来!
她抬起小圆脸,看到了盯看小姐背影的希斯克里夫,他锁骨到下颌的仰角里,喉结正滚动着。
不等她发表意见,希斯克里夫已前跨了一步,半蹲下结实修长的腿,一把将伊莎贝拉稳稳抱起,起身时还收拢了下手臂,令怀中人紧靠在了他胸膛上。
第13章
等伊莎贝拉反应过来,已经陷在他结实的臂弯里了。
黑色精纺大衣衬得这人皮肤更白,洁白领巾擦过他下巴,收紧的下颌线刀刃一样锋利,贴得太近,能看清他刮过胡茬后残留的淡青色,像是荒野灰色岩石上覆盖的残霜。
伊莎贝拉被他身上雄烈冷峻的气息迷醉,忍不住抬手搂住了他脖子。
希斯克里夫踩过石径上的忍冬花,踢开廊柱下的正门,动作带着暴戾。“伊莎贝拉林顿,你就算是为了情敌被毒死,也不会得到我多一分的喜爱。”他语气讥讽,气息落在她额角。
伊莎贝拉完全不气,“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希斯,凯瑟琳不仅是我的情敌,也是我哥哥的挚爱,或许我只是为我哥哥呢?”
走廊灯的顶光在他眉骨处投下阴影,看不清那深眼睛是何情绪,但微凹进去的颧颊,显然又在为言语落下风咬牙切齿了。
她笑笑,在他耳侧吐息,“我是成年人希斯,不会要求别人为我自愿的选择,支付道德奖励,但如果对方愿意给予,我会更欣慰。”
托在她腰背上的手提了提,使她窝进他颈侧。
踢开三楼左边起居室的门,走到床前,希斯克里夫将怀中人抛下,但在落下的瞬间,背后的手上滑捏住她后颈,托了一把,因着这一俯身,大衣银扣被那鹅黄裙子的蕾丝镂空处勾住了,以致他没能潇洒起身。
他一只腿搭在床上,倾身解那扣子,坚持没几秒便失去耐心,直接将那蕾丝扯断,就在他要再次起身时,却被那清香的身下人一把搂住脖子,将他按向那具柔软的身体。
南希一路都在小声喝止,可希斯克里夫腿太长,她小跑着才勉强追得上,跟进卧室时小姐已经被那人压倒了,近前准备拉开那无礼的伪绅士,才发现原来是贝拉小姐在紧搂着人家,正给她使眼色呢。
哦哦哦!明白明白!小姐放心!
南希给她比个ok,赶紧蹑手蹑脚去收拾桌子上那堆东西,以及她所能发现的一切不符合小姐身份的物品,实在不知道放哪里的,就先扔床下去。
伊莎贝拉长舒口气,幸好刚才勾住了,光顾着体验被男神公主抱的vip服务了,居然忘了制止他进入绝对私密领域---她的卧室。
希斯克里夫微微抬起身子,调整了下姿势,软床因他撑起紧绷的臂肌而陷落,缎面随着他长腿跨在她身侧而发出暧昧声响。
“你的心跳比得上教堂敲钟了,贝拉。”
垂落的领巾扫过伊莎贝拉嘴唇,她看着这张离她极近的脸,知道自己此刻神态一定是极其痴迷的,她忘情地用目光描摹他长密的睫毛,危险眯起的灰眼睛,完美流畅的起伏,太诱惑了,叫她怎么能忍住不去摸,摸他极具攻击性的高鼻梁,泛红的耳垂,摸他正滑动的喉结。
“你和埃德加说我卑劣疯狂,贝拉,”他用那性感的手指摩挲她脸颊,缠她的鬓发,冷冽气息和她的清香交缠,“在你的描述里,我可是毫无一丝正义,所以你迷上了我什么?还是你就喜欢魔鬼撒旦?”
“希斯,这世上的正义有很多种,其中有一种,”她用手感受着他衣料下搏动的肌肉线条,眼神迷恋而诚实,“叫颜值即正义。”
“撒旦如果长成你这样子,他会有信徒又有什么奇怪?”
搭上他劲瘦的腰身,仰头去迎他正逼近她的薄唇。
南希看着床上缠绕在一起的一对身影,正试图从小姐的神色里分辨该不该打扰,便听到一串急促脚步声到了门前,等她反应过来要去锁上门时,凯瑟琳已经推门站在了床前。
“噢!看呀!希斯,你就是铁了心要我去死啊!你这个骗子!你就是要报复我的!”她忘情嘶吼,去拽希斯克里夫身下人的裙摆,“伊莎贝拉!你这个巫婆!原来是你暗害我们!”
两双旖旎的眼睛皆清明了,希斯克里夫起身制住凯瑟琳。
发现够不着伊莎贝拉后,凯瑟琳开始拿头去撞离她最近的床柱,“放开我!放开我!我要叫她后悔!我要叫她大声公开认错!”
“凯西!别这样!别这样凯西,”希斯克里夫将手垫在她头上,神色慌乱而后悔,“我任你打我骂我,但别这样对待自己!叫我心碎!”
他摩挲她后背安抚着,将她拉了出去,再没看冷眼旁观的伊莎贝拉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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