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沉睡蘑菇头
斯库亚罗在一旁抱着手臂站好,宣布:“没错,今天她是你的陪练。高杉桃,同样的,山本今天也是你的陪练。”
“……我的陪练?”高杉桃反手指向自己,“老实交代,斯库亚罗,你是不是想借机弄死山本?”
山本还是笑嘻嘻的:“诶?高杉老师对我这么没有信心吗?我也不一定会一败涂地嘛~”
斯库亚罗再一次努力按下怒气,没看她们俩,因为不管看谁都会按不住怒火爆发。
他目视前方的空隙,沉声静气说:“今天的比试只有一个规则——不准使用剑道之外的任何能力。”
面对面站立的两个人都是一愣。
斯库亚罗就像没看到一样,继续往下说:“我要看到你们用自己手里的剑,去将对方拼到极限,去为自己斩获胜机。我要看到你们……”
他轻轻舔了舔口中尖牙,动作并不大,但神情冰冷,像一只真正的野兽。
“——真正的剑意。”
第214章 剑 心或许会迷茫,但剑不会。剑就是剑……
作为老师有一个好处, 就是不管他说什么,学生都会无条件服从。
这一社会关系下带来的特权,使得山本显然没打算深究为什么不让使用火焰, 反正斯库亚罗这么说了,他就这么听了。
点点头, 一点追问的意思都没有:“好啊!说不定反而能帮忙开发出全新的招式呢!高杉老师,手下留情哦。”
他都这么说了,高杉桃再支吾犹豫, 看上去多少就有点不识好歹——就算山本不知道, 她还不知道吗?别人听了都以为这一波是为了削弱她的能力给山本调一下平衡,实际她不能用能力,山本也不能用火焰和匣子,说谁被削弱得更厉害还不一定呢。
她叹口气,发带飞快在她手上变成洞爷湖的模样:“来吧。”
霎时间,两把刀就碰在了一起。
刀剑的碰撞总是很简单的, 出剑, 击中,或者被拦下, 仅此而已。
一点不抽象, 一点不离谱,甚至也不需要高杉桃考虑任何别的东西——譬如声线的调整适配、技能之间的搭配组合与协调应用,诸如此类。
她当然不讨厌这些,毕竟模仿是她的特技,很高效、很强大、又很有趣。
但——
暴力,本来就是很简单的东西。
没有任何工具,只用自己的拳头,也可以施加暴力。
而刀与剑, 或许就是在这之上,最简单的一种。
单纯比拼剑技,高杉桃也比山本武要高明许多,打着打着,山本能明显感觉到高杉老师几乎是像在引导他出招那样给他喂招。
他也不觉得羞耻,反而更加兴奋。有时按着高杉桃给他留出的破绽进攻,有时又想方设法要突破预设好的情景。
高杉桃给他留出正面的空档,他就要往左前方突袭;留出下方的空档,他偏偏要从右上劈下。
很好的机会!
山本看准时机,水汽席卷旋至剑刃,一记迅猛突刺——“车轴雨”!
在旁观的斯库亚罗看来,高杉桃只是飞快侧身,紧接着回到原位,看上去就像完全没有动作却轻松闪过剑招一样。
直来直往的突刺……斯库亚罗面无表情,确实很容易被人闪过。
“站位不对吧?所以现在没法继续了。”女人歪头看他的脚踝,“需要提醒吗?”
时雨金时被洞爷湖轻松抵住,山本“嘶”了一声,乖乖求教:“很需要!教教我吧,高杉老师!”
“重心轴线,击球站位。”
山本下意识调整起自己的脚步。
击球时的站位,前脚掌形成60度夹角,维持住骨盆的位置,能够更方便他来回旋转。
是最完美的预备状态。
“踝关节大约15度屈曲,膝关节的话……”高杉桃回想了一下运动指导书上的内容,“110度的样子?”
是吗?会不会有点太深了?太往下难道不会不便于行动吗?
不过既然是高杉老师开口……
山本凭感觉再次微调,变动比刚才的姿势变化更加细小。
然而仅仅是这一丁点细小的变化,立刻让山本脸色一松。
剑没有收回,无须大幅度的动作,就在眼下的站位,只需要稍稍改变脚尖的角度,立刻就能以侧滑步配合惯用手交替,从没有击中的“车轴雨”变成“五月雨”!
他又试着按照刚才的姿势挥剑,依然是一种顺滑到不可思议的感觉,那样的站位,无论往什么动作变形,都是最佳预备姿势。
“……呼。”山本重重吐出一口气,眼睛很亮地冲高杉桃笑,“我还以为高杉老师不喜欢我们的社团活动呢。”
“只是不喜欢社团活动把我的下班时间拖后,而且还没有额外工资。”
“居然吗!”山本反应很强烈,义愤填膺,“学校不该这样的,难怪没人喜欢当社团活动的指导老师。”
高杉桃毫不客气:“其实还是因为你们成绩一般,否则在地区拿了名次我也能有奖金。”
并盛中,之前也说过,各类成绩都属于混子水平,学科竞赛和竞技体育看着不差,但往县里一放是毫无水花的。
要说差劲,校内风气有还不错,在县内也不算垫底,就这么中不溜。
所以她常常觉得云雀要真当上家长也必然是个好家长,搞了半天说你是风纪委员长还真就只看中风纪了,成绩是一点不在乎啊!!
山本还是延续着他“绝不出现重复错误”的信条,高杉桃一说,立刻就改正过来。
甚至学以致用,其他剑招的切换也比之前丝滑不少。
她现在很能理解斯库亚罗为什么因为山本不肯全心全意练习剑道而生气。
高杉桃应付着他的进攻,心想,大概因为当了这么久时间的老师,现在又真的亲身指导吧?换做以前,她也不会在乎这些。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想做的事情,只要他们能为自己的决定负责,这并不是别人该干涉的东西。
但作为老师,从她的视角来看,也得承认山本武确实是一个学习剑道的天才。
他的剑意很干净、很纯粹,对待剑招也永远充满热情,试图找出更刁钻更精巧的进攻方向——这也是里包恩会觉得他像个天生杀手的原因吧?
这种纯粹,放在诸如棒球、数学之类人畜无害的东西上,听上去是个当科学家、运动员的料;放在剑道上,却也不像剑道运动员、选手,反而像是个天生杀手的料了。
如果要比喻,那么他的剑意就像雨水,该落下来的时候,不管人们有没有带伞,有没有地方躲雨,都是会落下来的。
一往无前,水滴石穿。
——那么她呢?
她自己的剑意呢?
有破绽!
山本眉头一抬,反手就是一记戳刺。
就算是再怎么温和平实的人,也要为这一记戳刺叫好!恰巧刺中对手的空挡,高杉桃这时攻势正到一半!
攻击的方向又在身体正中而不是侧面,两人距离极近,竟然连收手防御都难以做到。
但眼前女人的身形忽然猛地矮下去。
手臂动不了,那就全身都动!
高杉桃像一块巨石骤然坠下,下潜躲避,手里的刀随她一起下沉,恰恰用刀刃的侧面招架住了山本的戳刺。
铮然一声,剑道室内也被这股互相冲击的气势荡开,寂然无音,似乎刚刚两剑相撞的声音还在无形回响。
山本想按照刚刚学到的经验,立刻侧身转为“五月雨”从斜上往下劈砍,但高杉桃的反应比他更快。
半蹲的身体蛇一般蜿蜒而上,瞬间出现在山本持剑的右臂内侧。
比她的脸更先出现的,是她的剑。
冰冷的剑锋横在少男的脖颈间。
一直沉默不语的斯库亚罗忽然开口:“行了,就到这里。”
两人相视一眼,确认对方眼里的杀意都褪去,才各退一步。
山本喘了口气,擦掉额头上的汗,有点不满:“就这样?可是我还没从高杉老师手里砍下一分呢?完全就只是在挨打了嘛……”
斯库亚罗翻他白眼:“还拿一分……你知道你们打了多久了吗?!三个小时!!我再不叫停,两个人都要脱水!为了平时的训练把自己搞虚脱,你脑子是不是有病啊?!”
莫名其妙被骂了。但山本哈哈大笑:“斯库亚罗你还真是不坦率啊,明明就是关心我们嘛,话说的那么难听。”
“……谁会关心你啊?!不如说你早点死我会更高兴!脑子里面只有棒球的白痴!”
“嗯嗯,嗯?不对啦,其实还有剑道和寿司哦!”
“谁在乎啊!没人问你!!”
山本撇撇嘴,没再往下接话,但表情显然是“当然是你会在乎啊”的欠揍模样。
哎呀,其实还是有点失落呢。他拎着竹刀往场边走,摸着开始感到饥饿的小腹,忍不住想。
倒也不是一定要从高杉老师手里拿到一本,但,至少,要表现得足以站在她的对面吧?
好不容易作为指导老师,不是站在场外,而是来到场内……
明明好像更近一点了呢。
在社团活动里,高杉老师的存在感其实并不算很强。
他们棒球社的原本指导老师是专业选手出身,因为突发事件住院,高杉老师也只是暂代而已。
她平时部活不怎么爱讲话,偶尔棒球练习的时间拖得比较久,就会开始在旁边看漫画书。
山本见识过她揍人有多痛,其他人可不知道,就算知道,揍人跟棒球又有什么关系?所以不免私底下说她不称职。
此时此刻,明明站在剑道室里,山本却能清晰回想起在棒球场边,她打着呵欠观看训练的样子。
只在关键时刻叫停,稍加点拨,跟大家的关系不亲密,讲话煽动性不足、安慰感也不足。
但她是个很棒的老师。
不管是棒球、剑道、还是别的什么。
“果然,还是没能完完全全地了解高杉老师你啊!”山本开始收拾他的剑、水壶和外套,“真是让人遗憾呢。”
“遗憾你个头。”斯库亚罗冷声让他站住,“往哪走?留下来看。”
他没换衣服,也没打算扎头发,拎着剑走过来,在高杉桃面前站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