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口香
胤祹不着痕迹的看了胤禩一眼,都答应下来。
什么缺医少药,老八这是瞎胡沁呢,哼!
至此,事情基本告一段落了,康熙帝允许简王妃去探望儿子,不仅是给简王妃,也给以为这辈子就待在宗人府出不去的德隆一针强心剂,让他的身体快速好转起来。
不过,相比于德隆身体一日比一日的好转,保绶却是在九月份的某一天死在了宗人府。
保泰痛不欲生,亲手来给弟弟穿衣服,然后等着康熙帝的示下。
康熙帝没有夺保绶的国公爵位,也没有多余的苛责话,只让保泰带保绶回府,以国公礼安葬。
保绶以这样的结局收场,算是康熙帝念及裕亲王福全的兄弟情了。
等到了十月份皇太后的生辰,虽然与往年一样没有大办,但康熙帝下旨让宗亲贵胄们入宫给皇太后贺寿,让皇太后见见亲戚小辈们热闹热闹。
因为期间皇太后问了一句:“今年怎么没见简王府的小子?”
康熙帝不欲老太太担心,便道:“朕听说他练习骑射从马上摔了下来,摔伤了背,如今正在调养呢。”
皇太后立即嘱咐雅尔江阿和简王妃道:“骑马摔下来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好好儿请几个太医去你们府里,让给好好医治,想来等元旦节的时候就能好全,进宫来参加元旦大宴了。”
雅尔江阿哪儿还敢看康熙帝的脸色啊,他谁的脸色都不敢看,当即和简王妃一起磕头领命。
就这么着,德隆因着皇太后的一句话,被康熙帝遣送回府养伤去了。
康熙帝跟雅尔江阿说了:“要是太后在元旦节见不着他的面儿,就让他再回宗人府住着去吧。”
雅尔江阿涕泪横流,再叩首以谢圣恩。
这么多儿孙在场,皇太后怎么就记起德隆来了?
康熙帝是因为皇太后一句话就改变主意的帝王吗?
当然不是。
康熙帝并不想治德隆的罪,且有意放德隆回府养伤。
德隆不仅能回府养伤,他还被允许出府参加宗室活动……
其实就是变相的解除了“幽禁德隆”这道旨意的意思。
雅尔江阿心里自然是感激的。
从此更加忠心了,这自是不必再提。
这一年的元旦大宴,弘晖见到了与以前判若两人的德隆,小兄弟两个见面,俱都激动的不知说什么好。
好一会,弘晖才道:“这是最后一年了,等今年八月过后,他就解禁了,咱们,就又可以时常见面了。”
不说德隆如今身体虚弱,就是为了不让人议论说闲话,雅尔江阿也打算关德隆一年两年的不再让他出现在京城中,但等德亨解禁之后,他可以去简王府看望德隆。
德隆看着弘晖,张了张口,问不出话来。
弘晖问道:“你怎么了?有什么话是不能对我说的?”
德隆:“他…没有生气吧?”
弘晖失笑:“他做什么要生气?你胡思乱想什么呢?”
德隆用脚磨蹭着雪地,期期艾艾道:“全都让我搞砸了,他应该生气的。”
弘晖:“……不,他很愧疚,不止一次跟我说,不该给你出那些主意……”
“这不关他的事!都是我的错,是我鲁莽,是我贪功,是我识人不清,是我愚蠢……”德隆将一切都揽在自己身上,越说越难过,流下泪来。
弘晖抽出帕子胡乱给他擦了擦泪水,边擦边道:“我也是这样跟他说的,但他那人你也知道,只愿所有人都好的,这不是异想天开吗,哪有人处处顺利,一点波折都不生的?”
德隆一把抓过弘晖的帕子胡乱抹干净脸上的泪水,又狠狠醒了醒鼻涕,然后将帕子递给弘晖。
这帕子是弘晖的,自然要还给他。
弘晖:……
弘晖木着脸,将他推到一处温着水防止结冰的太平缸前,抬了抬下巴,给了他一个示意。
还捏着帕子的德隆疑惑不解:“干嘛?”
弘晖:“将这帕子扔缸底下的火塘里烧了吧,我是不会再要了。”
德隆:……
德隆弯腰,将这脏了的帕子塞太平缸底下带着火星子的火塘里,火塘燎起一簇小火苗,虽然很快就熄灭了,但神奇的,随着这一簇小火苗的熄灭,好似连带着他的难过和郁气都燃烧成灰消散一般。
德隆笑了起来,对弘晖道:“我想通了。”
弘晖不解:“你想通什么了?”
德隆笑道:“自古英雄豪杰,哪有一路顺遂的?不经受几次磨难,日后何来笑谈昔日英雄胆。我不过是做错了事,这次就当是吃教训长记性了,以后再不犯就是了。”
弘晖听他这等豪迈之语,也笑道:“你能这样想最好了,等回去了,我也好有话跟他说了。”
德隆点头笑道:“劳你跟他说,我一切都好。”
第102章
康熙四十六年与往年也没有什么大的不同, 朝野内外,不是这里贪污受贿革职查办,就是那里强盗匪徒为祸乡里烧杀百姓, 山东水灾刚缓过劲儿来,江南又受旱灾,河道总督总也督不好河道,不是这里决堤, 就是那里冲决,事儿干的七零八落,要钱却是张口就来,又不能不给……
事儿都是大事儿,但于高墙深府里的公子哥儿们来说,就都远在天边了。
近在眼前的,是德亨行拘、啊不对,是避府读书期满, 解禁的日子。
三年前, 德亨是于十月初二入贝勒府读书,三年之后, 自然也是于十月初二日,解禁出府啦。
十月初二这一天,除了叶勤夫妇和小萨萨、小鸣晓来了,衍潢夫妇、讷尔苏夫妇、弘昇、德隆、阿尔塔、永谦、锦绣、月兰、成信、赵香艾、范毓馪等相熟的也都来了,他们接上德亨一起,去德亨的新家国公府去游玩。
就在去年, 德隆尚在宗人府关押幽禁的时候, 衍潢和娜依嘎, 讷尔苏和曹如玉先后大婚。衍潢曾经跟康熙帝请求过想将大婚日期推迟两年, 康熙帝连他的理由都没听,以钦天监算的吉时不可更改给否决了。
雅尔江阿劝住了他,要他遵从旨意如约大婚,不要凭添变数。
衍潢早就不是三年前那个别人劝他两句话就以为是这人在跟他作对的那个任性少年了,没有好友见证的大婚虽有遗憾,但也是为长远计,这样想的话,就不算太遗憾了。
衍潢和娜依嘎、讷尔苏和曹如玉都是少年夫妻,且新婚燕尔,蜜里调油的,去的也不是外人府邸,他们来的时候就都带上了妻子,可是让四福晋和纳喇氏好一顿稀罕。
娜依嘎倒也罢了,满清贵女可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娇小姐,兴致来了也是时常带上护卫丫鬟出门玩耍的,四福晋和纳喇氏这等贵妇与她时不时的就能遇上见一面。
似是曹如玉这样的汉军女子,虽也在旗,但不知是不是在江南那等理学圣地呆久了,她自康熙四十三年大选露了那一面之后就随着父亲曹寅回了江南,等再来就是去年大婚,大婚之后,就销声匿迹于平郡王府了。
京中这些贵妇们,想见她一面还真挺不容易。
当然,似是四福晋这样的贵妇们,谁也没闲着没事儿专盯着她瞧,只是吧,贵妇圈子就这么大,贵妇们相交也就那么些个谁家娶福晋谁家嫁格格谁家添丁口等车轱辘似的家常事儿,曹如玉总是不露面,不免让人挤眉弄眼了些,凭白添了许多谈资。
这些都是德亨听卓克陀达说的。
卓克陀达一日大似一日了,加之四福晋放权给她,她在京城格格圈子里就很有声望,消息也就别样的灵通,她去谁家参宴听了什么趣闻新闻,在外头憋着不好说的,就回家来一股脑儿的说给德亨听。
当然,她说的时候,弘晖也是在旁听着的,但卓克陀达就是觉着,弘晖对她说的话儿不感兴趣,倒是德亨,不仅听的津津有味儿,他还跟她提问,跟她讨论,跟她悄悄儿咬耳朵,让她十分有成就感。
德亨对这位“鼎鼎大名”郡王妃的确很感兴趣,但那都是有关曹家八卦的兴趣。等见了真人,不自觉的向她旗袍之下露出的脚面看了一眼,见是天足之后,也就没多余的兴趣了。
现在让德亨心心念念的,是他的新家。
属于他的国公府,在历时三年多之后,终于建完了。
不是只房子建成的那种建完,是府里草木勃发、家具齐全、仆役待命、只等他人走进去入住的那种齐全。
拎包入住还要拎包呢,德亨这个,只要他人进去就行了。
阿尔塔和永谦两个跟德亨同年,都是十来岁猫狗都嫌的年纪,他们促狭的将德亨夹在中间,一左一右牵着他的手要带他出四贝勒府的府门。
阿尔塔左脚还有些使不上劲儿,但半点不影响他另一只脚的灵活性,德亨故意走的慢一些有意照顾他的左脚,反倒是阿尔塔一瘸一拐的拉着他往前走,边走还边笑道:“我问过舅舅了,这解禁迈门槛也是有讲究的,你若是想要财,就先迈左脚……”
永谦接口笑道:“你要是想要禄,就先迈右脚。”
站在高高的大门槛前,德亨犹豫了,问道:“那我若是都想要呢?”
跟在身后的弘晖、弘昇、衍潢等都笑了起来,小萨萨笑的尤其开心,在他身后开心的蹦跳道:“大哥两只脚一起迈过去。”
这会就连四福晋、纳喇氏等也都笑了起来。
德亨比了比这门槛的高度,盘算着以他习武三年的弹跳力,能不能一下子双脚齐平的跳过去。
阿尔塔和永谦对视一眼,一左一右两只手一齐用力,将德亨给架了起来,德亨福至心灵,双脚抬起,灵巧的同时迈过了门槛。
“财禄双全喔!”阿尔塔和永谦同时唱道。
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都道这个意头儿好。
德亨双臂展开脸庞面向太阳深深吸了一口气,德隆站在他旁边好奇问道:“闻到了什么?”
德亨咏叹道:“自由的味道。”
弘晖“噗”的一下笑了起来,说他道:“咱们府四面墙头不知道架了多少梯子,你哪一天没自由了?”
德亨大摇其头,叉腰感叹道:“那不一样,从今天开始,我就可以任意行走啦,走四方”
好悬没高歌一曲走四方,及时煞住喉咙,问弘晖他们道:“咱们怎么去?坐轿子?”
衍潢道:“坐轿子的是女眷,咱们骑马去。”
德亨:“好耶,奔雷,我的奔雷”
似乎听到德亨的呼唤声有感,已经等在府门之外的奔雷嘶鸣一声,踢踢踏踏的迈着小碎步被马夫牵着走了过来,一同过来的还有弘晖、衍潢、德隆他们的马匹。
四福晋、纳喇氏等女眷则是上了轿子,由德亨一行男子护送她们而行。
奔雷从一头小马驹到长到一米五高的青年马只用了三年时间,反观德亨这个主人,从比它高到比他矮,也就用了三年时间。
奔雷马头上立着一个已经开始长硬羽浑身雪白的幼鸟,这是闪电的孩子,一只注定被大自然淘汰的“畸形”鸟。
闪电终于不甘寂寞,还是从外头找了一个媳妇鹰,带到德亨这里产蛋、孵化出雏鸟之后,发现雏鸟不仅虚弱,还浑身雪白,就扔下孩子,带着媳妇不知道又去哪里野去了。
德亨给这只被父母“抛弃”的可怜小鹰起名雪女。
苍鹰有白色的,但那是白与黑、灰掺杂的斑斑点点的白,似是雪女这样浑身雪白,找不出一根杂色羽毛的,绝对是变异了,它若是身体健康还好,它偏生下来就虚弱不堪,在大自然中,注定是活不下来的。
但好在,雪女生在了德亨家中,为了雪女,德亨可是不知道拜托了多少养鹰高手来四贝勒府给雪女看诊,才让它磕磕绊绊的活了下来。
相比于闪电被德亨养了一个冬天还半死不活沉默抵抗的死样儿,小雪女生来就跟德亨亲近,有小雪女在,德亨哪里还想的到闪电啊。
他双手按着奔雷的马背,与腰腹同时用力,利索的飞身上马,向小雪女伸出了手。
小雪女扑闪了一下还有些光秃秃盗匪翅膀,跳上了德亨的手掌心,德亨将手掌放在了左肩头,小雪女灵巧的跳了上去,站定。
德亨手指揉了揉小雪女的小鸟脑袋,笑跟它道:“雪女,咱们要去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