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口香
福保顺亦是抽出了箭矢,吩咐手下道:“不能让他们全进夹道,射。”
令行禁止。
富察家这边,十多支削去箭头用柔软的白布沾了黄色颜料包裹代替的箭矢朝德亨以及他身后还没有进入夹道的少年们射去。
德亨一个侧翻避开了箭矢,同时也让出了夹道口,站到了自己人这边。
夹道口还剩下尾巴的少年们也都施展手段,避开箭矢,只一个呼吸间,就全部进入了夹道。
傅宁立即带人跟上,也进入了夹道。
跟上就跟上吧,夹道之所以叫做夹道,就是因为它狭窄只能供一人通行的特性,报恩寺旁的这条夹道要宽敞一些,但也没宽敞多少,够两个人头尾对战,确是不够三人同时对战。
除非会飞檐走壁,踩踏着墙壁从半空过去……
我艹,傅宁这小子居然真会飞檐走壁。
德亨虽然远离了夹道口,但他是侧面移动远离,抬眼就能将夹道里面发生了什么看的清清楚楚。
德亨以为弘晖带人先进入夹道就算是占得先机,傅宁再带人进入有什么用,在弘晖身后的少年自会阻止他们。
少年们是阻止了。
但是,德亨只见傅宁灵巧的避开了身在最末尾的少年一击,凭空起跳,左右脚分别在咫尺的墙壁上踩踏借力,两三下,少年们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落在了弘晖的前面,阻拦了边前行边上下左右四处寻找旗子的弘晖。
德亨目瞪口呆,还真有人会飞檐走壁啊。
傅宁也太不显山不露水了吧,他去了富察家的小校场好几次,也曾和傅宁对战过,他怎么不知道傅宁会这一手?
福保顺探头朝夹道里面看了一眼,对德亨得意笑道:“宁小叔天赋异禀,这一手他练习的可熟练了。”
德亨撇嘴:“只有他一人而已,弘晖自会对付他。”
弘晖或许奈何不了傅宁,但弘晖身后还有十个身手了得的少年呢,每一个都比傅宁强,难道傅宁每一个都打的过?
福保顺笑道:“自是各凭本事,德公爷,您身上的镶黄旗小的要收下了。”
德亨一笑,道:“大言不惭,你身上的镶白旗我也要了。”
两人可是老对手了,快速冲向对方,他们身后的人也各找对手对战,一时间,报恩寺侧旁的宽敞街道上展开了一场三四十人声势浩大的激战,引得附近的街坊们纷纷打开大门探头观看。
这几日德公府的德公爷组织的“巷战”时有发生,他们这些街坊们也都是旗人,有的羡慕做德公爷的奴才福利待遇可真好啊,那奉饷每次都拿的足足的不说,还时不时的就有外快,不在战时也有战利品和赏赐可拿,家中有债的德公爷还给还债,德公爷手下的旗丁过的日子,同是八旗官兵的旗丁们不是不羡慕的。
也有的就是纯粹的看热闹,这真人对战,可比戏台子上的孙猴子大闹天宫有意思多了。
不管是羡慕的还是不羡慕的,都是懂规矩的。
他们这些人算是“百姓”,对战者不得扰民,扰民者,即刻出局,不在算战力。
裁判?
见证?
不需要,他们这些人就是裁判,每一双眼睛都是见证,谁是谁非大家都可评判,出局就是出局,有想蒙混过关继续再战的,嘿,他们有“责任”和‘义务’将其拿下。
德亨和福保顺不是第一次对战,所以对对方的招数各自都心里门儿清,但这次不一样,这次不是比输赢,而是能成功从对方身上摘到旗子。
所以,□□对抗上少,技巧花招多,就跟耍杂耍闹百戏似的,引起了旁观者阵阵叫好声。
他们各自手底下的少年们可就不是这样了,包括德隆和富昌在内,他们对战都是实打实的拳拳到肉,“砰”“砰”“砰”,“嗙”“嗙”“嗙”的不绝于耳,听在耳中都替他们肉疼的很。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看热闹的对着德亨和福保顺指指点点,看门道的则是对着肉搏的少年们点头摇头。
“大哥哥好厉害,打他,打他……”
德亨听到这声音,一个分神,差点让福保顺得手,趁着角力的功夫,德亨抬头一望,从自家府邸所属屋舍的墙头上看到了叶勤和萨日格……的脑袋。
叶勤一手对儿子摆了摆,让他继续,一手还捂在小萨萨的嘴上,让她不要出声干扰哥哥。
小萨萨小手捂在阿玛大手上,不住的对德亨摇头,眼睛里都是因为出声干扰到哥哥的惊慌失措。
一大一小这个样子,不明就里的,还以为小丫头是被坏大人给绑架了呢。
德亨哭笑不得,捉住福保顺趁机探向他后腰的手,同时脚下和腰部用力,以捉着福保顺的双手为支撑,如同一条游鱼一般,整个人从他的臂弯里滑出,松手同时,顺走了他身上的镶白旗。
福保顺见德亨分神,自认机会难得,趁他露出空门之际,走了险招,去摘他后腰上的旗子。
德亨也确实是分了神,但他将错就错,露出空门同时也留出了后招,成功引诱福保顺兵行险着,转而夺得对方身上的旗子。
“好!”
“精彩!”
“德公爷,德公爷,德公爷!”
围观者顿时想起叫好喝彩声。
福保顺见失了旗子,顿时加紧了攻势,欲将失去的旗子重新夺回。
都说了今日不是论个人输赢,而是论夺得旗子的多寡。
是以德亨没有继续再和福保顺纠缠,而是错步躲闪着向夹道口靠近,边靠边对德隆那边大声道:“德隆,我先行一步,你也快着些。”
德隆也高声回声道:“你先走,我断后。”
德亨和福保顺身手相当,德亨要是成心躲的话,福保顺一时半会的是抓不住他的,加之见到德亨不欲与福保顺纠缠,陶牛牛带着少年们都慢慢集结起来,去帮着阻拦福保顺,让德亨成功进入夹道。
而夹道中,除了三三两两趴在墙头上看热闹的街坊们,空空如也。
已经不见弘晖和傅宁等少年们的身影了,想来是在他们对战的时候,他们已经在夹道里搜寻完小旗子,去了对面的王大人胡同了。
德亨走在夹道中,用手指头在报恩寺墙壁上抹了一把傅宁留下的脚印,抬头与趴在墙头向下看他的一个小和尚对上了眼睛,小和尚对他灿然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德亨看了眼报恩寺墙头上的其他光脑袋,对身后的陶牛牛道:“念清静经的和尚师傅们也爱看热闹啊,真是六根不净。”
趴墙头的报恩寺的大小和尚们:……
俺们虽然修佛,但也还没修成佛陀呢,还是活生生的人,怎么就不能趴墙头看热闹了?
与报恩寺平行的墙头上,以同样的姿势趴着的街坊们则是哄然大笑起来,对着对过的秃瓢们指指点点,和尚们不乐意了,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
看眼热闹吃你家米了还是喝你家白水了……
眼看头顶双方要开新的战场,德亨抱头鼠窜,带着身后的少年们快速穿过夹道,出了胡同。
陶牛牛回头看看瓜子皮花生皮菜叶子臭鸡蛋开始乱飞的夹道,有些担心道:“他们不会打起来吧?”
德亨:“……应该不会吧?希望德隆他们不要被波及了。”
应该不打起来的吧?
我记得报恩寺的大师傅们脾气挺好的?
但德亨也是实在没精神关注夹道内了,因为他已经看到,弘晖正在胡同里宽敞的街道上和傅宁对战,他们手底下的少年们倒是没有打起来,而是静看自家小爷对决。
周围同样不远不近的围观着街坊邻居。
德亨定睛一看,好家伙,傅宁身上居然有两支小旗子,一支正蓝旗,一支镶黄旗。
而弘晖身上只有一支,是镶白旗。
两人对战,德亨自然不会上去加入以多欺少,但弘晖不耐久战,和傅宁对战到现在,他气息微乱,渐渐处于劣势,德亨开始担心起来。
不行,得尽快打断两人才行。
德亨心生一计,对弘晖大声道:“你拖住他,我去找其他旗子。”
弘晖咬牙撑住,喘息道:“你快去,不要管我。”
德亨对弘晖带来的十个人道:“五个跟我走,剩下五个保护你们主子。”
弘晖令道:“去!”
弘晖带来的十个少年顿时出列五个,跟在了德亨的身后,随他向胡同深处走,挑选可进入的夹道。
傅宁见弘晖和他对战虽逐渐落入下风,但他还能分神吩咐手下,可见他还有余力对战。
而自己这边则是被弘晖牢牢牵制住,现在德亨出来了,哥哥富昌侄子福保顺却是没出来,不知道报恩寺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哥哥和侄子怎么样了,他越想心里不禁越没底气起来。
他心里一没底,出招就发虚,弘晖抓住时机虚晃一招,将他逼退。
一直在走远却没真的走远的德亨见状立即道:“弘晖,快走!”
真的在施行“拖住”计划的弘晖正欲再次出手,被德亨这一嗓子给弄的愣了一下,又立即反应过来,不再管稳住身形,已经开始蓄力的傅宁,转身向德亨跑去。
傅宁带人去追,自有少年们从中做阻拦,好让德亨和弘晖没有顾虑的在胡同内穿行。
弘晖边跑边喘息问道:“德隆呢?不等他了吗?”
德亨道:“如果他能以一敌二拖住富昌和福保顺两个,与咱们夺旗更加有利。”
等出了这个夹道,他和弘晖带人分开,能寻得更多的小旗子,而富察家那边,只有傅宁进来了,富昌和福保顺被德隆一个人牵制住,剩下他们这边一对二,自然胜算更大。
德亨瞅准一个夹道口,拉着弘晖闪身进入。
这个夹道尤其的窄,对大人来说行走有些困难,但对德亨和弘晖这样的小孩子来说相对宽敞,对十五岁左右的少年人来说,刚刚好。
但跑是不可能的,一行人不得不慢了下来。
弘晖倚靠在墙上稍作喘息,有些沮丧道:“我原本寻得两支小旗,一支镶白旗一支镶黄旗,结果镶黄旗被傅宁夺了。”
德亨一面寻找墙头和夯土、泥砖夹缝中是否插有小旗子,一面道:“咱们都低估了傅宁的身手,他居然会飞檐走壁,可以让他在夹道内如履平地,占尽了优势,他的身手又以灵活多变为长,你还能保住一支小旗子,很厉害了。”
弘晖看着大气都没喘一下的德亨,心里是满满的困惑和茫然,他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双手,觉着自己的身体不该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的,那该是什么样的呢?
德亨听见身后没有动静,奇怪的回头看了弘晖一眼,问道:“怎么了?是累了吗?”
弘晖立即回道:“没有,我在想还有多少小旗子藏了起来,傅宁没有进这条夹道,定是去了其他夹道找旗子去了。”
德亨计算道:“一共二十支旗子,咱们这里一支镶黄旗,两支镶白旗,富察家那里一支正蓝旗,一支镶黄旗,如果没有意外,福保顺和富昌一定会保住他们手里的那支镶蓝旗,这样算来,咱们两方一共寻得了六支旗子,还剩下十四支没有寻到。”
弘晖也算道:“如果那支镶蓝旗仍旧在富察家手中,他们拿得了5分,咱们这边,拿得了4分,少了1分,落后……不,现在已经超得1分了。”
因为德亨从一个破陶罐下头摸出一支镶黄旗来,他们这边再赢得2分。
德亨笑道:“富察家挺会藏的,居然将旗子插/在了地洞里。”
弘晖笑道:“还不是被你找到了?”
德亨示意弘晖低头看,道:“你看,这里开了一朵小花儿,春天来了。”
他就是被这朵小花吸引了视线,才发现了那支隐藏的小旗子的。
弘晖一看,是一株野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