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梦廊雨
平日里林局长一直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脾气好得不得了，大家从未见过他发脾气的模样，但是现在看到他一副怒发冲冠的样子，众人便知道他是真生气了，便讪讪地放开了戚妄，没敢继续拦着他。
而戚妄被众人放开了之后，原本是想要去揍刘天正的，但是被林局长盯着，他倒是没好再上去，只是他却转而将怒气全都发泄到了林局长的身上去了。
“林局长，我立了那么大的功劳，如果不是我的话，你们能把那个贩毒团伙的老窝一锅端了？如果不是我的话，你们能揪出来李明这个毒瘤？我得到这份动作是靠我自己，跟刘天正有个屁的关系！”
戚妄越说越激动，一双眼睛慢慢红了起来：“这是我应该得的，你凭什么因为刘天正的一句话就把我的工作给免了！”
眼见着戚妄不依不饶，非要闹出来个一二三来，林局长冷着脸说道：“你确实有功，我之前也打算要破个例把你弄到公安局来，但是你的所作所为完全不配做个公安，我会另外补偿你的，这份工作，你不合适。”
说完这番话后，林局长不想跟戚妄多说些什么，直接让人将他给送出去，毕竟这是公安机关的内部欢送会，戚妄之前是作为准公安才能有权利参加，现在林局长不准备让他进公安局了，戚妄自然没法子继续待下去了。
戚妄还想继续闹下去，但是林局长却目光锐利地看向他，语气也变得比先前冷酷了许多。
“如果你想继续闹下去的话，那么我就会以寻衅滋事罪逮捕你，这个年你就要在监牢里面渡过了，若是你想去吃免费的牢饭，那么我成全你。”
这话一说出来，戚妄顿时不敢继续闹下去了，他的眼睛越来越红，眼角甚至都有泪水沁了出来，大约是发现自己的工作真的黄了，戚妄此时也慌了神，面上多了几分慌乱之色来，他下意识地朝着其他人看了过去，想要请他们帮他说说情，然而公安局的这些同志们跟戚妄都不熟悉，而且林局长现在正在气头上，大家哪里敢帮他出头？
大家纷纷避开了戚妄的目光，一个个沉默不语，没有任何一个人肯帮他说话。
看到这一幕之后，戚妄眼里的光芒黯淡了下去，也不用旁边那两个公安催促，自己转正准备离开。
然而就在此时，刘天正的声音再一次传了过来：“既然你瞧不上我，看不上我对你的帮助，那么就请你从我家里面搬出去，我家不养一个不知道感恩的白眼狼。”
戚妄猛地转过头来，神情凶狠地看向了刘天正，然而刘天正却高昂着头，脸上的轻蔑之色毫不遮掩：“既然那么硬气，腰板儿那么硬，那就别在我家住着，我家不欢迎你，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走。”
“走就走，真以为我没地儿住了吗？”
戚妄甩下这句话之后，便大步离开了，只是那背影却显得格外萧瑟狼狈，坐在刘天正旁边的王小军有些不落忍。
戚妄家里的情况王小军很清楚，两人其实也算得上是同病相怜，自己好歹有个正经工作，有个容身之处，戚妄离了刘天正的家之后，估计就没处可去了，他思来想去，还是偷偷地起身追了出去。
这么闹了一通之后，这场欢送会的气氛就变异常尴尬了起来，剩下的人活跃了好一会儿气氛后，才勉强将气氛重新给带了起来，不过之前发生的事情到底影响到了大家，一场欢送会到最后还是草草结束了。
欢送会快结束的时候，王小军才脚步匆匆地从外面回来，他刚刚坐了下来，刘天正便开口问了一句：“你刚刚去可是去做好人了？怎么样，那个狗崽子可领你的情？”
刚刚王小军颠颠地出去，刘天正就知道他去做什么，之前没有拦着他，不过现在回来了之后，刘天正还是开口问了这么一句。
王小军的脸上露出了尴尬之色来，讷讷地说道：“没有……”
刚刚他出去是想邀请戚妄跟自己一起住的，他在县城这边儿租了房子，虽然不大，但是两个人住也成，但是却被戚妄斩钉截铁地拒绝了，他还说什么公安局的都不是什么好人，说不定住两天又被赶出来了，他才不会来讨下贱呢。
王小军嗫喏着将戚妄的话全都翻了一遍，末了又说道：“我是真没想到他的气性竟然这么大，眼瞅着天都黑了，可是他却还是要赶路回家，他说他家在桃花村，他的根儿在那里，就算饿死苦死了，他也死在桃花村里。”
冬日的天黑得本来就比较早，加上今儿又下了一场雪，天寒地冻的，回去的路不好走，戚妄却死犟着要回去，实在是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他这驴脾气也忒气人了一些，人家不是都说买卖不成仁义在，就算他进不了公安局，但是跟他们这些公安交好对他来说也有好处，偏生他是个气性大的，闹掰了之后把整个公安局的同志们都恨上了，关系撇得清清的，说话也是朝着得罪人去的。
刚刚把戚妄弄出去的还有两个公安，他们显然也听见了戚妄跟王小军的对话，对戚妄不识好歹的行为，两人十分看不上，此时听到王小军的话后，那两人也跟着说道。
“那个就不是个知道感恩的，像是这种地主家的狗崽子，骨子里就不是个好东西，伪装的再好，也会暴露出本来面目的。”
“就是就是，咱们刘叔多好的人啊，都能被他气成这个样子，那家伙显然不是啥好货，咱们已经仁至义尽了，就别管他的事儿了。”
戚妄到底不是他们公安局的正经同事，加上他刚刚闹出来的事儿有些丢人，众人只是提了两嘴，就没有再提他的事儿了，大家伙儿热闹地又吃了几口饭，眼瞅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准备散了。
不过准备散场的时候出了个小小的意外，专案组的钱副队长好像是喝多了，起来的时候没站稳，一个踉跄摔在了地上，头不小心磕在了凳子腿上，额头上被划开一道口子，鲜血霎时间就涌了出来。
“钱副队长，你这是怎么了？”
“钱副队长，你没事儿吧？”
大家显然没想到钱多晨居然能摔了，众人手忙脚乱地将他扶了起来，关切地询问他到底怎么样了？
“我，我没事儿……”
钱多晨大约是真喝多了，因为酒精作用，舌头都大了，说话的时候有些不清不楚的，而其他的专案组成员今晚上也被灌了不少的酒，自己站着的时候都东倒西歪的，现在扶着一个受了伤的钱多晨，几个人险些跌做了一团。
眼瞅着这些人自己都能把自己给弄伤了，县公安局的同志们看不过眼了，众人一拥而上，两个两个地扶住了这些专案组的成员，将他们送回了宿舍里面去。
“钱副队长，你这头上的伤口要不要包扎一下？要不然我们送你去医院吧？”
这省城来的专案组成员好不容易要走了，现在可不能整出什么事儿来，临到头要是出了事儿，他们之前的努力可就全都白费了。
钱多晨摆了摆手，双眼迷离地说道：“没事儿，我能忍，贴个创可贴就成了……”
大家瞧着他头上的伤口确实不严重，便也没有说什么，将人送回到宿舍里安置好，这才松了一口气。
送钱多晨回来的那两人没有离开，反而站在宿舍门口说了起来，大约都是因为乡下出来的缘故，那两个人的嗓门倒是大得惊人。
“这些专案组的同志们倒是也真有意思，明明都不能喝酒，结果一个个的却偏生要逞强，一杯接一杯地喝，现在可倒好，全都躺倒了，真是好笑死了。”
“钱副队长还算是好的，他隔壁房间的李队长，吃饭前把自己的酒量夸得天上仅有地上绝无，结果回去了之后就哇哇开始吐，小李和小王两个险些被他吐一身。”
“啧啧啧，这些城里来的同志啊，一个个的眼睛恨不能都长到脑袋顶上去，我还以为他们好有本事呢，结果就这？”
“行了行了，咱们也别在背后说人家的坏话了，反正他们都要走了，以后咱们也没啥来往了，说人家的坏话干啥呢？一点意思也没有。”
“倒也是，走吧，我刚喝得也有点儿多，还是回宿舍好好休息休息吧。”
两人的谈话声音越来越小，脚步声跟着慢慢走远了，没一会儿的功夫，外面就已经彻底没了声音。
房间里的人耐心地等待着，同时他侧耳倾听着外面的动静，等到外面所有的动静全都消失不见，只剩下雪花落在房顶上发出的沙沙声之后，他方才轻手轻脚地起身。
分配给专案组的这些人宿舍都是大同小异，十平方的屋子，床桌子椅子柜子一放，便显得而原本就不大的屋子更加小了，房间里透气的窗户并不大，为了防风，还挂着厚厚的窗帘，从屋外面根本看不见屋子里面的的情况。
屋子的门是可以从内部拴起来的，县城的条件不好，用的还是老式的那种木头门栓，从门里面将其拴上之后，外面的人很难进来。
那人起来之后，偷偷地听了听外面的动静，确定没有人在之后，他便打开门走了出去，之后他用了一番技巧，小心地将门栓给拴上，推了推门，确认无法推开之后，男人趁着夜色悄悄地溜了出去。
他做这一切的时候尽量放低了声音，一切都悄无声息，并没有惊动任何的人，然而就在他离开之后没多久，那个被人说是喝多了醉的不省人事的李墨成推开房门从里面走了出来，此时的他眼神清明，哪里有一丁点儿喝醉酒的样子？
从省城来的专案组成员都是住在这一排宿舍里面的，李墨成挨个敲起了房门来，他用的力气极大，嗓门更是高得吓人，那一个个喝多了的专案组成员被吵得头疼欲裂，原本是不想起来了，可是外面敲门的人是李墨成，大家就算是脑袋疼得要爆炸了，可最后还是忍着头疼爬了起来。
没一会儿的功夫，有四个人就从自己的屋子里面出来了。
“李队长，出什么事情了吗？”
“是啊李队长，咱们喝多了，要是没什么事情的话，能让咱们好好休息吗？”
大约是因为喝多了酒的缘故，这些人的胆子倒是比之前大了许多，对着李墨成说话的时候，也没有之前那么恭敬了。
李墨成的目光从他们四人的身上扫过，随口说了一句：“没什么，我就是让你们别睡得那么死，明天我们还要回省城呢，要是起晚了赶不上车就麻烦了。”
专案组的几个成员：“……”
他闹这么大的动静叫他们起来就是为了这个？众人敢怒不敢言，又因为喝多了酒，头疼得厉害，就算是想要闹腾也有心无力，他们齐齐叹了一口气，忍着气回房间去躺着了。
算了算了，谁让李墨成本事儿最大呢？他们还能怎么着？除了忍着还能有什么办法？
其他几个人全都回了宿舍，而李墨成则将目光落在了最后一间宿舍上。
刚刚他在门外喊了很久，踹门的动静都差点把门板给踹下来了，就算是里面睡了个死人，也要被他给折腾醒了。
但是这间宿舍里的人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动静，这显然不正常。
想到他们算计的事情，李墨成的眸光闪了闪，他从自己腰侧拔出一把匕首来，插进门缝里面，慢慢地将门栓给弄开了。
宿舍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屋子里面黑乎乎的，正对着房门的床上面的被子高高地隆起来，里面似乎睡着一个人似的。
看到这一幕之后，李墨成垂在身侧的手蓦地握紧了，一瞬间他有些怀疑戚妄所说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不过他还是决定过去一探究竟。
李墨成顺手打开了房间里的灯，明亮的灯光驱散了黑暗，而床上的那个人影也显得更加清楚了，李墨成悄无声息地走了过去，抬手将被子给掀开了。
一切似乎都在意料之中，床上躺着的并不是人，那人将褥子弄成人形放在被子里面糊弄人，现在被子一掀开，一切全都漏了馅儿。
戚妄的推测看来是真的，事情到了此时，也算是尘埃落定了，李墨成倒是没有耽误功夫，飞快地离开了宿舍区域，朝着林局长的办公室跑了过去。
“林局长，一切按照计划行事！”
一直守在办公室的林局长猛地站了起来，也顾不得多费什么话，当即吩咐了下去，让几个心腹手下跟着他们一起行动，而刘天正赫然在列。
第1274章 八零倒霉鬼
见刘天正也凑在这些人之中,李墨成的眉头皱了起来，忍不住说道：“刘叔，你来凑什么热闹？这 ……”
然而他剩下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刘天正截断了话茬：“我不叫凑热闹,我是上过战场的老兵,枪林弹雨之中走出来的,论起作战经验来,你们这些人加起来都不如我,行了，别跟我废话了,时间不等人，我们赶快出发吧。”
刘天正有些着急,戚妄离开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他还有伤在身,那个幕后凶手显然是想要了他的性命，现在他们应该做的就是以最快地速度赶到戚妄的跟前保护他,而不是在这里说这些废话。
李墨成：“……”
行吧，这种时候也顾不得什么规矩不规矩的了,眼见着人都已经召集齐了，众人立马出发。
***
冬天的夜里温度比白天还要地上十度,走出家门之后，被外面的北风一吹，哪怕身上穿着厚厚的棉服,冷意似乎都会透过衣服渗透进了骨头缝里面。
戚妄身上只背着一个小小的包裹，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桃花村所在的方向走去。
桃花村虽然是个小山村，但是位置却并不算偏僻，距离县城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像是这样的冬日，天寒地冻，路不好走的情况下，大约走个一个多小时也就能到地方了。
先前在县城的时候，路上偶尔还能看见人烟，倒是没那种孤冷萧条的感觉，但是出了县城之后，往桃花村的那条小路上一眼望不到边际，孤零零地只有他一个人，四周时不时地还会传来一种怪异的声响来，生生让气氛变得诡谲可怖。
大约是因为受了伤的缘故，戚妄走得速度很慢，走一会儿还要歇一歇，过了大半个小时，他才走了三分之一不到的路程。
许是实在走不动了，戚妄停下了脚步，他喘了一口粗气儿，找了一块石头坐了下来。
不远处是一片杨树林，到了冬季之后，树上的枝叶差不多全都凋零了，光秃秃的树杈子野蛮生长着，密密麻麻地连接在一起，乍一看去，感觉就像是一大片姿态各异的鬼爪子似的。
戚妄在大石头上坐着，呆呆地看着那片杨树林发呆，大约是想起了自己所受到的委屈，这个刚刚成年的男人低下头去，轻轻擦拭起了眼泪来，过了片刻之后，呜呜呜的哭声在夜色之中顺着风传递了出去。
一道黑影躲在粗壮的树木后面，他屏息凝神，安静地听着外面的动静，听到那哭声似乎一直都没有停止的意思，黑影犹豫了一下，悄悄地从树干之后探出头去。
戚妄所在的地方距离他目测有一百米远，男人低下头去，看了一眼自己藏在腰腹处的手枪。
五四手枪有效射程是五十米，一百米以外仍有杀伤力，但是却不一定能将人击毙。①
男人犹豫了起来，不知道是试探着靠近他，还是先打伤他再说。
不过想到戚妄的近战能力，男人最终还是做出了决定来。
不管戚妄用了什么样的法子，他一个人硬抗住了六个壮汉的袭击不说，反而将他们全都给抓住了，邱德胜他们几个也不知道受到了什么样子的折磨，被送到了监狱之后，竟然诡异地有一种放松的感觉。
由此可见，戚妄并不是个容易对付的人，如果近身攻击的话，自己很可能会被反杀，若真是被他抓住了，怕是会发生许多不可控的事情。
男人犹豫再三，最终还是举起了枪，对准了戚妄的胸膛。
他倒是想要一枪爆头的，但是男人很清楚自己的射击能力，他没有办法在这么远地距离准确击中戚妄头部，胸膛的目标更大一些，若真中了枪，戚妄也会瞬间失去战斗力。
砰！砰！砰！
一连三声枪响，这声音在夜色里面传得极远，坐在石头上的戚妄显然没有料到有人会对他开枪，他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声，仰面从石头上倒了下去。
他坐的那块石头倒是挺大的，戚妄仰面一倒，直接就倒到了石头后面去，石头挡住了他大部分的身体，只留下一双脚在外面，那双脚抽搐了一会儿后，慢慢地停下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