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梦廊雨
他只是说了这么一句话，就没有再开口了，孙小花晃了晃他的手，继续追问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呢，你能不能让我跟你一起回家去？”
像是被她缠得烦了，戚妄点了点头说道：“可以，等下你跟我一起回家去吧。”
见戚妄答应了下来，孙小花终于高兴了起来，此时的她表现的就像是个普通的小姑娘似的，快活地绕着戚妄不停地蹦跶着。
“戚妄戚妄，你人真好啊，我好想一辈子都跟你做朋友。”
老旧小区里的照明并不好，越往小区里面走，灯光便越是黑暗，偏偏他们两家所在的那栋楼还在小区的最里面，孙小花似乎很怕黑，她整个人恨不能都贴在戚妄的身上。
“戚妄，这里怎么这么黑啊？这边的路灯好像坏了很长时间，为什么没有人来修？”
“戚妄，你说会不会有怪物啊？”
“戚妄，难道你都不会害怕的吗？”
似乎为了克服恐惧，孙小花一直喋喋不休地在说着话，与他相比较起来，戚妄却十分安静，从始至终都没有开口，如果不是听到近在咫尺的呼吸声，孙小花怕是会以为戚妄已经跑走了。
“戚妄，你为什么不开口说话呢？你跟我说说话好不好？”
孙小花用力地抓着戚妄的胳膊，希望他能回应自己，然而从始至终，戚妄都没有回答她的话。
到最后孙小花便闭上了嘴巴，也没有开口再说些什么了。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孙小花家楼下，看着黑洞洞的楼梯口，心里发怂的孙小花抓着戚妄的手不肯放开。
“戚妄，你送我回家好不好？我有点害怕……”
小姑娘似乎是真的害怕了，声音都带着颤意，她死死地抓着戚妄的胳膊，恨不能整个人都黏在他的身上。
“你送我回家好不好嘛？算我求求你了。”
没有人能抵抗住小姑娘的撒娇，戚妄似乎也不是那个例外，他点头同意了下来，和孙小花一起走入了楼道里。
二单元和一单元的情况一样，楼道里的感应灯全都是坏的，加上楼道里的窗户特别小，外面的光根本照不进来，毫不夸张地说，楼道内基本就处于伸手不见五指的状态。
孙小花紧紧抱着戚妄的胳膊，而他另一只手摸索着楼梯扶手，就这么一步步地蹭到了四楼。
似乎真的是因为害怕到了极致，孙小花始终没有开口说话，等到了她家门外之后，她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跑过去用力地按着门铃。
防盗门很快便打开了，温暖的灯光从房门内清晰而出，将黑洞洞的楼道照亮了，孙小花的妈妈徐长英站在光芒之中，整个人像是在发着光似的。
“小花，戚妄，你们来啦。”
第1356章 黑暗的深渊
徐长英似乎毫不意外为什么孙小花会和戚妄一起回来,她极为自然地招呼着戚妄进门，仿佛他本就应该和孙小花一起回来的。
戚妄有些拘谨地开口说道：“徐阿姨，我得回去了，我妈妈还等着我回家呢……”
徐长英脸上露出了几分无奈之色：“你说什么呢,你妈妈今天加班,得十点多才能回来呢，你家现在冷锅冷灶的,回去你连饭都吃不上,快进来吧,到阿姨家吃一口,你这孩子，跟阿姨还客气什么？”
她十分热情地邀请戚妄进门，对待他的态度极为自然,而孙小花也跟着回身挽住了戚妄的胳膊，拉着他一起往家里走去。
“好啦好啦,我妈妈就是你妈妈，你小时候不还叫我妈妈徐妈妈的吗？现在这么客气干什么？快点进来吧,你肚子难道不饿吗？我现在肚子都饿得咕咕作响，能吃得下一整头牛呢！”
说着，她不由分说地将戚妄拽进了温暖的屋子,防盗门合拢了起来，将外面的一切冰冷和黑暗全都隔绝在了外面。
徐长英摸了摸戚妄的头,笑着说道：“戚妄，你先跟小花进房间去写作业,阿姨将菜炒一炒，等一下喊你们出来吃。”
说着，她便推着两个人进了孙小花的房间,而她则进了厨房忙碌了起来。
看着戚妄满脸茫然的样子，孙小花嘿嘿笑了起来，得意洋洋地说道：“我妈妈好吧？也亏我聪明，把你骗到我家里面来了，要不然的话你得一个人回到那黑漆漆的家里面去了，来吧来吧，跟我一起写作业！”
她率先将书包放了下来，又将作业什么的都掏了出来，然后招呼着戚妄过来写作业。
见戚妄还站在那里不动弹，像是很不适应现在这种情况似的，她只能又站了起来，走过去将戚妄拉到了书桌旁坐下。
“我说你今天是怎么回事儿呀，过去你跟我们也没有这么客气过，今天你是怎么了？感觉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我想要让你到我家里面来，还得想办法才成……”
“你怎么突然就变得拘谨起来了？难道你忘记，了，过去你妈妈加班的时候，你都是到我家里面来的，那会儿也是我妈妈给你做饭，然后你跟我一起写作业，要是你妈妈太晚了不回来，我妈妈都会把你留在我家休息呢。”
“你难道都不记得了吗？”
孙小花的话说完之后，戚妄的记忆便开始复苏，脑子里面随之多出了许多的记忆来。
正如孙小花所说的那样子，只要宋童玉的工作忙起来，孙小花就会把原主带到家里面来，徐长英是个好人，一点都不嫌弃麻烦，又因为戚妄经常留宿的缘故，他们家里还放着戚妄不少睡衣呢。
“我知道了……”
戚妄沉默了片刻，将作业都拿了出来，埋头准备写作业。
此时已经到了晚上八点半，在原主的记忆里，这个点儿戚少城已经回家了，这个时候他展开了对宋童玉的暴打，半个小区都能听见宋童玉凄厉的尖叫声。
只是这种情形每个月都会上演一次，就算有邻居听不下去，叫了警察过来，宋童玉也会跟人家说着都是家事儿，她不妨事儿的，有人管得多了，她甚至还会说人家多管闲事。
几次闹下来之后，大家伙儿也就失去了做善事的心情，毕竟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们报警还被人当做管闲事儿的，谁又愿意出这个头？
所有人都以为宋童玉已经习惯了虐打，她已经被打服了，打惯了，不管自家男人怎么对待她，她都是逆来顺受。
谁也没有想到，宋童玉会杀了戚少城，而后又选择自杀，等到有人察觉到不对报警之后，警察破门而入，看到的就是倒在血泊里面的三个人。
宋童玉和戚少城已经没有了呼吸，只有原主这个孩子还活着。
因为闹得动静太大了，半个小区的人都出来了，他们家的事情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被全小区的人都知道了。
原主的妈妈杀了爸爸，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件事情。
一开始大家都同情原主的妈妈，觉得原主妈妈是被逼到极致了，如果不是因为戚少城对孩子下死手，以宋童玉的性子，她也不会不敢对戚少城动手。
可是等到原主被带到爷爷奶奶住的小区时，风向却与他们小区完全不同。
他们都在咒骂原主的妈妈，因为原主爷爷奶奶到处跟人家说，原主的妈妈不守妇道，出轨给戚少城带了绿帽子，原主的身份不明，是个野种……
明明一个亲子鉴定就可以解决的事情，那对老夫妻就像是根本不知道似的，他们肆意败坏着原主和原主妈妈的名声，把一个家暴的男人塑造成了彻头彻尾的受害者。
原主的名声跟着烂大街，成为了人人唾骂的存在，小孩子天真又残忍，他们的善恶很容易被成年人所左右，原主被骂野种，杀人犯的儿子，再然后，他便开始被人霸凌。
一个野种，一个杀人犯的儿子，就算被人欺负了，那也是人家替天行道，没有人会骂欺负人的孩子，反而会加倍指责他，说他是坏人坏种，天生就该被教训的。
那些霸凌他的孩子不会受到任何惩罚，甚至还会被夸奖，认为他们是在替天行道，所以原主受到的就是变本加厉的欺辱。
戚妄吐出了一口浊气，看向了坐在一旁咬着笔杆子写作业的孙小花。
在原主的记忆之中，孙小花的形象是模糊的，在他长达几年的霸凌生活之中，并没有孙小花的存在，这个口口声声说是他青梅竹马，是他最好朋友的女孩子，在他的记忆里面却是一个模糊的影子。
他好像应该有很多关于这个女孩子的记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些画面全都模模糊糊的，记得不真切，有些画面甚至还是互相矛盾的……
就比如现在这样的情形，在原主的记忆里面，本来是没有这一段的……
大约是发现了戚妄的视线，小姑娘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地问道：“你一直在看着我干什么？难道我的脸上还能有花吗？你要是再这样看下去，作业都要写不完了。”
戚妄回过神来，埋头开始写起了作业来。
小学四年级的题目对他来说太过简单了，甚至都不需要动脑子，不过一时三刻，他就将作业写完了，而孙小花却仍旧在咬着笔头，半张纸都没有写完。
“我写完了。”
戚如是说道，孙小花闻言，立马抬头朝着戚妄看了过去：“你写完了？快给我看看……”
说着，她就要伸手来拿戚妄的作业，然而她的手还没有碰到戚妄的作业本，就被他给躲开了。
“你难道准备直接抄作业吗？”
“你别说的这么难听，什么叫抄作业？我只是拿过来借鉴借鉴而已，你快点给我。”
说着，孙小花便探身过来抢，戚妄假装虚晃了一下，最后还是被孙小花给拿到手了。
“嘿嘿，你躲什么躲？作业最后还不是落在我的手里面了？”
戚妄看着像是成功偷腥的小猫似的孙小花，脸上的笑容变得柔和了许多。
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了砰砰砰的敲门声从墙壁那边传了过来。
“宋童玉，你开开门，别以为你不出声就行了，老子回来了，赶紧让我进去！”
男人粗犷暴虐的声音哪怕是隔着一道墙壁都让人听得清清楚楚的，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之后，戚妄的脸色微微一变，身体不受控制变得僵硬了起来。
原主对这恶魔一样的声音已经产生了应激反应，那个可怕的男人在他的身上留下了深深的烙印，即便他的灵魂已经不在了，残留的身体本能却依旧无法抗拒这种恐惧感。
发觉戚妄的情绪不对，孙小花急忙伸出手握住了戚妄的手。
戚妄的手冷得像是冰块似的，握在手中之后，便感觉到刺骨的寒意浸透自己的皮肤，连带着她的身体似乎都要冻僵了似的。
孙小花急声说道：“戚妄，戚妄你别害怕，那个男人在外面，他不知道你在这里，他不可能伤害到你的，你别害怕，别害怕……”
小姑娘的嗓音柔柔嫩嫩的，她不停地安抚着戚妄的情绪，想要让他放松下来，然而一墙之隔的那个男人在不停地叫嚷着，他的声音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使得戚妄的身体怎么都无法放松下来。
小姑娘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但还是不停地安抚着戚妄的情绪，她觉得不能让戚妄这样下去了，便想将人拉出房间。
“戚妄，我妈妈饭快做好了，我们去吃饭好不好？外面那个人就是个跟你毫不相关的，咱们不要理他，你跟我来……”
说着，她便强制性拽着戚妄起身。
一墙之隔的那个男人暴力开始升级，他猛地踹起了房门来，一边踹门一边暴躁地大吼大叫着，明明隔着一道墙壁，可是站在这边房间里的戚妄似乎都能感觉到这边儿的地板都在颤抖着。
他知道，不是地板在颤抖，而是他的身体在颤抖，那个可怕的男人在原主心里面留下的阴影太大太大了，哪怕他已经不再了，却依旧影响着他的躯体。
孙小花连拖带拽地把戚妄从房间里面弄了出来，房门一合拢起来，就连戚少城的声音似乎都变弱了许多，原本暴躁的怒吼声，现在听着就像是来自遥远地方的声音似的，模模糊糊地听不真切。
孙小花松了一口气，她拉着戚妄朝着餐桌边儿走了过去，嘴里面则说道：“你别管那个疯子，你妈妈不在家，你也不在家，他发完疯之后就会走了，那样的男人真不知道你妈妈有什么留恋的，气死人了，就算为了你，她也不能跟这样个男人继续纠缠不是……”
然而孙小花的话还没有说完，却看到戚妄突然起身朝着房门处走了过去，他连鞋子都没有换掉，便飞快地推开门跑了出去。
戚妄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孙小花还没有反应过来，他的人影就已经不见了，只有下楼的声音遥遥地传递过来。
孙小花顿时便愣在了原地，她压根儿就没有想到戚妄竟然会在这个时候跑出去，他知不知道自己现在跑出去会遇到什么？
“妈妈，你快点来，戚妄回家了！他爸爸现在还在家门口发疯呢！”
孙小花大叫了起来，正在厨房里面做饭的徐长英听到孙小花的叫声后便跑了出来，看着满脸惊慌的女儿，徐长英急忙开口说道：“发生什么事情了？你别慌，好好说说。”
孙小花一边去穿鞋子，一边说道：“妈，我们快点去把戚妄带回来，要是让他爸爸看见他，那个疯子会打死他的！”
徐长英也是知道戚少城的癫狂，会对媳妇儿动手的男人，对孩子动手也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如果戚少城没有找到宋童玉，说不定真的会对戚妄下手呢。
她赶忙也跟了过去，换上鞋子就跟着孙小花往楼下跑。
而此时的孙小花已经急得要死，她压根忘记了自己怕黑的人设，一阵风似的朝着楼下跑去。
明明她都已经做了这么多的改变，难道命中注定的事情始终会发生，无论旁人如何插手，都无法改变这一切的吗？
***
戚妄一路从孙小花家里面跑出来，又沿着楼梯蹬蹬蹬地往上跑，随着距离越来越近，那个男人暴躁的嘶吼声也就越来越大，而这具身体的反应也变得越来越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