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梦廊雨
听着周围村民们所说的那些话，顾母的眼前一阵阵发黑，可是到了这一步，她还是不敢随随便便地发誓。
现在只不过是丢人罢了，等时过境迁，这些人会把今天这一切都遗忘掉的，可若是她发了毒誓，万一他们全家真的不得好死了怎么办？
顾父也是同样的想法，只是到了这一步，他仍旧强撑着不肯低头。
“话都让你说尽了，我们各凭各良心，村里人谁不知道你这人谎话连篇，嘴里没句实话，我相信大家的判断。”
听到顾父所说的话后，戚妄突然笑了起来：“各凭各良心？我居然不知道你们顾家人还有良心这种奢侈品。”
顾父气急，恼羞成怒道：“戚妄，你别太过分……”
戚妄丝毫不给他面子，直接了当地打断了他的话。
“我只是把真相说出来，这就过分了？跟你们相比较起来，我还真是善良到有些愚蠢了。”
怼完了顾父后，戚妄没看那对夫妻仿佛要吃人一样的目光，直接看向了在场的村民们。
“这些年顾家两口子如何在村子里败坏我的名声，我也是听过的，之前我想着是一家人，不想过多计较，离婚后又看在有福的份上，也不愿意拆穿他们，不过既然他们不领我这份情，我也不会再给他们留面子了。”
戚家的条件其实不错，戚妄的父母是双职工，因为是稀缺的技术工种，所以戚家夫妻的工资并不低，他们心疼这个下乡的儿子，钱和吃喝上从来都没有短缺过他的，可以说两口子有一半的钱都用在了他的身上。
知道原主入赘了顾家的原因后，两口子其实觉得有些对不起顾雪梅，所以给的钱和东西又比戚妄单身的时候更多些。
原本单身时候给戚妄的钱是三十元一个月，他结婚后便提升到了五十块，而各种票子隔三差五地就会寄过来。
在这四年的婚姻生活里，戚家夫妻搭给儿子，最后又养了顾家这群白眼狼的钱和物品算起来能有四千块。
在这个年月里，四千块可是一笔巨款了，被说只是养五个人，就算再多养五个也是成的，不论是原主还是戚家夫妻都是厚道人，可是他们的厚道善良却没有换来一丁点儿的好。
顾家这些人靠着戚家过好日子，可是却到处败坏戚妄的名声，让他在村子里面变成过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我爹娘每半年都会汇款一次，连带着各种票也会一并寄过来，这些都是有据可循的，邮局那边可以清楚地查到记录，半点儿都做不得假。”
当听到戚妄说戚家这几年给的钱和东西有多少后，村民们全都懵了，只觉得自己脑子出现了幻觉，否则的话怎么会听到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
不对，顾家不是说戚妄做了上门女婿后，一直就是靠顾家养着的吗？他们不是说戚妄一直都是个吃软饭的窝囊废吗？
要是真像是戚妄所说的那样子，这哪是窝囊废软饭男？这分明就是个金娃娃啊。
当笼罩在村民眼睛上的迷障终于扫开了后，很多过去他们没有意识到的事情便浮现在了他们的脑海之中。
他们记得在招了戚妄做上门女婿之前，其实顾家的日子过得并不好，顾家的房子在村子里面虽然说不上是最破旧的，可却也好不到哪里去。
然而招了戚妄做女婿后没多久，顾家便起了新房子，那窗明几净的砖瓦房可是村子里面头一份的。
顾雪梅和顾佳佳这姑侄两个从前穿的衣服跟村子里面大部分的人一样，都是灰扑扑的补丁摞补丁的拍衣服，可自打顾雪梅嫁给了戚妄后，就再没有穿过破衣服了，而顾佳佳身上也经常穿镇子上都没有人穿过的漂亮衣服。
很多事情单看其实并不起眼，可是桩桩件件联系起来后，却让人不由得往深了去想。
戚妄言之凿凿，直接说了去邮局可以查到证据，再联系到顾家人那发生翻天覆地变化的生活，村民们看顾家夫妻的眼神变得越来越怪异。
此时顾家夫妻身上穿着簇新的棉袄棉裤，就连脚上的也是县城里的人才穿的皮棉鞋，就连顾佳佳这个小女娃的脚上都有一双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红色皮棉鞋，她头上带着的头花和发卡也是村里人没有见过的款式，一看就知道是花了大价钱买的。
大家都是一个村子里住着的，谁家是什么条件他们还能不清楚么？从前他们像是被魇住了似的，看不明白这些事情，可是现在被戚妄一挑明了，村民们便都反应了过来。
谁都不是傻子，有些事情之前看不清楚是因为压根就没有往那方面去想，可是现在仔细想想，就会发现当初的自己到底有多蠢。
这么简单的事情当初他们怎么就看不明白？
人家戚知青一个人过的时候，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潇洒，人身体虽然瘦弱了些，可也不像是现在一样，跟个病秧子似的，仿佛随时都会断了气一般。
当初戚知青没入赘到顾家的时候，跟村子里的人来往虽然不密切，却也是有来往的，然而入赘了顾家后，在顾家有意识地隔绝下，戚知青跟村里人便断了联系，大家关于戚知青的事情都是听顾家的人说的，顾家这两口子就这么一点点儿地把人家戚知青给塑造成了他们口中的软饭男窝囊废。
顾家这两口子分明是吧整个村子的人都当傻子再耍。
“顾有德和张美兰这两口子也太恶毒了吧？居然这么祸害人家戚知青，戚知青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摊上这么一家人的。”
“就是就是，吃人家的喝人家的，扒在人家身上一口口地喝血吃肉，结果转过脸就在村子里败坏人家的名声，这是想要把人给逼死了啊。”
“看看顾家的人过得多滋润，看看戚知青和有福那孩子多惨，我当初还以为戚知青能起了院子是顾家人看他可怜拿了钱给他，现在看来，我真恨不能给自己一个大耳刮子。”
利用舆论做武器的人，迟早也会被舆论所反噬，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当初顾家夫妻既然选择了利用这一点儿来败坏原主的名声，那现在的反噬就该是他们应该受的。
戚妄看了一眼脸色惨白的顾佳佳，见她的身上有米粒大的光点在往外冒，看起来像是要左右这一切，不过显然她的锦鲤命并不正宗，戚妄一手打造的绝境局面她根本就没有办法破解。
戚妄垂下了眼眸，遮掩住了眼中的情绪。
看来顾佳佳这个锦鲤命也不过如此。
听着这些人的议论，顾家夫妻的脸一片惨白，他们知道，自己的名声经过这次的事情怕是要臭不可闻了，可事到如今，就算明知道他们的辩解可能无用，他们也不愿意就这么坐以待毙。
“你们别听他胡说，我们家日子好过起来，都是因为我们足够勤劳，这些钱都是我们赚来的，戚妄在说谎，你们别信他的鬼话。”
听到他们这番话后，戚妄毫不犹豫地怼了过去。
“我若说的是鬼话，那你们说的是什么话？畜生的话么？我有证据证明我说的是真的，你们有证据证明么？你们一家子当初设计我，为的不就是这些么？怎么，敢做不敢当，做都做了，现在倒是不敢承认了？”
顾母气得眼前一阵阵发黑，见戚妄那一副得理不饶人，像是要生生把他们逼死的模样，顾母恶向胆边生，嘶吼一声后便朝着他扑了过去。
“你要害死我们一家，我要撕烂你那张嘴，我让你胡说八道，让你胡说八道！”
戚妄哪里会让顾母攻击到他，不过往旁边让了一步，顾母便扑倒在了地上。
顾父急忙过去扶起了顾母，见她的额头因为撞到门槛上红肿了起来，他气得朝着戚妄平破口大骂了起来。
“戚妄，你非要赶尽杀绝不成？好歹你也叫过我们一声爹娘，你现在这是要生生逼死我们才乐意吗？”
这是知道说不过，就开始道德绑架了吗？
戚妄挑了挑眉，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
“你们害我的时候可曾记得我还叫过你们爹娘？你们都不记得，哪里有脸来要求我？”
第197章 锦鲤福星命
顾家夫妻原本就是自私自利的人,所有的宽容厚道不过是浮在表面的灰尘罢了，当他们的利益被波及的时候,又哪里还会维持表面的那些东西？
见戚妄是准备撕破脸,半点面子都不给他们留，顾母心中转过各种念头，紧接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拍着大腿哭嚎了起来。
“戚妄你就是个死没良心的，你祸害了我闺女那么多年，现在又往她的身上泼脏水,你不是人，怎么能说出这种不要脸的话来？你会有报应的！”
顾母又哭又叫,状若疯癫,此时的她心里就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要靠着胡搅蛮缠把这件事情给遮掩了过去。
戚妄就合该被他们一家踩在烂泥里面，想要翻身,也要看他们愿不愿意。
顾父跟顾母心意相通,看到她这个样子,顾父也配合着抹起眼泪来。
“戚妄，你摸着良心问问你自己，我们对你还不够好吗？你为什么偏偏要这么害我们……”
直到这个时候，两人仍旧想要颠倒黑白，把戚妄踩到泥里面去。
“人家都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村子里哪个女人嫁个男人不想着能有个依靠的？你看看村子里有哪户人家不是男人顶门立户的？你摸着良心想一想，自打你进了顾家的门儿,家里面的田地你侍弄过吗？盖房子的时候你帮过一把手吗？就算是我们有点儿错，可也都是小问题，你摸着良心问一问你自己，我们对你有那么差劲儿么？要真有那么差劲儿，你不早就离婚了？”
此时的顾父满脸都是泪水，仿佛是被人给伤透了心的老父亲，他一句句地质问着戚妄，可谓是声声泣血，仿佛他们家真的吃了天大的亏似的。
一个男人哭成这个样子，显然真是难到了极致，否则的话也不会是这个模样，毕竟老古话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这要不是伤心到了极点，顾有德也不会哭成这个样子。
村民们到底是跟顾父认识的时间长些，而戚妄从前的口碑一直不大好，现在顾父这么一哭，众人不由自主地就偏向了他，也觉得顾父说得在理儿。
倘若戚妄正的像是他所说的那样子，给过顾家那么多钱，之前几年他怎么不说？原来被顾家的人说吃软饭窝囊废的时候怎么不说？偏偏现在这么说，怎么想都觉得有问题。
村民们满脸狐疑地看看向了戚妄，等待着他的回答。
眼看着所有人又都开始怀疑起了戚妄来，没有再像是先前那样子一面倒地相信他的话，顾佳佳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她抬起手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水，脸上露出了一抹虚弱的笑容来。
现在她跟顾家是一体的，顾家若是倒霉了，她也会跟着一起倒霉，保住顾家就是保住她自己。
所以在察觉到在对付戚妄这件事情上向来无往不利的顾父顾母是因为她的厌恶才开始倒霉的，顾佳佳便强忍着心中的厌恶，让他们两个分享自己的福运。
见原本开始怀疑他们的人重新变得相信他们，顾佳佳的心里甭提多得意了。
她是天生的锦鲤命，她喜欢的会有好运气，过得顺风顺水，她不喜欢的，那日子必然充满艰难险阻，波折不断。
虽然戚妄现在不再窝囊，变得硬气了起来，不过顾佳佳也是丝毫不惧。
在她这逆天的锦鲤命面前，就算是条龙也要给她盘着。
眼瞅着顾家夫妻占据了上风，村民们重新用怀疑的目光看向了戚妄，顾佳佳的心里甭得意了，哪怕自己的身体因为付出太多，此时已经有些精力不济，站都要站不稳了，可是她心里仍旧快活得要命。
顾佳佳的所有反应都被戚妄尽收眼底。
这人此时怕是还在得意着自己的逆天锦鲤命，以为一切都尽在掌握中，不过此时若是有面镜子在顾佳佳的面前，她怕是就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有多糟糕了。
其实解决顾家夫妻并不难，扭转自己在村民心中的印象也并不是多么困难的事情，毕竟他这里有真凭实据，而顾家靠的不过是一张嘴罢了。
戚妄之所以拖延这么久，就是想要看看顾佳佳会怎么做，好在他的苦心没有白费，戚妄看到了自己想看的东西，便没有继续容忍下去。
戚妄没有跟顾家夫妻继续掰扯什么，这对夫妻属于油盐不进胡搅蛮缠的类型，你跟他们讲道理，他们跟你耍无赖，继续纠缠下去没有什么意思。
戚妄没管那又哭又嚎，不断卖惨的夫妻两个，扭头看向了旁边早已经被这些事情给弄蒙了的刘福生。
“刘队长，你也看到了，我是想要和平解决的，不过顾家这对夫妻显然不这么认为，既然如此的话，没有什么好说的，我们报公安吧，让公安局的同志来处理。”
事情绕来绕去，又绕回到了原点，如果刘福生愿意报公安的话，哪里会闹这么多的幺蛾子。
他擦了擦头上的汗水，陪着笑脸说道：“戚知青，你消消气儿，有什么话好好说，报公安真不至于，不就是些小事儿么？”
说着，刘福生转头呵斥了顾家夫妻一声：“顾有德，张美兰，你瞧瞧你们像是什么样子，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么？非要在这里胡搅蛮缠，多也大的人了的，你们就不能要点儿脸么？”
然而顾家夫妻已经豁出去了，此时哪里还顾得上脸呢？若是不将戚妄彻底踩下去，他们顾家才彻底没脸了呢。
这么想着，顾母哭嚎了一声，肥硕的身体朝着刘福生扑了过去，胖乎乎的双手死死地抱住了刘福生的双腿，嘴里面哭爹喊娘一般地嚎叫了起来。
“刘队长，你可要给我们做主啊，戚妄这个天杀的外来人可是要欺负死我们了呀，他是想要活活逼死我们啊，他这个丧尽天良的畜生，合该不得好死……”
顾母可是哭丧的一把好手，她唱作俱佳，哭嚎的声音又尖又利，如同魔音穿脑一般，吵得人耳朵嗡嗡作响。
刘福生做了大队长这么多年，村子里的妇人们就算是撒泼打滚，也不会闹到他这来，往常他只要把眼珠子一立楞起来，大队长的气势一摆，那些妇人们便一个赛一个的乖觉，他哪里见过这阵势？
若不是死死地抓着自己的裤腰带，他裤子都要被顾母给扯下来了。
现在戚家门前这么多的村民们看着，若是他的裤子真被人顾母给扯下来了，那他也甭做人了。
向来好脾气的刘福生这次是真动了怒，他气急败坏地朝着顾母喊道：“张美兰，你给我撒开手，你看你像什么样子！赶快给我放手，你再这样子，甭怪我不客气！”
若是往常顾母也就听话了，可是今天她就跟魔怔了似的，任凭着刘福生怎么说，她都不肯撒手，一个劲儿地哭嚎着要让刘福生给她做主。
见说不通顾母，她嚎叫的反而比刚刚更大声了，刘福生气急，朝着旁边站着的顾父呵斥了一声：“顾有德，还不快把你的婆娘更给我拉开了，你们要是再这么闹下去，小心我扣你们的工分！”
在现在这年月，工分可就是钱，生产队长在村子里的权利很大，记工分分粮食批宅基地什么的都是大队长的事儿，你的工分多了少了，粮食分好了坏了，都掌握在大队长的手里，若是把人得罪了，以后要是给穿个小鞋子，那日子可就难过了。
若换了平常，给顾父一千个胆子他也是不敢跟大队长杠上的，可是今天的情况实在特殊，加上他了解大队长的性子，这人看着挺厉害，其实心肠软着呢，他们先把这次的事情给解决了，大不了以后再去找大队长赔罪也就是了，都是一个村子的人，乡里乡亲处了这么久，他就不信刘福生会站在一个外来的知青那一边儿。
想通了这一点儿后，顾父非但没有劝着顾母起来，自己也跟着在大队长的面前抹起了眼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