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元月月半
张支书:“凭她是咱们村的知青,我是村支书。”
“那你买去!”高素兰不客气地说。
张支书不禁说:“这么冷的天农副产品市场早关门了,我上哪儿买去?”
身为村支书又不能带头私下交易。
“那我不管,别想杀的鸡!”高素兰丝毫不让。
方剑平拉着小芳往后退,长辈的战争晚辈决不能掺和,否则一定会里外不是人。
然而他这一动让张支书注意到他和小芳。
张支书的眼睛亮了,“要不做好我给她送一碗,剩下的留给小芳和剑平补身子?”
“鱼刚吃完补啥补?”高素兰不为所动。
张支书:“那都多久了。快一个月了。再说了,冬天是进补的好时节。大不了春夏秋少吃点。”
“别给我扯这些。”高素兰不听不听,转身去厨房。
张支书看向闺女和女婿。
方剑平拉着小芳进屋,立即把门关上。
张支书气笑了。
笑着笑着他笑不出来了。
段伊然虽然被救回来,可她的样子确实不想活了。
她这么不懂事,轻贱自己,张支书也不想杀老母鸡给她补身体。可她是知青,在哪儿出事都不能在张庄出事。
身为村支书不做点什么,甭说村民,知青点的那几位女知青同情她也不敢光明正大地照顾她。所以这只鸡必须得杀。
张支书试探着问:“你不杀我杀?”
“你杀你自己做!”
张支书一听这话就知道她态度软和下来,只是心里还有气。
“我做就我做。”张支书没话找话,“给老李的被子送过去了吧?”
高素兰顿时顾不上跟他置气。可是一想到他可能正往鸡窝去,高素兰又坐回去继续烧火,装没听见。
张支书看到烟囱冒烟,估计她在烧热水,不以为意地笑笑。
小芳趴门缝里看到她爹还笑得出来,忍不住嘀咕:“大傻!不知道东西珍贵!”
“就这一次。”方剑平很怕小芳气不过回头跟过去把碗掀了,浪费一碗老母鸡汤。
小芳转身靠门上,面对着他,“再有下次呢?”
“那就举手表决。三比一,叔想必也不敢违背民意。”
小芳对这个回答不满意。可段伊然的孩子没了,还要自杀,她要是敢这个节骨眼上闹,除了方剑平都得数落她不懂事。
方剑平攥住她的肩膀,“好了。我们去帮忙烧火吧。叔累半天让他歇歇,让婶收拾鸡。”
小芳不会脱鸡毛,知青点没有鸡,方剑平可能也没干过。
思及此,小芳叹了口气,有气无力地朝外磨蹭。
高素兰心里还有气,不愿亲自杀自己养的鸡。
方剑平劝道:“你不去叔回头别不懂把鸡肠子鸡肝什么的都扔了。”
张支书要管张庄,平时还得做农活,家务活几乎没干过。高素兰知道这点,闻言霍然起身,拿着刀朝外跑。
张支书以为是冲他,吓得连连朝外退,“老伴,菜刀不长眼,有话好好说!”
小芳忍不住大乐。
方剑平也忍不住笑了:“这一天天……小芳,晚上喝红薯汤?”
小芳很饿,红薯不管饱。可是粮食得省着吃,以免来年青黄不接的时候饿肚子,“我还想吃烤红薯,你给我烤一个。”
红薯产量高,交公一部分,一部分做成粉丝和切片晒干,家家户户还分半地窖。
天暖和了红薯容易坏,最好开春前吃完。
“一个够吗?”方剑平想多烤几个,她才十八应该还在长身体不经饿。
小芳想要两个,她和方剑平一人一个。忽然看到案板底下的破铁盆,“方剑平,不用烤了。”
“又不想吃?”
小芳把盆端出来。方剑平见上面还盖着破铁皮也想到了,他给张支书烤的红薯还没吃。于是就把几个红薯放锅底下热一下,让小芳拿去堂屋跟她爹一起吃。
张支书了解妻女,一个正在气头上,一个不会烤:“剑平烤的?”
小芳点头,问:“方剑平孝顺吧?”
张支书不得不承认:“孝顺。回头给他个大鸡腿。”
“不给段伊然啊?”小芳好奇,被她娘那么一说,她爹不会真就给段伊然送碗汤吧。
张支书:“鸡翅就行了。”随后朝外面看一眼,见在门外收拾鸡毛的老伴没进来,小声说,“我再给她拿几个鸡蛋,再拿点红糖。不许告诉你娘。”
小芳不爱喝红糖。再说了,她要是没记错,那红糖得放大半年了。
夏天那么热指不定还生过蚂蚁。
“我才不说。我又不是张老六个告状精。”
张支书不禁问:“老六又说你了?”
“我不想说他。”小芳只是想到她如今的情况不好解释,“你去问方剑平。”说着又给他一个红薯。发现盆里还剩一个,拿去厨房找方剑平。
方剑平忽然有种“孩子长大知道孝顺老父亲”的感觉。
然而小芳往他旁边一坐,他眼角余光注意到小芳的肩快与他的肩高了,连连摇头,瞎想什么东西。
小芳十八,不是八岁。就算她身心都是八岁,也不是他的崽。
天还没黑就做美梦!
“不吃啊?”小芳奇怪。
方剑平收回思绪,挤出一丝笑:“我以为不够你吃的,打算再烤两个。”
“我想喝红薯汤。”小芳用干净的那只手摸摸肚子,潜意思再吃就没空了。
张家的晚饭简单,红薯汤加杂面饼和咸菜或萝卜干。
锅冒烟再煮一会儿,红薯烂了就好了。
高素兰干活利索,方剑平做好饭她就把鸡收拾出来。新鲜的老母鸡并不需要焯水,直接放炒菜的小锅里,然后加上水炖就可以了。
恰好方剑平砍的那个窗户还剩一大半。木柴烧的慢,方剑平往锅底下塞满木柴,一家人就可以放心地吃饭了。
张支书坐在靠灶眼那边,好盯着木柴别烧到头掉下来。可他越看那木柴越眼熟,上面好像还有孔。
“老伴,你又劈木柴了?我不是说先把玉米棒子烧完再烧木柴吗?玉米棒太占地方。”
高素兰的气消了不少,正吃饭也没空跟他吵架,就把闺女和女婿干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他。
张支书听完又惊又喜乐得直呼,“我怎么就没想到。”
高素兰没好气地说:“你能想到什么?”
张支书不敢接茬,嘿嘿笑道:“我这不是年龄大脑子糊涂了吗。”
“你还知道自己老糊涂?”高素兰继续堵他。
张支书还是不敢接,“剑平,没了窗户你六叔咋说?”
方剑平不知道,“待会儿我过去看看?”
“别!”张支书忙阻止,“你们去一趟就少了一个窗户。老六看到你们肯定跟防贼一样,不让你们进。我去看看吧。”
老母鸡炖的慢,转一圈回来鸡肉就差不多了。
打定主意,张支书放下碗筷直奔养猪场。
高素兰跟上去。小芳好奇地视线不由得随着她娘出去。
大雪转为中雪,她趴在门边看一会儿还是落一头。
方剑平把她拉回来,让她看着柴火别掉了,他刷锅洗碗。
厨房里弥漫着鸡肉的香味,老母鸡还没烂。
方剑平又往里面塞许多柴火,看一会儿确定不会掉下来,他就和小芳回卧室。
卧室里没烧炕,冰冷冰冷。
方剑平决定等岳父岳母回来就提议往后就在他们这边做饭。
小芳的卧室外间的锅其实就是留着做饭的。
翌日清晨,方剑平还没起来,高素兰已经开始用外间的锅烧水洗脸刷牙。方剑平就是被这叮叮当当的动静闹醒的。
看到岳母岳父都在外面,方剑平连忙收拾齐整帮忙。
高素兰:“不用你,洗脸刷牙去吧。”
女婿不在室内,高素兰没了顾忌,进去把小芳的被子掀开,朝她屁股上一巴掌:“起了!”
小芳秒回到从前,看到她娘不是她妈,一时呆住。
高素兰吓得慌忙摸摸闺女的脑门,不烫没发烧,“还没睡醒?赶紧起来。”
小芳清醒了,冲她扮个鬼脸。
气死人不偿命的闺女回来了,高素兰放心了。
小芳到外面惊呆了,一片银装素裹,天地同一色。
这一刻小芳不由得想到那一句“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可她是傻小芳啊,这首词不能背啊不能背。
小芳从厕所出来蹦蹦跳跳到院里就吼,“我要堆雪人!”
高素兰吓得差点把馒头扔出去:“堆就堆,你嚎嚎什么?”
“怕你听不见啊。”小芳看到方剑平在刷牙,立马拿她的牙刷,快速洗好脸就等着方剑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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