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路 第147章

作者:成白社 标签: 朝堂之上 科举 平步青云 穿越重生

  就连皇后也不敢这样肯定地同自己说,相信她的夫君是被冤枉的。

  “多谢殿□□谅。”

  片刻后,周如玉再次福身,道了声谢。

  她又行了一礼,少年反倒抿了抿唇,想问问沈府的其他人可还好,却又忍住了,道:“师母回去吧,我这边若是打探到关于老师的消息,就差人送到府上。”

  说罢,许是怕她再次道谢,便连忙留下一句“我先走了。”便步履匆匆地离开了。

  或许是因为少年赤诚,周如玉的心中也不由得放松了些许,不由得露出个清浅的笑意,随即便离了宫门。

  坐在回府的马车上,她的心情却又沉重了起来。

  自从相公离开那日起算,已经过了快大半个月,若是这件事再不出结果,老太太还好,老爷子那边就快要瞒不住了,他老人家一向心中有数,这段时间说不得已经感觉到了什么。

  还有阿珠这个鬼灵精,这几天瞧着也懂事了许多,不但跟在自己身后说想要学管家,还总往厨房跑,琢磨出几样吃食来。

  周如玉非常怀疑她是不是也看出了点儿什么来。

  这般想着事儿,便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她只觉得还没走多久,马车便到了自家门口。

  灵慧扶着她下了车,刚刚站定,她望了眼自家门口,便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太对。

  正在思索之时,就瞧见从大门口缓缓走出一道熟悉的身影,她不由得脑海中一片空白,登时便愣在了原地。

  “如玉?”

  沈伯文带着笑意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她还有些不敢置信,不由得上前几步,摸了摸他的肩膀胳膊,直到确认手下的触感是真实的,眼泪便不由自主地落了下来。

  “相公……”

  她这一哭,沈伯文便有些慌了,赶忙从袖中拿出手帕替她擦泪,一边轻声安慰道:“别哭,都是我不好,这不是回来了么?”

  他这擦泪的动作略显笨拙,几句话反倒引得周如玉的眼泪落得更凶。

  不过这泪却是喜极而泣,许是自己也觉得站在街上哭不太好,她好容易才收住泪水,接过他手里的帕子,自己擦着眼角,总算是点头同意跟沈伯文先进门。

  沈伯文不由得松了口气。

  一回到房中,周如玉便让丫鬟们都下去,关上房门。

  沈伯文还在想如此正好,他也好同自家娘子详细说说这段时间的事,却忽然听见她说了一句:“脱衣服。”

  沈伯文:“……啊?”

  见他瞬间愣住,周如玉不由得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想什么呢,让我看看你身上有没有伤。”

  毕竟去了趟诏狱,虽然现在瞧着走路无碍,谁知道究竟有没有受刑呢?

  她面上虽紧绷着,心中却极是担忧。

  沈伯文听明白了,不免对自己方才涌上的念头羞愧了一瞬,但手底下还是有些犹豫,半晌没动。

  他这一犹豫,周如玉便知这里面有事,也不说话,就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瞧。

  眼眶还是红的,一双清澈的眸子似水洗过一般,就这般执拗地看着他。

  沈伯文不由得轻叹了一口气,修长又骨节分明的手放在了外衫的扣子上,缓缓地将其解开。

  外衫褪下,周如玉不由得惊呼一声,旋即眼眶中便蓄满了泪。

  只见他的里衣上清晰可见地透出暗红的痕迹,明显是受了不轻的伤。

  她不由自主地走上前去,双手微颤着轻轻抚了上去,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般簌簌而落,“不是说做个样子吗,怎么,怎么……”

  她说不下去了,手上动作却没有停顿,里衣解开,沈伯文还想拿手去挡,怕吓到了她。

  周如玉却咬唇摇了摇头,坚定地将他的手拿开。

  几道明显还在渗血的伤口就这样映入眼中。

  “我去叫人拿东西来给你上药包扎。”周如玉怔了怔,身上一颤,旋即抿紧了唇转身出门。

  丫鬟听到吩咐,赶忙小跑着去拿东西。

  周如玉却没有立即回去,她攥紧了手,指甲不自觉地将手心掐出了红痕。

  她想要平复一下心情再进去,她怪自己蠢,明知诏狱不是什么好地方,怎么会那么轻易相信相公说的无事,只是进去走个过场就好,他身上的伤,明显是用鞭子抽出来的……

  而且上面完全没有上药包扎……

第一百三十八章

  待到周如玉带着药和裹伤的布回来的时候, 便见自家相公披着衣服,垂目沉思,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一时之间不知该不该打扰他。

  “如玉回来了。”

  反倒是沈伯文自己先回过神来,笑着唤她。

  周如玉这才带着东西走上前去,替他小心翼翼地清理伤口, 又动作极轻地上药包扎。

  见自家相公面色有几分苍白,她手底下的动作不由得轻了又轻, 忽然听到头顶传来一声轻笑:“真把我当瓷做的了?”

  周如玉心疼他,但胸口又觉得堵了一团莫名其妙的气,干脆闭口不言, 柳眉轻蹙,只专心包扎。

  “生气了?”

  沈伯文等了半晌都没等到她说话,低头只能看见她鸦青的发髻和一截白皙的脖颈,不由得轻声问道。

  周如玉打上最后一个结,闻言便摇了摇头,“我不是生气, 我只是……”

  说到一半, 却自己也不知想说什么, 便又顿住了。

  沈伯文没有急着追问,反而就这样坐在原地, 面带微笑,神态安静地望着她。

  “你……”周如玉抿了抿唇,眼神躲闪了一瞬, 才道:“案子已经查明了吗?”

  说起正事, 沈伯文也正色起来, 闻言便“嗯”了一声, 道:“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

  周如玉没把这句话问出口,不过眼中就是这个意思。

  沈伯文看得分明,弯了弯唇,同她解释起来:“那些人也没想到陛下没把我下狱,反而让我与锦衣卫一道去追查赈灾粮食的下落,我们查到的账本是真的,但他们在跟过来的那些人里面,却有他们先前收买的一个锦衣卫,也就是这个人,放火烧了粮食,偷换了账本,杀害了汝宁知府,想把这些事都栽赃到太子殿下身上去。”

  周如玉还是刚刚知道这其中的艰险,居然还有杀人放火这样的事,不由得低低地惊呼了一声:“人证物证都没了,那最后怎么查明的?”

  她话音刚落,沈伯文面上便露出一道隐隐的笑意,道:“他们换走的账本,原本就是我提前做好的假账本,至于人证,除了汝宁知府,还有好几个,虽然查起来慢了些,但顺藤摸瓜,对大师兄来说并不难。”

  说到这儿,他敲了敲桌面,又道:“更何况,他们在发现那个被收买的锦衣卫被抓之后,便买通了刑部大牢的狱卒,要在他的饭食中下毒。”

  “这是又要杀人灭口?”

  周如玉不由得蹙了眉问。

  这些人怎的动不动就要行这种伎俩。

  “是。”沈伯文颔首:“不过还好我们早有准备,将人换了出来,给了他们囚犯身死的假消息,方便审问,也能助长他们的气焰,把自己暴露出来。”

  听他说完这番话,周如玉不由得松了口气,却又不理解地问道:“既然一切尽在你们的掌握之中,为何相公你身上还受了伤?”

  沈伯文笑容不变,不欲使她担心,只道:“既然已经出了第一个锦衣卫中被收买的人,难免有第二个,为了不让陛下的计划被人看出问题,这也是做个样子罢了。”

  他说这话也不算错,只是与事实有些差距。

  周如玉没听出来异常,闻言便露出了心疼的神色,不能怪自己相公,也不好去怪陛下,只能轻轻地叹了口气。

  “那最后呢,查到真相吗?”

  关于这点,沈伯文没有瞒她,先点了点头,道:“查到最后,查到了户部左侍郎慕容英的身上。”

  周如玉的心思转得极快,片刻后便道:“他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他身后还另有其人?”

  “如玉真聪明。”

  沈伯文笑了笑,不吝夸奖,只是想到此番他们如此大费周折,也没能让渠恺伏诛,眼中却没了多少笑意:“慕容英不过是个台前的替罪羊罢了。”

  不过此番能收拾了一个汝宁知府,一个慕容英,还有锦衣卫中也被清洗了一番,不对劲的都被清理了出去,也算是让渠恺损失不小。

  想到这里,他面上的笑意又真切了些许,安慰自家面色紧张起来的妻子:“不用怕,就算这次没抓到他的把柄,但也不怕他动手,要知道做的越多,错的越多,没有什么事是万无一失的。”

  结果周如玉在听到他说“没有什么是万无一失”时,便朝他身上被包扎好的伤口睨了一眼,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他哈哈大笑起来,不由得伸出手,想摸摸她的头,却被她偏头躲开。

  听他说完这些事,周如玉心下稍稍一松,随即便站起身来,同他道:“我让丫头去烧个火盆来给相公跨一跨,你身上有伤,不方便沐浴,便用柚子叶泡水来给你擦一擦身吧。”

  跨火盆,柚子叶泡水沐浴,都是去晦气的。

  不管怎么说,自己也是从诏狱里走了一趟。沈伯文闻言便点了点头,温和地道:“你做主便是。”

  一番折腾结束,也将近傍晚了,换了身新做的长衫,沈伯文才携着周如玉一道去了后院。

  先前怕老爷子精神不大好,或许是觉得太闷,沈伯文便托人去买了只鹦鹉过来给老爷子养,每日教鹦鹉说话,再溜溜鸟,精神头倒是又回来了。

  门口的小丫鬟见老爷和夫人结伴前来,忙替他们打帘,他们两个还没进去,廊檐下挂着的鸟笼中便传来粗嘎的声音:“老爷!夫人!老爷!夫人!”

  循声望过去,炸着一头毛的鹦鹉正跳来跳去的。

  沈伯文忍俊不禁,收回视线便同妻子走了进去。

  屋里,老太太正在里间歇着,老爷子却坐在炕上,黑漆的炕桌上放了一壶茶,老爷子慢吞吞地自斟自饮。

  听见动静抬起头来,面上就高兴起来,不由得出声招呼:“老大回来了!”

  “儿子回来了,让爹担忧了。”

  沈伯文行礼问安,面上有一丝愧疚。

  老爷子却以为他是因为出远门才愧疚的,不由得摆了摆手:“给陛下办事是应当的,我跟你娘本来也用不着你在边上伺候,你媳妇儿办事很妥帖,你放心就是了。”

  “爹这么说,倒是让儿媳无地自容了。”

  周如玉给自家相公打了这么多天的掩护,今个儿终于能放松下来,心情好了,也开了句玩笑。

  沈伯文笑着坐下,不由得问起:“娘呢?”

  “说困得很,在里头歇着呢。”沈老爷子给儿子也倒了杯茶,随口答道。

  沈伯文皱了眉又松开,问道:“娘怎么这个时辰困了,是不是身上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要不要请个大夫过来瞧瞧?”

  他这么一说,沈老爷子就摆了摆手,“你娘她啊,昨天晚上跟春苗置气呢,教它说话教不会,一人一鸟闹了半晌,没睡够,白日里这才困的。”

  沈伯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