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路 第35章

作者:成白社 标签: 朝堂之上 科举 平步青云 穿越重生

  邵哲闻言转头,见是他,不由得关切道:“师弟好些了没有?”

  “已经好多了。”他回道。

  看来自己晕船的事情,怕是人人都知道了,沈伯文无动于衷地想。

  不过自己方才若是没有看错的话,自家师兄刚刚似乎面色沉重,倒是从来没见过他如此神色,不由得关切道:“师兄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邵哲闻言,起先疑惑,旋即便明白过来,摆了摆手,苦笑道:“不曾有什么难处。”

  不待沈伯文接着问,便主动同这个与自己关系一直都很好的师弟道来:“只是家母对我这次会试很看重,我生怕自己辜负了她的期望。”

  沈伯文懂了,看来师兄这是压力太大。

  但什么样的期望,能让一贯性子平和的师兄都觉得压力太大?

  他想了想,觉得不外乎是一定要金榜题名,考上进士,随即又觉得奇怪,科举之事,人数太多,竞争激烈,也不乏变数,无论是谁,也不敢保证自己就一定能考中,只能尽力而为。

  为何邵母却给了师兄这么大的压力?

  他想不明白,只能将其归结于其望子成龙的迫切心理。

  原本这是师兄的家事,他本不应该多说什么,但师兄同自己一向关系很好,还是应当开解几句,便道:“师兄,春闱在即,莫要想得太多,你尽力而为便是,伯母应当会理解你,再说了又不是只考这一次,还有机会。”

  说完这句又觉得不太好,补充道:“不过凭借师兄的才学,全力以赴之下,金榜题名是迟早的事。”

  邵哲听到他后面这句,忍俊不禁,心中的烦闷也消散了不少。

  对沈伯文拱了拱手,浅笑道:“那便借师弟吉言了。”

  说完又道:“江上风大,师弟你身子弱,别着了凉,万一得了风寒就不好了,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二人这便回了。

  周如玉正借了厨房的小炉子和陶锅在煮姜汤,见他出去没多久就回来了,不由好奇,“怎么才去了这么一会儿?”

  “跟师兄寒暄了几句,透了透气就回来了。”沈伯文道。

  至于师兄说他身子弱这种话,他才不会说出来。

  周如玉问过便罢,见姜汤也煮好了,便给他舀了一碗,递到他跟前,“怕你在外头沾了寒气,喝了暖暖身子吧。”

  这一瞬间,沈伯文觉得自己好像成了一个易碎的瓷瓶,怎么人人都在担心他的身体。

  他只是晕船,不是得了重病。

  但无言归无言,还是老老实实接过了姜汤。

  这姜汤中或许还加了糖,辛辣之中还带着一丝甜味,纵然不是他喜欢的味道,但毕竟是自家娘子的一番心意,沈伯文还是配合地将一整碗都喝完了。

  见他喝完,周如玉放下心来,看了看锅里还有,便主动问道:“要不要去给师兄那边也送点。”

  师娘那边不是她不想去,只是方才明显看着有事,现下也不好打扰。

  沈伯文想了想,便道:“我去送吧。”

  “行。”周如玉闻言便重新拿了个干净的碗,给他盛好。

  沈伯文便端着出去了。

  ……

  船走了好些日子,沈伯文晕船的症状也慢慢好了,许是习惯了。

  不过此时,距离京都也没有多远了,在问过自家老师之后,沈伯文回去跟周如玉道:“明日这时便能下船了,不过还要再乘马车走个半日,才能到达京都。”

  总算是离下船不远了,周如玉闻言也是松了口气,虽然她并不晕船,但看着自家相公不舒服,她心里也不好过,爹娘让自己照顾好他,自己却没做好。

  况且,船上的食材不多,虽然有别的吃食,但还是以各种鱼为主,虽然自家相公不说,也不挑,但自己却能看出来,他已经吃腻了。

  原本她还想去厨房亲自下厨,却被相公劝住了,只说他还吃得惯,不用麻烦。

  毕竟沈伯文心知,若是她亲自下厨,便不可能只做自己一人份的,定是要给大家都做,未免也太累人了,他们只不过是吃腻了鱼,忍几天就行,而且也有别的菜能换口味,只是不多,没必要把自己的娘子变成厨娘。

  此事便作罢。

  不过她心里明白,这是相公爱护自己,而后就不再提这件事了。

  只是默默记在心里,打算等到了京都,暂时就不给他做鱼了,先做些别的换换口味。

第三十九章

  果然像韩辑告诉沈伯文的一样, 次日早晨,船便到达了京都郊外的码头处。

  一大清早的,码头处便是人声鼎沸, 熙熙攘攘。

  他们一行人下了船,沈伯文还同邵哲玩笑道:“这在船上晃久了,脚踏实地的感觉倒是不错。”

  邵哲也深有同感。

  韩辑扶着萧氏下船不久, 前面就传来一道男声:“三弟,三弟妹。”

  他放眼望去, 视线中出现了一个身穿靛蓝色道袍的男子,体格微胖,面目和善, 正是他二哥韩钊。

  韩钊身后还跟着侄儿韩嘉和。

  “倒是有劳二哥亲自过来接我们。”

  韩辑客气地道。

  他知道自家二哥不喜做官,只好书画,也因而成了家中的一个闲人,今日能过来接自己的,想想也只有二哥了。

  韩钊摆了摆手,“几年不见, 三弟也学会客气了?”

  说罢又一边引着他们上马车, 一边道:“今个儿不是休沐的日子, 不然大哥也想亲自过来接你们。”

  韩辑明白这只是客气话罢了,自己在家中的时候, 跟大哥关系一向不好,在朝堂上更是没少向他开火,他能愿意过来接自己才是怪事一桩呢, 甚至上次能让侄子过去找自己, 韩辑都觉得惊奇。

  韩嘉和也过来见礼, 一段时间不见, 他好像更加清瘦了几分。

  “三叔,三婶。”

  韩辑对这个侄子的印象还是不错的,总的来说比自己那个大哥讨人喜欢,因而也温和地问道:“嘉和也来了,最近学业怎么样?”

  “劳三叔垂问,尚可。”韩嘉和虽然回答着他的话,视线的余光却早已注意到了自家三叔身后的沈伯文,和他周围的几个人。

  得了侄儿的回答,韩辑便点点头,拦住了自家二哥,只道:“二哥先别忙,我此次回京,还带了我的两个弟子来京都会试,我为你介绍一番。”

  语气中还隐约带了几分自得。

  韩钊脸上的笑一直没变,闻言便配合地走过来,主动问道:“三弟的眼光一向是极好的,这两位才俊便是你在广陵收的弟子罢?”

  显然,他方才就瞧见了随着韩辑夫妇二人一道下船的沈伯文与邵哲。

  韩辑闻言,一边朝自家弟子招了招手,一边点头道:“的确如此。”

  沈伯文与邵哲见状,互相对视一眼,便走了过去。

  “老师。”

  “二哥,这是我的二弟子邵哲,这是三弟子沈伯文,你瞧瞧,如何?”

  韩钊点头笑道:“三弟的弟子,自然不能说不好,依我看,你这两位弟子,此次会试必要榜上有名。”

  “这话过了,过了。”韩辑虽然对他们二人有信心,倒也不干说这样满的话,忙摆手。

  沈伯文自然注意到了,这人对他们虽然语气温和,但眼中却并不如何在意,不过是因为是他们老师的弟子,才象征性地夸了夸他们,说了方才的话。

  但即便如此,沈伯文也并不在意,他和师兄的老师只是韩辑,而韩府的其他人,日后许是都不会有什么交集,他们如何看待自己的,也并不重要。

  互相见过礼之后,韩嘉和上前,主动道:“三叔,还是先回府吧,祖母还等着见您和三婶呢。”

  与沈伯文打了个照面,却又平静地将视线移开,并没有打招呼的意思。

  沈伯文见状,心中不由得哂笑,转回视线,只听自家老师说话。

  韩辑正要点头,忽的想起了什么,跟邓叔交代道:“你带他们去我在三元巷的那座宅子,带他们安顿下来,再指一个机灵的小厮。”

  邓叔应下之后,他又对沈伯文他们安顿了几句,大体不过是你们放心住下来,等我这边忙完了,就去那边看你们,回头再叫陆翌过来,咱们师徒几个再说话。

  沈伯文与邵哲心中微暖,谢过老师的细心安排。

  韩辑见一切都安排妥当了,这才带着萧氏上了韩府的马车。

  萧氏先前也同周如玉说了会儿话,原本还想请她过来韩府做客,但随即又想到韩家那一大家子的风格,便不由熄了这心思,心中暗自想着,倒不如等到沈伯文中了进士之后,回头自己与昔日姐妹出游的时候,再下帖子邀上如玉,那时便也好名正言顺地带着她踏入京都的社交圈子。

  见韩家的马车逐渐消失在视线中,周如玉心中还有一丝惆怅。

  这几日的相处下来,她深觉师娘真是个极好的人,虽然出身世族大家,身上却并没有什么骄矜之气,性情十分平和,与她相处时也没有架子,自己已经许久没有遇见过能这般说得上话的长辈了。

  此时分开,竟还有几分舍不得。

  见自家老爷和夫人离开,邓叔收回视线,对沈伯文等人道:“咱们也走吧,上了马车还得走一阵子,才能进城门呢,”

  几人点头应了。

  ……

  顺利地进了城门,马车驶了很久,不知道究竟走过了几条街,才终于停了下来。

  从马车上下来,沈伯文左右打量了一番这条街。

  这便是老师之前说的“三元巷”。

  名字倒是寓意极好,三元三元,可不就是连中三元的意思吗?

  只可惜自己怕是没这个机会了。

  眼前宅子的大门,低调朴实,同自家老师在长源县的宅子看起来并无不同,左右邻居看起来也是普通人家,东边儿的邻居门口,还坐着两个正在择菜的妇人,见这家门口来人了,倒是看了个稀奇,其中一个嗓门大点儿,也不认生,大大咧咧地出声问道:“老邓啊,怎么这几年都没见过你了,你家的宅子是不是卖出去了,怎么先前都没见到有人来看房啊?”

  又见到沈伯文和邵哲二人穿的就是一副标准读书人的模样,他们身边的沈杜倒是被她们忽略了。索性放下手里的菜,跟旁边的妇人一道走过来看热闹,打量了一番他们带着的书箱和行礼,还探着头问:“读书人啊,是不是来参加会试的?”

  要不怎么说皇城底下住着的老百姓,见识都比偏远地方的乡绅们强呢,连什么时候会试都一清二楚。

  沈伯文被这么围观,反倒找回了一点在桃花村时的感觉,刚想回答,邓叔就开了口,满脸的不高兴,“宅子还没卖呢,这是我们老爷的学生,行了别问了。”

  看样子是极为不喜欢被她们围着问东问西的了。

  说罢就上前敲开门,领着沈伯文他们几人进去。

  沈伯文有点不好意思,只好冲她们歉意的笑了笑,随后也进了门。

  见大门从自己眼前又原模原样关上了,这俩妇人都气笑了,先开口的跟另一个说:“这老邓,好几年不见了,脾气怎么还是这么臭?”

  另一个跟她同仇敌忾,闻言也点头附和:“就是,也不知道他家老爷怎么受得了这么个怪脾气的老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