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落落无行
附身上去前，青衣娃娃抬眼看了一下唇边带笑的赵星辞，又迅速移开眼睛，然后怕他发现似的挪着小步子到了他跟前，肉乎乎白嫩的小手小心翼翼地握住了赵星辞的小拇指。
娃娃的嗓音软糯可爱，就像在撒娇一样“哥哥，澈儿有个礼物送给你！”
话音落下，几点细碎晶亮的金色光点从他小小的身体里浮现，在半空中织就成金线，晃晃悠悠地飘进了赵星辞的眉宇间。
随着这金线的没入，他那双猫眼中潜藏的戾气肉眼可见地消散了不少。
柳溪如凑到齐璨身边，跟师尊咬耳朵“师尊，这小山神送给师弟的是什么啊？”
齐璨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功德，这是救神的功德，你身上也有，不过星辞受山神眷顾喜爱，便有山神给的独一份。”
赠予完功德后，青衣娃娃依依不舍地回头看了刘氏和赵星辞好几眼，最后还是飞进了木像之中。
在他飞身进去之后，木雕原本有些呆滞的双眼，一下子变得灵动起来，神像身上的气息让人心平气和，感到浑身舒适。
与此同时，在村民们看不到的地方，星星点点的草木灵息飞到了孩童们的额头上，原本还吵闹着的孩子们都拍着手笑了起来。
那是属于孩童化身的山神的祝福，每一个孩童都能健康平安地长大。
解决完庙宇塑像之后，齐璨看死人一样的目光落到了那几人身上，将刚刚拿出来的荆棘条递给了村长。
“往后你们几个，每逢月初月十五，便到青石山上的山神庙，自请这根荆条责打背部五十下。”
一旁的村长连忙应下。
离开前，齐璨蹲下身冲他们笑了笑，如沐春风，轻轻打了个响指“本尊心善，赠予你们一份大礼。”
几人行至小径的尽头时，柳溪如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师尊，您那责罚是不是太轻了些？”
齐璨转了转收袖子的护甲，没说话。
赵星辞瞬间明白了师尊的意思，给自己的师姐耐心解释道“若只是杀了他们俩，是不是反而给了他们个痛快？”
柳溪如这回难得认真思考了起来，然后点了下头表明自己明白了“他们活着，就会受村民的指责，内心无时无刻不被煎熬着！”
“只是.......”她低下头，拿脚尖蹭了两下地上的落叶“才打五十下，岂不是便宜了他们？”
走在前方，都快没了身影的齐璨凉意十足的嗓音幽幽响起“本尊走之前送了他们一缕梦魇，往后他们一旦陷入睡眠就会体验上百次小山神溺死的痛苦，直至寿终正寝。”
柳溪如瞪大了眼睛，良久才缓过神来，贴在宋观南耳边小声道“我就知道，以师尊那煞神一样的冷酷性子，哪里会轻饶这几个坏人。”
师妹带着香气的气息萦绕在宋观南的耳畔，激得他从脖子瞬间红到了脸上，迅速甩开了她直愣愣地往前跑。
“师妹！玉尘剑尊性子其实最是纯善的了！”
落在最后的柳溪如挠了挠脑袋，不明所以地跟了上去。
抱着剑的赵星辞蹲在距离齐璨身影十分近的树枝上，黑衣黑发，动静轻得就像猫儿夜探一样。
“此青石山一行，星辞你有何观感？”齐璨依旧在前面走着，却要求跟在身后的赵星辞交个读后感上来，简直是个魔鬼。
如她所料，赵星辞陷入了沉默，抱剑而立。
齐璨停下了步子，转过身静静地等待自己徒弟交一份答卷给她。
“师尊，成了神以后，还会有心吗？”赵星辞忽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个问题。
问得齐璨怔住了。
天地在此时变得格外安静，耳边只有落叶飘落的声音，簌簌落下。
面前如同一把开了锋的利剑一样的师尊，忽而笑了起来，那笑容显得有些飘渺，只是话语却格外有力。
“神灵，当然也是有心的了。”
齐璨徐徐走到他面前，那只因为常年握剑而长了茧子的手抬起来，拂去他落在了头顶的落叶“天地万物生灵皆是有情之物，那爱它呵护它创造它的神，若是没有心，如何能赋予这些生灵情爱呢？”
“你看那山神小童有没有心？”
赵星辞思及那青衣娃娃哭笑的模样，和方才离别之时他赠予自己的功德，给了齐璨一个肯定的回答“有，只是师尊我觉得......凡人生老病死，渐渐地都会遗忘他，他这样尽心尽力地守护着那些孩子，值得吗？”
此刻，赵星辞那双一直以来发亮的墨色猫瞳，里面全是不解和茫然。
哎，这孩子钻牛角尖里头去了。
斩雷剑出鞘，斩下一小支树枝，齐璨拿过这树枝放到了赵星辞的手中“凡事不问值得不值得，只求问心无愧。”
“那山神虽然会被不断轮回的人族遗忘，但是只要他还记得那些人，不就够了吗？”
握着树枝的赵星辞望进了师尊眼中平和安然的星辰大海，一下子攥紧了那粗糙的树杈，眸子里的光渐渐凝结起来。
他想，或许他能明白小山神所想的了。
山神小童出于人世，自然也应当回归尘世。他用自己看起来微不足道的能力，护佑一方水土平安，看着自己守护的人长大结婚生子生老病死，也算是陪伴了信仰着自己的人一辈子。
这就是神明地灵的职责和善良所在。
眼见着自家徒儿的眼神从刚拜师的懵懂茫然到如今的平静清澈，齐璨心里也松了口气。
养了自己徒弟十年了，说没有师徒感情那是假的，她生怕这孩子哪天钻进牛角尖里出不来。
虽然看似赵星辞的芯子是重生一世的，但是齐璨看得分明，托上一世他那便宜师父的福，这孩子三观道德从来就没有树立起来过，难辨好坏正邪。
其实说到底，赵星辞不过还是一个受尽折磨苦难的稚童罢了。
云天剑宗定下的由师长领着徒弟入凡世历练的规矩，自然不是为的历练修为，而是为了打磨那颗求大道的道心。
若是想要修为机缘历练，大可把一众弟子直接扔去秘境洞府就够了。
赵星辞笑了起来，圆溜溜的猫眼如同黑曜石一样，折射出璀璨夺目的光“师尊，徒儿明白了。”
齐璨力道轻柔地拍了拍他的头“明白就好，启程吧，这凡世间万物，可有的你看的。”
一行四人，风尘仆仆地赶到了西朱国的一座边城。
灰头土脸的柳溪如用袖子随意擦了擦额头的尘土，噗噗地吐出两口赤红色的沙子来。
西朱国盛产朱砂，因为土质的原因，边境外都是赤色的沙子，时不时就尘沙飞漫天，但到接近边城的地界这情况就好了很多。
刚刚为了逃出赤沙蝎子群的追击，柳溪如和宋观南都是狼狈的很，赵星辞的墨发也是乱了些。而作为师尊的齐璨只是御剑飞在上空饶有兴致地观赏着三个小家伙在沙堆里滚来滚去。
鬼知道魔鬼师尊还不准他们仨御剑飞行，还不能动用除却灵力剑法以外的任何东西。
赤沙蝎群虽然品阶不高，但奈何一出洞都是成群结队的，车轮战都能把人活活磨死。
本就修为三人最差的柳溪如哪里敢用灵力使祛尘决，每份灵力都得精打细算，准确地击杀每一只蝎子。
“师弟，你的故土就在这地方？”说着，柳溪如毫无形象地脱下云锦靴，咣咣往外倒沙子。
被点到名的赵星辞仔细地擦拭去破世剑身上沾染的蝎子血，头都未曾抬起地回答道“我未曾出过长阳镇，因此并不知晓其他城池的情况。”
完全没了平日里青竹翠松君子模样的宋观南此刻趴在一块大石头上调息，四肢都因为灵力精准打击而发软。
从灵剑上飞下来的齐璨抬首去看。
只见红砖红瓦砌成的高大城墙上挂着一块方方正正的牌匾——赤水城。
作者有话说：
谁懂，半夜爬起来研究我评论要审核的原因，捉摸半天才发现是我没氪金啊啊啊!
改名属于是事出有因，我自己也是不想改的，一改核心都没了。
我既然写了!怎么可以!因为怕挨骂!就退缩!!!
为了第一时间让你们看到我的回复，我氪金给自己砸雷！（骄傲的狗头
好吧，其实是我太蠢，才知道要升级VIP评论才不用审核（大声地嘲笑我吧
第34章 师父不准搞师徒恋了16
◎赤水城少主◎
踏入赤水城, 景致就截然不同，明明外面还是赤沙肆虐，到了城里, 周遭喧嚣热闹，绿树成荫，加上那白墙青瓦的雅致建筑，让人仿佛到了江南水乡。
收拾干净的几人走在行街上, 一直被养在柳家不曾出来过的柳溪如乍一看到如此奇特的景色, 好奇地东看看西瞅瞅。
他们仨个受齐璨吩咐，都乔装打扮了一番, 没有任何特征能看出他们几个是修士, 反倒像江湖上行走的剑客。赤水城地处边境，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他们几个一路走过来倒是没有吸引什么注意力。
走在最后方的齐璨手指抵着下巴, 在思索着些什么。
良久，她抬首遥遥望向了东方的那缕沾满污浊的神灵气息。
这赤水城，有点奇怪啊。
就在柳溪如跑到了一个卖新奇玩具的摊子前时，一队骑着高头大马的护卫匆匆而过, 把那些过往行人的商贩吓得往街道两边躲闪, 马蹄声震耳欲聋，溅起汹涌的尘土。
宋观南下意识地拉住了柳溪如，要是爱干净的师妹被这尘土扫一嘴，估摸着得当街暴走了，刚刚看她吐沙子都快吐冒火了。
看了看周围人惶恐的神色, 齐璨选择了一家卖茶水的小摊子坐下了, 赵星辞无声无息地就像她的影子一般守在她身后, 未曾坐下。
店家一看到有客人来了, 灵活地穿过桌椅来到齐璨面前笑着招呼客人“客官，想喝点粗茶还是细茶再伴上几分茶点啊？”
齐璨瞄了眼身后的小徒弟，客气道“来两杯细茶和一份茶点就好了。”
“好咧！”搭着汗巾的店家一溜烟地就跑进了后厨。
在等候茶上来的同时，耳聪目明的齐璨静静地听着周围客人压低了的讨论声。
“这是出了什么事儿了？怎么最近城主府的护卫天天上街啊？”
那被问到的蓝衣书生摆了摆手“还能是什么事儿？估计又有算命的说城主府家的公子不行了呗。”
“这些算命的真是大胆啊！明知城主和他夫人把这唯一的公子看作眼珠子一样宝贝，还说那些晦气话。公子生下来就体弱多病，现下天天都请医者进府，只怕是......”
一听到这话，蓝衣书生一把捂住了自己同伴的嘴，压低了嗓音戒告他“你不要命了？敢说这种话！”
齐璨走了过去，收敛起平日里身上的肃杀血气，温声询问“这位兄台，我初来乍到，这护卫是怎么一回事啊？”
那热心的书生连忙道“姑娘，看你年纪尚小，说话得谨慎些啊，这城主府的谢家公子如今不大好了，不少算命的都因为说了不吉利的话被护卫给抓了去了。”
齐璨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只是不知，方才说的那医者进府？”
书生看了眼齐璨，不敢再多言了“姑娘，你去那城东的城主府门口听听便知晓了。”
得到了消息的齐璨利索地就离开了，离开前把桌上店家端上来的茶一饮而尽，顺手将那茶点包了起来递给了赵星辞。
猝不及防被扔了包糕点的赵星辞愣在了原地，指尖仿佛还残留着师尊手心的凉意“师尊？”
“替为师尝尝，看看口味如何。”
跟在师尊身后的赵星辞解开油纸包，捻起一小块梅花状的糕点送进了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