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宠天下 第219章

作者:素律 标签: 穿越重生

  .

第300章 生命固然宝贵尊严同样无价

  王宝藏被杜若宁这么一问,倒是不哭了,抹着眼泪叹了口气:“你知道庄子上的人为什么容不下我吗?”

  “不是因为你讹人吗?”杜若宁道,转念想起自己是在问他关于年龄的问题,便又加了一句,“难道是因为嫉妒你驻颜有术?”

  “……”王宝藏的眼泪彻底没了,“小姐你真幽默。”

  杜若宁也被自己的想法逗乐了,不禁轻笑出声:“所以呢,到底是为什么?”

  “因为我从十八岁起就长这样,现在三十出头了,还长这样。”王宝藏委屈道,“我已经努力把自己往老成了打扮,却没有多大改善,所以他们都说我是妖怪,只有妖怪才不会变老。”

  “怎么会,不是还有老妖怪吗?”杜若宁又忍不住插了一句。

  王宝藏:“……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每当庄子上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他们就在杀了我祭天,我每次都要想尽办法逃命,不然早死在他们手里了。”

  “啊?”

  这回杜若宁着实有点惊诧,因为一个人长得显年轻,就要把人当妖怪杀了祭天,未免太过偏激。

  虽然她不知道王宝藏为了逃命都用过什么方法,但这点足以证明她和沈决的感觉是对的,这个人真的关不住,就算把房子里全装上锁,他也能变在水从地缝里渗出去。

  “既然他们都不拿你当人看,那你以后就不要再回去了。”杜若宁说道,“反正你以后也不需要再伪装,倘若实在想家人,就把家人都接出来。”

  “不了,他们还是不知道的好。”王宝藏道,“我这些年借着讹人的名头把家里弄得挺好,讹了别人的东西也有通过别的方式给予补偿,所以,现在我只要把这些生意都转交给你,就可以一身轻松地游山玩水,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去了。”

  “那可不行。”杜若宁当即否决,“我身边没有你这样的人才,这么大的摊子不是谁都能盘下来的,你不能说走就走。”

  “你都能让锦衣卫和东厂为你卖命了,还有什么人才找不到?”王宝藏苦着脸道,“小姐,你就高抬贵手放了我吧,我真的累了。”

  “他们是他们,你是你。”杜若宁道,“君子重义,一诺千金,你既然答应了我父皇,就该信守你的承诺,无条件听从我的命令。”

  “你父皇?”王宝藏惊呼,“你叫他父皇?”

  “对,就是我父皇。”杜若宁两次端正了身姿,神情肃穆道,“十一年前死在信王剑下的,是你的贵人,也是我的父皇,我是他唯一的女儿,长宁公主。”

  “……”王宝藏深深地吸气,而后屏住呼吸,黑亮亮的眼睛里写满震惊,“长宁公主不是也,也……”

  “对,也死了。”杜若宁道,“现在的我,和你一样,是个妖怪。”

  王宝藏眼里的震惊无以复加,好半天才点头轻声道:“我相信你。”

  “我也相信你会相信我。”杜若宁道,“这个秘密,目前只有几个人知道,你是其中之一,所以,王宝藏,我需要你。”

  王宝藏的震惊仍然没有消减,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杜若宁,缓缓道:“贵人还和我说过一句话,他说,如果他寿终正寝,可能五十年内不会有人来找我,如果他死于非命,来找我的应该会是个姑娘,他说,如果你有幸见到那个姑娘,你就会知道她是个多么好的姑娘。”

  这番话说完,房间里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杜若宁呆呆地坐着,呆呆地看着王宝藏,许久许久,眼泪无声地从眼角滑落。

  “你能不能先出去一下,帮我把督公大人叫进来。”她轻声道。

  王宝藏迟疑片刻,点点头,起身走了出去。

  门打开又关上,随后又打开关上,有脚步声轻轻靠近,幽幽的寒梅香气似有若无地飘过。

  杜若宁转过头,透过朦胧的泪眼里看到江潋颀长挺拔的身影向她走来。

  她起身快走了几步,猛地扑进他怀里。

  江潋伸手将她搂住,用尽全身的力气,却不能让她的肩膀停止颤抖。

  他知道她在哭,便静静地抱着她,没有出声安慰,也没有打扰。

  他知道她不需要安慰,她只是需要一个怀抱。

  她是坚强的,坚强到不需要任何安慰。

  她也是脆弱的,脆弱到比任何人都渴望一个温暖的怀抱。

  他很庆幸自己这趟南行的决定,不然的话,她想哭的时候都找不到一个怀抱。

  他更庆幸,在她需要怀抱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他。

  便是为了这一点,他就觉得自己来到这个世界是值得的。

  杜若宁这次哭的时间有点久,再抬起头时,眼睛都是红的。

  “江潋。”她哽咽道,“我一直以为我走的每一步都是正确的,现在才知道,我第一步就错了。”

  “为什么这么说?”江潋问道,手指在她脸上轻抚,抹去最后一滴泪。

  杜若宁便将王宝藏的话告诉了他,哀伤中带着些许落寞:“父皇之所以这样说,定然是以为我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会保护好自己的性命,哪怕忍辱负重,哪怕苟且偷生,可我却选择了与宋悯同归于尽,所以,我从一开始,就辜负了父皇的期望,他希望我做勾践,我却做了项羽。”

  江潋起初以为她是有感于明昭帝的良苦用心才会激动落泪,没想到却是为了一个期望,默然一刻才轻声道:“可那只是你父皇的期望,不是你的人生,卧薪尝胆和破釜沉舟只是两种不同的态度和选择,没有对错之分。”

  “可你也选了卧薪尝胆不是吗?”杜若宁道,“如果我没有被上天怜悯得以重生,现在早已灰飞烟灭,哪还有机会报仇,也没有机会听到父皇的这番话,更不会与你重逢。”

  “即便如此,我也不觉得你的选择有错,在那种情况下,你已经做了一个女孩子能做出的最有勇气的抉择。”江潋道,“生命固然宝贵,但有些时候,尊严同样无价。”

  有些话他没有说出口,他只要一想到她为了报仇在宋悯那个怪胎身边没有尊严的活着,便觉得心如刀割。

  所以,错的不是她,也不是先帝,而是那些拿起屠刀的人。

  “若宁。”他拉起她的手,贴在自己胸膛,用全世界最坚定的语气告诉她,“你无须自疑,也不要难过,更不要回头看,你只须确定目标,坚定不移地向前走,无论如何我都会陪着你,我就是你的矛,你的盾,你最忠诚的刽子手,如果有人反对你,我就帮你杀了他,如果全天下都反对你,我就帮你平了这天下。”

  他顿了下,低头轻吻她眼尾的泪痣,用全世界最温柔的语气问她:“好不好?”

  .

第301章 还是没办法对你狠下心肠

  从王宝藏家离开时,杜若宁已经恢复了平静,王宝藏没有相送,只是让管家把他们原路送了出去。

  那个挤满了民众的大门口仍是喧嚣不断,甚至还有一个王大善人亲自出来和大家见面。

  管事的觉得已经没有隐瞒的必要,便悄悄告诉他们,一直以来都是这个人代替老爷在人前走动,除了家里的几个心腹,外面没有人见过老爷的真面目。

  沈决一时不能接受王三宝就是王宝藏的事实,相比来的时候,有点蔫巴,一路上都在纠结到底要不要和王大善人交朋友。

  至于要把王三宝弄去锦衣卫的打算,也彻底不再提起。

  人家的钱多到能把北镇抚司埋起来,怎么会稀罕一个锦衣卫的差事。

  唉!

  沈指挥使突然觉得人生很没意思,因为他钱没有王宝藏多,官没有江潋大,好不容易来趟江南,什么都没玩,还整天受挤兑,看着人家两个恩恩爱爱甜甜蜜蜜,他却连个像样的姑娘都没见着,唯独见过那么一个疯女人,还骂他又丑又老又凶,

  日子简直没法过。

  结果,一路郁闷着回到行馆,刚进门坐下喘口气,就有番子来报,说那个殷九娘不见了。

  好嘛,这下连疯女人都没了。

  “终于装不下去了吗?”番子退下后,杜若宁发出一声轻笑,“看来我们的首辅大人已经离得不远了。”

  “算着时间,确实快到了。”江潋说道,转头吩咐望春,“去问问首辅大人走到哪了。”

  望春领命而去,沈决终于提起一点精神,搓搓手道:“好戏终于要开锣了吗?”

  ……

  昨日突如其来的暴雨,让运河的水位上涨了不少,阴沉的天色如灰色大幕笼罩在河上,河心一艘不起眼的客船里,传出一连续串的咳嗽声。

  “水上闷热潮湿,对病情不利,大人还是用些药吧!”年轻的护卫打着帘子进来劝道。

  船舱里,首辅大人一身白衣盘腿而坐,深邃的双眸因咳喘而蒙上一层水雾。

  “不用。”他掩唇轻声问,“还有几日能到杭州?”

  “天气好的话三四日便可,若是下雨或风向不好,怕是还得七八日。”

  “知道了,你出去吧!”宋悯轻轻摆手,细白的手腕似乎撑不起衣袖的重量。

  长河躬身应是,退了出去。

  船舱安静下来,宋悯虚弱地闭上眼睛。

  然而闭上眼睛并不能让他得到真正的平静,轻颤的睫毛显示出他内心的波动。

  过了一会儿,他无奈地放弃,重新睁开眼睛,从袖中掏出几张已经揉皱了的信纸。

  纸上记录着杜若宁从离开京城直到杭州所有的动向,详细到她什么时候到达码头,在码头和江潋说了多久的话,走到哪里被江潋抱上了大船,以及在县城客栈发生的刺杀,临州清州扬州三个官员的死,甚至他们在大船上同床共枕,在船上嬉戏,亲吻,闹别扭,再和好,再亲吻……

  尽管已经看过无数遍,再次翻看时,宋悯仍旧难掩愤怒,咬着牙将所有的信纸揉成一团扔在地上,人也跟着剧烈咳嗽起来。

  阿宁怎么能这样,她为什么要这样,她好歹也是一国公主,怎么能和一个阉人如此亲密,一个没有根的男人,她不觉得恶心吗?

  她过去根本不是这样的,她端庄娴雅,温婉大气,英姿飒爽,胸有丘壑,即便偶尔有小女儿情态,有古灵精怪,任性调皮的时候,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没有分寸,没有边界。

  就算她是江潋名义上的未婚妻,那也只是未婚妻,为什么要和江潋做出婚后才有的亲密之举?

  想当年,他们都快要完婚了,所做最亲密的举动也不过是牵牵手或者一个轻轻的拥抱。

  那时的他们也是这般青春年少,也难免有动情的时候,但她总是说,有些事情一定要等到婚后才能做,两情若是久长时,不急于一朝一夕。

  他便听从她的话,恪守着男女之间的界限,从未强求于她。

  可是现在呢,她为什么不对江潋如此要求,为什么要任江潋为所欲为?

  为什么?

  他气得身子发抖,牙齿都快咬出血来,恨不得现在就飞到阿宁面前,亲口问问她到底为什么。

  没错,他千里迢迢追来江南的原因之一,便是想亲自当着阿宁的面问她一句为什么。

  还有一个原因,他知道阿宁来江南绝不仅仅是为了度假,江潋来江南也绝不是织造府出了岔子,他想知道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他和皇上说,临州清州扬州三个官员的死实在太过蹊跷,虽说三人都参与过当年的宫变,这些年却一直活得好好的,即便明昭余孽最猖獗的时候,也没把他们怎么样,为什么江潋一下江南,三个人便先后死于非命,若说是巧合,未免巧合得太过分。

  再者来说,江潋这些年一直奉命剿杀明昭余孽,为什么明昭余孽却越来越多,越来越猖狂,京城发生了那么多起官员被杀案,神神鬼鬼的流言传了近一年,全国各地的长宁公主庙也是越拆越多,江潋却什么也没查出来,每次都说是明昭余孽所为,这明显不符合东厂和锦衣卫的办事效率。

  皇上生性多疑,听他这么一说,果然对江潋起了疑心,这才命他微服出京,到江南一探究竟。

  为了保密,动身的前一天,他在早朝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咳血昏迷,至今为止,所有人都以为他在府里养病,无人知晓他已经到了江南。

  他坐在那里,让自己的情绪慢慢平复,盯着地上的纸团看了半晌,最终还是走过去捡了回来,放在几案上一张张铺平叠好。

  每一张纸上都有阿宁的名字,他哪怕气到心口绞痛也舍不得扔。

上一篇:七十年代之千里嫁夫

下一篇:青闺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