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蝗蝗啊
她说:“你们有没有想过,若是李肃赢了,他拿你们的性命要挟我,那我跑与不跑有什么区别?”
侯爷道:“王家的这份荣华是赵氏皇族所给,别人能背叛皇室逃走,我们却是不能的,保帝保帝,这个封号启用的那天起,就给我王家世世代代定在了这里。我们可以不参与朝政自保,但也不能弃皇族逃命而去。承承,你、眠眠与尚儿,我们给不了你们什么,同样也不会让流言与污名落在你们身上。”
王承柔终于明白父亲的意思,他们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若是李肃赢了,他们根本不会给李肃威胁她的机会,他们会自我了结。
但王承柔接受不了全家做出的这个决定,可她也说服不了他们。身心俱疲地回到容静居,发现整个府?被亲卫队包围了,如今皇上能用之人只剩万左石的亲卫队了。
带头之人还算礼遇,对王承柔道:“圣上下了命令,容静居等人不得外出。”
王承柔没理,进院去看孩子了。时隔三年,她又过上了被禁锢的日子,只不过这一次限制她的是赵涌彦。
同一时间,张府也被亲卫队的人包围了。
赵涌彦下完了命令,就召了赵陆进宫。他对赵陆道:“今天我不以皇上自居,我们说些心里话。我其实知道你一直在照顾张宪空的家人,你就是这样的人,被人利用了却也不恼。”
赵陆随着赵涌彦的手势坐了下来:“利用倒不至于,只是在我这里祸不及家人,答应的事能做也就做了。”
赵涌彦:“我今日让亲卫队去把张府与容静居围了,你先不要激动,只是控制住他们,不让他们乱跑而已,此混乱时期,怕有人混水摸鱼。”
赵陆:“臣只是想提醒皇上,那些张宪空的亲人都是谈判的底钱,要小心对待。”
赵涌彦乐了一下:“什么底钱,连张宪空都知道我不敢伤害他们,我与他对峙的时间不会很长,待我选个好日子,把这皇位一让,他与李肃愿意怎么斗就怎么斗,我不过是过回我以前的日子,一屋三餐继续苟活罢了。”
“圣上!”外面有人喧闹,进来禀报的并不是得展,早在李肃出兵离京后没多久,张宪空、赵陆还有赵涌彦就合力剿杀了得展,现在他的坟头草都该是很高了。
“何事如此喧闹?”赵陆站起来问进门的小太监。
小太监:“是万大人说有急事求见。”
外面刚才那一声好像是万左石的声音,赵涌彦:“宣他进来。”
万左石大步快速地迈了进来,一进来他就跪地,语速也快:“圣上,臣奉命去封张府,已把圣谕给张府众人宣得明明白白,但张进十分激动,抗旨不遵,还趁府上亲兵不备,抽了他的剑,一边伤人一边向外跑,臣的下属谨遵圣谕,不能放他逃出去与叛贼汇合,拦住他的同时,失手伤了他。”
赵涌彦一听此话,“蹭”地一下就站了起来:“伤得如何?”
万左石道:“流血过多,命没保住。”
“你是说他死了?张老爷子死了?”赵陆急问道。
万左石:“是。”
屋内一时寂静,忽然赵陆回头问皇上:“圣上,容静居的圣谕是只进不出对吗?”
赵涌彦像是被打醒了一般,他点头肯定道:“对,可以进不能出。”
赵陆冲皇上一行礼:“臣告退。”
赵涌彦大手一挥:“去吧。”
赵陆临走时看了万左石一眼后,又看向皇上,赵涌彦嘴里继续:“去吧。”
赵陆走了,赵涌彦盯着跪在地上的万左石冷笑道:“万左石,你可真行啊。”
万左石只是把头伏得更低了些,整个身体都是卑微的,但没人能看到的他的眼睛,却露出了嘲弄与不屑。
赵陆一路狂奔到容静居,门外万左石的人拦住了他,他大喝道:“皇上刚下的口谕,容静居许进不许出,你凭哪条拦着不让我进?”
守门的人一楞,皇上的圣谕确实是许进不许出,就这一个楞神的功夫,赵陆挤进了院门。守卫还想拦,被他同伴拦住:“让他去,反正他也出不来。这院子围的跟个铁桶似的,连个鸟都飞不出来。”
王承柔看到赵陆进来很惊讶:“你怎么来了?”
赵陆示意她进去再说,这内屋毕竟是她私人的地方,赵陆这三年来,还从来没如此失礼过,可见是出了什么大事。王承柔没再多言,马上把他迎进内室。
赵陆一进去,小声道:“亲卫队是李肃的人。”
王承柔的心一沉,她就知道,果然坏的预感总是如此灵验。
都以为云京城除了固国公府再没有李肃的势力,以为剿了国公府,就再没有能与他里外合应之人,原来,一直与他毫无交集,滑不溜手,胆小自私的万左石早就是李肃的人,这颗棋他埋了多久,无人知晓。
甚至左万石是否是他表现出的那种性格之人,都开始存疑,赵陆表情严肃地想到这些,后背发凉。
王承柔也在想万左石,她不记得上一世万左石做了什么大官,这个人好像在上一世就没什么存在感,当然这也可能与她并不关心朝政有关。但在她知道的事情里,没有什么事是与这位大人扯上关系的。
可见李肃都当了皇帝了,还藏着一手呢。万左石极可能就是被李肃钉死的“最后一步“,无论是上一世没有机会用,还是这一世用到了关键时刻,这个人、这步棋不到用时永远见不得光。
不见光的棋子,隐身在棋盘上,谁又能防得住。
第78章
王承柔想不到, 赵陆还带来了更让人吃惊的消息。万左石为了逼张宪空攻入云京城,竟杀死了张老爷子,孩子们的祖父。
震惊过后, 王承柔道:“张宪空不会那么傻,他应该可以察觉到这里的阴谋, 皇上现在完全没必要这样做。”
赵陆道:“可他母亲,弟弟妹妹,还有你们都在这里, 像他那样的人, 临走时还要对你们进行一番托付, 可见他很看中家庭、亲情。就算他知道这里有诈, 他也不会坐视不管的。”
王承柔认同赵陆所说, 这就是张宪空与李肃最大的区别,他有底线,他的心不够狠。
“所以, 他会输,对吗?”
赵陆:“李肃布局长久,他势在必得, 云京亲卫队的人马虽没有军队里的多, 但也算得上一支精锐队伍。张宪空只要敢出冬县进军云京,李肃会马上与万左石里外合击, 对他进行包围之势。能夺得云京掌握皇宫是不可能了,但若是你们与他汇合成功,阻止他深入腹地,撤退到大江以南, 即可逃出升天, 再谋将来。”
“可现在要如何出去?”王承柔问, 她知道赵陆若是没有办法是不会进来的。
他道:“今日深夜,请娘子留门。”
虽说是紧急状态,但这话里的歧义让两个人都有些不自在。赵陆又说:“还有两个孩子,以及你要带走的人,都要留在屋内。东西不用准备,否则太累赘了。”
王承柔惊讶于,难道今夜就能走出府门,可明明整个容静居都被包围了起来,任何人都出不去的。
王承柔道:“赵大人,此事关乎孩子们的安危,你不与我说清楚,我是不会按你说的做的。”
赵陆看了眼窗外,然后小声道:“当初皇上提出要在宫中修暗道,那时他身边有李肃的耳目,只能把此事交给我与张宪空。本来是条帮助皇上在绝境中逃出皇宫的暗道,但张宪空私心作祟,多修出两条,他当时没有瞒我,当然也瞒不住,现在想想,我答应下来不拆穿他,也算是为今天行了便利。”
王承柔:“两条?一条是通住张府的,一条是容静居。”
赵陆:“正是。”
“就算这个暗道成为今天逃出升天的唯一生机,当初你们这样做时可有想过告之我一声,这是我的家。”这话一出口,王承柔就知她不该怪赵陆,这并不是他能主导的。
“抱歉,我不是冲你。”
赵陆:“娘子不用道歉,只在今夜准备好就可,切记不要带太多东西。”
王承柔缓缓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冬县。张宪空身边有三位副将,一位是监厂出身,他的得力下属萧松朗,另一位是十二宗门出身的刘儒,二人常有意见不一致的时候,但此时,他们却意见相同,踌躇满志地要攻回云京,为主将的父亲报仇,保护他其他的家人。
只有根不正的第三位副将阎十建提出了不同意见,张宪空的这三位副将,都是在北境靠实力以及私下会做人拼上位的,萧刘二位,本来就是张宪空的人,做事说话向来底气足,而阎十建原本是军队中人,虽从他被留在云京来看,他不是李肃与严涛的人,但也不是张宪空的。
如今三年的相处,他们这一支队伍早就归顺了张宪空,已不想做回以前大铮的兵士了。可就算是这样,这一部分人与另两位副将代表的势力比起来,没那么硬气,很是低调。
阎十建之所以不赞同现在进军云京,是因为他军队的出身,用兵布阵的敏感度比一般人高一些,况且,这些年来在军中,听到关于李肃的事迹,让他觉得此事恐大有文章,他不信张宪空看不出来。
张宪空自然看出来了,他已尽力在忍受父亲被杀的悲愤,因为他还有其他的家人,此时不是任情绪泛滥的时候。
阎十建的建议最终没人采纳,他也知道,主将为了家人不得不为,另两位表面上打着为主将家人报仇的名义,实则是等了太多年按捺不住了。但他作为副将,该说的还是要说,其实也没什么可怕的,占领不了皇宫,也不会被李肃吞掉,憋了几年了,打一场痛快的也好。
就这样,张宪空驻扎在冬县的大军整顿一新,朝着云京城进军。
深夜,容静居主屋里,虽然灭了灯,但王承柔与清香清心根本没有睡,只有床上的两个孩子睡得很熟。
门外有了动静,清香去开门,赵陆走了进来,他直接压根声音道:“跟我来。”
赵陆带着王承柔她们来到主屋后院空置的一间屋子前,他推门而入,里面虽然没有灰,但一看就是长期不用的。
王承柔感叹道:“你们是怎么精准地把入口放在了这里?”
赵陆:“并不是什么难事,会测算就好。”
他数着地砖,并一边敲敲打打,终于在一块青石板下停了下来。
清香清心帮忙,合力推开了这块板子。拿好手中的灯火,赵陆道:“我先下去,然后你们依次下来。”
赵陆第一个下去,紧接着是抱着尚儿的清心,然后是抱着眠眠的清香。在清香刚要跳下去时,王承柔拉了她一把道:“眠眠,我交给你了,把她好好地给我养大。我就不下去了。”
清香大惊:“为什么?!娘子不走我也不走。”
王承柔:“你知什么对我来说最重要,我把我最珍视的交给了你,你不能让我失望。”
清香摇头:“不,娘子不用再说,若能跟娘子一直在一起,大小姐我自会好好照顾,但若是您不走,清香就只能让您失望了。”
这时,提前下去的赵陆发现异常,他在底下问:“怎么还不下来?”
清香冲下面道:“娘子说她不走了,只让我们带着孩走。”
赵陆刚想劝,就听上面的王承柔道:“你明知这是最安全的办法,不说我们都下去,这个地道会不会被发现,只要天一亮他们发现人没了,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到时谁都出不了城。他们的目标是我,只要我一直在,你们才能成功的逃出去。你什么都不用说,我意已决。”
清香还是不下去,王承柔一把抱过她手中的眠眠往下一递,赵陆接了过去。
眠眠就是在这时醒的,她刚睁开的眼里一片茫然,周围是她不熟悉的环境,但她看到了娘亲,她糯糯地叫了一声。王承柔内心巨震,但她知道眠眠每次半夜醒来都不会哭,她把脸一别,咬着牙催赵陆:“还在等什么?快走!”
赵陆把孩子的头一蒙,带着还在唤着娘子与清香的清心离开了出口这里。
王承柔没耽误一点儿功夫,她马上把厚石板盖回原处,并用东西做了些遮挡。拉了还没完全回过神来的清香一把,轻手轻脚地走出屋子,并关好了门。
王承柔并不知道,赵陆抱着眠眠没走出多远,从来不哭的眠眠放声大哭,直到把尚儿也哭醒,他挣扎着要清心放下他,他要去救妹妹,赵叔叔把妹妹弄哭了,他现在是坏人。
两个孩子,清心给尚儿讲道理,赵叔叔是带他们去见祖父祖母的,没有在欺负眠眠。而赵陆告诉眠眠,一会儿出去就能见到她娘亲。
这样两个孩子才安静下来,全程,两个孩子没有再闹,他们被抱在不同人的手中,但彼此望向对方,一直以来的默契,让他们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信任。是的,王尚与张安眠不信两个大人所言,他们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都隐隐觉出,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回到主屋的王承柔看了清香一眼,清香有些心虚,她主动跪下,等着主子责罚。王承柔自然不会罚她,只是好像才刚认识清香一样。一直以为她比起清心冷静听话,不想竟是个主意这样正,一条道走到黑的性子。
她叹道:“你起来吧,我只是遗憾,眠眠身边少了一个我信任的人。你跟着我干什么呢,我啊,上辈子做过孽,老天这是要讨回去了,我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你跟着我也一样,剩下的只有苦了。”
清香:“就算吃再多的苦,我也不离开娘子。”
后半夜,王承柔也没有睡。第二日白天,一切照旧没有异常,但到了晚上,她见到了熟人。
来人恭恭敬敬地给她请安:“给娘子请安,娘子别来无恙。”
王承柔忍着内心惊惧,她道:“阮嬷嬷起吧,自当日固国公府一别,可是有些年头不见了。”
阮雯起身,向四周看了一眼,她对着清香压了压身:“清香姑娘也别来无恙。”
清香:“劳嬷嬷惦记了。”
阮雯问:“怎么不见清心姑娘,还有小姐,现在该是长大了吧。”
清香都快紧张死了,她在一旁不语,就听娘子说:“何止是眠眠长大了,我的尚儿也长大了,嬷嬷还记得尚儿吗?”
阮雯:“记得,是娘子的养子,但奴婢见得次数并不多,一直是清心姑娘在照顾他。”
王承柔:“对,现在还是清心在照顾,这不,带着两个孩子去园子里玩了。”
阮雯:“奴婢有些想念小姐了,还请娘子允我去园子里寻,看一眼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