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古人穿回现代 第16章

作者:草莓珍珠蛋糕 标签: 豪门世家 爽文 穿越重生

  “我不想给二哥沾,二哥对我不好。”

  啊这,这就有点尴尬了。谢若清没想到他会说得这么直白——好吧,这样直白的发言才是嘉平该有的表现,难怪胡氏会让他少说话……

  不对不对,还是该鼓励他多说。

  在谢瑾瑜的理解中,亚斯伯格综合征大概就等于失去了语言的艺术,只会直来指往地表达,这样的人是不可能(在古代)为官的,但他也不太可能说谎,尤其嘉平的年纪还这样小。

  他沉下脸:“嘉宁,你欺负过嘉平吗?身为兄长,理应友爱弟妹,你的书都读到了何处?你母亲又是如何管教你的?”

  谢瑾瑜的火气还带到了李静雪那边,好像教育子女只是主母一个人的责任,疏于管教没有他的过错。

  李静雪的视线从平板上移开,看向谢嘉宁。这种目光谢嘉宁太熟悉了,意味着母亲要对他进行“审问”,如果他敢说谎话,在她抽丝剥茧的分析下,只会受到更严厉的处罚,母亲处事一向公正。

  谢嘉宁大呼冤枉:“我没有!嘉平是我弟弟,我怎么可能会欺负他!就、就只是……”

  在父母双亲的注视下,他说到后面,声音也逐渐低了下去,“偶尔,偶尔将他的东西藏起来,让他找一找……可是我最后都还给他了呀。我不过是同他开几个玩笑,这也不行么。”

  其实不止,他还扯下过嘉平头上的发带,突然从背后吓他一跳,或是揉捏他的脸,只是这些事情连嘉宁自己都不太记得了。

  在他的思维里,不过是和弟弟玩闹一番,有什么大不了的呢?其他纨绔子弟们玩起来更疯,他还被京城的狐朋狗友踹过屁股呢!

  这些“公子间的玩耍”并未伤及身体,因此都传不到家中其他人的耳朵里,毕竟李静雪要打理整个国公府的事务,实在是太忙了。再说了,嘉宁是府中嫡子,胡氏本就胆小,即使知道了也不可能追究此事,毕竟嘉平看起来没受到什么实质性伤害。

  谁会去关心一个孩子的心理健康问题呢,就连谢瑾瑜听完后都不觉得是什么大事,语气和缓许多。

  “嘉平和你不一样,他有那什么亚斯……亚斯伯格综合征,不善与人交际。既如此,你以后不要再这样了,对嘉平要多照顾一些。你坐过去,同他好好说说话,亲兄弟要和睦友善,不要有什么间隙。”

  他到底是想了想,看到了李静雪欲言又止的神色,接着说:“罚你抄一遍《论语》,好生反思自己过去的言行。”

  谢若清不免想到,如果嘉平没有被发现是天才,可能就没有后面这句话了。

  不对,如果这样,嘉平可能根本就不会如此明确的表达出来!

  她有些愤愤不平,在嘉宁坐过来后用力掐了他一把,搞得他一脸懵:“二姐姐做什么,很痛啊!”

  “与你开个玩笑。”谢若清哼了一声,“你不喜欢这种【玩笑】方式吧?你是该好好抄一遍论语,尤其是颜渊篇。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谢嘉宁面上讪讪,少年人的脸羞愧地红了起来,扭捏着与嘉平说了道歉的话,而嘉平又看向了谢若清。

  谢若清摸摸他的脑袋:“没关系。”

  这不是在教他说没关系,是在告诉他,即使不愿意原谅嘉宁也没关系。

  她补充道:“嘉宁,你总要做点什么,来让嘉平高兴才行。他还是个孩子呢。”

  嗯,所以任性一点也没事,也不会被说成小肚鸡肠。谢嘉宁的性子本就大大咧咧,他当即就应下:“那……那我给嘉平晾衣服!晾一个月!”

  感谢现代科技,从大件衣物到贴身衣裤都有专门分类的洗衣机,免去了谁来浆洗衣物的问题,但晾晒是要自己动手的,毕竟论身份,李静雪也是高门贵女,不可能做这种伺候人的活,底下还有几个小辈呢。

  帮嘉平晾衣服,这其实是谢嘉衡的活。他一张口便是:“至少三个月吧,你诚意不够。”

  谢嘉宁:……

  他不太情愿,但想起二姐姐刚才掐他那一下真的很疼,以及嘉平其实是“生病”了,他不喜欢那些行为。只要想到自己曾经无意中为难过弟弟,就让嘉宁脸上躁得慌。

  亏他自以为侠肝义胆、惩恶扬善、心怀正义,结果在旁人的视角里,竟是个欺凌弱小的混账,谢嘉宁难以接受这样的评价,他急于洗脱这些“罪名”,他得将功赎罪。

  “那便三个月吧。”他应下后,还对嘉平郑重承诺,“我再也不会做你不喜欢的事了,二哥以后还会保护你,不会让别人欺负你。咱们是兄弟,你要相信二哥!”

  这看起来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好场面了,谢嘉平迟疑片刻,打量着谢嘉宁,似乎在衡量他说话到底可不可信。

  谢嘉宁为他的犹豫而再次羞愧难堪,还有几分委屈,但最终还是等来了嘉平的点头。

  他如释重负,这次总算能去摸摸嘉平的头,而不被弟弟躲开。

  谢瑾瑜朝他们看了一眼,只是皱了皱眉,倒也没有说什么。

  长幼有序,谢若清教导弟弟也是合情合理的,但这种处理方式隐约透露着对他这个父亲的不满。按理来说,当他已经做完处罚决定后,就意味着此事过去。

  若清已经不是第一次挑战他身为家主的权威了,这种家庭内部、藏在暗处的冲突让谢瑾瑜格外清晰地意识到,他所处的时空已经发生了剧变,孝道对子女的压制被无限削弱,儒家的君臣父子体系已全面崩塌。

  现在他还能维持着当家做主的地位,只是因为谢家人习惯如此,但这种习惯不会持续太久。他们可能有些朦胧的意识,目前还没彻底转变思想,也许他这个父亲和丈夫仍然是值得敬重的——前提是不要伤害到他们的利益。

  连谢若清都能对全家人了如指掌,何况是谢瑾瑜。他看得到李静雪和谢芷清眼里闪过的光,谢嘉衡对夏国制度不自觉的向往,他很清楚地明白,他一个人是无法与整个社会大环境作抗衡的。如果他继续以“统治者”的姿态去要求家庭成员,最终的结果肯定是他们陆续离他而去。

  为什么不行呢?夏国的女人和小孩都可以独自走在大街上,没有谁会因为离开他而活不下去。谢瑾瑜自己就是贵族,他知道在实实在在的好处面前,再深厚的感情也岌岌可危。

  尽管谢瑾瑜很不愿意承认,但他同时也很理智清醒。谢若清给他的平板很好用,他也在大量汲取着知识。只要问问自己就知道,能够平等自由地活着,谁愿意对君王三跪九叩,让别人来决定自己的命运?

  不可能的,就像迟早要觉醒的谢家人,不可能继续拥护他的一言堂。现代社会获取信息的方式太便捷了,不是关上府门,不允许他们和其他人来往就能解决的。

  在封建王朝,上层可以闭塞百姓的耳目,让他们将全部力气用在生存上,无暇思考其他;男人们给女性立下条条框框,将她们圈养起来,再用一点好处吊着,便可使她们内部争夺。这是社会大势,即使零星有几个“大逆不道、牝鸡司晨”的异类,也无法冲破整个社会的束缚,个人的力量太渺小了。

  曾经的利益既得者,贵族男性谢瑾瑜,现在轮到他来体验在时代浪潮中,个体意志有多么微乎其微了。

  谢瑾瑜一向是识时务且谨慎的,昔年谢家先祖能坚决拒绝封异姓王的至高荣耀,他也能适当地多退几步,完成向新时代“开明的、优秀的”父亲的华丽转身。

  毕竟世界上早有先例在前——民主共和与君主立宪体制下的(前)王室待遇,不就天差地别么?

  就像谢若清说得那样,为了谋求自身利益最大化,他会很快脱离迷茫期,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积极融入新的时代。

  谢瑾瑜的设想如何,他自己其实也并不十分清楚,家庭关系转型的界限在哪,还没人能摸到。但只有一点是确定的,他自己也能预料到。

  他必然要遭受比想象中更大的思想冲击,与此同时,这对他们家的每个人都是考验。

  **

  回到民宿后,谢家人的隔离生活还在继续。谢若清之前还可以回自己的小公寓住,但为了隔离方便,她还是要住在民宿里,和姐妹们挤一挤。

  还好,郑毅给她送来了一张便携式折叠床,她就不必打地铺了。

  李静雪的桃宝店铺还在筹备中,她对于电子产品的学习速度简直实在超过了谢若清的想象——只用了三天时间,李静雪就从开关机电脑都要看说明书,进步到能够设计桃宝店铺页面,这如同坐上火箭般的效率让谢若清自愧不如。

  大概他们谢家人,生错了时代的不止嘉平吧。

  谢瑾瑜选的【小玄黄刀】也到货了,这柄未开刃的非管制品装饰性收藏品刀剑花费五千块,到手的结果却让国公爷甚是失望。

  尽管他做好了它不锋利的准备,但这实在是太轻了!谢瑾瑜征战半生,就没拿过这么轻的“武器”,这根本就是黄口小儿的玩具嘛。

  没办法,夏国对刀剑的管控非常严格,桃宝上能买到的都和这个差不多,谢瑾瑜也只好接受,别扭地适应它的重量。毕竟,他还得用它来展示本领,争取去当个武师傅呢。

  不管是出于照顾妻儿老母的责任感,还是想要尽量维持自己在家庭中的威严,谢瑾瑜都迫切地需要赚钱,他已然明白家庭地位和经济情况是牢牢挂钩着的。

  关于家中孩子们的上学问题,谢若清也和相关部门沟通好了。现在是十二月初,春季开学是次年的二月中旬,如果他们能通过入学考试,就会分别插班进高一和初一,如果通不过,那就只能再等半年,等秋季入学了。

  郑毅还劝谢若清,要他们直接等明年秋季算了,三个月学完八、九年的课程实在过于离谱。揠苗助长都没这么夸张,别给他们太大压力,又不是人均谢嘉平那样的天才。

  谢若清的回答是:“我那几个弟弟妹妹必然要等到明年秋天了,但我大哥和姐姐,可以搏一把春季入学。”

  他们俩本来就聪明,而且学习时特别积极认真,从不划水摸鱼。只用了几天,他们就搞定了小学语文的拼音,小学数学的阿拉伯数字和方程式、面积计算(本来就有算学基础),目前正在全力攻克英语中。

  对比起来,谢嘉安在这里被拉开了差距,谢嘉宁和谢蕙清的进度更是惨不忍睹,充分体现了主观能动性的差别。

  按年龄来说,最着急的是谢嘉衡,人家十八岁都高中毕业了,他还得明年再读高一,但最拼的是谢芷清,谢若清和她同一个房间住,每天晚上都得劝她早睡。

  虽然用电灯没有烛火那么伤眼,近视了也可以配眼镜,但是熬夜会脱发啊!

  ——好吧,在谢家,唯一有掉发烦恼的是她这个现代土著。

  其实关于上学问题,最麻烦的反而是嘉平。原谅谢若清对“天才”这个词没什么概念,当她发现谢嘉平正在翻看的教材是高等数学后,差点当场惊掉下巴。

  竟然是高数,她大学时不愿面对的噩梦,堪堪低空飘过及格线的高数!嘉平不止在看,还顺手把教材上的习题解了出来。

  谢若清:……

  斗宗强者(划掉),幼年天才,竟恐怖如斯!

  经过专家组讨论(为这事他们还专门组织开了会),结合嘉平本人的意愿,他会在明年春季插班进小学一年级,给他一个快乐的童年生活,不干涉他的自然成长。等他的年纪再大点,是要跳级、还是要上名校少年班,都由他自己决定。

  夏国已经过了百废待兴,各行各业急需人才的情况,即使有,也是最尖端的缺口。对这样天赋异禀的孩子,他们期待着他自由自在地长大,带给人们更多惊喜。太早干预,可能适得其反,浪费了他的天分。

  想到这里,谢若清为自己普普通通的脑袋发出一声无奈的哀叹,再次摸摸嘉平的头,企图沾点聪明劲儿。

  不过她毕业有些年份了,对这些事情早已看开,而谢家同时还有好几个仍在学业中挣扎的孩子,他们受到的打击可比她大多了。

  比如,曾经的“全家的希望”,长子谢嘉衡。

  由于有从前的基础在,他在小学课程进行得很顺利,英语对他来说也不算特别难。于是他带着充分的信心,开始了初中课程的学习。

  众所周知,每一次升学都是筛选的过程,在新阶段遇到的对手会更强大。谢嘉衡在猛然增长的课程难度中感到挫败,失去了从前无往不利砍刀切菜的骄傲心态,不得不接受这些知识对他来说很有难度的事实。

  陌生的历史、观念冲突的思想政治、重塑他世界观的地理、令人头晕目眩的生物……哦,就连数学都变得更难了,还有日渐吃力的英语。

  因为不是系统教学,他还在同时学习物理和化学——结果就更令人心碎了,他学不会,他对新世界都是懵懂的,更不可能具备“常识基础”,那些东西本来就超乎他的想象。

  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罢了,偏偏谢嘉平的天赋点都在理科。谢嘉衡就像是从乡村普通小学升入全市,或者说全省的重点初中,不仅失去了从前身为尖子生的优越感,还要被全方位无死角碾压,不给他留一丝喘息的余地,深刻体会什么叫在天赋面前,努力不值一提。

  当他对着一道几何题冥思苦想,而谢嘉平从身边走过,只是匆匆一瞥,就随手画上一道辅助线,瞬间指引了解题方向时,谢嘉衡心态崩了。

  他每日卯初(凌晨5点)起床复习昨天学过的内容,辰初(上午7点)随便用点早餐,便开始上网课,午正(中午12点)吃午餐,连吃带休息一个时辰,就继续投入到学习中去,酉正(下午6点)吃晚餐,吃完继续学习,到子初(晚上11点)才洗漱休息,辛苦程度堪比皇子作息。

  而嘉平是怎样学习的呢?他要睡到巳初(上午9点)才起,上午根本就不看书,他喜欢玩积木和拼图。嘉平吃完午餐还要睡午觉,而且要睡到申初(下午3点),这时他才会慢悠悠地开始学习——只学两刻钟。

  至于剩下的时间,那当然是随便玩啦,平板上的益智游戏可太多了!

  在这种堪称惨烈的对比下,谢嘉衡难以接受还真的是人之常情。谢若清特别理解他的心情,如果是她来和谢嘉平做同学,也会心态崩溃的,会忍不住质疑,自己的努力到底有没有意义。

  某天下午,谢嘉平在客厅里快乐地搭微晶积木,他的身边没有任何图纸,完全凭自己心意堆叠创造,甚至都不用画一张草图,上手搭就是了,看起来好像很容易,玩过的人才知道这有多难。

  谢若清看着在餐桌上摆烂,完全感受不到压力的谢嘉宁,心想还真是越无知越幸福。

  她敲门,走进了谢嘉衡的房间。往日温文尔雅,重视形象的长兄,此时瘫在椅子上,双目无神地盯着门的方向,与谢若清对视的视线中写满了颓废绝望。

  “若清……你来了。”谢嘉衡还保留着为人兄长最后的体面,挣扎着端坐起来,身体却像是被抽干了力气般迟缓。

  他这副模样,要是让无数曾败在他手下的科举考生看到,指不定要仰天长笑,道一声天理昭昭,报应不爽,终于轮到你谢嘉衡被别人降维碾压了!

  啧,打击他人者,人恒打击之。

  不过谢嘉衡已经很惨了,谢若清当然不是来雪上加霜的。她收起内心的调侃,坐到他对面。

  “大哥,你这就放弃了吗?”仗着没人能去求证,谢若清张嘴就开始吹,“我高考那年,比你辛苦多啦,我还坚持了整整一年!不对,我从高中,甚至是从初中开始,学习就很刻苦。”

  刻苦是真的——和她的同学比,谢若清确实算卷王了。但在谢嘉衡面前,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谢嘉衡苦笑:“你自然是很了不起的,还能读到高中,考上大学。就这初中知识,我已经学到不行了。”

  “其实你进度已经算不错了。”谢若清实话实说道,“这些东西我们是慢慢学三年,而且也不是九门课一起,那样压力太大。你想用三个月去追赶三年的进度,哦,应该是三年半的进度,遇到挫折才是正常的。”

  “你不要和嘉平做对比,他是天才,你们的起跑点和赛道都不一样。天才的数量是很稀少的,你想要考大学,嘉平不是你的竞争对手。”

  只要谢嘉平的智商不滑坡,他肯定不会参加高考。他要是想读完中学,那就是走竞赛流程,想直接读大学就走少年班,或者搞出点成果直升硕博,再夸张点,像网文里写的空降学校教授也是一种选择嘛。

  而且谢嘉衡的目标是公务员——如果他这些年表现良好,政审真的能给他通过的话,那就和嘉平完全不在同一条道上竞争了。

  谢嘉衡也懂得这个道理,但懂归懂,心里能不能过得去又是另一回事。

  往常,他是家里的长兄,将来要承袭爵位,庇护全家的重担要移交到他身上,“痴呆”的嘉平自然也是他的保护范围。谢嘉衡甚至思考过,等嘉平长大成人后,要给他结一门怎样的亲事,对方最好是精明点的娘子,这样能护住他,不会叫他吃了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