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宋 第144章

作者:九州月下 标签: 宫廷侯爵 种田文 基建 穿越重生

  而后方的禁军本来就士气低落,皇帝又先走了,先前辽人攻城,大宋失了最后的两万多骏马,他们急行一日,腿脚早就冻得僵麻,便是想快,也快不起来。

  没有收到禁军的消息,画宗等人都慌了神,若是平时,他们倒也能等上一等,可如今他们早就是惊弓之鸟,等了半天,还没有消息,一时间,朝臣吵成一团,一边又派人去问消息,一边又开始争吵讨论起来。

  但这样临阵磨枪又能有什么作用呢,他们相互指责,有说都是王相的错,都是他为了粉饰太平,瞒报了东南之乱,这才让方腊军这小小的民乱,发展到如今的地步。

  也有人说这是童贯的错,辽人退兵那么长时间,都没有修缮的京城的武备,让禁军数量不如,这次还带走大量禁军,导致东京空虚。

  还有人说是朱缅的错,都是他在东南倒施逆行,祸乱百姓,才至有今日之乱。

  还有人说是蔡京的错,都是他搜刮天下,朱缅王甫都是因他起势,他是天下乱源……

  但是众人都没说出的话,大家心照不宣,就连画宗自己也在这些争吵中恍惚感觉到了阵阵悲凉——他们说的话,到头来,所以有的源头,都在指向他这个皇帝!

  为什么会有花石纲?因为他酷爱花石。

  为什么会不修武备?因为他觉得已经与辽人立下盟约,京城不会再遇到兵乱。

  为什么会重用蔡京?因为蔡京最合他心意,愿意为他收敛钱财?

  是他,这些年随心所欲,滥用民力,以至于有了今日之乱,不但没了子嗣,且堂堂帝王,居然被围两次,被俘——

  画宗悚然而惊,辽国到底因为盟约,一番收刮后,还愿意让他还朝,若是活到乱民手中,他们真的会给他活路么?

  惶恐之下,画宗越发害怕,这周围那低矮的县城城墙,似乎都保不住他的性命。

  他想跑,但周围的百官都阻止了他,因为这里若再逃,风险太大,说不得便要都死在路上,一个好言相劝,恶言痛陈,好说歹说,终于说服了画宗。

  而在纠结了一日半后,他的禁军终于来到了郑州城中,画宗心下终于稍安,而这时,那听说皇帝跑了的方百花诸人,也终于追了上来。

  方百花在到东京城外时,就收到张荣的消息,皇帝西逃,防守空虚,他已去拖延脚步,您得快些追上。

  方七佛等人当然选择相信张荣,直接风一样路过东京城,把城中居民吓了一跳,便不见踪影。

  他们都是南方人,很不适应北方的寒冷,但好在一路收缴了不少保暖的毛衣毛毯,尤其是有一种毛毯,听说是产自密州,毛毯上有好些个绳扣,拆开了可以卷在身上赶路,几个人的毛毯用绳子连在一起,又可以做成帐篷。

  做为最狂热的宗教兵,他们不少人冻伤,却无一有怨言,一路风尘,默默在雪中前行,毫无声音,像是在奔赴一场最后的约定。

  只用了三天,他们就行军百里,来到了郑州城下。

  方百花等人没有直接攻城,而是先刺探了整个城池大小,城墙的守备,选定了薄弱位置,这才开始砍伐树木,制作攻城器械。

  战前,方百花等人还与坐将士喝了送行酒,讲了这次抓住皇帝的重要性,只要及时拿下皇帝,江南的万千兄弟们便有救,只要杀掉皇帝,替天行道,诸位的家人,便是光宗耀祖,是成是败,能不能活着回去,都看此一举了!

  接下来,便是堪称惨烈的攻城之战。

  攻城必备云梯、箭矢、攻城车,后者他们都没有,在云梯总是被焚烧后,他们干脆就地取材,以雪为土,堆墙筑路。

  用箭矢压制城墙的宋军,剩下的士卒,在身上挂几块木板,顶着城上的投石车、和箭矢,日夜不停地用雪积在城下。

  只要堆出一条雪坡,便能登上墙头,强攻那些宋军。

  他们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

  一连两日,方腊军的凶悍让城头诸将都心中胆寒,墙下堆了有小两千的尸体,但那雪,已经堆了快一丈,眼前就要够到他们的城墙上了。

  而方百花等人,则收到了另外的消息。

  张荣和他们约定,今夜子时,打开西城门,放他们入城……

  方百花大喜过望,方七佛却皱起了眉头,他总觉得张荣有点问题,为何不一开始便与他们里应外合,反而要他们伤亡了如今多的弟兄后,才做下这样的约定?

  但如今没有太多选择,他们相信了张荣的消息,一边让少量士卒继续堆雪筑路,一边准备着精锐,在夜里,守在西城门处。

  ……

  深夜里,画宗从一片混乱中醒来时,便听到周围的喊杀声与城破的惊呼,还没穿好衣服,便被将领们裹挟着冲向城外,坐上一辆马车,匆忙地从东边出城。

  惊魂未定中,他跑了十多里路,却不知为何,车轴突然断裂,将他连人带车栽在雪地里。

  好不容易被救下来,却发现追兵又追了上来。

  一番攻杀下,赵佶不由大呼:“莫杀我,我乃皇帝,可给你等富贵!若能救我,不追前责,还能给你们封侯!”

  但这话并没有什么作用,反而是让周围的禁卫士气低下,最后,剩下的几人与皇帝一起被这些匪兵擒下,押送到方百花面前。

  “你就是那狗皇帝?”这位英姿飒爽的女将看着这个憔悴苍老,却细皮嫩肉的男人,露出了一丝冷笑。

  ……

  皇帝与百官又一次被俘的消息很快传开,首先懵逼的就是东京城中的一众官吏。

  这可不比上次,上次好歹有太子监国,这次却是全是小孩子,更惨的是,皇帝依然没死——上次皇帝回朝后,可是狠狠报复了那些不愿意向辽人低头的朝臣,几乎都将他们贬官打发出去了。

  这次要是皇帝又回来,会怎么样啊?

  还有这皇帝有没有一点气节了,这都被抓了两次了,您怎么还有脸活着啊?

  而方百花则带着抓到百官踏上南下之路,每天随意地抓出一个,用来点天灯。

  第一个点的就是朱勔,他是东南花石纲的祸首,不知多少江南百姓被他害得家破人亡,皇帝废了花石纲,却没有治他的罪,可如今,他们到底还是落在了义军手里。

  方百花历数了他的罪行,将他在夜里生生裹着麻布点燃,而周围士卒则欢呼着用雪将火熄灭,然后再次点燃。

  他的几个随行的儿子也没能跑掉,纷纷被剐杀。

  而被逼着围观了全程的画宗,当场被吓尿了裤子,整晚整晚睡不着,白天却还要被鞭子抽着,跟在军中,被围观的士卒暗下黑手。

  其它奸臣也没讨的了好,这些人都是最初的教众,是被逼着活不下去贫民,恨不得将这些人生食了去,和他们相比,当年只是让他们做点苦工的辽军和善就像亲戚一样。

  他们吃的是草糠,喝的是雪水,穿的是破衣,睡的是冷地,那些士卒将他们受过的苦,纷纷还到这些官员身上。有不少人承受不住,生了重病,但迎接他们的不是大夫,而是被冷水泼醒的酷杀。

  蔡京的七个儿子,有三个便是如此死掉了。

  而带着皇帝,周围禁军也好,追兵也罢,都不敢对他们擅自动手——他们承担不起害死皇帝的责任,甚至有些将领都暗自生气,若是皇帝死了,他们又何必这么束手束脚。

  就在方百花心中升起希望,觉得有可能将将士们活着带回江南时,京城已经乱成一团。

  因为皇帝又是被抓,北方诸路如今有许多势力趁机称王反叛,大宋正统如今没有皇帝,人人都可以当皇帝!

  画宗的皇后这次也在乱军之中不知所踪,连尊个太后的人都找不到。无奈之下,在张叔夜的带领下,他们将先帝的孟皇后从寺庙里迎接出来,尊为太后,稳定人心,然后一番争论,商议好了人选,请了太后懿旨,便由张叔夜为首领,带着人马出城,涌向洛阳。

  没办法,京城之中,已经没有五服内的近宗了,但是,西京那边,有一位极为合适的人选。

  他在宗室里威望极高,宗室身份也是如今最高的,还有子嗣没有被辽人带走,且风评甚好,连城中皇后,也支持让这位宗室前来主持大局。

  只要将这位请回来,朝廷便还有救。

  ……

  洛阳城中,已经被调任知西外宗正司的赵仲湜正猫在房里,心不在焉地把玩着一枚剔透的血珊瑚玉佩。

  先前大乱,他的好几个儿子都被抓去了辽国,如今膝下空虚,宛如孤寡老人。

  老大前些日子出去了,不见人影,唉,我的儿啊~也不知虎头他们如今过得怎样了,那般严寒之地,能不吃吃饱,能不能穿暖……

第198章 兄弟情深

  大雪纷飞中, 两支队伍从一条大路的两边擦肩而过,各奔东西。

  一队人数不多,快马加鞭向西而去,一队衣衫破旧, 还有许多俘虏, 被捆住手腕, 串成一串, 在士卒的看守下深一脚浅一脚地向东南蹒跚而去。

  俘虏们那被冻得青白的脸上带着无穷的痛苦之色, 而鞭打催促他们已经成了方腊军中一项美差, 被人争抢, 需要轮换。

  对于曾贱如野草的他们来说,还有什么, 是能比报复这些贪官奸邪更能出一口恶气的事情呢?

  他们受的惩罚,比起他们做的事情,不知要渺小多少倍。

  方百花发现这能凝聚士气后,便更无阻止的意思,只是吩咐,收拾可以, 别让他们死了, 至少在回到江南之前, 别让他们死了。

  而另外一支队伍,则一路畅通无阻, 去了西京洛阳。

  洛阳城中, 赵仲湜一家正在收拾收拾,准备新年——就算儿子们不在身边, 年总是要过的啊。

  皇帝被擒的事情暂时还只是在一个很小的范围里传播, 最近关于乱匪的消息很多, 鱼龙混杂,真假难辨,所以那支传旨的队伍,经过了洛阳守备的严密检查。

  随后,洛阳尹恭敬地将这支队伍引入到了赵仲湜家里。

  赵仲湜见是张叔夜,有些惊诧,但为官多年,还是立刻摆出和善的笑意:“竟是张尚书,远道而来,不知是何事啊?”

  这位和他的七儿子在密州时就交往甚密,后来还把自己表弟也拉入伙,如今又来找他,怕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张叔夜神色肃穆,看到赵仲湜,突然一掀官袍,虔诚地行了叩拜大礼。

  这一下就把赵仲湜给整不会了,他皱起眉头:“这,张尚书你这是作何?快起来说话。”

  张叔夜虔诚地起身,将太后懿旨送到赵仲湜面前:“郡王殿下容禀,先前国君受辱,为贼所掠,朝中众人惶惶,国不可一日无君,如今朝中,以您身份最高,威望最足……”

  赵仲湜越来越头皮发麻,急忙大声打断道:“你这是胡说什么,我一闲散宗室,哪来的威望身份,莫要害我,您、您还是另请他人吧。”

  说着,连旨也不接,把张叔夜推搡就往外撵。

  但张叔夜虽然是文臣,却是武将出身,往那马步一站,赵仲湜怎么急都没法将他推出去,一时在对方怜悯的目光里满头大汗。

  看他如此着急,张叔夜不由劝道:“郡王,如今朝中无人,已是摇摇欲坠,这国赖长君,是天降大任如您,既然天意如此,您又何必推拒,天予不取,反受其咎啊!”

  “一派胡言!”赵仲湜怒道,“我一无根基,二无法系,三无兵丁,四无钱财,被放上去也就是一个图章,说不得便被谁随手废了,你今天就是说破天去,我也不继这位置!”

  “郡王啊,你不继谁继?”张叔夜苦口婆心道,“我如今还是好言相劝,等秦凤路、太原等地刘家军、种家军过来,就要用刀兵说话了。”

  然后他又摆事实讲道理,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不管是为了小家,还是为了王室,又或者为了天下苍生,反正就是要他继位。

  但赵仲湜就是油盐不进,说不去,那就是不去,到后来两边说出了火气,赵仲湜干脆让人把他们赶了出去,反正就是不继位,说什么都不继位。

  张叔夜当然不会就这么放弃,一连上门两天,都吃了闭门羹,到第三天的时间,从关中与太原都有军队飞速赶来。

  丘八们一番合计后,也都同意支持赵仲湜上位,这位太名正言顺不说,功高莫过从龙啊,他们这些拥立的将士在新皇上位后,能少了功劳么?

  于是在也吃了一次闭门羹后,老兵们便不和老赵讲道理,直接大军冲了进去,拿着不知从哪找来的简陋黄袍就要往老赵身上披。

  “诸位听我一言啊,必有真主继位!”老赵声嘶力竭地反对挣扎。

  但丘八们哪听这些废话,一怒之下,就要霸王硬上弓,就要把老赵拥立上皇位。

  赵仲湜几乎绝望,不得不抽刀抵颈,表现出誓死不从的意思。

  这终于还是把诸军吓到了,最后各退一步,赵仲湜先去东京城摄政,如果一个月内,没有比他更合适的“真主”,他就得登上皇位。

  赵仲湜无奈,只能含泪同意,当了这被强扭的瓜,随他们去向东京城。

  这一番挣扎中,他的妻子种氏仿佛寺庙里的泥菩萨,从头到尾都没有挣扎一下——谁让要把自己家男人推上皇位的丘八里,有一位是她种家的长辈呢,这手心手背都是肉,她也难啊!

  ……

  一行人进入东京城,说也奇怪,这座城池虽然在短短两年里被兵峰扫了两次,却没有遇到什么大的兵灾,基本完整保留,让前来勤王的诸军纷纷叹息,这样一座雄城,怎么也能守了一年半年啊,先前那位皇帝究竟是废到了什么程度,才能两次被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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