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宋 第150章

作者:九州月下 标签: 宫廷侯爵 种田文 基建 穿越重生

  只靠这些工匠算学师们直接靠经验想要跨过力学定律,也实在是为难他们了。

  但在这一点上, 赵士程也没什么办法,他早就知道他们的缺陷,让那些小年轻们的匠人学习,他们还能耐着性子听下去。

  可但凡有一门手艺、在这行里混了十几二十年的老师傅们,却一个个都是心中有傲气, 让他们去学别的知识,那就代表着你在质疑他们的手艺,对于这些中年老年人来说, 这是侮辱, 根本学不进去。

  所以回到原来, 还是要重头培养有知识的技工——嗯, 以后要把神宵学校毕业的学生们单独列出来,给一个“技术工人”的头衔,先给安排工作,等回头时机成熟了,就让他们也有进入官场的资格——没办法,如果不这样,最优秀的学子们只是铆足了劲去考太学。

  他现在还不能直接动科举,要等军队成熟。

  唉,如今就先继续点科技树吧,这种事情,急不来的。

  想到这,赵士程把玩着韩公廉送来的机器小样,随手放到一边,准备回头再教一教他怎么改进漏气、怎么把冷凝管加上。

  如今没有橡胶,但问题不大,毕竟棉麻这些东西,凑合一下也能用来密封,只是维持时间不够长期而已,但社会发展的初级阶段,需要解决的是有无的问题,好不好用这个问题,可以之后再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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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京城的东边,紧靠汴河的一大片宅地,离得薛雍十分近,本是六贼之一梁师成的私业,如今已经被征用,正在紧锣密鼓地修缮改造。

  薛雍的太学的学前班,平日里来来回回的也都是一心考入太学的学子们,如今他们都有些惶恐,因为听说在蔡京被论罪后,朝廷已经准备取消由学校推荐入学的“八行取士”,这代表着他们可能又要折腾一次。

  可是都好些天了,朝廷也没一个明文,这让他们实在是心中焦虑。

  “唉,这世道是怎么了?新帝继位后,本以为那林道士便要失宠,谁知这荣宠不增反减,看看这神宵学校,都修到薛雍旁边来了!”有书生在河边,对着旁边大片宅地里来来回回的车马指指点点。

  “谁说不是呢,我等儒家士子,竟沦落到与炼丹之士同进同出,真是斯文扫地……”另外一位书生也随之叹息。

  “听说还不止呢,那边的还有一片地,正要修什么工坊,这士农工商,本应各归其位,如今却尊卑不分!不过,”一位士子突然话风一转,“你们听说了么,这神宵校以后的学子,可以直接归入军械司,如果做好了,能按九品官员的位份,往上升迁。”

  此话一出,周围的士子们先后不同时间地浮上怒色,一人义愤填膺道:“怎能如此,有宫观使还不够折腾么?荫补官员也不过是九品起荫,怎能如此赐官,置城中上万等着补官的进士士子们于何地?”

  “就是,这匠户商户之人,怎么可以有进身之阶,这是天大的谬误啊……”

  只是,在一起声讨了好一会儿后,便开始有了不和谐的声音。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吧,先前真宗年间,有了宫观使,可那宫观使,不大多是无法考入正科的士子们才能当的么,有几个真道士?”

  “对啊,先帝喜画,不还开了画科,可那也是另外开的,没挤占正经官位,反而给士子们多了一条进身之阶啊。”

  “就是,本来除了明科,还有算科、律科,武科,如今这多一个丹科也不算是什么大事。”

  “对啊,那画科的王希孟前几年画了一张千里江山图,本被先帝所喜,眼看十八岁就一步登天,结果先帝居然……科科,唉~只能说是时运不济啊,不过太子本就在丹道上有天资,肯定会喜欢丹科上有建树的人物!”

  “有道理啊,太子如今不过十六,却掌握大权,文武内外都紧紧有条,最近还提拔了好多清正有名声的官员,朝堂为之一清,一看就是明君之相啊。”

  “对对对,知道那个宇文虚中吗,本来只是一个编国史的小官,如今被太子看中,调中中枢,真是一步登天,说不得将来便能入宰执之位。”

  “而且太子仁德,广纳人才,不拘一格,先前那陈东和欧阳澈只是在皇城里跪了几个时辰,就入了太子幕府,真是上辈子烧了高香……”

  “谁说不是呢,早知如此,咱们薛雍就不该落于人后,当时就应该让带头前去请命,不就是跪几个时辰么,谁还跪不得了?”

  “你说得轻巧,先前谁知道太子如此好说话,那时大家都担心会触怒太子,人家可是冒着风险去上书的,当得起今天的收获。”

  “对对对,你们说的都对……那么,神宵学校的丹科他们有没有什么要求啊?”

  “这倒没有听说,但听说那里的学说很是深奥,很多人去学得头发掉秃了,也没学出个所以然来。”

  “呵,有些人天生愚钝,没那天赋,换个人去说不定就能学有所成呢?”

  “对了,听说算科以后也要搬到这个学校附近啊。”

  “这么惨的么,你们聊,我去那神宵学校里打听打听。”

  ……

  神宵学校的大工地里,宗泽老先生正在挨个勘察,这学校里除了要建立校舍,还规划了太子说的“实验区”,要大量培养工匠。

  林道长在一边看着他忙前忙后,不由一笑:“老宗啊,你这么大把年纪了,要学着把手上的事情交托出去,也别给那位省钱,那位的钱多得数不清,你花得越多,他越高兴。”

  宗泽听着这林道士的风凉话,轻蔑道:“如今朝廷用度紧张,太子殿下百般筹措,才从牙缝里省出这些钱来,老夫深受皇恩,岂能敷衍了事?”

  “这就是你不懂了,陈行舟就经常告诉我,多给太子花钱,多做成绩,才能脱颖而出,”林灵素甩着拂尘,“你看,这些年我偶尔让各地神霄宫给平民卖药水,赚了多少香火,把佛家的功德钱都要赚光了。太子给的钱不但全数赚回来了,还有盈余,也是我不求闻达,否则岂会让陈行舟扬名?”

  他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不远处,那里人头攒动,不时有信民磕头感谢,学校奠基,他当然要搞一个大善举,那里的东西当然不蒜素蒿药那些贵物,而用柳树皮取的做出的乙酰水杨酸,这玩意花了他快十年的时间才弄成功,但效果拔群,那是真的能镇痛!

  腰疼腿疼牙疼,只要喝上一碗,就能止痛,虽说是治标不治本,但这东西能止痛,就大过了一切药品。

  他都不用怂恿皇帝去灭佛,自从有了这玩意,信众海量一样的自己涌来,这些信徒就是这样,哪家的水有效,他们就信哪家的神,就像墙头草一样,很轻易地就能转投其它神庭,还依然那么虔诚。

  听说如今佛门都只能靠放印子钱和田产来生活了,一想到自己神霄派如今已然成为了天下道教牛耳,把茅山龙虎两道压得喘不过气来,林灵素便不由自主地挺起胸膛,能跟随在小公子、咳,是太子殿下身边,真是他上辈子修来福份啊!

  说着,他炫耀一般地道:“唉,太子最近要的‘丙烯’有些麻烦,我可得加紧了,得想办法早点弄出来。可惜如今天黑得太早了,殿下又说不能在有明火的地方研究,真是太关心老道了,还让我早点休息,别累坏了身子,真是让我感动又惭愧啊!”

  宗泽很是看不惯林灵素搞这套,懒得理会他,径自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他不一样,林灵素能乱花钱,是因为他提取出了蒿药,做出了虫蛊药,这两样药物在西南东南之地价值千金,凡是去岭南为官的没有一个敢不买就去上任,靠着这两样药物换的粮食,生生救活了几十万辽东灾民,别说陈行舟了,如今便是百官也不敢得罪这位道长。

  他的钱都是有数的,赚钱非他所长,只能没事多去太子那化缘,林灵素不懂,省钱有省钱的花法,只有省钱的功夫做足了,太子殿下下次给起钱来才最大方,他林灵素能赚钱能制药还能带徒弟把先帝带坑里,如今更是能自己搞钱,太子都赢疯了,他还以为自己花的是太子的钱。

  想到这,宗泽不由露出了羡慕之色,他若是也能如太子这般,把手下人都□□得如此忠心能干,想来能做事,必定百倍于如今吧?

  又想到来这里时,太子劝他多多休息……呵,什么休息!

  好不容易有了一展所学的机会,他如今精神焕发,根本不需要休息!

  他今年才六十,不算太老,若能在太子手下干到八十岁,这人生,就不枉了啊……

第207章 不算暗箱

  三月时节, 正是草木萌发,百花盛开的时候。

  京城中的闺中女郎们有了闲暇,便喜欢乘车出门, 不需要邀请谁,直接出城门,去往玉津园附近的女园,总能遇到三五个闺中密友, 偶尔相逢,反而有一种别样的快乐。

  尤其是最近,朝廷准备将整个玉津园拍卖出去,价高者得,所获之利,收归国库, 而泽园的姚夫人已经调集了所有现银,还抵押出去了半座园子, 准备把玉津园给买下来,做成一整条商户街,用于租赁,这大手笔让不少人惊讶,毕竟姚夫人只是一位女子, 却能拿出数百万贯的巨资,若非她的丈夫只是被虏去辽东而非身死, 加上如今身份特殊, 怕是朝廷诸公都会生出迎娶他的心思。

  如今的泽园附近已经新开了许多铺子摊子, 颇有一种城外又有一城的感觉, 开封府尹还曾经上书, 希望可以扩建城墙, 把泽园范围内的数里地全都圈入城中,只可惜这上书没过多久,就遇到辽军南下,至此,再也没有人在这个关口提修城墙的事情。

  一架轻巧小车马上,帘幕被轻轻掀开,一名年过三旬,却依然有优雅端庄的女子,岁月仿佛对她格外优待,眉眼之间,少见细纹。

  李易安不承想过自己还会回到京城,更未想过,连遭两次兵祸的京城,不但没有想像断壁残垣,反而比十几年前离京时,更加繁华了。

  本来她已经凭居青州多年,丈夫前两年离家为仕途奔波,不过年初时,新帝登基,拨乱反正,夫君仕途有望,她便又回到京城,想要支持夫君的仕途,同时,京城的相国寺,是金石大市,也能为他们夫妻的《金石录》增添补益。

  车轮碾过青石道路,李易安豁然发现此地有许多女子摆摊搭户,这并不少见,少见的是她身边都没个男子扶助,有些女子,甚至还带了一两个小儿,在街头巷尾为人补衣织花、贩卖小食。

  这里炉子倒是常见,早在十年前就已经风靡京东路的煤炉,轻巧方便,不用时时看火,担子一挑便走,是出摊的必备之物,居然在京城也这么常见了么?

  车马缓缓在一处停马行停下,这里是给各家大户专门停靠车马之用,泽园外倒是有一处更近的停马行,只是那里位置紧俏,早早已挂上了灰旗,意味着已经停满了。

  李易安走下马车,颇有兴趣地观看着两边摊贩,除了缝补,还有很多荷包、草编、鞋袜等精致之处,价格还不贵,比自家买布来做都要便宜不少,这让李易安十分惊奇,忍不住在一处贩卖鞋袜的摊贩处停下,询问这东西为何卖得如此便宜?

  那摊主是个五十来岁的老妇,闻言笑道:“这位夫人,这是从织坊送来的货物,听说是大机器织的,这是上好的羊毛料,您可以摸摸,绝对比土布还紧实,分量也足,您看来一双?”

  李易安不由得微微皱起眉头:“如此一来,那民间土布如何贩卖?岂不是交不起夏税?”

  男耕女织,女子所制的桑麻是普通农户的重要收入,一年粮食之外的盐铁、还有秋税,可都指着这布呢。

  那摊主看她通身气派,有些畏惧地道:“这我倒不知,听说如今很多种桑麻的都改养羊了,既可以剃毛,又可以食奶,就青草长得慢了,得混着谷糠喂,一家也就能养那么一两只。”

  李易安若有所思,做为感谢,还是挑选了一双羊毛袜,准备自用,别的不说,和轻薄的罗袜相比,毛袜在北方冬天,真的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感觉。

  她又忍不住问道:“那这摊上怎么那么多女摊主,不怕城中泼皮来闹事么?”

  不是她瞧不起女子,在外不同家中,城中青皮无赖可不会有怜悯之心。

  “回夫人的话,这附近是姚夫人的宅地,别说她如今已贵为王妃,就是曾经有青皮闹事,没一日,那些青皮便全部被开封府抓了,流放西北做边军了。”那老妇人恭敬道,“如今这园子外建了几座大织坊,招来的都是女工,每月有两日沐休,大家便趁这机会,出出摊子,补贴家用。”

  李易安不由惊讶道:“女工?”

  “是啊,一年前开的,那时姚夫、咳,王妃遭了家变,便想寻些事情,免得思念丈夫,就开了一座织坊,正好城中当时很多人逃亡,生意做不下去,衣食无着,王妃招来的女工,可是救活了不少人啊。”

  旁边一位妇人听了他们谈话,忍不住补充道:“就是,如今咱们赚了工钱,帮了家里,吃食都好了许多,明年要是扩建,我可得把我女儿也送来!”

  李易安听着她们讨论着未来,忍不住浮出笑意,走进了那处如今已经颇有名声泽园。

  只是,才入其中,便见到一位闺秀,让她不由惊呼起为:“可是阿淑?”

  那位正在给墙壁提字的女子也猛然回头,惊喜不比:“易安妹妹?”

  ……

  故友重逢,朱淑真与李易安寻了处雅间坐下,不由百感交集。

  朱淑真是钱塘有名的才女,后来与夫君合离后,独自在东京城漂泊,李易安未出嫁时,两个都欣赏彼此的才情,可惜没过多久,李易安便因父亲获罪,离开京城,回到青州老家,而两人这些年,也只是偶有书信来往。

  朱淑真轻笑着告诉李易安,她如今在泽园靠着题诗写词为生,虽然收入不多,但过得也算自在,她想多存些积蓄,买几架织机,也雇佣些人手开工坊,自力更生。

  说到这,她还轻笑了一声,提起朝廷如今因为宗室北迁,朝廷对女户的批准不像以往那么难了,她以后的日子必能轻巧很多。

  李易安十分为她高兴,朱姐姐才华横溢,却因为是合离之身不嫁而被亲族、世人所唾弃,如今她能独自撑起门户,那是天大的好事。

  两人又聊起了朝廷之事,李易安有些兴奋提起如今朝廷提拔当年被打压党人,她的夫君奔波两年,这次肯定授官有望。

  朱淑真却不太看好:“妹妹莫怪姐姐多言……这,朝廷如今大小事物,皆由太子做主,这些日子,我见太子殿下手段凌厉,杀伐果断,在他手下的,多的强硬之吏,你夫君脾性,有些,有些柔软了。”

  何止是柔软,说是懦弱也不为过。

  李清照不由得苦笑:“只求能外放一州官,解了生活所迫,我夫妻二人沉迷金石,如今偌大的家财都换了碑文书画,三代奇器,又不舍得卖出解困,怕是要生活无着了。”

  朱淑真与她对视一眼,都是叹息自家不是男儿身,否则以她们的才华,别的不提,求了整理书籍的小官,却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两人正说得兴起,旁边突然冒出一个卖小报的姑娘,讨好着脸,问她们要不要今日的小报……

  李易安看她在三月里衣着单薄,便出了一个钱,买了一份小报。

  小报的印刷是用最低劣的油印,纸也是有些洇墨的黄纸,但大量却是能看清的,而今天的头条,便是太子希望调集一批小吏,前往京畿府各镇帮助建立一种烧碳和做肥料的工坊,要求识字、懂得算术,并且特别注明,希望京中的选官、太学生、士子,甚至有知识的庶民也可以去考试。

  李易安不由得轻笑起来:“吏与官,虽常年同提,但一字之差,却是天壤之别,选人为官都是八品起封,这一小吏,还要考试方可通过,怕是没有多少士子会去。”

  朱淑真也赞同了她的说法:“京畿之地,下辖十三镇,都是小地方,那些士子读书数十年,哪里会去呢?到时怕是只有些普通……”

  她话音骤然一顿,又拿起那张小报,反复翻看琢磨。

  “怎么了?”李易安轻声问,“可是有哪里不妥?”

  “妹妹你看,这上边……并无不许女子应考啊!”朱淑真惊喜道。

  “这,不是理所应当么?”李易安无奈道,“自古取士,谁会多加一句,不许女子应考啊。”

  朱淑真微微摇头:“不一样,我在泽园多年,也听说此地是这位太子的产业,他许多行事,皆有怜惜女子之意,他手下还有一位女子富可敌国,拥天下之财,我偶尔见过一次,便羡慕极了,既然此次是特例,我想去试试。”

  “可是,你不懂太多术数吧?”李易安犯难道。

  若只是考文还好,但和京城那些算科学子相比,她们完全没有还手之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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