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宋 第17章

作者:九州月下 标签: 宫廷侯爵 种田文 基建 穿越重生

  种氏熟练地把儿子捞到怀里:“啧,今天什么日子啊,这赵家的小公子怎么想起了到母亲这里做客啊?”

  赵虎头熟练地抱住母亲脖子:“哎呀,娘亲别生气,虎头只是最近想出去玩嘛,虎头错了……”

  儿子都奶声奶气地认错了,当母亲的哪还升的起火气,于是抱着儿子一番揉搓,才把他放到一边:“说吧,你又闯了什么祸?”

  “母亲,舅舅很想让那名单上的宗泽来上任,他想让我来劝劝你。”赵虎头认真地道。

  在一边吃瓜的种彦崇顿时呆滞,看向赵虎头。

  种氏的目光瞬间冷漠,仿佛一条大形的冷血动物,盯着了自家族弟。

  种彦崇倒退一步,连连摆手:“不是我说的,这是污蔑。”

  种氏挑眉:“那你就是把那重要的名单,给个孩子看了?”

  种彦崇一时发现自己说不清了。

  赵虎头立刻补充道:“舅舅还说,如果你同意了,就带我听五个响。”

  种氏不由轻嗤道:“小弟未免吝啬了些,就五个烟花,也来蒙骗我儿?”

  种彦崇却没有理会族姐的讽刺,而是略为心动地道:“我说的不是五个,是一百个,虎头听错而已。”

  要是虎头愿意给五个炸的话,就是一千贯啊,这钱活动一个密州知州,也不是活动不下来。

  赵虎头猛然站了起来,怒道:“一百个,你怎么不去抢?!”

  种彦崇拉开贵妃椅坐到一边,吃了一口的糕点:“这不正在抢么”

  种氏微微皱眉,冷淡道:“你俩打什么哑谜呢?十二弟,那宗泽性情刚直,多次为下等户解除力役,影响宗室大员圈地,放到密州,岂不是坏我大计?”

  “我倒不如此认为,”种彦崇看了一眼赵虎头咬牙点头的样子,大为满意,回想着这些天在虎头这听到的知识,微笑道,“阿姊你想,那宗泽素来尽职爱民,若是知道这蜡园之利,会不会尽心推广,让能垦之山坡沟渠,尽种其树?”

  种氏平淡道:“能又如何,与我等何益?”

  种彦崇淡定点头:“大宋吏律,州官三年一任,满期则迁,只要他在这里任官三年,一有成色,便会被调走,而到时已长成的田地,就是已长成的熟木,岂不正好?”

  “此言有理,但如此一来,其功尽归那宗泽,岂非为他人作嫁衣?”种氏还是不太接受。

  “那宗泽必非池中之物,雪中送一碳,总好过锦上添花不是。”种彦崇微笑着规劝道。

  种氏对这个理由并不认可,但她凝视种彦崇数息后,还是点头道:“便依你吧。”

  她是出嫁女,老赵不争气,人过四十还只是一个四品观察使,将来,种家便是她和子嗣最大助力,没必要和娘家将来的继承人为这点小事争执,种彦崇和虎头关系好,她也是乐见其成的。

  于是便将怀里的孩子抱给族弟:“行了,我还有事,你便带他去听响罢。”

  种彦崇抱起小孩,欢快地起身:“放心,必然一个不少,你说对不对啊,虎头?”

  赵虎头翻了个白眼,超不开心。

  直到走出母亲房间后,赵虎头这才有些困惑:“你怎么知道宗泽不是池中之物?”

  “小神仙看中的人,总要有些不凡之处吧,”种彦崇捏了一把小孩脸蛋,“对不对啊?”

  赵虎头这才矜持地点点头:“不错。”

  “行了,我去回信给阿爷,这疏通关系,还要他的人脉呢。”种彦崇放下小孩,开始铺纸磨墨。

  赵虎头一呆:“等等,你们这个决定,不通知宗泽的吗?”

  他还准备让小舅舅带着他去三顾茅庐呢!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种彦崇微微一笑,“便让他以为是正常的调动吧,等他到了这里,我们再慢慢收拾他。”

  “舅舅你说什么呢,什么收拾?”赵虎头越听越离谱,“我只是觉得他是个好官!”

  “虎头啊,别装了,”种彦崇眼眸里满满都是戏谑,“你不可能忍住的。”

  “胡说,你这是血口喷人!凭空污人清白!”赵虎头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

  种彦崇点头:“对,是我喷人、污你清白,但你记得好了,一百个响,一个都不能少。”

第26章 文化人的看法

  清晨,七里坡的天刚蒙蒙亮,各家各户便提着洗过羊毛的废水,倾倒在了修建在村外的污水池里。

  等到大家都倾倒得差不多了,受山水姑娘委托,主管村里事务的陈老才慢悠悠地晃到池边,看着池中的污水,拿出一个小钵,将两斤已经磨成细粉的白矾石倒在污水池里,再用树杆用力搅拌了数十下,直到满头大汗为止。

  “太可惜了……”一名庄户汉子在一边摇头晃脑,“这两斤矾石,怕是能卖上四百钱,就这样倒水里,太可惜了!”

  “你懂个屁!”陈老挥舞起木杆子,怒道,“若是不把挖了这池子,你们愿意去山下倒水?怕不是就倒在别家坡林里了,毁了树苗,那才是造了大孽!”

  “您老别气啊,我又不是说不该倒这,我就是可惜了这矾石……”那汉子赔笑道,“那个,陈老啊,你看,这矾石倒水里也是浪费,不如你卖我半斤,我家那婆娘想要染几件衣服,您也知道,这草色好找,矾石不好找……”

  草木有色,皆可染布,但若不用矾液来固定颜色,洗上一次,便会褪尽颜色。

  “你做梦,这山水姑娘说了该给两斤,那就是两斤,要你在这此废话!”陈老把木杆向前一挥,“快给我滚!”

  那汉子只能狼狈而逃。

  陈老正在感慨自己老当益壮,便见不远处,有一辆牛车缓缓过来。

  他欣喜地上前:“山水姑娘来了?”

  那边车停下,下车的却不止是山水姑娘,还有那位种公子和小赵公子,皆是衣着华贵不凡,极为显眼,他瞬间有些拘谨,一一过去见礼。

  小赵公子还好,那种公子却是身带煞气,一看就不是一个简单人物,万万不敢怠慢。

  于是赵虎头从牛车上跳下来时,就被一位老伯的大礼差点吓回车上,让种彦崇嘴角无法掩饰地上扬起来——跟着小虎头,真是太有趣了,可比在家被老爷子催着读书快乐多了。

  赵虎头重新跳下牛车后,第一眼就看到那大污水池,为掩饰刚刚的尴尬,便飞快地走了过去。

  “山水,”观察一分钟后,赵虎头挥了挥手,“来,让人给我捞一些池底泥。”

  山水熟练地令陈老去找人捞来污泥。

  捞肥的粪勺很快给他打上了数勺污泥,放在池边。

  赵虎头一手捏着鼻子,一手拿树枝翻看了一下:“成色不错,等沉淀两个时辰后,把上层的水排掉,剩下的污泥全捞起来晾干。”

  “这些污泥有什么妙用吗?”种彦崇好奇地问。

  “当然,这些是羊毛上的油脂泥,直接丢掉不但污染环境,还是巨大的浪费,凝固后可以提取羊毛脂,不过还需要苯来萃取,这些就先当原料留下。”一边说着,赵虎头丢掉树枝拍拍手,看着远处的正在冒烟的炼焦炉,带着一点小兴奋。

  那里的窑炉上的烟已经从黑烟变成了白烟,说明这一窑焦炭已经炼熟,焦油去尽,开炉了。

  煤炼焦后得到的煤焦油中,主要成分就是苯,等可以收集焦油的炉建好了,就可以把苯和油泥搅拌加热后,再把混合物拿去蒸馏,剩下的就是羊毛脂。

  正因为今天是炼焦开炉的日子,赵虎头一大早就起来,马步都没有蹲,就拖着正在练习枪法的小舅舅出门了。

  开炉也很简单,开窑、浇水、熄火,就搞定了。

  说是这么说,但这开炉还是折腾了一整日,尤其是有不熟悉的庄户,在靠近开窑的白烟后,要不是赵虎头吼的快,差点就被烫到——哪怕是在后世有抗生素的年代,大面积烫伤也是能要人命的。

  然后便是出炉。

  普通的银灰色焦炭,带着一些孔,不是很大块,以赵虎头的眼光来看,当然是一般般——没有精选只是水洗过的煤,效果差强人意。

  “舅舅,你将就一下——”赵虎头向右抬头,却没有看到一直在身边的小舅舅,再转头一看,他的小舅舅已经蹲到新扒出来的焦块前,对着那东西又捏又照,几乎要控制不住大家闺秀、不,是簪婴世族的宝贵修养了。

  “银、银霜炭?”过了许久,种彦崇才嘶了一声,克制住险些流下来的哈喇子,“真是银霜炭吗?”

  他实在是没忍住,拿起一块,就放到一边还有余热的炭火中一番猛吹,在呛咳中将那块炭火点燃,又夹出来一番猛吸……

  “真是银霜炭!炭白霜、无烟、难燃、不易熄,取一盆入屋以铜罩盖染,足支一昼夜。且入此室处,温暖如春。”他看着赵虎头神色苍白,明明是强健的身子,如今却有几份摇摇欲坠……

  “是么,你满意就好。”赵虎头挑眉头笑道:“这碳可以用来炼铁了吧?”

  “炼铁?”种彦崇忍不住提高了语调,“你知道银霜碳在汴京城,是多少钱一斤吗?你居然用它炼铁?”

  赵虎头骄傲又放纵地抬头:“那,舅舅你炼是不炼?”

  种彦崇磨了磨牙齿:“炼,当然炼!”

  不过炼钢就不是能随意炼的了,那可煤焦窑危险多了,除了专业的炼铁匠人,还需去兵器监报备。

  赵虎头吩咐山水,让她去把焦炭分一些给庄户做工钱,便让人好好看守,准备先回家,准备下一步打算。

  山水效率很快,片刻之后,就回到公子身边,表示已经完成任务。

  ……

  就在赵虎头离开不久,七里坡的小学堂里,叫王洋的教书先生完成了今天的课程,让这些小家伙们记得温习功课后,便收拾起随身物品。

  拿起桌案上那只有一掌大小的书本时,王洋不由地苦笑。

  去岁,他的父亲王资深还是密州知州,自己也是知州家的公子,而今年父亲三年任期已满,却倒霉地牵连到妖人张怀素谋反一案,被发配去了广西南路的新州,自此,他在书院的地位,便大不如前。

  他想从学院中考出去,怕是要难上加难了。

  他翻开手中的小书,其上尽是蝇头小字,却十分清晰,这里今年朝中的三经新义考题,还有馆阁文章,原本他还舍不得买,好在后来书市有了这油印的小本,一本只卖一百三十文钱,比那雕版书便宜了五倍有余,这才让他能轻易出手。

  三经新义是王荆公的著作,王荆公变法时,科举取士都是按这三经新义来,王公变法失败后,曾经废除过一段时间,后来新党复位,变法重开,这天下又重新以三经取士,作为变法的理论依据。

  其中的理论便是善理财者,民不加赋而国用足,王洋对此也深以为是,用王公法后,方有钱财入国库……

  他趁着学堂中的炭火还未燃尽,坐在窗边认真翻看,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过了一会,一名中年妇人左手拿着一本小书,右手牵着一个哇哇大哭的小孩,有些羞愧地走了过来:“先生……那个,实在是对不住,我家狗儿刚刚偷您的书——”

  “我没有、我没有!”那小孩尖叫着,哭得声嘶力竭,“那是我捡到的!哇——哇——”

  “闭嘴,还敢顶嘴!再哭晚上不许吃饭!”那妇人一巴掌拍在小孩头上,然后又抬头,讨好地递上一本书,“先生,您别生气,看看有没有损伤……”

  王洋有些困惑地接过,随手打开,便笑道:“你错怪孩子了,这书不是我的。”

  “啊,不是您的啊……”那妇人有些尴尬,“那就送给您了,希望您不要嫌弃。”

  “好,先放我这里,回头若有人来找,你让她来寻我便是。”王洋微笑道。

  那妇人憨厚地笑了笑,瞪着小孩:“那我不打扰您了。”

  王洋点头,目送一大一小离开,将那还有许多空白的册子放在一边,就要拿起旁边的《三经新义》,放下时,他的目光随便瞟在翻开的那页上。

  然后,按住《三经新义》的手,缓缓松开,移向了那本无名书册。

  “生产力和生产关系……”他好奇地拿起了本子,念出了那一页的第一句话。

第27章 有恒产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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