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宋 第237章

作者:九州月下 标签: 宫廷侯爵 种田文 基建 穿越重生

  这种考区的划分,直接关系到一地将来十年甚至百年的民生利益,是哪边都不可能轻易放弃的。

  唯一皆大欢喜的法子,就是增加录取人数,从而让他们获得更多利益,但这样一来,大宋过不了多少年,冗官的局面又会卷土重来。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指尖在桌上轻轻敲了敲。

  “中区什么的,还是不必了,京畿附近,便归西区,淮南路,归南区,京东路,归北区。”赵士程有些头痛地道,“否则,我每次得出四次考题,太浪费了。”

  张叔夜称是。

  “老张啊,”赵士程将茶水举到嘴边时,突然道,“你说,将九品官再填一品,打通吏与官的区别,如何?”

  张叔夜嘶了一声,脸色白了一白,顿时说不出话来。

  皂吏那是什么职位啊,那是贱役,需要人家世代相传,才能维持的职位!

  让这些寒窗苦读的士子去当见皂吏,那瞬间就会让天下读书人人人自危,朝廷里反对声也会冲天而起,对官家十分不利。

  许久,他小声道:“官家,此事,必要徐徐图之,不可过急啊!”

  “我自然知晓,”赵士程轻抿了一口茶水,“皂吏虽小,却也是国朝根基,我不会轻易动它。”

  这些小吏主管基层税收、民夫、土地,是朝廷与乡村最直接的纽带。

  动朝廷百官,若有需要强行推进时,赵士程还能轻易动手,但动天下小吏的蛋糕,那就要三思而后行了。

  张叔夜点头称官家英明。

  “但是,也并非一点都不能动。”赵士程放下茶碗,轻声道,“如今工坊、经商大行其道,是时候把工、商二税从户部从抽出,单列一部,而这里晋升,便由从小吏抽调而来。”

  张叔夜立刻懂了皇帝的意思,但有些迟疑:“这,与礼不合……不过,朝中虽有反对,想来也不会太过。”

  增加官职这种事,是所有士子都会举手欢迎,狂喜高呼的大事,大宋百年来,不知增加了多少职位了,官家好不容易才趁着两次大乱削下去不少,怎么会又入坑里呢?

  赵士程淡定道:“工、商二业将来必然会大过农税,值得多增几职,至于吏员,便先开上几个通路,让他们有些盼头。”

  他的治下,会渐渐生出席卷世界的巨大的变革,自然要早做准备。

  “如此,便要改革官职。”张叔夜其实不太愿意多此波折,但这是陛下的旨意,他不会反对,这不是盲从,而是一种根深蒂固的信任。

  “这是自然,如此,需要一个契机。”赵士程与他商议了一会新的部门会有哪些权力,过后,张叔夜便告退。

  至于考区的事情,他只要透露一下会有新的二部的设立,想来争论就会少许多。

  而赵士程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叹息了一声。

  老张如今执政数年,虽然平稳,却少了些进取之心,回头把宗泽和王洋调回来好了。

  赵士程其实最想调回来的还是陈行舟,这位徒弟是最得他心意的,只是辽东的局面一直都是他在控制,辽东孤悬海外,在金国威胁下,除了他再找不出第二个有足够威望的人物镇住场面。

  他可不想把舟儿调回来,结果却为他人做了嫁衣。

  再等等吧。

  等岳飞、韩世忠等人再磨炼几年,解决了金国外患,再让他归来。

  赵士程起身,回到书房,又翻看起了如今大宋关于工坊的记录。

  在他多年的治理维护下,如今大宋有大小工坊八千余家,在册工人一百六十余万,至于那些小的、三五个人的小作坊,因为人数太少,很少登记,暂时没有消息。

  按如今大宋的丁户数,工业人口百分之一都不到,资本、工人的势力都还未形成规模。

  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

  七月,大雨倾盆。

  李娃举着雨披,踩着街道的污水,从大雨中跑回家里,在头口长出了一口气,将雨披用力抖动,见水珠滚落得差不多了,这才整理了衣角,珍惜地挂在了屋檐下。

  这是涂了桐油的细毛毡,可比沉重的蓑笠好用多了。

  “看你这穷酸样!”李氏的声音传来,“旁人都用斗笠,就你娇贵,要用这么贵的玩意!”

  李娃笑了笑:“娘啊,要是受了寒,半月去不了织坊,那亏掉的工钱,也够买一张雨披了。”

  李氏抱怨道:“就你有理,说一句你顶十句。”

  她当没有听见,进入房中,细碎的光芒从细玻璃窗格中透下,阿弟正在认真读书,旁边是在窗边借光缝补衣物的母亲,屋中放着一个小煤炉,正烧着热水。

  李娃轻声道:“阿娘,你知道消息了么?”

  “什么消息?”李氏放下针线,不悦地道,“轻声些,你阿弟要温习功课呢!”

  “朝廷出了消息,各地士子,将来会分区录取……”李娃把今天报纸的重要的消息说了一遍,“咱们的户籍虽然已经改到京畿路,可阿弟的学籍还在宜兴老家呢,按律,得回江南路乐科考!”

  学籍是在落在大宋州学、县学的,要想修改,还得找各地学政。

  “那怎么行!”他弟弟骤然站了起来,“我本来课业就差,要是回了宜兴,岂不是更考不过?”

  李娃看了弟弟一眼,有心想说你不回宜兴其实也考不过,但看了一眼脸色难看的母亲,还是没有说这话。

  “得快些把学籍给你迁过来才是!”李氏焦急道,“对了,那北区不是最好考么,要不然,咱们搬到北边去?”

  李娃一愣,本想反对,却又想起在慈恩坊的白姐姐说她就要去北边给从军的丈夫操持家业,还说想在北边建一个工坊,帮助军中孤寡老幼,问她愿不愿意一起去。

  因为家中走不开,她本来已经拒绝了,但在听到母亲的话后,却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阿弟的学业还是差了些,去河北路也得不到州学看重、帮着改籍,不如,去燕京府?”

  李氏顿时脸色一白:“这也太远了,且那里原是辽国治下,都是蛮夷,我怎能去那种地方。”

  李娃还没说话,她阿弟已经激动地站了起来:“对,去燕京府,那里的州学县学听说都是新建的,要是去落学籍,肯定比河北路容易,咱们就去燕京府。”

  “那、那咱们的宅子怎么办?”李氏还是不愿意。

  “卖了!”李家阿弟毫不犹豫地道,“去燕京府那么远,肯定要花钱,落户找房,正好用这钱!”

  “行!只要你能考上!”李氏果断同意。

第327章 不同反应

  八月, 热气炎炎,汴京河畔增设了提物的滑轮绞索,可让船上卸货更快, 然这工具却让力夫们少赚了不少钱。

  于是这滑轮索被人私下烧毁,这事上了报纸, 引起朝野一片喧然。

  朝廷如今争论的事情, 已经不是外患, 而是国中已经隐隐有些苗头的对立。

  “陛下,自己工坊四起以来,不时有农户烧机毁械, 更有人称铁道行于的龙脉之上, 破坏王气,还有那高炉耗水, 常常有与农争水之议……”谏言的朝官侃侃而谈, 说的便是这些年工坊各种错处劣势。

  工坊发展正在改变农人的经济与生活。

  以前,农户挣得口粮一份上交,剩下一份用来吃食, 而家里的余钱,大多来自副业, 比如鸡蛋、采药、刺绣、纺线、织布, 其中尤以织布纺线换来的钱最为重要。

  而如今,廉价的赀布正在已经开始侵蚀偏远的村落,催毁这种自给自足的生活方式。

  穷困的百姓失去收入, 当然会有不满,偏远之地的州府失去夏布的税收, 自然更加不悦。

  于是, 朝堂之上, 最强烈的呼声就是将各地的工坊收为官营,从而抑制这种工坊飞速蔓延的趋势。

  当然,也不是所有官员都反对的,比如成都府路、京东东路、江南东路的官员便强烈反对。

  双方在朝廷上吵成一团。

  赵士程高居王座之上,撑着头看他们吵闹。

  最后,这场争端以各地工坊将会进行加税为由,暂时平息。

  加来的税收,会补贴各地没有大规模工坊的偏远州县,做为官府的支出。

  赵士程知道这会影响工业的扩张,按正常的流程,他应该大规模地没收土地,让贫苦无着的农人进入工坊,做为工业生产血肉磨坊,这样,才能支持工业的飞快发展。

  但是如今国内局面还算不错,北方边患减轻后,那自然还是稳定更重要,工业扩张可以稍稍慢些。

  不过朝廷两方的官员对此都有些不满,看对方的目光都如仇寇。

  这是如今朝中的两派,以京东路、京畿路、蜀中四路为首的官吏因为工业吃到他甜头,极为推崇发展生产,被称为新派,而以各地普通官员为首的普通儒家进士,则要求要为保守,被称为旧派。

  民间对此很是担忧,那些时政小报上常常有评论说,当年王安石的新党和司马光的旧党相争,延绵四十年,差点把大宋送走,但如今朝廷上居然又有了两党,乃是不祥之兆。

  赵士程对此不以为然,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党争在哪个政权里都不会少,只要控制在合理范围内,反而是良性竞争。

  他需要的新派官员锐意进取,同时也需要旧派官员来弥合工业改革中的受损势力。

  一个都不能少。

  不过,这加税的消息一传出去,一些小作坊,怕是要开不下去了,也不知又会有多少人在其中被影响。

  ……

  大宋的京杭运河出河后的那一段往北,被称为御河,水流平缓,船只密集。

  因着在船上也不能耽误了孩儿读书,所以李娃一家占了一处中层客舱,不必忍受底舱的憋闷和异味。

  船窗打开,御河两岸是绵延的良田,冬小麦已经收割,田里种的是豆子,绿茵茵的一片片,有些在河边开辟的田中还种着西瓜,此时已经结出了一个个可爱的小瓜,看着十分喜人。

  李娃坐在船板上,一边拿着陈旧的报纸,一边翻看着一本厚重的书籍。

  那是朝廷新编写的字典,里边的字按部首排出了目录,按书页查到字时,会用同音的字注音,同时还会用反切法标注怎么读。不过李娃并不懂得反切法,也不认识那三十六个的声母,更不知道韵书的韵母字是怎么个拼法,所以,就直接忽略掉了。

  她听说报纸上说,陛下已经在寻人改编写新的声韵书,到时肯定会有新的拼法,到时她再去学也不迟。

  傍晚时,大船停靠在一处码头补给,李娃一家也下来透透气,顺便补充一下吃食,听说这次补充了石碳后,前边牵引的大船就会一路直达燕京府,每天于河中行进一百里路,中途八天基本不会再停靠。

  因为有了这牵引船,如今各地的货船客船速度比原来快了三倍不止,几乎所有的船行都会挂上牵引船,否则,便是大大亏了时间。

  李娃也很喜欢这种速度奇快的大船,少了在路上的颠簸和耗费。

  她不敢走远了,只在小小的码头街道上逛了逛,街道上有许多卖干果儿的农人。

  “这是柿饼儿,”李娃看着筐里捂出厚厚白霜的柿饼儿,一时有些馋了,便问道,“多少钱?”

  “一文钱八个,你可以自己选大的。”卖饼的老妇人温和道。

  “那要八个。”李娃从荷包里排出一枚大钱,顺便问道,“这里生意可好?”

  “补贴些嚼用罢了,”妇人轻叹道,“如今村里大小媳妇都不织布了,可不得换些营生。以前家里挂些柿子,都是摘那么百十来个晒着,给孩儿吃个甜味,如今却是全村出门,将山林里野柿子都摘干净了,挂成柿干儿,补贴家里。”

  “这柿干真甜,要是能卖到京东城,怕是能一文两个,”李娃微笑道,“要不,你们看看有没有空船去东京城的,那船价便宜,卖了回来,够一家半年的用度呢。”

  “还是算了,”老妇连连摇头,“我家老小就未出过县城,还是不赚这钱了。”

  李娃又和她聊了几句。

  老妇知道的不多,她的生活就是缝补、做饭、种田、喂鸡、照顾儿孙,再没有其它,如今赀布价廉,大小媳妇都不再织了,有些家里有织机的,也做柴烧了,大家都是种麻、拾弄些精细果儿,或者多养几只鸡鸭猪羊来补贴家用。

  不过,她对此并没有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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