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宋 第248章

作者:九州月下 标签: 宫廷侯爵 种田文 基建 穿越重生

  以往在辽国治下,这些头下户与二税户虽然日子过得也极难,但至少还有一点自由,生命权还是属于自己,但在成为女真人的奴隶后,他们便成了可以被随意交换买卖的货物,行动受到了极大限制。

  维持骑兵需要的钱财人力太过庞大,而金国这几年开拓陷入低潮,奴隶的生活自然一日不如一日,这种情况下,金国治下盗匪横生,大小起义不断,无数边民宁愿死在风雪中,也要冒着危险,逃入宋国。

  所以,耶律敖卢斡只需要表示一个大宋的意思,辽国旧部们,便会悄悄进入麾下,愿意在关键时刻,一呼百应。

  “您放心,我会随时关注那些族人,不会出岔子。”耶律敖卢斡低声道,随后,他有些迟疑地道,“另外……我这次回中京时,有不少人、想让我称帝。”

  陈行舟对些并不意外:“大辽倒太快,至今不过十年,还有人惦记是常理,你是聪明人,有些事不需要我提醒,我信你。”

  “谢先生,”耶律敖卢斡说到这,也忍不住抱怨道,“您当初要找的是我,我还可多想一些,但如今这情形,已比当初好许多了。”

  耶律雅里冷笑了一声,本想用力啃一口甘蔗示威,又怕被赶出去,便不悦地瞪了弟弟一眼。

  “官家也有打算,等拿下关外之地后,会划分牧场,由各部牧民自管,契丹旧部能分一份,但王朝之名,必然不会有。”陈行舟将话在前边,“这些前提,我便都说给你们,我可不想将来拿你们做邀功之阶。”

  耶律敖卢斡苦笑道:“自古灭国,都是失了民心,又有哪个能复?我只求解了契丹一族这奴仆之身,便足矣。”

  他本是良善之人,这些日子潜伏在旧都附近,看尽了契丹族人受的欺压与□□,恨不得立刻与金人拼了。

  陈行舟心说你们当年不也这么欺负女真人么,如今风水轮流转,被如数奉还,也怪不了别人。

  但话肯定是不能这么说,他便转移话题:“没有骑兵,金国战力便会大减,我等的任务,是以从东南方出兵,李彦仙、韩世忠部从西南方出兵,围攻中京城。这一战,女真部必然全力反抗,损失不会少,药师,你做主攻,责任重大,伤药、粮草都得做好储备。”

  郭药师正在擦枪,闻言漫不经心地道:“我自晓得,这三五年驻守辽阳,骨头都硬了,终于等到老夫出兵杀敌的时候。”

  说着,还拿起火枪,转了一个枪花。

  陈行舟继续交代任务:“我等大军出击,虽然约定了时间,但也会有先来后到,如此大的兵力调派,瞒不过金人,必然会被全力狙击,朝廷这次又重新补了三十门新火炮,十船火粒,你生省着点……”

  郭药师骤然起身:“什么!在哪里,我这便带人去领?”

  陈行舟头痛道:“还在密州,等这两天浪小些,便能发货!”

  “何必麻烦市舶司的诸位大人!”郭药师豪迈道,“区区风浪罢了,我这便带着水师船队,前去密州取货!”

  陈行舟当然不会允许,密州是大宋最大的火器作坊、织造中心、烈酒、药品这些北地必需之物,那里都有大量库存,上次郭药师的船队去了一次,在密州打了四十多张欠条,没能赖掉,山水姑娘亲自让师尊找他要账,他付钱时那可是把心都揪痛了。

  商量好这次辽东所处位置,陈行舟又严令治下清查金国谍报探子,这几个月,这些老鼠的活动越发猖獗了。

  郭药师与耶律兄弟都点头表示同意。

  陈行舟把事情交代好,便让他们去各忙各的。

  耶律雅里没走,他没什么事情,准备继续当个围观群众,看这种大战可比出去钓鱼好玩多了。

  不过,这时,陈行舟六十多的老父亲走了进来,他神情严肃,正要开口,看耶律雅里,便没开口。

  陈行舟转头看耶律雅里,用眼神示意他自觉些。

  “有什么事连我也不能听……”耶律雅里撇撇嘴,抱怨了一句,把甘蔗放好,出门而去。

  “发生何事?”陈行舟这才低声问老父亲。

  “前些日子,火器失窃之事,查出了些眉目。”陈瓘低声说了句,然后便从袖中拿出了几张字画。

  看着画上花鸟看似没有问题,但陈行舟却微微挑眉,这些画上,以花和鸟的数量做隐喻,把军械库附近的人手、布防做了记录,书画的空白处,背后有父亲标记的“赵桓”、“赵构”等名字。

  “这才多久,这些人便忘记官家是怎么上位的?”陈行舟叹了一声,伸手将这几张字画放入火盆,烧掉了。

  “十年时光,总是还是有人不甘。”陈瓘摇头,“损人不利己,自取死路矣。”

  陈行舟微笑道:“爹爹啊,我以为你会求情呢。”

  毕竟他的老父亲,当年也算是那位荒宗太子的臣子,这些年便是倒了辽东,也没少照顾荒宗一脉。在朝中陛下上位,其它宗室都归家后,荒宗一脉都未离开辽东,他们便也没有先前那么关注,在老父亲的默许下,一些人还当上小官,用来补贴家用。

  陈瓘低声道:“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官家政清人和,乃千古明君之像,所图之治,岂能为了老夫一点私心动摇,既然他等不想活,这次,便让为父处理。”

  陈行舟微微挑眉头:“好。”

第340章 玩不玩的起?

  辽泽城的西南边, 靠近港口处,有一个特殊的小镇。

  这里有一片还算肥沃的土地、有街道、有店铺、还有许多辽泽城来求学的学生。

  私底下, 许多人将这里称为太子镇, 因为当年大宋荒宗的太子赵桓就是和他家宗室一起,被打包流放到此地,开荒种地, 后来在宋国新帝即位后, 陈行舟要求把这里改名为王子镇,不许再称太子镇, 违者罚钱两文。

  赵宋的宗室们一开始虽然叫苦连天, 但人的精神是坚韧的,在经历过生死危机后, 他们也用拿笔的手扶起了锄犁, 开始学着开荒、耕作、筑屋,过了两年勉强立住脚跟后,便开始以他们优秀的文化修养,开始教人读书识字。

  辽泽城的本就是新建的城池, 大多是东京道与南京道来求活的流民, 知道这些人都是名师后, 咬咬牙也愿意在他们手下求学,至此, 这些宗室的生活才算勉强到了小康, 可以隔几天吃一次肉而不心疼了。

  再后来, 大宋允许宗室归家, 离开的宗室们便将镇上的田宅留给了没有回去的荒宗一家, 这样, 就算荒宗一脉不归于大宋, 这些田宅也足够他们在辽东当一个富家翁了。

  ……

  “爹爹,今天的鸭肉真好吃!”一名五岁小孩坐在桌上,对年轻的爹爹说。

  “这算是什么,”年青人露出回忆的笑脸,“当年我在宫中时,吃一道鸭舌,便需一百多只活鸭,还有龙骨汤,哪道汤头不是鸡鸭牛羊齐蒸出来的高汤?穿的是上品蜀缎,衣上绣品要好些绣娘绣上半年,骑的马匹价值千金……”

  小孩的想象力想不到这么高的境界,他只知道鸭汤饭很好吃。

  旁边清秀女子看着小孩与相公都吃得差不多了,便收拾碗筷,回厨房捡了些已冷的饭食吃掉,她是相公花费了不少心思挑选出来的妾室,虽然已经生了一儿一女,但没法上台面,不能与相公同食。

  在家里,相公要他们按规矩行事。

  相公以前常说,有朝一日回到东京城,会封他一个妃子,不过这两年已经不说这事,只是会在私下对她折磨发泄。

  收拾完厨房,看相公正在教导孩子背书。

  “怎么连这么简单的东西都不会!”他一巴掌拍到孩子脸上,“废物,如此废物,怎么能继承大统!”

  小孩子委屈地看着父亲,不敢说话。

  “一个时辰背完,背不完看我怎么收拾你!”他重重将笔拍在桌上,转身离开,正好撞到自己在辽泽城纳的小妾,一时间,心中怒火烧得更旺,抬手便是一个耳光,“都是你这贱人,粗鄙无文,连个孩子都教不会!”

  一想到自家身份,居然纳了这么一个只有三分姿色的村妇,他便觉得深受侮辱,若是从前,这样的女人,连在他府邸当粗使丫头都没资格!

  女子惶惶跪下,求相公原谅。

  一番发泄后,赵桓这才出了一口恶气,走到那只一丈方圆的小院中,心中的憋闷却未曾稍减,他曾经是太子,但最后却被送来辽国为质。

  他曾深恨自己父亲无情,但当他的父亲被人篡位虐杀,添了恶谥为荒时,才感到真正的绝望,因为,他家的正统,被篡夺了!

  他再也没有机会回到大宋,再也没有机会的继承皇位,只能在这蛮夷之地,当一个普通黎民!

  甚至他不能显露丝毫的不悦,还得对那个害了他一世的人毕恭毕敬,因为他如今才是皇帝!

  突然间,有人低声道:“殿下啊,你为何还是放不下!”

  赵桓骤然转头,原本的一脸怨毒在那瞬间转为温和:“陈先生!”

  陈瓘一身文士长袍,六十出头他清瘦温文,看他的眼神深邃而复杂。

  赵桓立刻将人请到院中,让妾室倒茶,热情地问起对方身体、最近忙否。

  陈瓘一一做答,两人寒暄着,便说起了从前,赵桓想起当年,是陈瓘为了不让父亲废太子,而带百官上谏,不止如此,为了保护他,他的长子还被流放。

  他当时年纪幼小,没有帮上忙,但这份情,他一直记着。

  陈瓘静静听完,才低声道:“殿下,先前老夫曾言,请您放下执念,在此地当一富家翁,为何,您还要联络金人?”

  赵桓脸上的微笑僵住,却又在下一秒,扭曲起来:“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你让你九弟赵构帮助,探看军械司的虚实,”陈瓘无奈道,“那些金人探子,需要时,又哪里会为你保密。”

  赵桓低下头,猛灌了一口茶:“你怎不叫我殿下了。”

  “如此通敌,殿下,”陈瓘顿了一下,平静道,“又有何颜面再称殿下?”

  “通敌,通哪个敌?”赵桓大笑起来,“金人未杀我大宋,你们称那官家,却是躲我帝位,囚我家族,金人却愿意助我逃离这笼子,甚至愿意助我登位,你说,哪个是敌?哪个是敌?”

  “你不是第一天来辽东,”陈瓘道,“当知这辽东于我大宋,何等紧要,若是失守,刚刚收回的幽云之地,立刻便有兵灾之危,你便不能为大宋子民多想一刻么?”

  “那又有谁为我着想一刻?是天下负我!非我负天下!”

  “你当年享受了天下子民十数年供养,大宋又何曾欠你。”陈瓘并不被说服,“当年花石纲与六贼祸乱天下,害了多少人,只是将你们送到辽东,已经官家仁义。”

  “成王败寇,你们早就有了二臣之心,又何必说得如此冠冕堂皇!”赵桓冷冷道,“带了鸩酒还是白绫,拿出来吧!”

  “皆无。”陈瓘看着松了一口气的赵桓,沉声道:“这通敌之罪,需要典名正刑。过几日,你与赵构等人,会于府前公审,证据确凿,才可问罪,免得让人误会是官家心胸不畅,斩草除根。”

  赵桓大怒:“我是太子,便是审问,也是宗人府来,你算什么东西,一个小小的府衙,也配定吾之罪?”

  陈瓘却只是怜悯地看他一眼:“你家中还有龙袍吧,问罪之时,大可穿着。来人!”

  语罢,门外冲入数十名精锐甲士,将整个小院围得水泄不通。

  陈瓘转身离开,他没有去找赵构等从犯,他的事情很多,没时间浪费在这些小鱼小虾之上。

  ……

  一日过后,辽泽府衙审问了这出大案,赵桓凭借着对辽泽城的熟悉,怂恿在军械司做记录的九弟赵构、五弟赵等人,将军情以书画传出,致使军械司起火,一门火炮、两千火粒失窃。

  并且为了掩盖罪名,几人还悄悄放火,若不是发现及时,整个军械司都会被炸上九天。

  行为恶劣,后果严重,罪大恶极,主犯处斩,从犯杖两百。

  年轻的赵构在堂上痛哭求饶,称他只是听从哥哥的意思,不知道这是通敌,他还小,才十八岁,年幼无知,请饶他一命吧。

  杖两百说是能活,但哪有几个能活,最好也不过留个全尸,还不如一刀下去痛快。

  他是真心后悔,他没有反抗朝廷通敌卖国的意思,他真的只是被兄长骗了啊!

  但陈瓘没有管他哭诉,将人收押,三日后,便当众处刑。

  至于家眷,念在两人家眷皆不知情,又是幼子,便不牵连,也让众人知晓,官家不是来斩草除根的。

  还有几位荒宗子嗣,未参与此事,便不追究了。

  ……

  荒宗太子身死的消息传到东京城时,赵士程惊讶了一秒,有些感慨,但很快便摇头。

  他是没什么兴趣杀光的,但赵佶的子嗣就是很能整活,比如那个在靖康时,帮着金人收刮京城中女子钱财给金人的赵桓,还有能搞出风波亭的赵构,都被放到辽东还能整事,真是让遗憾。

  把这事告知朝臣后,朝臣反应很平淡,宗室反应也很平淡,没有什么要迎回尸骨安葬的意思,大家都默契地不提这事。

  毕竟有不少人以前是效忠他的,现在既然换了新人,那赵桓就属于是前任,是过去的事情了。

  过去的事情,自然要让他过去!

  现任在他们面前提起前任时,不管是什么心态,敷衍过去,当不存在,就是最好选择。

  踩他会显得自己太谄媚,捧他显得自己还念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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