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宋 第28章

作者:九州月下 标签: 宫廷侯爵 种田文 基建 穿越重生

第39章 下一目标

  炎炎夏日, 一支数十人的车队颠簸地行进在密州的官道上。

  赵家这次出行,用的是牛车。

  按赵仲湜的说法,市舶司与密州的官道因为货物来往频繁, 所以路宽辙深,马车跑起来也不会太颠簸,但这次,种彦崇说的地方,是一个海边小镇。

  这路况肯定是不能和市舶司的大官道比的, 必然路况堪忧, 这时候,跑得慢但非常稳的牛车就更合适了。

  但不管是牛车还是马车,在这七月的天气里出远门并不是一件会让人感觉幸福的事情。

  “虎头, 听说你已经在学论语了, 来, 随便给爹爹背一段。”闲来无事,赵仲湜又开始考较儿子的功课。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悦乎……”

  “不错,再背一段诗经的秦风。”

  “岂曰无衣……”

  “很好,不愧是爹爹的好孩子。”一连考了半个时辰, 赵仲湜得到的结果十分满意, 这也是他在密州放心让孩子跟着舅舅乱跑的原因, 虎头在学习上,从来都不让他和老妻操心, 这种想玩可以随时招来玩,从来不捣乱, 撒起娇来又甜又会说话的乖孩子, 又有哪个父母不喜欢呢?

  赵士程心说要不是看在你能带我出门的份上, 我才不陪你在这演父慈子孝呢。

  父子俩又对母亲的虫蜡事业进行了一番展望,赵仲湜突然道:“对了,虎头,你姨娘已经怀胎十月,你要有弟弟妹妹了,可开心啊?”

  赵士程愣了一下,然后天真地道:“当然开心啊,有了弟弟妹妹,家里会更热闹的。”

  赵仲湜对这回答很是满意,摸了摸短须,温和道:“自你六哥去了宗学,除了你,家里的儿郎都不在我身边,如今总算又多了些人气。”

  赵士程点点头:“嗯,咱们家就是这么兴旺。”

  赵仲湜略微得意:“这是自然,当年仁宗为何会过继你叔爷,不就是因为咱们商王一脉人丁兴旺么?”

  赵士程乖巧地点头,他们这一支宗室,本来已经是远宗了,奈何四十多年前,仁宗皇帝没有儿子,于是过继了他们家的一位孩子,让他们又重新成为了近宗,也就享受了更多的财富。

  “但这是好事,也是坏事,你素来机灵聪慧,你舅舅教你的武艺,你学学便罢,可不要太过认真,来什么百发百中之类,”赵仲湜微微叹息,“这诗书嘛,会背就好,也不必学得太精,我的意思,你懂的吧?”

  “爹爹,”赵士程大眼睛溜溜一转,凑得近了些,“您是不是被怀素案吓到了?”

  赵仲湜一下就把脸拉下去,将儿子抱到怀里,两手对着那白白软软的脸颊一捏,然后一扯:“你这小子,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赵士程努力逃脱魔爪:“都过了半年了,而且我说得很小声啊,您担心什么嘛。”

  怀素案就是一个神棍想混点名声,在金陵开了讲座,说了这里有什么龙气,结交了一些权贵,结果被人告发谋反,宋画宗大怒,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把与怀素有一点联系的官员全部发配贬官,而其中有个倒霉的宗室就因为去听了几次讲座,直接被赐死了。

  赵仲湜低声道:“你懂什么,那怀素案,根本就是旧党反扑新党,那位宗室,分明是无辜池鱼。”

  赵士程竖起了耳朵,小声道:“老爹,说细一点呗。”

  赵仲湜叹息道:“我朝自开国之日,便是强干弱枝,那张怀素说几句,就能让金陵守备和宗室一起造反?他凭什么,凭金陵城那几千厢军吗?”

  赵士程用疑惑的神情看着父亲,认真地听。

  “这次案子的主犯吴侔,是王安石的外孙,当年王安石还写专门给他写了一首诗,叫《赠外孙》,至于张怀素,更是与蔡京、蔡卞兄弟都有交情,”说到这,赵仲湜忍不住嗤笑了一声,“今上崇信道教,广收天下修道名士,他们追捧张怀素,不过是给他养养威望,希望将他推荐给官家,从中渔利罢了。”

  “那新党怎么样了?”赵士程立刻递上台阶。

  “官家直接把案子给了那蔡京来审,蔡京对张怀素严刑拷打,把他在朝中的对手一番清洗,连自己的兄长蔡卞都没放过,那王安石的外孙,直接被凌迟处死。”赵仲湜叹息道,“咱们如今这位陛下,虽是放纵了些,心却是从来不软,你炼丹经商都好,哪怕是天下首富也无碍,但万万不可在文武之道上太过出挑,可懂?”

  赵士程立刻点头,宋徽宗这个人吧,他昏,但却是真不庸,在任何可能威胁皇位的事情上,是宁错杀不放过,在需要蔡京捞钱时,就用他,不需要,就放一边,他喜欢享受,喜欢看到盛世,喜欢艺术,他享受皇位带来的权力,却不愿意承担这权力带来的义务,明明知道什么是对错,却自私地随着自己的心意来。

  直接到铁蹄踏破山河,他发现义务不是不来,只是来得比较迟而已,于是匆忙下了罪已诏,承认自己二十多年犯下的大错,然后将烂摊子丢给儿子,飞快跑掉,但那时候,已经跑不掉了。

  其实不用赵老爹提醒,他也不会冒头——别说他了,便宗泽这样的大才,不也默默无闻近一世,不愿意同流合污么。

  ……

  日照镇在密州城的西南方,顺着高低起伏的丘陵,他们先到了琅琊山附近的信阳镇,然后沿着海岸线,一路向西南,一个个寻找那个传说中的小渔村。

  赵仲湜在知道种彦崇并不知道“卖珊瑚人”的具体位置后,对小舅子的做事水平产生了深深的怀疑,但为了传说中的血珊瑚,他还是忍耐下来,就当是出来散心了。

  他们顺着村镇之间的小路,很是欣赏了一番大好山河。

  而这一路上,还吃到了不少的美味。

  因为古代运输不便,许多海鲜送到密州城时,都已经是干货、死货,但在这里,在海边的小村里,他们能吃到最好的海鲜。

  尤其是赵士程极有先见之明地带上了足够的酱油、胡椒、孜然、还有黄酒与蒜。

  像是胳膊那么长的龙虾,略微一煮,沾着酱油吃就极为美味。

  比如,种彦崇和赵仲湜都觉得虎头弄那个蒜蓉烤扇贝生蚝什么的,还真的挺好吃的。

  还有那炭烤小黄鱼、葱香鱿鱼什么的,也都很不错。

  海边的渔民们也为此开了眼界,他们实在没想到海鲜配上这些昂贵的香料后,会是这种完全不同的美味。

  虎头还说,这种海鲜如果没有油盐和香料去腥,肯定是不好吃的,但有了胡椒、酒、孜然那就完全不同了。

  赵老爹和种小舅都不太听得懂,但没关系,好吃就行,两人还表示,下次要带着家里的亲朋好友一起过来,一边吃着海味,一边听潮观海,这才是人生极致的享受啊。

  有了不同的美味打底,这海边露营游就变得有滋有味起来,甚至随队的车夫护卫们,也喜欢上了这种感觉,十分卖力——海鲜价贱,人人都能吃到。

  这让赵士程的开发区考察变得十分顺利,一连十几日,他不但摸清了这一百多里海岸线的村落人口分布,还知道了周围的河口、盐场、暗礁、潮水淹没的时间与范围,画出了非常详细的图。

  甚至他的那个等高线标注法,让种彦崇惊为天人,每天都跟在他身边,认真请教怎么用三角测距来测量高度和距离,感觉自己又值了。

  当然,在赵老爹看来,这就是自家小舅子带着儿子在海边疯玩,什么赶海抓蟹,礁石钓鱼,玩物丧志。

  但看儿子很开心的样子,赵老爹也就没有喊停——若不是自己年纪大了,其实还挺想跟着一起玩的。

  赵士程则在这次远行中,发现日照沿岸的数个河口,都有着很不错的潜力,尤其是信阳镇附近的河口,不但有着天然的港湾,还因为有盐场而有着不错的交通道路,那河的上游与密州的潍河相隔甚近,交通有很大的开发潜力。

  当然,还有一件最最关键的事情。

  这里的盐,居然还是直接用海水煮的!煮的!

  他们的进化就是很多官盐场都在用煤炭煮盐,规模大了很多,但还是没有晒过!

  赵士程默默想着,如果我晒盐法拿给宗泽,这老头会不会直接脑淤血啊?

  他甚至在海边勘察过,很多地方,都是每月一次的大潮,会淹没的地方,只要在那里修上池子,到大潮时,海水就会自动涌到池中,潮水退去,就有一个月的时间把盐水晒成不同的浓度,然后过滤,再晒,就会是接近于近代水平的盐了。

  这样的卤水,他的碱场可以直接使用,也能算是降低成本了。

  一但有大量的碱,他就可以做更多的东西,配合做肥皂时,制皂剩下的废液里有大量甘油——这做出来的炸药,威力巨大不说,还便宜好用。

  最重要的是,肥皂,那是神器啊!

  它远胜过一切药物,能降低一大半的腹泻、传染病、还有绝大部分的寄生虫,个人卫生它看着不重要,可卫生制度才是一切医疗的基本。

  只是,让它释放力量的关键不是能卖得多贵,而是要看它能卖得多便宜,如果是当今市场中那种几贯、几十贯一块的香夷,那基本只能做个玩具,一但它能便宜到五十文以下,那就是大部分民众用得起的东西,会爆发出最恐怖的力量——就好比同样的东西,要穿拖鞋进去的是微型计算机,在键盘上吃泡面的是电脑,它们对世界的改变,完成是两件事情。

  可是,如果有晒盐的话,宗泽要花的钱,怕是又要多起来了呢。

  偏偏这个知州又不是个愿意滥用民力的,更不会搜刮摊派,想要快速建起来,怕是有点难了,得给他引入一个资本才行,这老头信誉不错,倒也不怕他不还。

  只是,要找谁呢?

  赵士程看了一眼不远处已经被榨干的父亲,撇了撇嘴,今年是没戏了,得等明年。

  那换哪一个呢?

  对了,母亲的蜡园快要有收成了,八月就可以收获,别说汴京的那些商户,如今市舶司的很多海商都专程拖延着时间,等着这批虫蜡收获,好大赚一笔。

  按说,母亲那一千多亩蜡林,哪怕打个折,也有三万多贯,因为蜡纸的推广,把白蜡的价格炒高了一倍还多。

  这可是一个比父亲还优秀的目标啊。

第40章 如果这样

  八月初, 密州城外,成片的小树林枝繁叶茂中,在这些小树新生的枝丫上, 像积雪一样堆积着一块块茧状的蜡絮, 这些蜡絮并不是连续的, 而是一节一节, 如同在树枝上织了一件破烂的毛衣。

  树下, 正有一大批人忙碌着, 把细枝拉弯, 将树上白蜡块剔下。

  一框框混合着泥土、树叶的蜡块被放进竹筐,农人冒着炎炎烈阳挑到山下,放入了一口煮着滚水的大锅之中。

  泥土沉下,落叶被竹漏勺抓起放到一边, 上层的蜡油被舀到另外的木桶中。

  而旁边, 一桶桶雪白蜡液已经凝结成块,正被匠人们一块块收集起来, 用黄纸包裹, 系上细麻绳,堆叠在一起。

  一名老者在不远处围观,他从农人摘取蜡絮开始,一直看到那收集堆叠, 从最开始的怀疑期待, 至后来的眉目舒展, 唇角自然地带上了笑意。

  他几乎已经看到, 这密州之地, 会随着这白蜡之名声传四方, 成为蜀锦、端砚这般的名品, 若是将坡上的望天田恢复成林地,这密州的旱蝗之灾,便会大大减轻,不仅可让百姓得利,还能大大减轻负担——坡上的田地,是最不好维护浇灌、最易绝收的土地。

  而且,白蜡易放,每年收蜡之日可以延长或者提前,灵活地和秋收错开,不必担心采收人手不够。

  看到这蜡树的甜头,只要他能让密州衙门提供足够的虫种,自然会有农户心动,主动来种蜡树,真是一举多得。

  白蜡既可以点灯,又可以印书,都是大兴文教之物,这密州将来,定会是一个文教兴盛之地,这种利国利民之事,定要保驾护航,不可有失才是。

  宗泽光是畅想一下未来,就觉得大有可为,顺便觉得,那小赵公子将他调到此地,是他赚大了才对。

  “知州,这是那种公子给您的信。”王洋一路小跑过来,递上一封书信。

  宗泽立刻打开,其中是一个地址与时间,微微颔首,将书信收起。

  王洋看着那书信,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宗泽慈祥地笑道:“符渤安心,如今老夫与种家公子也算有几份交情,必能与你将误会解开,只是需要一些时间。”

  王洋感激地点头:“多谢知州。”

  “何必客气,若不是有你指点,老夫尚且不知世上还有如此大才。”宗泽想到那个小孩,心说这已经不是捡到宝,简直是捡到神仙了,越想,神情便越发和蔼。

  王洋自然不敢当不敢当,只是踌躇之后,实在又忍不住,道:“只是知州,吾心中有一问,辗转反侧多日,实在想不明白,怕是只有种家公子能给解,不知可否……”

  宗泽温和道:“符渤大可说来,老夫替你转答便是。”

  王洋大喜:“多谢知州!”

  ……

  一百公里,十万米,这个距离在后世,不过是自行车五小时,汽车两个小时、高铁半小时的路程,没人会觉得有多远,但在古代,这是至少两天路程,还是在从人皆有车马的情况下。

  这个时候,就能充分体会到华夏是何等辽阔,以及古代人为什么会一辈子都不出远门了。

  这一百公里也是赵士程一行人走过的单程海岸线长度,他们还得回去。

  一路上,他们也不完全是享受旅游的快乐,比如这短短的路程里,他们遇到了两波打劫,一波有五十多人,而他们的队伍里,只有二十多个的护卫。

  第一波打劫者出现时,他们衣着破烂,大多拿着锄头木棍,只有为首四人拿着大刀长矛,拦在路前,大喊打劫,要求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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