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春未绿
听了这话不仅仅是郁氏,就连罗至正也是舒了一口气,又见此时到了饭点,罗至正就笑道:“此时已经到了晚膳的时辰,三皇子若是不嫌弃就留下来用晚膳,如何?”
吃饭就是送客的意思,他还是不想三皇子在自家久待, 万一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就不好了。
哪里知道高玄策仿佛没听出罗至正的言下之意,反而对郁氏道:“那就麻烦您了, 瑶娘和我说过您做的春盘极好, 我早就想尝尝了。”
春盘?郁氏小时候家里贫寒, 这所谓春盘其实就是薄饼卷菜,而后来家中父亲做官后, 大家还是好这一口,薄饼卷的菜就不单纯只是咸菜青菜了,可以用韭黄炒肉丝、加上长长的鸡蛋条,准备一盘甜面酱,再用羊角葱一起吃。
而嫁到罗家之后,馅料就更丰富了,如酱肘子,熏肘子、大肚儿、小肚儿、烧鸭、熏鸡、驴肉这些,这个是瑶娘的最爱,她的确爱吃这个,再配一碗汤,简直是绝配,有一次,她跳百索后,一下就吃了三张饼。
本来郁氏还担心怎么和这位天潢贵胄的女婿相处,哪里知晓三皇子如此平易近人又关心瑶娘,她还真的准备下厨去做。
罗至正忍不住道:“你让他们整治一桌上等酒席来,我陪殿下用膳。”
“好。”郁氏立马点头。
高玄策心道他还是听真阳公主提及过,因为真阳公主闹着要吃春盘才知晓是从瑶娘这儿来的缘故,看来自己是做对了。
等郁氏离开,高玄策和罗至正手谈一局,罗至正自负文采一流,当今世上他除了服气大才子傅慎之外,自认为老子天下第二,哪里知晓和高玄策下棋却是难得遇到对手。
而瑶娘则被郁氏喊进厨房:“难得宸王殿下也喜欢吃春盘,你要同我学着做,将来才能做给夫君用啊。你看看人家对你多用心啊,都知道我春盘做的好呢。”
瑶娘听了心里甜滋滋的,她只不过是在宫中偶尔和真阳公主说过,宸王上门就了解这么多了。
“知道了,女儿这就跟您打下手。”瑶娘让丫鬟挽起袖子。
郁氏则一边做,一边担心:“你说三皇子什么山珍海味都吃过,他会不会嫌弃啊?我们这些只是些民间小食。”
瑶娘想了想:“我在洪贵妃那里倒是没听说过,不过,他既然点了,就做给他吃吧,管不了那么多。”
“哪有你这么说的。”郁氏有些担心。
瑶娘劝了几下,可看郁氏又很兴奋还是很担心,她就不劝了。
郁氏在做菜的空档,还对瑶娘道:“我看宸王殿下为人谦逊,知情识趣,相貌无比英俊,比你大姐夫还平易近人,一点儿都没你说的那么矜贵傲气,反而很好呢。”
“这就是为何皇上和洪贵妃都偏爱他的缘故吧。”瑶娘心道自己可算是自愧不如了。
却说郁氏这边不敢耽搁,做好春盘,那边厨下的菜也做的差不多了,而郁氏吩咐人送菜进去时,罗敬熙为难道:“太太,父亲和宸王下的难以分出胜负来,这……”
宸王来府上,罗敬熙当仁不让要作陪,本来他是很高兴的,但是爹和宸王下棋,他只能在一旁观棋,偏偏这俩人都走的有肃杀之气。
对于宸王而言,除了父皇无人会让他来让棋,而罗至正也是个犟脾气,二人还真是走的互不相容。
郁氏则道:“那怎么成,天色快黑了,你和你爹爹说一声,让宸王殿下早些吃了回宫去。”
“是,儿子这就进去和父亲说。”罗敬熙心里也着急,但在他爹面前不敢造次。
高玄策是何人,听到有异动,主动挪了半颗棋子,一局走完,罗至正赢了半棋,他看着面前的高玄策由不得担心道:“这个人如此能体察心意,他在最后让我半棋,既显示他技艺高超,同时又表示最后对我的尊重,可见工于心机,女儿那个傻大姐,怕不是给他耍的团团转。”
但罗至正也不是完全清高,否则,他的官也做不到这么大。
因此,他对高玄策道:“老夫惭愧,殿下棋艺高超,今日真是下的痛快。”
高玄策连忙道:“晚辈亦是如此,日后还要多请教。只可惜今日时日有限,若非如此,还要像您请教书法,早就听闻您是书法大家。”
恰好,罗敬熙表示饭菜已经整治,高玄策欣然入席,他旁的菜不过是随意浅尝,唯独春盘吃的不少,罗至正暗自点头,不管如何,人家面子上做到了。
席上罗敬熙也是百般献媚,高玄策一看罗敬熙,倒是心道这人是个志大才疏之人,偏罗至正这样的人,却生这种儿子,可他面上滴水不漏,反而看起来和他侃侃而谈。
但他用完饭,看了看天色,不由起身道:“世伯,世兄,今日打搅已久,我也该走了。哦,对了,今日来的匆忙,来不及准备什么厚礼,只带了几尾鲥鱼过来,千万别嫌弃。”
闻言,罗至正和罗敬熙都很震惊。
鲥鱼乃是贡品,天子给首辅赏赐也不过六尾,那还是权相待遇,次辅也不过只得了四尾,而宸王今日送了六尾,的确非常礼遇了。
要知道尚书以下,天子都不会赐的。
罗敬熙也是高兴非常,等高玄策走后,甚至喜的不知东南西北了:“爹,这可是鲥鱼啊,儿子马上让人放冰窖里。”
“嗯。”罗至正不置可否。
当晚,瑶娘倒是没什么,但见娘和大哥都很开心,爹反而淡淡的看不出有什么。这也难怪,爹向来对谁都差不多,不会有什么谄媚之状。
郁氏就笑道:“宸王喜欢我做的春盘,就我的春盘吃的最多。”
“是吗?宸王肯定是喜欢您的手艺的,我都说了让您别紧张啊。他很好的,在宫里的时候对洪贵妃最是孝顺了。”瑶娘道。
而罗敬熙晚上回房,正和范氏提起此事,颇有些激动:“寻常人家的妹婿尚且都有几分傲气,我看宸王殿下,天潢贵胄,却待我没有半点骄矜之气。知晓我几次举业不成,还十分欣赏我,还允诺日后可以举荐我呢。”
范氏暗自点头:“这下好了,五妹妹倒是难得嫁了个好人家。”
女人大多数荣华富贵反而不是最重要的,而是这个人家好不好。范氏一位表妹当年嫁的亦是不错,但男人喜欢打老婆,不到二十就被责打而死。
像她这样,罗敬熙天生花心种子,也不知道受了多少气。
罗敬熙脱下靴子,不由得道:“我看他让老头子吃了瘪,难得老爷子这样的人也会输给别人,稀奇稀奇。”
“是吗?不是说爹下棋赢了吗?”范氏好奇道。
罗敬熙道:“哪有,后来是宸王让了半棋,爹脸色都不好了。还好有我在桌面上打圆场,否则闹起来大家面子上都难看。”
如果这个时候是罗敬熙的小妾在,当然开始吹捧了,范氏也很少如此,她只是道:“宸王年纪不大,就能赢公爹那么多,可见他不是泛泛之辈了。”
罗敬熙没有听到自己想要听的夸奖,冷哼一声,才道:“对了,二房那边怎么样了?太太那个侄女接进府里来了吗?”
当初他是觉得那是太太的侄女,太太和三弟在老爷心目中不一般,若是他下手了,反而不好,哪里知道被法二哥占了便宜。
当然,那个女人也不是个安分的。
范氏摇头:“这样的事情我们怎么好问,况且太太之前就为了这事儿病了,还送了郁姑娘去清修,偏偏,唉,这可真是……”
“也没什么,太太也真是的。各人过各人的就是了,想那么多做什么,到底是妇道人家胆子小。也不想想,法二哥哥都要绝后了,还听那母老虎的话。”罗敬熙很是不满。
范氏也唯独只有叹息一声了。
宸王上门还送了六尾鲥鱼过来,二房的小蒋氏听了心里只觉得憋了一口气,她的侍从明月就道:“二奶奶,您看这怕是日后对付那个郁嫣不成了。”
“是啊,哪里知道长房的五姑娘居然被选为皇子妃了,真是做的好事啊。”小蒋氏只觉得自己银牙都要咬碎了。
按照她的脾气,应该去长房闹一场,这绝对是郁氏的阴谋,没有她的阴谋,也会有她推手。她们打的什么算盘,自己是一清二楚。
既然推不得,还不如主动迎回来,到时候要她看看自己的厉害。
想到这里,小蒋氏冷哼一声。
明月原本想说,二爷做的是不对,但是二奶奶现在最需要的是个儿子啊,如今同辈的媳妇里,周氏范氏甚至朱氏都已经生产,只有她没有儿子,今日就是不纳郁嫣,纳别人也是很有可能的。
可她自己还要受小蒋氏挟制,更不敢说这些了。
今年过年,瑶娘就替郁氏管家,因为罗家女又要嫁宸王,故而上门的人比以往还多,郁氏有瑶娘和时雨在旁,二人白日就登记造册,分派事情,夜里就睡在一处。
腊八这日,瑶娘和时雨手拉着手,一道去厨房和郁氏一起熬煮腊八粥,这些腊八粥都是要到处送的,因此,常常有比较,罗家的腊八粥一直就比别人家的好吃。
郁氏跟她们讲诀窍:“你们看我们家的腊八粥之所以熬的好,就是因为加了藕粉,这黑米、糯米、黑豆、红豆、红芸豆、花生、红枣先提前泡一晚上,再开始熬,快好的时候,舀藕粉进去搅拌,你们看,这样就行了。”
两位姑娘都是将笄之年,郁氏只恨不得都教给她们。
等腊八粥做好了,瑶娘和时雨则亲自端着送去给窦老太君,时芳正在窦老太君外间抄写佛经,见她们过来,时芳不由得自惭形秽。
长房的这对姐妹花真是走到哪里都会惹人注目,尤其是瑶娘,兰胸微挺,腰间盈盈一握,整个人已经有女人的样子了。
“四姐姐,我们是送腊八粥过来,也有你的一份。”瑶娘笑道。
时芳摇头:“我早起已经吃了一大碗了,来,我随你们一道进去吧。”
窦老太君见她们过来,笑呵呵的:“你母亲素来大事都做的极好,你们两个多在她身边学也就受用不尽了。”
“您说的是,今儿这腊八粥也是我娘教给我们的。”瑶娘心道,娘也很不容易,从郁家那样的人家嫁到罗家做宗妇,获得别人的赞许,实在是付出了许多。
“你弟弟如何了?这些日子总不见他。”窦老太君提起敬皓。
瑶娘则笑道:“前些日子回来了一趟,但爹爹又让人送去书院了,先生也不让他回来,他现在在上舍读书,真真是一息都不会放松。”
敬皓虽然算不得顶顶聪明的人,但胜在老实,就连爹都说,这能读好书的非老实人莫属,心太杂的人是读不好书的。
窦老太君则道:“好好好,敬皓这孩子小时候三灾八难的,现在倒是好很多了。我听说上次不知道怎么跌落在水池里,自己就凫水上来了。”
听了这句话,瑶娘咯噔了一下,此事怎么无人说。
等从甘泉居回去后,瑶娘问起时雨:“怎么回事?敬皓落水过吗?”
要知道前世敬皓就是落水而亡,这辈子自从瑶娘把他的咳疾治好之后,又开始经常玩耍,身体比前世好多了,甚至进宫之前还让爹爹教他凫水,他不比之前了。
时雨点头:“有这么一回事,还是春天的事情,那时候冰雪还未融化,敬皓在园子里玩儿,说是蛐蛐跑走了,不知怎么就跌落下去了,还好他力气大,直接自己游上来了。不过,五姐姐你莫担心,无事的。”
“还好他现在身子骨好多了,若是小时候,就真的不知道如何了。”瑶娘很庆幸。
可这幕后有没有推手吗?如果真的有推手,又到底是谁呢?
这顿腊八粥吃的瑶娘有些心不在焉,恰逢此时,往外送腊八粥的人也回来了,尔珍回来对郁氏道:“太太,不好了,咱们家的二姑娘要和离了。”
和离?
郁氏皱眉:“她不是和姑爷感情一向很好的吗?怎么这个时候要和离。”
虽说单玉京变成平民了,但名声不错,日后指定也有起复之日,何必如此呢?若是单玉京死了,改嫁说的过去,现在人家正逢难,她就这么回来了,家里其他女儿怎么办?
郁氏扶额,哪里知晓蒋氏更烦恼,她儿子和长房弟妹的侄女混在一起已经是让她头疼了,现在庶女又出了事情,怎么事情就全部发生在她家了呢?
别人只会说她教女无方,教子无方。
蒋氏自己不敢作主,就和她家老爷罗至孝商量:“好端端的,说要和离。又说玉京被她捉奸在床,她是一日也过不下去了。”
“不过是个外头的女子,收房就是了,若不然赔钱即可,我本就因为衡王受到皇上厌弃,如今官卑,难得长房的五娘许了宸王,六娘也许了江家,这个时候你说她和离回来,就怕我们家时岚也受到影响。”罗至忠觉得罗时贞太不省心了。
蒋氏也道:“是啊,这种事情哪家哪户都有,想想真是头疼。”
这事儿郁氏就和罗至正提起,罗至正冷哼一声:“二房的嫂嫂也不知道怎么管的,当年我都不要许配女儿给单家了,偏二哥要许配时贞,又不了解自己女儿不是个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样子,如今闹成这番地步,我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郁氏就道:“这不是玉京也有错吗?他也真是的,和自己表妹走的那么近,你看看……”
“你看看你会管家会让别的女人接近我吗?正常人会像罗敬法和罗敬熙着两个淫贼吗?这不是成心的设套吗?”罗至正都无语了。
郁氏震惊道:“老爷,您说的什么话。”
一句话得罪了三个人啊,瑶娘正在耳房听了个正着,她爹先是说她娘管的死紧,又把自己的儿子和侄儿说成淫贼。
罗至正继续输出:“本来就是啊,你天天都怕别人抢走我,使劲浑身解数缠着我,家中妾侍通房都不敢随意走动,更别提是外人了。我也是个正派人,不像罗敬法和罗敬熙这两个狗东西,连尼姑庵都敢摸去。玉京是个仕途比什么都重要的人,若非有人有意纵容,怎么可能会如此?况且,平日里,她还主动纳妾,现在还装什么河东狮,我的话难听,但我哪点说的不算事实。”
瑶娘不知道为何,总想笑。
因为前世她被人把她和陆宵抓奸在床时,罗至正就骂她蠢钝如猪,而不是奸夫淫妇,说明他其实很清楚的知道,所谓浸猪笼如果真的要浸,郁氏根本拦不住。
大抵不是真的要害她,而是想吓唬她,自此之后,瑶娘就知道什么都要靠自己。
娘家和丈夫甚至是亲人,谁都靠不住,没了后路,才能奋发。
再听郁氏似乎很委屈:“别人怎样我不评判,但是我何曾吃过醋,何曾把持过老爷,姨娘妾侍通房甚至不是我的儿女我都视如己出,如今你还要这般说我?你真的太过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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