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清新六月
南嫣嘴唇张了张,眼中泪意翻涌,泪水不自觉地从眼眶中溢出,
“你怎么那么笨呢?怎么能……听那个人的话,他很明显就是要置你于死地的,你怎么可以……真的伤害自己呢?”
她手指轻轻触碰着他的眉眼,声音断断续续的,愈发虚弱了,“我那天说的话,全都是气话的,我是……很生气你骗我,可是……我不是真心想要你死的。”
她说完这句话后,喉咙里仿佛不受控制地翻涌出一股腥气,还要要继续开口的时候,胸口却忽然传来一阵剧痛,她张着嘴,口中瞬间涌出一股殷红的血来。
萧非鹤怕到浑身发抖,下意识地伸手去擦她嘴角的血迹,情绪崩溃地哽咽着回应道,“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你说的话都是气话,我的嫣嫣最心软了,嘴硬心软还喜欢口是心非,她从来从不记仇的,别人欺负她,她难过一会儿就自己好了,我知道你从没想过让我死的,是我是我,都是我不好,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是我一直连累你!”
他小心翼翼地捧着她的脸,语气温柔到极致的轻哄着,“好了,别说了、别说了,你别说话了好不好?嫣嫣,你留着力气,我带你去找大夫,我现在就找人去救你,别怕,没事的,你一定会没事的……”
他说着想要抱人起来,却又因为身上的伤口开裂而猛地踉跄了一下,脚下一个不稳,差点又将怀中的人摔出去。
吓得萧非鹤连忙小心翼翼的护住她的头,将人按在怀里,眼泪不受控制地溢出。
南嫣咳嗽几声,然后伸手轻轻扯住了他的袖子,“你让我说完好不好?”
她将脑袋靠在他的胸口,面色越发地苍白,“我现在觉得有点累了,我怕自己待会睡着了,或许就再也醒不过来了,我还有好些话没跟你说呢……”
萧非鹤听到这话连忙停下来,将人搂进怀里哄着,“你说,你说,你有什么话全都跟我说,别睡好不好?嫣嫣,千万别睡过去。”
南嫣抬眸凝望着他,脸上忽然忍不住露出一丝微笑,浅浅的,连笑容都显得有些无力了,她问他,“嗯,我不睡,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在集市上,你不小心把我的糖人撞坏了,我让你赔,然后坑走了你一锭银子的事情……”
萧非鹤听着这话,眼眶愈发泛酸,他用力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轻轻蹭了蹭回道,“我记得,我记得的,我这个眼神不太好的年轻人真是太失礼了,撞到这么一个明艳动人的大小姐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道歉,真是太该死了。”
南嫣抿唇,嘴唇因为失血过多而显得愈发苍白,“是啊,眼神真是不够好,我这么漂亮的姑娘你当时怎么都没多看两眼呢?还撞坏了我的糖人,不过还好,后来你来找我的时候,又送给了我另一只糖人,我很喜欢。”
她说的是后来萧非鹤故意接近她的时候,拿那个糖人做借口,带她出去玩的事情,也是从那一天开始,她慢慢喜欢上他的。
萧非鹤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听着这话只觉得越来越揪心。
南嫣眼里忽然露出几分委屈的神色,对着他说道,“你可能不知道,那个糖人是我最喜欢的,一直放在盒子里收藏着,没舍得吃,结果后来化掉了。”
萧非鹤似哭非笑,吻着她的额头说,“我给你买,我以后再给你买好不好?买一个一模一样的,就按着我的模样捏出来的。”
南嫣将脸颊靠在他胸口的位置上,听到这话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不要了,捏的再像,也不是我想要的原来那个了。”
她的声音低低的,愈发虚弱无力了,手指连弯曲的力气好似都快没了,
“萧非鹤,你要记住我说的话……”
“以后要是……再喜欢上别的女子的话,千万不要再……骗她了,尤其是感情这方面的事情,要不然……她会跟我一样,难过的。”
萧非鹤听着,只觉得胸口生疼,好似被人揪紧来回用力翻绞着一样,疼得他连呼吸都要停止了,“不要……”
不要说这种话,除了她谁都不行的。
他不要喜欢上别的女子,他怎么可能喜欢上别的女子呢?
这辈子也就只有她一个,从头到尾也就只有她这么一个他认真喜欢过的姑娘啊。
南嫣张着嘴,感受那眼泪不停地搭在脸上,她眼睫轻轻颤了颤,努力对他说出最后几句话,“你也算,我们李府……半个女婿了,往后帮我,多照顾我爹娘一些好不好?”
萧非鹤用力点着头,眼泪愈发汹涌,他真的觉得自己要疯了,她说什么都答应。
“我答应,我答应你,只要你说的事情,我什么都答应你的,求求你,别死……”
南嫣轻轻嗯了一声,又想到了什么,“还有,你帮我跟靳、靳厌离……说声对不起。”
“我不该,利用他……来气你的。”
这句话说完后,她又吐出一口血来,然后努力睁开眼睛,想看他最后一眼,像是要将那个样子深深刻进心底,手指无力地轻碰了下他的脸,似乎想替他擦掉眼泪,但伸到一半最终还是无力垂落了。
她的眼睛最终还是阖上了。
外头树叶扑簌簌落下。
隐约中只听见一声轻细的呢喃,夹杂在忽起那一阵风声中,愈发显得微弱了,
“别那么快,就把我忘了……”
那一瞬间,萧非鹤如遭重击,整个人瞬间痛不欲生,泪水彻底断了线,他绝望地嚎啕着,“不要,不要啊……”
“求你别这样对我,嫣嫣!”
“你起来,你起来好不好?起来啊,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别吓我啊,起来看看我好不好,求求你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啊!做错事的人明明是我,为什么要惩罚在她身上啊?”
萧非鹤用力将怀里再也没有回应的人搂紧,紧得心口发疼,“我怎么可能会喜欢别人,我又怎么可能会忘了你啊!嫣嫣,对不起,你起来好不好?起来再看我一眼……”
“求你了,你起来好不好?起来教训我,打我吧,都怪我没有保护好你的。”
“嫣嫣,别吓我了……”
萧非鹤一开始还难以置信,始终不肯接受怀中人就这样离开了自己。
他不停地唤着她,哀求着,可是不论他怎么呼喊,怀里的人始终都没有回应了。
甚至因为时间的流逝,身体的温度也在慢慢变冷,直到最后,她的手指僵硬到再也无法弯曲。
这破庙内顿时响起了绝望崩溃的哭声。
也不知道哭喊了多久,哭到后来,连嗓子都嘶哑了,喉咙里仿佛被刀割了一样,只能艰难地发出一些干涩的声音。
萧非鹤的心脏仿佛已经痛到麻木,整个人恍恍惚惚的,仿佛什么也听不见、看不见了,眼中只剩下怀里这个安睡的人。
最后发现她身体变得越来越冷时,萧非鹤又下意识地将外衫脱下,然后小心翼翼裹在心上人的身上,兴许是在发现自己不管怎么去喊她都没有回应之后。
萧非鹤最终还是绝望了,将怀里昏睡的人抱起来,轻吻着她的额头,然后撑着发麻的双腿,摇晃着站起来,慢慢朝外头走去。
他想抱着她回家,带她回家去睡,这外头太冷了,一不小心就容易着凉的,她的病才刚刚好,怎么能留在外头继续吹风呢?
萧非鹤摇摇晃晃地朝来时的方向往回走着,怀里的人被他抱得很紧。
他一边往回走,一边跟她念叨着,说最近发生的事情,脸上的神情温柔耐心,也不嫌累,每件事情都说的格外细致,
“你是不是累了?好吧,不说话我就知道你肯定是累了,那你先睡会儿吧,等到家我再喊你起来,回府后我给你做好吃的……”
“你可能不知道吧,我还有很多的拿手好厨艺没使出来,等回府后我一样一样做给你吃好不好?嗯,你不说话就当你默认了哦。”
萧非鹤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回应,就自顾自地回了一句。
“说起好吃的,我突然想起来了。”
“你还记得之前咱们俩去郊外跑马然后偷人地瓜吃的事情吗?你不知道吧,前段时间我在集市上还遇到那个老伯了,那老伯跟咱们俩也算是熟人了,他听说我们俩要成婚的消息,还特意给咱们送了一筐子的新鲜地瓜呢。唉,这老伯真是个好心人,可惜这件事情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呢。”
“那天啊,那个老伯笑呵呵地跟我说,你家那娘子最爱吃这个了,往日总爱光顾俺家的菜地,小老儿也没什么能送的,就送一筐子地瓜全当给二位贺个喜了。不过啊,二位都是要成婚的大人了,往后可不能再去俺家的菜地偷瓜了,免得以后教坏了小孩……”
萧非鹤说到这里就忍不住笑起来,任由眼泪淌过脸庞,笑得越来越开心,“嘿嘿,本世子当时可高兴了,大手一挥就把他的地瓜全买回来了,谁让他说咱俩有孩子呢,还夸咱俩以后的孩子肯定特别顽皮。”
“嗯,这是自然的了。我女儿啊,性子肯定是要随她娘亲的,像个小皮猴一样,嗯,也不对,应该是比她亲娘还要闹腾。从小到大,上山爬树掏鸟窝、下河摸鱼捉小虾就没有咱家宝贝闺女不敢干的事情,就连那树上的马蜂窝她都敢去捅上一捅,最后被蜜蜂蛰地满头大包,哈哈,是不是很好笑,因为啊,她爹小时候也是这么被蛰过来的。”
萧非鹤说着说着又蹙了眉,眼里忽然露出了几分忧愁的神色。
“不过啊,咱家闺女这么能闹腾,可愁坏她娘亲了,她娘总是担心闺女以后长大了嫁不出去的怎么办啊?所以每次闺女玩的一身泥巴从外头回来了,你就气得火冒三丈。”
“不过啊,冤有头债有主。你不揍闺女,你专门揍闺女她爹,谁让她爹是整个府里最没地位的人呢。没办法了,就只能委委屈屈、老老实实把耳朵递过去,给夫人使劲拧一顿,拧得尽兴了,夫人也就不生气了……”
“可是这次吧,情况有点不一样,夫人虽然是拧得尽兴了,但是吧,这胸口的那股闷气还是没消,所以到了夜里就寝的时候就把她爹一脚踹下床了,再不肯让人上床暖被窝了……”
“唉呀,这可真是愁死她爹了,成婚这么多年了,这还是第一次被夫人从房里赶出来,真是太让人难过了。后来,她爹就在外头软榻上琢磨了一整宿,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盯着夫人的背影委屈地只能咬被子。”
太难了,这样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没有香香软软的夫人抱着的夜晚,这被窝里连一点温度都没了,躺着都没意思了。
“于是啊,第二天天刚亮,闺女她爹就揣着一大兜的银子出门了,在集市里东逛逛、西瞧瞧,下午回来的时候,就从外头一并带回了很多很多的漂亮首饰跟胭脂水粉,她娘看到那一马车的漂亮首饰,那双明媚张扬的眼角一扬,哼了两声之后,这才总算是消了气了,哎,夜里终于肯让她爹爬床了……”
萧非鹤说着说着便又笑了。
泪水滴落到怀中人的脸上,化开成一片,然后听到他低声地呢喃,
“本世子在梦里头见过好几次这样的场景了,每次都是笑着醒来的,嫣嫣,你说你这次睡着了,会不会跟我做一样的梦呢?”
第135章 [VIP] 救命恩人(番外番外)
三个月后, 靳厌离辞官归隐山林了。
那日他终究是晚了一步,在一个小乞丐来通知完消息之后,靳厌离立马带着府中侍卫赶往城外,可等他终于赶到地点时, 看到的却只是失魂落魄的萧非鹤。
隔着老远, 就看到他满身血污,狼狈不堪, 身体摇摇晃晃地往前走着, 眼里的泪似乎已经流干了,整个人精神恍惚, 靳厌离当下心中便是一紧, 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可等他不管不顾地冲上前去,看到他怀里那个面色惨白,已经毫无一丝生气的南嫣, 一时遭受的冲击太大。
整个人仿佛被人当头一棍, 顿时气急攻心, 一口鲜血就这样吐了出来,身体当场就这样往后倒了下去。
靳厌离眼睛盯着, 难以置信,整个人仿佛控制不住地在心底痛苦地呐喊出了声。
为什么啊?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分明完完整整地把她交给他了啊。
明明她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 明明说好了要去买漂亮首饰的, 为什么,为什么回来的时候就变成这样了?
靳厌离口中溢出鲜血, 痛苦绝望地望着她垂落的手指,整个人情绪彻底崩溃。
如果早知道会这样, 他宁可、宁可她怨恨他一辈子,也不会亲手把她交给别人的。
他后悔了, 好后悔!
他以为只要她跟萧非鹤之间解除心结误会,他们俩之间就能幸福,她脸上就会重新露出笑容,可是现在,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他甚至都来得及看她最后一眼啊。
那个他最爱的姑娘从此以后彻底消失了!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消失了……
这让他怎么能接受啊!
……
三个月后,再见之时,曾经朝堂之上威严精明、睚眦必报的靳大人仿佛已经成了失去了爪牙的病弱老虎,曾经多么高高在上、意气风发,如今就有多颓然不堪。
靳厌离是来辞官回乡的,皇帝心中不舍,想留下这个昔日良臣,可这个良臣已经完全失去了斗志,整个人如行将就木的老者,光是站在那里都会让人忧心,他还能不能撑到明天,这样的人皇帝也没办法再继续使唤了,只好放人走了。
就这样,曾经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贵权臣也消失了,从那天起,他的心就跟着他的心上人一起消失了。
离开那日,外头阳光明媚,天气格外的好,去岁的那个冬日似乎格外的冷,冷的他手又开始冻疮了,唉,真可惜,他心上人为他织的袖套还没全部完成呢。
后来靳大人就自己接着缝,一针一线,缝得可比那个娇小姐要仔细多了。
靳大人是吃过苦的,他那针线活也是相当可以的,总之肯定要比那个娇小姐缝的齐整,他把自己对她的思念一并织进了棉布里,然后捧着灰绒绒的袖套过了一个寒冬,眼中闪过笑意,溢出绵密而深远的温情。
靳大人是乘着船离开的,二月了,郊外的杨柳树梢也开始冒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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