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清新六月
而在另一边的玄苍教众人还不知道这些事情,那一日,御流云带着昏迷的南嫣回到了玄苍教,回到了两人的家。
可即便是带着她回来了,如今的两人好似再也回不到从前那种亲近自然的状态了。
从那日回来之后,南嫣便总是喜欢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院子里,这庭院还是和从前一样,屋里的丫鬟都还是从前的那些人,几乎没什么变化,唯一多了些不一祥的就是庭院内的那株海棠树,是御流云让人从青州移植回来的,海棠确实开花了,花瓣有时候会落在树下那只新搭建的秋千上,确实挺美。
斑驳的树影折射出金色的光线,细碎的光影随着树叶在风中来回摇晃,花瓣会慢悠悠的落下,有时会落到南嫣的身上。
她就坐在不远处的石凳上,努力找好角度,等着御流云过来找她,其实,对于御流云带她回来,南嫣心底没什么太大的抵触。
何况她这几天确实被照顾的很周到,尤其看着从前在她面前嚣张放狠话,那个不可一世的教主大人如今在她面前小心翼翼卑微讨好的样子,心中可算是舒坦了。
不过还得收敛一点,不能让自己这个受害者的身份看起来好像很无动于衷,虽然事实也确实是如此。
她心里计算着,估计也就这几天了,这个世界差不多也要结束了。
于是等到御流云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南嫣安静地坐在庭院里石桌前,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乌黑的发丝被风微微吹起,映衬着那张面容愈发显得白皙了。
她就静静地坐在那里,眼神清清淡淡的,眉眼微垂,目光出神地望着不远处的方向,好似在看那株海棠花,又好似透过那个方向在回忆着什么,整个人仿佛与世间隔绝,跟身后所有人都隔绝开了一般。
看到嫣嫣这样的眼神,御流云心口发紧,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往前了一步,生怕自己一眨眼,眼前这人就会消失不见一样。
这段时间,御流云一直让丫鬟仔细注意其实着南嫣的动静,他怕她遭受的打击过重,会想不开,可是得到的消息永远都是夫人什么话都不肯说,胃口也不怎么好,又是一个人安静地在院子里坐了一整天。
在得知南嫣又是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院子里后,御流云根本无心去处理教中的事务,最后还是忍不住去见他了。
他知道她在为谁神伤,她已经喜欢上了赵修言,却又因为赵修言的选择而难过,她嘴上说着不在意,可是心底仍旧是难过的,他知道嫣嫣看似柔弱,其实下定决心之后就很难再去改变的,她明白赵修言的苦衷,却仍旧会因为他的苦衷而感到失落。
御流云看着嫣嫣这副模样,看着她手指轻轻抚弄着花瓣,看着她把整个人好似封闭起来的样子,最后终于忍不住,从丫鬟手里拿过披风,慢慢走到了她的身后。
御流云身子前倾,微微腰下腰身,将披风从背后盖到了她的身上,上半身靠近,像是要将她整个人都环进自己的怀抱里。
明明只是一个很简单的动作,而南嫣却在他靠上来的那一瞬间,身子便骤然绷紧僵硬了,好半晌,都放松不下来。
她在抗拒他的靠近。
御流云察觉到了她身体的僵硬,心中仿佛有止不住的苦涩,他有些不甘心,又有些绝望,明明从前那么喜欢他的人,为什么现在连他稍微的靠近都会不受控制地抗拒抵触?
可是他又不能不顾及她的意愿再强迫她做任何的事情了,他已经不能再让她受到任何的伤害与逼迫了。
御流云深呼吸了一口气,便缓慢将人放开,转过来看她眼睫微垂,面色略有些苍白的样子,又忍不住心里的担心,轻声询问的句,“在外头坐这么久了,你冷不冷,要不要回屋躺一会儿?”
御流云说这话的时候,似乎是下意识地伸手去握她的手指想要试试她手上的温度,他知道她一直都体寒的,尤其是小日子的这段时间,体温总会比平日里更低上一些。
结果刚伸手过去,就被南嫣下意识地避让开了。
这下意识的避让,便让御流云的手指瞬间有些僵住。
一时间,二人之间的气氛凝固僵滞。
御流云只觉得心口好似破了一个大洞,无尽的冷风跟寒意不停地灌进去,呼呼地刮着冷风,让他心口又冷又疼。
南嫣似乎这才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她轻轻摇了摇头,像是有些不适应他的靠近,只低声说了句,“我没事,不用担心了。”
御流云的嘴角扯了扯,手指僵硬着停在了半空中,最后又蜷缩着收回来了。
他竭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朝她露出一个微笑,然而心头的酸楚几乎快将他湮没了,到底要怎么样……要怎么样才能回到从前?
他真的好后悔,是他的错,是他混账又自私,把所有的事情弄成了今天这个局面,可是他真的……没办法再放手了。
御流云后来还是牵着南嫣回屋了。
因为外头天色渐渐晚了,院子里也起风了,傍晚的凉风吹在人的脸上还是有一丝凉意的,看着南嫣的面色愈发苍白,御流云犹豫了一瞬,还是小心翼翼的握住了她的手,然后一整个下午都在屋里陪着嫣嫣。
其实嫣嫣是不怎么搭理他的。
他说话的时候很少回应,御流云也不介意,他就这么安静地望着她,望着也能够满足了。
到了夜间休息的时候,他看着靠在床沿迟迟不肯休息的南嫣,心头有些酸涩,但还是忍不住摸着她的头发,轻声安抚了句,“睡吧,你这几日腹痛,夜里可能会睡不安稳,我只是想帮你暖暖肚子而已,不会对你做那些你不愿意的事情,别怕,放心睡吧。”
听到他这样说,南嫣微怔了片刻。
有那么一瞬间,似乎想到了从前发生过的事情,眼睫轻颤了下,沉默了一瞬后,才点头轻声说了句,“谢谢……”
御流云低低“嗯”了一声,他不知道两人之间为何变得这样生疏了,生疏到他帮她缓解疼痛,她都要跟他说声谢谢,可是他们明明是夫妻,本该是这世上最亲近的人。
南嫣得了他的保证后,这才静静地躺到床上,然后侧过身去,背对着他睡着了,等到她呼吸彻底均匀之后,御流云这才小心翼翼地将人翻转过来,看着她微微蹙眉的模样,然后才小心翼翼的伸手贴上她的腹部。
那一瞬间,他觉得他们俩好似又回到了从前一样,御流云就这么静静地望着她,看着她原本轻蹙的眉眼细微舒展开来,又看着她身体渐渐放松下去,他另一只手轻缓摸过去,握住了她的手指,与她紧紧相扣着,仿佛他们之间从未发生过那些事情。
看着这样的南嫣,御流云的眼眶好似不受控制地就弥漫了一层水雾。
他闭了闭眼,然后缓慢低下头,在曾经的妻子额头印下浅浅一吻,眼泪一不小心就滴落到了她的发丝上。
舍不掉又放不开,是扎进心头的一根刺,拔除的话会痛苦不堪,不拔除的话就让它慢慢跟皮肉融合在一起,这样就不会痛苦了。
他想,如果能这样,两人就这么相敬如宾的过一辈子也没关系,他愿意陪着她,守着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一辈子也是可以的,他往后再也不会离开他了。
只可惜事与愿违,有时候越是想要做好一件事情的时候越是做不好,现实总在不经意间给人致命一击。
很快,江湖上要讨伐魔教的消息也终于传出来了。
赵修言不知通过什么手段集结不少江湖义士,准备进攻魔教,这些人大多是与从前的玄苍教有过不少恩怨的人,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新仇旧恨全都一并算到了玄苍教头上的。
这大概也是两方势力之间的头一次正面交锋,前段时间玄苍教势大,但也只是小打小闹,御流云从来没有跟他们正面交战过,所以正派人士也就忍了,而且这段时间玄苍教似乎又安分了不少,江湖上已经很久没有听到那御流云兴风作浪的消息了。
可如今却是有人彻底跟这魔教撕破脸了,这事来的突然,却又势在必行。
其实两方势力最近一直都是井水不犯河水,正派人士不去管辖魔教的势力范围,魔教教众也收敛行事不再干扰正道休养生息,两方势力一直维持着某种表面上的和平。
但也不乏有人兴风作浪,混水摸鱼,如今这种和平假象彻底被打破,虽然其中不少尽是凑热闹的人,但聚集起来的这些江湖义士,也足够对付魔教那些教众了。
更何况赵修言此番讨伐魔教的目的也只有一个,那就是彻底杀了御流云,然后带回自己的未婚妻。
他不在意那些人是不是正义的,是不是真心的,他如今在意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他的未婚妻。
江湖中流言纷争,众人不知内情,不知道这两人私底下的恩怨,但讨伐魔教的事情仍旧势在必行。
而玄苍教教众听到这个消息时,也的确是引起了一些慌乱,不过很快就被安抚下来了,毕竟这么些年他们玄苍教也不知遭遇过多少正派人士的追杀围攻。
但只要玄苍教教主不死,那些人就不会那么轻易地侵占覆灭玄苍教。
所以最近的御流云也很忙,忙着处理各种教中事物,还要强势镇压那些趁机兴风作浪的老辈残留,只不过,这次恐怕真的没那么容易度过难关了,因为他的伤从青州城回来之后就一直没彻底痊愈过。
御流云揉了揉眉心,不过这些烦心事却是不能跟妻子说的,他将南嫣保护的很好,任何江湖上的消息都没有传进来。
只是有一件事情,还是被南嫣无意间知道了。
其实这次跟随他们一起回来的还有慕容拓,那日慕容拓也不知道御流云跟师兄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只知道在师兄救出翩然之后,就得知了嫣嫣被御流云带回去的消息,听到这个消息后,慕容拓当即不管不顾地就跟过来了,原本他想趁机带走嫣嫣,却还是不敌御流云,被发现后并被抓了起来,最后关进了玄苍教的地宫。
而这件事情,南嫣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当天晚上,御流云过来陪她吃饭的时候,她便随口问了一句,“你是不是把慕容拓关起来了?”
御流云轻笑了声,一边给她夹菜,一边低声解释了句,“放心,我没打算对他下死手的。是那小子太蠢了,性子又冲动,我怕他再捣乱,到时候做出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所以就将他关进地宫里了,准备压一压他的性子,等过段时间,我就会放他出来了。”
听到这话,南嫣也就不追问了。
她心想着,那小子的性子确实是冲动,关起来也好,免得坏了她的事情就不好了。
于是南嫣抽空又去地宫看了一眼,果然看到了被关押起来的慕容拓,除了面色略有些苍白之外,其他地方都是好好的,没受什么重伤。
他原本是坐在角落里发呆的,盯着头顶的天窗怔怔出着神,看到她后便下意识地冲了过来,双手扶着铁门框,眼眶微红的瞧着她,眼底显露出几分后悔跟委屈,也不知道是心虚还是愧疚,最后两人竟一句话都没有说。
等到南嫣回到院子里后,就瞧见了最近一直很忙的教主大人双手捋着袖袍也不知道在她的小厨房忙碌什么?
里头时不时地冒着浓烟,吓得她屋里的丫鬟都一个个的争先恐后跑出来了,生怕这教主大人一时兴起,把她们这群丫鬟杀了助助兴,然后给教主夫人弄一盘红烧丫鬟肉出来了。
南嫣瞧着教主大人在屋里头忙得灰头土脸的,最后终于忍不住进去把人拽出来了。
这一拽出来,就看到往日那个英明神武、威风八面的教主大人弄得如今这么一副狼狈不堪又满脸灰尘的模样。
南嫣原本还在酝酿悲伤的情绪,准备将人好一通教训,结果一抬头看到对方这副模样,实在没忍住,然后“扑哧”一声笑了。
笑完以后又觉得有些不大自在,就故意板着脸,然后松开了袖子,问他,“你又在做什么?把我的丫鬟都吓坏了。”
教主大人愣愣望着她,手里捧着那碗热气腾腾的长寿面,一时间还有些缓不过神来,瞧着她方才露出的那个久违的笑容。
脸上忽然也露出一个腼腆的笑来,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年,忙碌了一整个下午,就为了给心上人做一碗像样的长寿面。
“你不记得了吗?今日是你的生辰啊,我都琢磨好久了,想着送你什么礼物比较好,后来想起来……以前师傅还在世的时候,每年你生辰的时候他都会亲手给你做一碗长寿命,我就也想学着亲手给你做一碗。”
“你看怎么样,样子跟你从前吃过的是不是很像?”
他说着还将那碗冒着热气的面条往她面前递了递,高汤的香气四溢,碗里还冒着热气,乳白色的面条上撒了几棵翠绿的小白菜,旁边的几棵葱叶被他细心挑出来了。
南嫣看着这人已经被烫红的手指,拉着他到一旁的位置上坐好,将那碗面放到桌上后,这才低声问了句,“手不烫吗?”
对方好似这才反应过来,低头瞧了一眼自己被她握住的手掌,烫的有些微红了。
他反手想要握住她的,却又担心再被拒绝,就犹豫着蜷缩了两下手指,然后朝她笑了笑。
“这么点小伤算什么,待会就能好了。”
他说着又把筷子拿起来,“对了,这面放久了容易糊成一坨一坨的,你得赶紧趁热吃,我很久没下过厨了,手艺可能是比不上往年爹给你做的,但日后我会勤加练习的,争取做的跟爹做的一样,你别嫌弃好不好?”
他说完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自顾自地又念叨了起来。
“还有,我上回听丫鬟说了,说你想吃山下的桂花酥,我已经让人去将那家店铺的手艺买下来了,等我学会了就做给你吃……”
好端端一个魔教教主,居然成了她的家庭煮夫,南嫣心中果然很有成就感。
不过面上仍是那副不适应的神色。
她眼睫轻颤了下,“你最近不是很忙吗?为什么还要浪费时间做这些没意义的事情?”
御流云微怔了下,然后有些干巴巴的笑了,“这怎么能算是没意义的事情呢,明明是你的生辰,你是不是……嫌我的手艺不如爹的好,那要不我再去重做一份?”
他说着就要起身,真的准备去重做一份,却被南嫣下意识地扯住了衣袖。
御流云低头静静地瞧着她。
南嫣抿了抿唇,望着他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于是细长的睫毛微微垂下,最后一句话没说。
她伸手轻轻拿起他递过来的筷子,夹起面条开始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浓郁的高汤香气在口腔中蔓延,她尝了几口后又朝对方瞧了一眼,那眼中似乎有些讶异,低头又喝了口汤,姿态秀气又好看。
瞧见南嫣这副模样,御流云便知道自己今天这一整个下午没白忙活,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一丝满足的笑容,心口好似泡进了一滩温水似的,又软又麻。
他就知道她是喜欢的,从前师傅给她做的面条他也尝过,那味道还没他做的好呢。
他抬手又给她倒了一杯清淡的桂花茶。
等到南嫣吃得差不多了,喝了口解腻的花茶,又从一旁的丫鬟手中接过帕子轻轻擦了擦脸颊,正要站起来的时候,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就觉得意识变得有些迟缓起来了。
她扶着额头,下意识地转头看着身旁的御流云,刚想说话,结果整个身子忽然不受控制地往后倒去。
然后被对方一把捞进了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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