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东边小耳朵
很多问题都值得商榷,不是想要做就?头脑一热立刻拍板做的。
崔舒若和赵平娘院子里的烛火亮到半夜才算熄下,宴席上的男子们却也不似往常一般。
齐国公自己?是不大允许儿子们狎妓或是宿柳眠花的,但偶尔在宴席上,自家里养的歌姬,有些失态确实上流贵族们的常态,他也就?不怎么苛刻。
但这回,他费劲心思就?像招待好的齐平永,却恍若柳下惠,完全不为?所动,即便是露出雪白肚皮的胡姬婀娜倒在齐平永肩边,齐平永也不为?所动。
齐平永甚至客气?的把胡姬的手给扫开了。
而且齐平永还并非因为?身处主人?家就?故意客套,因为?齐国公就?怕他拘谨,还一再劝慰,谁料齐平永神色正气?的退拒了。
说是家中有祖训,若非四十无子,不得纳妾蓄婢。
此言一出,齐国公看?向齐平永的眼?神都亮了。
下首的赵知光坐在席位上,用力的拿着匕首亲自割自己?面前的烤羊肉,那?力道那?神情,仿佛不是在割羊肉,而是在割某人?的血肉。
赵知光想起崔舒若还曾经特意给齐平永送给酱牛肉和酒,心底就?觉得气?愤。
那?不过?是个卑贱的庶民,凭什么能?得到崔舒若的照拂,如今又能?被阿耶赏识。其实,先前并没有任何东西丢失,不过?是他从旁人?口中知道了崔舒若曾因齐平永的到来而贴心的送去过?自己?亲自做出来的美酒,因此嫉妒,又见齐平永从自己?面前而过?,临时起意的诬陷罢了。
连他都没有过?,倘若被崔舒若送的是窦夫人?,甚至是赵巍衡,他尚且不会如此,可凭什么?那?不过?是个不相?干的人?,也能?被崔舒若照拂,他却不可以?
想至此,赵知光愈发气?愤。
然而无人?会在意他,自然也就?没人?察觉他的不对?。
宴席最?后在赵知光的深深怨念里结束。
齐国公得遇良才,心神激荡,可别提多高兴了,美酒入喉,甚至还命人?取来几壶崔舒若当初折腾来的美酒,亲自给齐平永斟酒,这可是莫大的殊荣。
因而齐国公去窦夫人?院子里的时候,人?高马大、虎虎生?威的武将,走起路来竟也打?晃,脸通红,一双虎目愈发锃亮、炯炯有神。外表看?着像是喝醉了,可人?却更有神,口齿也清楚,就?是举手投足较往常夸张了不少。
窦夫人?命人?端来早就?煮好的醒酒汤,又亲自帮他换衣裳,伺候他洗脸清醒。
一通折腾下来,齐国公出了点汗,酒劲才算过?去了。
只见他摇摇头,直摆手,“人?不服老真?是不行,虽说舒若酿的酒劲大,可才几杯啊,就?叫我醉成这样。唉,老骨头一把,还真?有些受不住酒劲。”
窦夫人?不会责怪丈夫,她只会温婉的照料一切,在‘不经意’间说些能?决定事情关键的话?。
“你啊,阿宝都还小呢,你怎么就?敢称老了。”她刚刚亲自帮齐国公擦了脸,此刻也用泡了花瓣的水细细清洗保养得宜白嫩的双手。
她被婢女用干净的布帛细致擦干水渍,手上也散发淡淡花瓣香气?。
等到婢女都下去了,窦夫人?亲自帮齐国公捏肩,最?后轻轻将头靠在齐国公的肩上,依偎着他。
两人?都不是十几岁的年纪,可如今老夫老妻了,偶尔的温存更显得岁月静好,氛围静谧。
只听窦夫人?轻声细语的道:“我还等着你为?孩子们再挣下一份家业呢。”
窦夫人?没有明讲,可两人?都清楚,赵义方已经位居国公,又肩一州刺史,倘若还想要挣下家业,就?只能?是……
那?个位置了。
这就?是老夫老妻的好处,相?伴二三十年,哪怕赵义方在外没有吐露过?半句,可窦夫人?就?是能?清楚他的念头,适当搔到他心底的痒处。
赵义方虎臂一伸,直接将窦夫人?拥进怀里,“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烛光摇曳,灯火昏暗。
齐国公突然道:“你说齐平永怎么样?”
“自然甚好,齐侠士还救过?我们。”窦夫人?回答道。
听了窦夫人?的话?,齐国公的情绪明显激动了些,他拊掌道:“你也如此觉得?我与他相?处下来,简直无可挑剔,样样都好,就?连家世也是,他阿耶和祖父几辈,都是前吴的武将,出身也不算差,可惜后来吴国在前朝时被灭,如今家中才没落了。
可论起财帛,我们家是不缺的,大不了就?是多备些。
你说,舒若和他是否相?配?”
原本的窦夫人?都做好了应付他的准备,准备含糊的跟着夸几句,陡然听见齐国公这么说,吓得背后生?冷汗,陡然清醒。但她没露出任何异色,仿佛只是在讨论普通的事。
“齐侠士确实样样都好,两人?还都救过?我们,算是有缘分。”
听见窦夫人?赞同自己?,齐国公满意的点头。
然而窦夫人?的话?锋一转,“可舒若年纪尚小,齐侠士看?着却像是二十许,又有老娘在世,瞧着……”
窦夫人?悄悄抬眼?打?量了齐国公的神色,见他没在意,当即换话?,“倒也不算什么大事,就?是怕让旁人?以为?我们齐国公府为?了招揽贤才,连郡主都能?随意许出去,不免功利谄媚了些。”
这话?总算是叫齐国公皱眉了,他长叹一口气?,“唉,我瞧着齐平永确实什么都好,舒若我是拿她当亲女儿看?待的,她虽有郡主爵位,可世家并不看?重这个。我只怕为?她寻一个世家出身的夫婿,最?后反而过?得不痛快。
叫我看?,宁可女儿低嫁,也舍不得她们受委屈。平娘前头的亲事如何,你也是看?在眼?里的。今日齐平永说家中祖训四十无子方可纳妾,况我观他目不斜视,为?人?清正豪勇,实在是好。”
看?得出来,齐国公确实是万分意动,且不全是为?了拉拢对?方,而是仔细为?崔舒若着想,衡量过?后才生?出的念头。
窦夫人?心里却想起从前齐国公偏宠妾室的种种行为?,时至今日,听见齐国公一番话?,内心不免嘲讽,原来他也清楚没有妾室美婢,嫁出去的女儿才会过?得舒坦,怎不见他约束己?身呢?
但窦夫人?是个聪明人?,她如今没有质问的资格,便会默默咽下所有,只是愈发柔声,“妾身知道您的心思,您是顶顶好的阿耶,也是并州百姓敬畏拥戴的刺史,妾身都清楚。”
齐国公果然感动,再一次将窦夫人?拥住。
而将头靠在齐国公胸膛中的窦夫人?,在他看?不见的视角里冷笑。
谁说舒若血脉不显了?
她是武帝的亲孙女,皇族血脉,怎能?嫁给前吴的将领之子。在窦夫人?眼?里,自己?舅氏的唯一血脉身份尊贵。虽然博陵崔氏行径令人?厌恶,可也带给了崔舒若一般的世家血脉,别说是齐平永,就?是窦夫人?自己?的儿子,她也觉得配不上崔舒若。
她一定要给崔舒若最?好的一切,如此方能?对?得起她们之间的母女情分,还有过?去舅氏对?她窦家的深恩。
还不知道这一切的齐国公,只能?是被蒙在鼓里,被老妻忽悠。
可齐国公说到底也是聪明人?,窦夫人?虽然劝了,但他心里还是对?自己?绝妙的主意十分满意,想要撮合一二。
因此,当崔舒若说是准备去城外绣纺视察时,齐国公当即请齐平永陪着去。
他用的借口也十分好,只说是如今天下大乱,匪徒流窜,齐平永素有威名,倘若能?有他跟着一块去,定然不会有意外。
二则城外山清水秀,齐平永一道出去,还能?见见并州的山水。
齐国公的理由得当,再说了,崔舒若每回出去,婢女仆从加上护卫,浩浩荡荡的一堆人?,她又是坐在马车里,护送最?多是在外头骑着高头大马,压根不会有什么影响。
齐平永是什么人?,能?被道上的兄弟夸赞义薄云天的,护送郡主出行又怎么可能?不答应?
而赵知光听说了,也说要跟着去,因为?自己?可是崔舒若的四哥,既然外头不安全,陪着一起出城,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就?如同齐国公用的正当借口一般,赵知光说的也十分有道理。
随着崔舒若一起出城的人?愈发多了。
崔舒若听着下人?传来的话?,心里不免好笑,知道的以为?她是出城,不知道的说不定以为?她是出征,还要带上两员大将护法。
虽然崔舒若的心情复杂,但窦夫人?听说了赵知光主动请缨倒是十分高兴。
她本就?不喜齐国公做媒的心思,更不愿崔舒若和人?家相?处,现?在多了个赵知光,窦夫人?虽不知他是怎么想的,可赵知光做事没个头尾,最?爱搅局,有他在,怕是齐国公的如意算盘要落空。
顾忌齐国公,窦夫人?不好赏下什么珠宝,就?命婢女从她的小厨房端一碟点心过?去给赵知光。
等到赵知光回屋子里的时候,就?发觉屋里摆的糕点有那?么一盘是生?面孔。
他当即黑了脸,踹翻案几,大怒道:“灶上的人?是不长眼?吗?竟已不拿我当回事了!”
伺候他的下人?吓得跪了满地,还是一个自幼跟在他身边伺候的,小心翼翼道:“郎君,那?碟板栗糕是夫人?命人?送来的。”
赵知光怒容犹在,可情绪却平静了,显得有些不正常。
“哦,你个瘟奴怎不早说,都下去吧。”
他似乎不生?气?了,把下人?都赶走,自己?蹲下身去,捡起一块掉落的板栗糕吃了起来。赵知光吃着,神情慢慢柔和、喜悦,兴奋的神情就?像是从没吃过?糖的小儿突然得了一大块麦芽糖一般。
有走得慢一些的下人?,余光瞥见了,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
但没等他愣神,就?被一开始开口说话?的随从拉走。
等到出去以后,不可置信的下人?脱口而出,“郎君不是最?讨厌板栗糕的味道吗,怎么会?再说了,想吃便不能?叫厨房的人?再做一盘吗?”
那?个拉走下人?的随从却一脸高深莫测,叹息道:“你不懂的,得亏糕点是夫人?命人?送来的了,否则你我今日都逃不过?一顿打?。”
而赵知光珍惜的吃完一块后,又将其余的板栗糕都捡进盘子里,即便是碎块也不放过?。
他心情似乎很好,嘴角的弧度便没有停过?,还喃喃自语道:“我就?晓得,阿娘是疼爱我的。只要我和舒若好,阿娘爱屋及乌,也会爱我!”
他说着,脸上的笑愈发灿烂。
从小到大锦衣玉食的贵公子,丝毫不嫌弃的把又一块板栗糕塞进嘴里,他笑吟吟的,眯着眼?,仿佛坚信般,重复道:“阿娘是疼爱我的!”
也许是因为?窦夫人?的糕点激励了赵知光,以至于他第二日早早就?起来了,马车还在套绳索的时候,他就?打?扮得花枝招展等在府外。
崔舒若头戴幂篱,被婢女们簇拥着出来的时候,赵知光犹如花蝴蝶一般,兴致冲冲地走向崔舒若,同她打?招呼。
崔舒若冷漠颔首,而后毫不拖泥带水的上马车,一气?呵成,连多说句话?的功夫都不留给赵知光。
但赵知光完全不觉得失落,他整个人?昂首挺胸,唇边的笑就?没停下来过?,让人?险险怀疑这还是那?个阴郁的齐国公府四郎君吗?
怕不是鬼上身了?
这份兴奋,即便是在齐平永出来以后,还是隐隐可见。
只有在面对?齐平永的时候,赵知光才会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等到了城外的时候,视野更开阔,有什么矛盾也更容易显现?出来。
譬如赵知光挑衅地看?了齐平永一眼?,开始和人?家比骑术,两人?在城外的土路上一路狂奔,引得尘土四溅,崔舒若更不敢掀开帘子。
崔舒若无奈摇头,经过?昨日,她多少能?猜出些齐国公的想法。
平心而论,齐平永确实好,相?貌堂堂、性情豪放公正,又没有什么宿柳眠花的嗜好,将来还不会纳妾。崔舒若自己?是不在意所谓的血统的,故而他怎么看?都很好。
可……
她不喜欢。
婚嫁不是给猪配对?,样样齐全相?符就?可以。
再说……
猜度出齐国公的心思后,崔舒若莫名想起自己?曾经收过?的荷包,里头藏着的纸条,墨迹如新。
像是春日里弹出的第一缕琴音,叫人?分辨不出,悄然不觉。
崔舒若放下思绪时,前头的两个人?已经比试过?骑术。在齐平永有意放水的情况下,还是胜过?了赵知光一截。
赵知光犹不服气?,非要再比一场射箭。
就?比在到绣纺致歉,谁射中的猎物最?多!
齐平永本是不愿意的,毕竟这片林子并非荒芜的深山老林,有时会有行人?经过?,倘若一个不慎,极易误伤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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