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墩墩吃瓜
衙役脸色一沉:“扰乱军纪者,杖三十!我也是念在你们?不懂,才好言相劝,现在都从队伍里退出去!不听劝阻者,杖责三十,关入大牢!”
时下村人对?官府畏惧,一听此言,虽然心中愤愤,还是听话的退到了衙役指定?的位置。
这里的热闹很快吸引了村里人的围观,村长更是担心出事,忙赶过来向衙役问好。
衙役板着一张脸道?:“您来的正好,村里有没来的人家,都叫过来集合一下吧。”
村长忙叫了个村里的小伙子,挨家挨户去敲门。
又等了一盏茶时间,人员这才算是齐了,衙役也才展开一张纸,宣读起来。
“今有留仙县大田村人李狗剩、徐铁柱……通过测试,获精英卫兵荣誉称号,特向其家人颁发精英队军属证书。”
与此同时,领队一声喝,穿着深灰色服装的士兵全体从队伍中出列。
他们?昂首挺胸,那股气?势,李老汉还以为?是哪里的官老爷来了。
衙役见他们?出列,才继续念道?:“凡精英队军属者……”
又是一串长长的念诵,听得众人却没有头晕目眩,反而精神抖擞。
什?么优先保护就?不说?了,那逢年过节的米面粮油,还有林家铺子的九折,等等等等,都是切实的好处啊。
家里出一个当兵的,能有这么多好处?
衙役照本?宣科念完,转头看向那群目不斜视的士兵,此时心里竟然升起了一丝羡慕,转而想到自己衙役的身份也是铁饭碗,而且后期还能入军,也就?歇了心思,继续自己的工作。
“念到名?字的,出列。
李狗剩——”
李狗剩闻言向前一步,转身,面向衙役。
衙役将一面锦旗和?一块皮质小包递给他,道?:“这是你的军属证,就?由?你交给你的家人吧。”
李狗剩看着手中的东西,心里五味杂陈,他看向人群中的李老汉,众人在此时也将李老汉佝偻的身形让了出来。
李狗剩双手捧着锦旗和?军属证,缓缓走向李老汉,忽的跪地,掷地有声道?:“爹,以后,谁家都不能随便说?咱家的不是了!”
衙役方才所念的军属权益中,有一条便是随意诋毁谩骂军属者,徒两年,杖三十。
李老汉身上穿着几乎由?破补丁缝制而成的衣服,身形佝偻,皮肤褶皱,显而易见的,是村里的贫困户。
听到李狗剩的话,李老头脑海中响起村里那些游手好闲的骂他穷罗锅、朝他扔泥巴的事,没想到,他儿子竟然看在了眼?里。
“好好……”
一时间,想教训儿子的心,歇了。
那边衙役已经称好了米,放到李老头面前,一改方才严肃的模样,面上带笑,甚至恭敬地拱手弯腰道?:“这是您家这月的粮补,月银已经提前发给李军士了。”
李老头看着那袋粮食,久久不能言语,县令大人没有诓骗他们?啊!
每一个回乡的士兵,都经历了这样的流程,每一次,衙役都会重新宣读一遍军属权益。
有拿到这么一堆东西的人激动到慌乱的,连连说?着这怎么好意思。
衙役便趁此机会道?:“士兵为?保卫县里而参军,这是您应得地荣誉。”
村里人大多不识字,即便衙役解释了,他们?也不太明白荣誉一词的含义,直到锦旗被衙役挨个挂到各家门口,他们?忽然就?理?解了。
事情都在按照徐秀越三人设想的方向发展,经过第一轮士兵回乡,大街小巷里,众人谈论的话题都从神人徐仙姑变成了征兵。
徐秀越也是这时候才知道?,县里之前传了些什?么关于她的谣言。
虽说?这很好的提升了她的13格,并?且接受各种神乎其神的设定?,几乎是每个“神棍”的必备修养,但就?是……听到别人这么夸张的夸赞自己,还有略有些羞耻。
好在,那些都是过去式了。
为?了更快的传播当兵的好处,许县令甚至约谈了几位县里有名?的说?书先生,那一通艺术处理?之后,当兵仿佛成了这世间难得的好差事。
铁饭碗呢!
事情在往好处发展,三人商量着,等下回休沐之后,就?可以着手再次征兵了,然而事情还是出现了转折。
这世间从来不缺反抗权威的人,有些人是合理?质疑之后提出论据,但有些人嘛,只是单纯的别人说?什?么,他就?要不做什?么,就?要反着来。
轻一点的叫叛逆,重一些的则会违法乱纪。
自打军属权益颁布以来,畏惧于官府权威的人只是有些羡慕,但有些人在嫉妒的同时,还偏要触及一丝底线。
他们?不敢偷盗抢夺财务,那是犯罪,但眼?看着之前不如自己的人家,因为?一个劳什?子的军属证,一跃成为?全村都不敢轻易得罪的人家,有些人就?是看不惯了。
什?么诋毁谩骂军属的条款,不过言语几句,还真能抓他们?坐牢?
他们?还偏要针对?这些当兵的家属!
有一女子,于一日敲响了鸣冤鼓。
她控诉同村闲汉每日里言语侮辱自己。
原来这女子家贫,丈夫不得已入了军,因着家中老人早逝,又没有兄弟照拂,丈夫一走,家中便没了男人。
家中孩子尚小,她一开始只能忍着,不与他搭话,甚至出门远远看到他,都会率先躲开,谁料这闲汉反而变本?加厉,总趁着午间人多时在她家门口叫嚣。
如今村里流言四起,她被逼无奈,上县城本?想去军营找她相公回去,奈何守门的兵丁说?她相公进山训练去了,不好找人。
女子一时间竟有了走投无路之感,守门兵丁看她哭的伤心,询问后知晓了大概,便让她来县衙告官。
不过是些口角,官老爷怎么会管这等闲事?
那兵丁说?的信誓旦旦,她也再无路可走,这才敲响了鸣冤鼓。
大堂之上,许县令听完女子哭泣诉苦,喊人传唤了女子控诉的闲汉,便想将女子请入后衙,由?家中女眷招待。
许县令自己,则紧急召来了徐秀越跟林修为?,商量着要怎么处罚合适。
徐秀越感觉许县令越发会偷懒了,如今连审个案子,还得喊他俩来出谋划策。
许县令却道?:“这可是头一桩言语中伤军属的案子,要说?实质性的损害,也没有发生,也那闲汉嘴贱,也是一打听就?能找到证据的。”
徐秀越一想也是,第一个案子,总归要重视一些。
不过,要说?没有实质性的损害,徐秀越并?不认可,不说?现代还有精神赔偿呢,放在古代,如今这个女子名?声大过性命的地方,这闲汉往重里说?,那就?是要这女子的命了。
徐秀越可以想象,若是她的相公如今不是在军营服役,而是战死沙场,她第一时间想到的,也不会是到军营找自家相公回家出头,恐怕早三尺白绫自证清白了。
徐秀越将自己的猜测说?了,许县令想了想,也道?:“贞洁女子多烈性,很是有这个可能,不过若真是如此,本?县必定?为?她修上一块贞节牌坊,以示奖励!”
徐秀越:……
人都死了,谁稀罕你那块石头牌坊啊。
徐秀越真想问许县令一句,这牌坊给你你要不要啊?不过她觉得许县令会说?要,甚至会说?为?名?而死,死而无憾。
这么一想,徐秀越也歇了跟他掰扯牌坊的事,转而道?:
“这件事,往轻了说?,也就?是言语侮辱军属,按照咱们?先前颁发的军属权益,应当杖三十,徒两年。可往重了说?,这就?是在逼死这女子了,应当以故意杀人罪论处。”
“这……”许县令蹙眉道?,“是否太重了。”
所谓乱世用重典,指的可不仅是打起仗来用重罚,而是社会不稳定?的时候,加重法律惩罚,可以更好的维护社会治安。
对?于这位眼?看着刚颁布了军属条例,就?来踩一踩底线的显眼?包,徐秀越觉得,不严惩他一顿,就?是对?他想要“一枝独秀”的不尊重。
徐秀越道?:“以杀人罪论处,直接斩首太重,正好咱们?的矿山还缺矿工,不如杀人未遂,徒十年吧,让他去挖矿。”
“啊这……”
许县令都被徐秀越的脑回路惊呆了,不知道?她是怎么从一个侮辱军属的案子,转到挖矿上去的。
林修为?此时却展示出了自己的商人本?性,赞道?:
“妙啊,此乃一举两得之计,一方面再有人想要侮辱军属,就?要掂量下自己能判几年,另一方面,还可以大肆搜寻已经违法之人,全部抓来挖矿!还不用出工钱!”
徐秀越:……
论狠还是林修为?狠。
她敢提出这样的惩罚,很大一个原因是,他们?如今已经有了基本?的武力?,足够管束县里的闹事者,另外就?是屁股决定?脑袋。
那些士兵的家人就?是军属,为?了保护自己的利益,更会支持县里的判决。
许县令本?有些心软,他为?官多有些和?稀泥,就?是为?了将来致仕之时,得个谦恭仁善的好名?声,可听两人这么说?,便有些动摇。
很快,闲汉被传唤到了,与此同时,衙役还请来了几名?同村的证人。
再次开审的时候,衙门外已经围满了好奇的百姓。
许县令见此事有这么多百姓关注,正了正官帽,也挺起了胸膛,惊堂木一拍,开始审案。
师爷将女子记录在案的控诉念诵一遍,而后许县令才问道?:“柳娘子告你侮辱军属,口出恶言,污她清白,你认还是不认?”
闲汉站在堂上,看着四周围观的百姓,以及坐在大堂上的许县令,非但没有恐惧,反而有种自己成了视觉中心的得意感。
他面上挂起哭笑不得的表情,道?:“大人,冤枉啊!小的只是瞧她美貌,喊她一声美娇娘,问她是否寂寞,那是关心军属嘛!小的也是怕这美娇娘有所需求,小子也是好心想帮上一帮!”
“你!”柳娘子似是没想到这人脸皮如此之后,在大堂之上还能堂而皇之地说?这些污言秽语,当即气?的脸色煞白,抚着胸口说?不出一句话来。
第86章
徐秀越也站在衙门口听着许县令开堂审问, 她现在脑中只有一句话: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主打的就是一个没有物理伤害就不算犯罪。
周围的百姓也有人说道:“刘老三就是嘴贱,真动手他可不敢。”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这小?娘皮要不是在外面招摇, 哪里能?引得刘老三盯上?”
“可不就是说, 家?里男人?不在,就该更安分?守己?才是。”
古来女人?进县衙,本身就是大庭广众丢人?现眼?的事,再听得众人?这么说, 柳娘子简直羞愤欲死?。
与之相对的,则是刘老三一副耀武扬威的架势, 甚至还冲着围观百姓道:“大家?伙评评理,我又没?怎么着她,竟然将?我告上官府,白白耽误我这半日功夫,是不是有罪的是她?”
百姓们倒是不觉得柳娘子有罪, 但确实有不少人?说,柳娘子小?题大做了。
徐秀越觉得,柳娘子脸皮太薄, 道德感太强,一群人?给她上了个贞洁的枷锁, 她便用这个枷锁束缚自己?, 甚至不惜逼死?自己?, 只为了证明自己?是个男人?眼?里的好女人?。
就算刘老三如此无赖, 她也未曾口出?恶言, 简直可以说是古代?女子的贤良典范了。
不过, 社会环境如此,哪怕是现代?, 大部分?人?也很难拜托别人?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