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为弟弟剧透头疼中 第161章

作者:木兰竹 标签: 宫廷侯爵 穿越重生

  在曲廊的拐角处,宇文弼拄着拐杖走出来,埋怨地看向老妻。

  师母忙道:“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说罢,她飞速朝着宇文弼走去,扶着宇文弼瞬间消失在曲廊拐角。

  其他仆人也立刻走得干干净净。

  李玄霸脖子僵硬得就像是生了锈的机器人似的,嘎吱嘎吱左右转动。

  一个仆人都没有了?

  整个院子空荡荡的,只剩下我和宇文珠两人?

  说好的男女授受不亲呢!孤男寡女独自相会老师师母你们不管管吗!

  “啾啾!”乌镝从宇文珠身后探头探脑。

  哦,不止两人,还有一只傻雕。

  这傻雕丢到二哥那里,放生了吧。

  李玄霸还傻着的时候,宇文珠率先鼓足勇气,重新换了叉手礼,再次向李玄霸行礼。

  李玄霸慌慌张张躬身作揖还礼。

  宇文珠见李玄霸的模样,心中涌出委屈,话不由直了些:“李三郎君见到我很失望?”

  李玄霸使劲摇头:“没有没有,我只是……”

  只是什么?李玄霸卡了壳,说不下去了。

  宇文珠抿了一下嘴,低声道:“乌镝还给你,你想走就走吧。”

  说罢,她侧身将乌镝亮了出来。

  乌镝:“啾?”

  它立刻迈开鸟腿,重新回到了宇文珠的身后。

  宇文珠:“……”

  李玄霸:“……”

  少年少女沉默又尴尬地对视一眼,宇文珠又默默往另一旁踱步。

  乌镝十分敏捷地再次躲到了宇文珠的身后。

  李玄霸深呼吸:“乌镝,出来!”

  乌镝不仅不出来,还展开鸟翅膀,做出了抱腿的动作。

  宇文珠结结巴巴道:“你、你自己过来抓?”

  李玄霸犹豫了一下,把“这雕崽丢这不管了”的想法按下,绕着走到宇文珠的身后。

  乌镝保持着抱腿的动作,鸟腿小碎步移动,与李玄霸隔着宇文珠绕圈子。

  李玄霸绕了一圈,乌镝也绕了一圈。

  宇文珠:“扑哧……咳,乌镝真可爱。”

  乌镝仰头:“啾!”

  李玄霸快气炸了,又不能在宇文珠面前骂人,更不能走到宇文珠面前对乌镝拉拉扯扯。

  他用眼神威胁乌镝。乌镝把鸟头埋在宇文珠身上,看不见看不见。

  李玄霸在心里念“不气不气,它只是一只雕崽,它懂什么”,尽可能心平气和地问道:“你现在知道怕了?今天怎么突然来宇文老师家捣乱?你不怕被人射成了漏子?”

  乌镝抬头,委委屈屈地“啾啾啾”。

  其实李玄霸见乌镝这反应,已经猜出了事情大概。

  既然乌镝不是迷路,而是故意来捣乱,还很注意分寸,可能是看自己心情不好,以为自己在这里受了欺负,来为自己“报复”。

  而且乌镝这个鬼精鬼精的雕崽,估计已经发现宇文家与当初的裴世矩府邸一样,是自己和二哥能护得住它,会纵容它撒野的地方。

  所以撒完野后,乌镝就心安理得地在这里吃起了鲜肉,半点没有害怕。

  “乌镝,你这样有恃无恐,如果哪天真的遭遇了危险该如何是好?”李玄霸叹气道,“老师现在正在病中,否则你刚撒野,就被一箭射中了。罢了,现在和你说你也听不懂,回去慢慢教训你。”

  李玄霸决定一定要让乌镝听懂“一箭双雕”的故事。

  幸亏乌镝是在宇文老师家撒野,如果是在长孙老师家撒野,长孙老师会亲自教导乌镝“一箭双雕”的典故。

  什么?这是李二郎李三郎养的雕?谁知道啊,先射下来再说。

  宇文珠温声细语道:“确实该骂。若不是我认出了他围脖上的字,护院已经用弓箭了。”

  她摸了摸乌镝的头:“快回去。难道你真的想一直跟着我?那我问李三郎把你讨来了?”

  乌镝迷茫地抬头,没听懂。

  李玄霸解释:“我这就走,不要你了。”

  乌镝忙松开抱着宇文珠的翅膀,连滚带爬朝着李玄霸扑来,居然“啾啾啾”冒出了眼泪。

  李玄霸接住扑来的雕崽,没好气道:“哭了?这就哭了?这么容易害怕,你干什么坏事?”

  乌镝:“啾啾啾嘎嘎嘎!!”呜哇哇哇!

  李玄霸无语:“都哭出鸭子叫了。”

  “扑哧。”宇文珠捂嘴笑道,“乌镝果然如信中一样很有趣。”

  李玄霸叹气:“是很调皮,又很娇气。我真担心能不能护得住它。它已经完全不像只雕了。”

  说罢,李玄霸狠狠捏了一下雕头。

  乌镝继续嘎嘎嘎哭,哭得鸟脸都湿透了。

  宇文珠递来帕子:“给它擦擦。”

  李玄霸犹豫了一会儿,小心翼翼捏着帕子一角接住帕子,以免碰到宇文珠的手。

  看着李玄霸拘谨的模样,宇文珠这次没有怀疑李玄霸嫌弃她。

  若嫌弃她,不该是这副模样。

  李三郎只是害羞吧?宇文珠这么想,自己也害羞了。

  若不是乌镝这么一闹腾,她断不可能鼓起勇气继续与李三郎说话,更别说递帕子了。

  勇气已经鼓起来,宇文珠就不想退缩。

  她已经与李三郎定亲,将来两人会一起度过一生,怎么也要把心里疙瘩解除了才行。

  宇文珠拿起石桌旁小火炉上温着的水,为李三郎倒一杯水:“听闻你喝不惯味道太复杂的饮子,这饮子只放了温和的花瓣。”

  宇文珠委婉地邀请,李玄霸硬着头皮拖着抱着他嘎嘎嘎哭的乌镝,乖乖落座。

  宇文珠坐到另一边,为自己也倒了一杯花茶。

  两人因为有乌镝“嘎嘎嘎”大哭作为背景音,气氛倒是不那么凝滞了。

  宇文珠道:“我听闻你不愿意与我见面,还以为你嫌弃我。”

  李玄霸忙道:“没有,不是,我……只是我……”

  他掐了一把让他落到如此境地的乌镝的翅膀,在乌镝加大的“嘎嘎嘎”哭声中僵硬解释:“我只是,只是想着我可能活不到弱冠,所以不愿意耽误你。”

  宇文珠疑惑:“怎么见一面就是耽误了?”

  李玄霸:“……”这让他如何解释?

  解释担心宇文珠对他动了情?这也太厚脸皮了。

  而解释担心自己对宇文珠动了情,那也挺奇怪。

  李玄霸支支吾吾,满脸赤红,仿佛变成了哑巴。

  宇文珠低头看着自己粗糙的双手:“真不是因为我摆弄草药,不像个士女,才不想见我?”

  李玄霸急促道:“不是!这爱好很好啊!”

  宇文珠见李玄霸急着解释的模样,不知为何笑了出来:“好什么好?我寻访了许多医师,就是家中供奉的医师也不收女弟子,说是从未听过女子行医。行医要‘望闻问切’,女子如何对外男‘望闻问切’?”

  宇文珠说着,神情失落:“若只是对着家中亲人行医,积累不出行医的经验,不过是生套医书,误了病人。”

  李玄霸道:“女子无法对外男‘望闻问切’,外男又如何对女子‘望闻问切’?就连孙医师这样的良医在为女眷诊治的时候,也只能悬丝诊脉。这悬丝诊脉的准确度,与当面诊治肯定差了许多。天下有一半为女子,娘子就算只对着天下女子行医,积累的病例也不会少。”

  李玄霸当着宇文珠的面叫出“娘子”的称呼时,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

  现在对陌生女子的称呼都是“娘子”,但到了后世,“娘子”是妻子的代称之一。这让李玄霸分外窘迫。

  宇文珠在李玄霸的话说完后,呆怔了许久。

  她拧转上半身,不顾礼仪也不顾害羞地直直看着李玄霸:“对女子行医?”

  李玄霸躲避宇文珠的视线:“宇文娘子学医不是因为这个吗?天下皆是男医师,无人为女子仔细诊治。比如男子身上若得了生了疮,医师可为其割疮引脓。若换了女子,却只能喝着医师悬丝诊脉开的药硬扛。即使一些年老的医师可以直接为女子诊脉,但他们也不可能对女子做太细致的治疗。”

  更不用说女子生育的鬼门关了。

  为女子接产的都是稳婆,而稳婆只是生育过孩子的妇女,她们大部分没有医学经验,甚至连字都不识,相信一些神神鬼鬼的愚昧。

  有些女子生完孩子后大出血,若有医师在,就可以为其缝线止血。

  但此时的孕妇往往在病床上活活流血流到死。

  将士们在战场上被砍了胳膊都能救,女子却是不能救的。

  李玄霸偷瞟了一眼宇文珠的表情,见她露出了困惑的模样,猜到宇文珠可能只是单纯因照顾幼弟接触了医学后,喜欢上了医学,心里没有太高远的目的。所以她虽然现在对爱好很坚定,但这坚定或许也很脆弱。

  宇文珠可能认为喜欢医学真的是离经叛道,除了她“自己喜欢”这个理由之外,没有任何值得她坚持的理由。

  其实这样很好。

  人最好还是别有太多高大上的理想,这样活着才开心。

  只是看着宇文珠委屈的模样,李玄霸还是于心不忍。

  偶尔、偶尔有一点高大上的理想,或许也比一直被人否定和自我否定开心?

  李玄霸想了想,为宇文述讲了清末的一则故事:“我去张掖时见到了一桩很荒谬的丧事。有一家孕母难产,恰好有民间神医路过此家,就在那家人的同意下进屋施针,母子均安。但那孕母却在身体痊愈后,被村中流言逼得投河自尽。”

  宇文珠神情恍惚:“若有女医师,她就不必受这苦。”

  李玄霸却摇头:“宇文娘子,你这话不对。女子被男性医师救命时有了肌肤接触,也不该受这苦。男女之别,怎么能比得过性命大事?只是这世间不合情理的规矩难改,不能一蹴而就,就从眼下能做的做起。比如女子行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