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为弟弟剧透头疼中 第361章

作者:木兰竹 标签: 宫廷侯爵 穿越重生

  塞外路途遥远,路上人烟稀少,强盗众多,朝廷发布这个命令的时候,隋炀帝已经准备攻打高丽,所以军队也没有保护运粮的人。如果路上有缺失,官吏就会在当地继续征调。

  几番折腾,粮食没了,种田的人也没了。

  陇右离得最近,百姓最为凄惨。在征讨高丽还未让东边、南边的百姓人心浮动的时候,北方的百姓已经率先变得穷困潦倒。

  至于河右,本来就不富裕,现在更加雪上加霜。

  隋炀帝向来对京城周边的百姓最为苛刻。西京附近的百姓被强征去开发塞外,东都附近的百姓被强征挖运河修宫殿。两个京城附近的百姓都感受到了“京城人”这个身份的温暖。

  这时候李世民和李玄霸正在中原剿匪,并在中原打下了“义薄云天”和“德重恩弘”的名声。

  后来李世民和李玄霸到了张掖,凭借抢掠突厥,让河右的百姓勉强不会被饿死;

  当李世民的管辖范围增大到了陇右的时候,陇右的匪患迅速平定,连隋朝已经荒废十几年的水利都修了起来,青黄不接时还有官府开仓放粮无息借贷。

  百姓们懂得含义的字不多,“义”和“德”是他们为数不多能铭记于心的字眼。

  对上层人士而言,李世民“战无不胜”和李玄霸“算无遗策”的诨号是更高的夸赞,也是更为确切的诨号。

  但无论哪个地方听说过李世民和李玄霸名声的百姓,都只牢牢记住了“义”和“德”。

  李世民讲义气,会保护跟随他的人的安全,会尽力让跟随他的人不饿死。

  李玄霸有德行,对百姓异常友善,总能推行百姓最急需的善策。

  孙思邈道:“河右和陇右已经被隋炀帝折磨得民不聊生,在他们最困难的时候,太子殿下和晋王殿下一个给他们带来了’高义‘,一个给他们带来了’厚德‘,将他们从生灵涂炭中拯救出来。当他们听闻中原已经天下大乱,河右和陇右却一片宁静,仿佛治世,更加感激太子殿下和晋王殿下。”

  孙思邈顿了顿,张嘴笑道:“百姓或许愚钝,但谁对他们好,他们还是知道的。所以只要告诉他们,太子殿下是皇帝,晋王殿下是丞相,他们就会相信我们,支持我们。”

  太医看着孙思邈嘴角上翘,眼角却发红,不由也心头一热,鼻头一酸。

  许多太医就是北方人,隋炀帝新建郡县后强征粮食和民夫,也征到了他们的家乡。虽然他们有一门手艺,大部分人还有官身背景,不至于被强征弄得家破人亡。但邻里乡亲的惨状,哪怕已经快十年了,他们仍旧记忆犹新,如怎么也愈合不了的伤口,触之即疼。

  有太医喃喃道:“这就是民心啊。”

  孙思邈颔首:“这就是民心。所以晋王殿下虽然只要求我们控制疫情不蔓延,但我们应该做更多事,才不会折损太子殿下和晋王殿下这么多年凝聚的民心。”

  孙思邈又笑了笑,声音又是骄傲,又带着一丝哽咽:“他们治理河右陇右时还是垂髫孩童呢。那时他们就是百姓心中的高义厚德之人。我们可千万不能折损他们在百姓心中的形象。”

  太医和跟随太医前来的民间医师们向孙思邈作揖。他们没有回答什么,但一切都在不言中。

  如果皇帝和丞相有心救民,他们这些医者怎么能不拼尽全力救死扶伤?

  孙思邈看着面前的下属,心中涌起一股澎湃的热意,生出一股豪迈之情。

  他很早就出家为道士,除了醉心医学,其他欲|望都很淡泊,对名利完全不感兴趣。

  隋文帝曾经征他为官,孙思邈躲入太白山中,不想让仕途俗务约束了他的自由。

  直到他遇到李世民、李玄霸这对神奇的双生子。

  李世民大概是他遇到的最年幼的“医闹”,现在他手臂上还留着当初牙印疤痕消退后的点点红印。

  李世民咬住他的胳膊不放,连起身都困难的李玄霸艰难地爬起来,给了年幼的兄长狠狠一头槌。

  李世民一边哭一边道歉,哭得几近晕厥,把脖子上的金环取下来塞自己手中当赔偿,塞完后抱住李玄霸继续哭,并把鼻涕眼泪往弟弟身上擦。

  李玄霸使劲挣扎,被大他一圈的双生哥哥牢牢压制,最后像浮出水面的鱼儿一样翻白眼装死。

  孙思邈从未遇到这么有趣的“医闹”,不仅半点气都生不起来,还对这两人产生了怜惜,与他们越走越近。

  回首那时,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会成为皇帝身边的近臣心腹,都快封爵了。

  当官后确实束缚很多,不得自由。

  但李二郎和李三郎给他带来的“束缚”,感觉还不错。

  没想到自己也有迸发雄心壮志的一日。孙思邈自嘲地想,脸上却不是自嘲的笑容。

  ……

  “太医派遣制度需要用明文固定下来。”李玄霸做好给二哥后勤的初期准备后,就将后续事务交给了母亲。他将工作重心转移到疫病上。

  他起了头,母亲很有能力,即使还是个新手,也能应对自如。

  李玄霸把早就和二哥商量好的地方医学制度拿了出来,把定期上报地方疫情作为明文规定保留下来。太医轮流支援地方,也已经做好了初步规划。

  李世民在离开长安前,被李玄霸拉着熬的好几个夜都奉献给了这个初步规划。

  剩下具体的细节,就要朝中诸公来填充了。

  杜如晦唏嘘道:“有了这套制度,将来再有疫情,就能掐灭在萌芽状态,不会害民太多。”

  房乔也拈须点头,眼神充满希望。

  李玄霸却嗤笑:“想都别想。一个好的制度需要好的执行人。这个防疫制度只能说在二哥在位期间行之有效,下一代皇帝就没用了。二哥经历了大隋民乱,知道百姓不可虐。但二哥的孩子在富贵窝中出身,他们可看不到卑微如尘埃的百姓。如果只论朝廷成本,花费人力物力救助价值连牛羊都不如的贱民,不如把他们圈起来,人死光了,疫情就没有了。”

  杜如晦和房乔脸色煞白。

  他们扶额叹气,想说什么又组织不出语言。

  如果其他人这么说,他们肯定会反驳。但李玄霸言之凿凿,他们却只能叹气。

  杜如晦疲惫道:“只是下一代皇帝,这制度就荒废了吗?”

  李玄霸冷淡道:“嗯。”

  唐太宗后,无论是颇有作为的高宗等皇帝,还是中晚唐的皇帝,对疫病的应对措施都是“等待”。

  因为皇帝的功绩只在于坐稳皇位和开疆扩土,后世对皇帝的评价也只在坐稳皇位和开疆扩土。

  正如汉武帝末年虐民虐得户口减半,但后世人说起大汉第一帝脑海里都会浮现“汉武帝”,而不是让百姓生活更好的“汉文帝”。因为论对后世的贡献,汉武帝确实是“大汉第一帝”。

  对后世人而言,开疆扩土和“跨时代进步意义”的好处他们能享受到,而当时百姓的死活和他们没关系。倒不如说,既然“跨时代进步意义”需要牺牲一代人,那最好让先祖都把苦吃光了,后世人更高兴。

  皇帝们眼前的需求是坐稳皇位,维持奢华生活;长远的愿望是博得后世万万代的名。

  只关注当下,忽视底层百姓的“宏观”治理成本最小,更省事省力,还能维持自己的奢侈生活;博万世名,后世人也不在乎他们治下百姓过得如何。

  什么样的皇帝才会傻到给完全没有任何用处的得病的贱民活路?

  野草干枯了就挖掉埋土里,来年春风一起,会有更多的野草复生。

  在意野草,得不偿失。

  “所以别想什么之后,你我闭眼之后,大概率人亡政息。”李玄霸说了一大段后世人对“好皇帝”的评价标准后,平静道,“不要想太多。做好当下事,跟着唐太宗当好贞观的官即可。”

  房乔叹了口气,杜如晦也扶额。

  杜如晦道:“李三啊,你二哥连皇帝都还没当上,你别就开始叫他的庙号了啊。”

  房乔:“……”他都忽视了这点。

  李玄霸面无表情道:“这有什么?二哥在离京之前拉着我抵足同眠,非拉着我讨论给我什么谥号。他觉得’贤‘很适合我,但’贤‘在以往亲王谥号中不是太好。’懿‘最适合我,但他还是觉得’贤‘更好。这车轱辘话说了整整一个时辰,”

  杜如晦和房乔:“……”

  虽然早就知道李世民和李玄霸就是这个德性,但他们每次都能用实际行动告诉自己,他们还能更过分。

  面对这对双生兄弟,贞观年间的官好像也不是很好当。

  “闭嘴,先做正事。”杜如晦恶狠狠道。

  房乔用眼神威胁李玄霸,附和杜如晦。

  李玄霸在嘴上画了个叉。

  闭嘴就闭嘴,凶什么?等二哥回来,凶二哥去。他不是才更过分吗?

  在房乔和杜如晦的威胁下,李玄霸终于没再发疯跑题。

  地方医学和太医派遣制度迅速敲定,虽然李世民军中有军医随行,但草原上归顺了大唐的部落若是在疫区中,李玄霸也派去了支援的太医。

  始毕可汗现在名义上归顺李世民,跟着李世民与颉利可汗对抗。

  当他迎来大唐长安城派来的太医支援团时,整个人都傻掉了。

  还、还有这种好事?

  但我们自己都不在乎自己的牧民得病啊。

  牧民这种野草,死了再去别处抢不就好了?虽然没有牧民不行,但单个生病的牧民扔了就是,草原部落四处为家,疫情蔓延很难,所以从来不在意什么防疫。

  李世民笑着拍着始毕可汗的肩膀道:“你现在是大唐册封的可汗,就要按照大唐的规矩办事。就算不在乎牧民的死活,现在正打仗呢,你离为你打仗的牧民距离那么近,不担心染病吗?”

  始毕可汗这才感激涕零地接受了长安的好意。

  劝好始毕可汗支持大唐防疫后,李世民一回到帐篷里,脸色就一沉。

  他对长孙康宁道:“阿玄仁善,连突厥人得病都想救治,这群蛮夷却不知感恩,反倒埋怨阿玄多事!”

  长孙康宁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对蛮夷也是这样。我相信牧民也有心,他们知道是大唐救了他们,将来肯定会心向大唐。”

  李世民瓮声瓮气道:“我知道,但还是很生气。我决定了,等始毕可汗死后,我要给他一个恶谥!”

  长孙康宁忍俊不禁:“好,我支持你!”

  说到谥号,李世民又忍不住唠叨起来:“唉,阿玄的谥号究竟选什么好?观音婢,你快帮……啊,你别跑啊!”

  长孙康宁捂着耳朵朝着帐篷外狂奔:“我不听我不听,好烦啊!等你回京去找三郎君商量去!我要去找宇文姊姊玩了。”

  李世民伸出手,长孙康宁的衣袂从他的手指间滑过,没抓住。

  他气得直跳脚:“观音婢居然嫌我烦!她居然嫌我烦!可恶,你怎么能嫌我烦!”

  李世民对着长孙康宁的背影大喊。

  长孙康宁捂着耳朵都听到了李世民的抱怨,大声回应:“可你就是烦!离给三郎君定谥号还有几十年呢,现在唠叨什么?烦烦烦!啊,宇文姊姊,快救我!”

  正骑马遛弯的宇文珠叹了口气,拉住长孙康宁的手一提,二女骑着小马滴答滴答跑了,留下李世民一个人跳着脚无能狂怒。

  他抓着路过的长孙无忌怒吼:“你妹妹居然说我烦!”

  长孙无忌:“……”你烦不烦你自己不知道?

  颉利可汗呢?怎么还没出兵?你召集了那么多兵马就只知道躲吗!

  你再不来,李二这混账东西都要闲得给我定谥号了!

  被念叨的颉利可汗也很烦。

  怎么说来着,李世民都欺负到家门口了,于情于理他都该回应一下。但颉利可汗又不是蠢货,他两位已经归于李世民麾下的兄长用亲身经验告诉他,可能有取错的名字,但没有叫错的诨号,李世民是真的“战无不胜”。

  突厥本就一直有人不服自己,始毕可汗一回来,自己麾下人心就不稳了。这种前提下,他去迎战李世民,难道是给李世民刷一个“第二次生擒突厥可汗”的名声吗?

  如果小可汗也是可汗,那就是第三次了!

  打是不可能打的,他对自己有几斤几两很清楚,现在突厥也远远没有在兄长始毕可汗麾下强大,而李世民可不是隋炀帝杨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