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蒋牧童
但是在何道存的书信里,信王的意思却是让此人放纵王源书。
最触目惊心的便是,原来其中有一截河道,竟是他们派人前去刻意破坏的,目的便是为了死更多的人,让王源书的罪证看起来罄竹难书,最终通过告倒他,来达到拖齐王下水的目的。
“畜生,”谢灵瑜在看到这里时,手指忍不住握紧,手里抓着的纸张边缘已被握得皱巴巴。
谢灵瑜此刻心头鼓胀的难受,血液直冲头顶直撞她的四肢百骸都难受的要命。
这天下是谢氏皇族的天下,可是最后戕害百姓的,也是谢氏皇族之人。
人道不公,枉死的百姓何以慰藉!
“权势皇位当真便如此重要吗?重要到让这些人将百姓之命,当成蝼蚁一般,千里之外,轻飘飘一页纸,便能定了这些无辜百姓的生死,”谢灵瑜握着手中的纸,在半空中挥舞了两下。
原本轻飘飘的一页纸,此刻拿在她手中,却那样沉那样重。
上面布满了鲜血,写满了冤魂。
萧晏行看着眼前情绪陡然激动的少女,却并不觉意外,不管是当初红袖楼无辜枉死的胡姬少女,还是后来那些因为利贷被骗得倾家荡产,最后走投无路的百姓,谢灵瑜从来都是这般站在那些无辜者的立场,替他们着想。
她虽身为皇族,贵为亲王,却从无一刻像那些手中沾满无辜百姓血的人那样,轻视过任何一个人。
“这样的人,我大周天下岂能交于他手。”
谢灵瑜紧紧握着手里的这页纸,最终坚决的说道。
若是先前她是因与谢陵的前世旧恨,而想要阻止他登基,可如今她却是深深认识到,谢陵即便登基也绝非仁君。
*
这封书信乃是萧晏行看了何道存家中所藏书信,而默写下来,得益于他过目不忘的超绝本事。
自然这样的信是不可能作为罪证。
最重要的还是要拿到何道存家中的那封原版书信,这样才能作为罪证,指证信王。
“可是一旦你去拿到书信,何道存便会立刻发现自己的秘密暴露了,他定然会逃离长安,”谢灵瑜微眯了眯眼睛,轻声说道:“我想光是几封信还并不能拉信王下马,若真的想要一击必胜,何道存这个人证是万万不能少了的。”
此时已经站了起来的萧晏行,清冷干净的眼瞳看向谢灵瑜,轻声说道:“殿下是想要人赃俱获?”
谢灵瑜点头,她眼底早已经染上寒霜,同样清冷剔透:“齐王之案刚了结,若是单单几封信,圣人定然不会轻易处置了信王。”
这话萧晏行倒是信的。
“先前我殿上状告王源书,圣人虽将王源书一干人等拿下,却并未牵扯到齐王,可见圣人亦有护犊之心。”
谢灵瑜听到这里时,心底也不由苦笑了声。
她一切荣宠皆源自于圣人,她心底亦是敬重圣人至深,甚至对她而言,圣人是阿耶去世之后,她唯一仰望又依赖着的长辈。
圣人在她心中自是宽厚仁德的明君,可是越是深入朝堂,她越能发现这世间从来便是人无完人。
便是号称是圣人的嘉明帝,亦是如此。
为何王源书一案案发时,嘉明帝愿意保下齐王。
那是因为齐王敛财,坑害的乃是无辜百姓,并未触及到圣人的权柄,自然对他来言,这是可以原谅的错误。
可是后来齐王为何又被下狱了,是因为嘉明帝发现齐王竟有了谋反的念头,大肆敛财,私铸兵器,桩桩件件都是冲着帝位而去的。
嘉明帝自然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即便是念头都不可以,更别说已经有了实际的行动。
所以即便身为帝王,全天下的百姓都是他的子民,可是也不过是他心底权衡利弊的工具而已。
这种失望一旦出现,便无法抑制。
圣明之君,不该是如此的。
“殿下若是想要将此事闹大,亦是有法子,”萧晏行淡然说道。
谢灵瑜朝他看去,萧晏行轻笑着说:“不如咱们便双管齐下。”
双管齐下?
萧晏行:“何道存所住乃是平民区,想来定然有陈年旧案,到时候我们只需要迅速报官,只说此人涉及陈年旧案,让大理寺去搜查何道存家中,他所藏信封之处,我早已经知晓,让柳大人带人直奔黄龙便可。”
“至于另一边我们便可以将此案泄露御史台的那些炮仗们,信王御下不严,门下幕僚涉及案子,再加上大理寺此时已经将何道存拿下,即便大理寺不敢伸张何道存究竟犯了什么案子,而圣人也想要隐瞒,但是有御史台的宣扬,众人定然也会想要知晓,此人究竟犯了什么事情。”
说到此处时,萧晏行微笑着望向谢灵瑜;“况且还有安王呢。”
信王虎视眈眈的看着皇位的同时,他自然还有别的竞争对手。
谢灵瑜沉吟了下,低声说道:“最重要的是,我们一旦让何道存进入圣人的眼中,便是彻底粉碎了信王如今的伪装,他所谓的淡泊名利,所谓的无心皇位,全都是装出来的。到时候圣人对于他的警惕,只会多余曾经的齐王和如今的安王。”
这样一个心机如此深沉的儿子,圣人即便想要包庇,又如何还会
信任呢。
到时候圣人会一步步提防着他,让信王日后的夺嫡之路,越发的举步维艰。
“好,既是如此,咱们便事不宜迟,”谢灵瑜此时心头激荡,恨不得从这一刻便开始行动起来。
反而是萧晏行按住了她,低声说道:“殿下,你先瞧瞧外面。”
谢灵瑜朝着外面看了过去,只见外面一片漆黑,她眨了眨眼睛,又转头看向萧晏行:“怎么了?”
“夜深了,即便再多筹划,也要先去安歇明日再说,”萧晏行说着话时,他的声音虽然清冷,却又透着无害,待他伸手轻轻捏在谢灵瑜的脸颊。
“阿瑜该去乖乖歇息了。”
萧晏行说这句话时,声音里的最后一丝清冷都散尽,只剩下柔和。
*
次日清晨,谢灵瑜醒来的时候,只瞧着纱帐外已是天光大亮,于是她便叫人,来伺候自己洗漱。
等问了时辰时,她才发现昨夜睡的太晚,不成想这一夜竟是日上三竿了。
这会儿竟已快到了巳时。
这对她来说,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情,可见昨夜一场夜探,还是耗费了她大量精力。
随后谢灵瑜换了身衣裳,早膳已在外间摆好了。
她刚要落座,却听闻外面有婢女来回禀:“殿下,贺兰大人前来求见。”
一听到是贺兰放来了,谢灵瑜立马让人传了他进来。
只是当贺兰放进来的时候,他脸色却是不太好看。
“怎么回事?”谢灵瑜让侍女们都出去之后,急忙问道。
贺兰放立即说道:“殿下,何道存不见了。”
谢灵瑜原本还悠然坐在桌旁,准备享用早膳,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她瞬间站了起来:“怎么回事?不是有护卫在他家门外盯着的?”
况且这两个护卫,谢灵瑜昨天夜里还见着了,她和萧晏行离开时,两人都还在继续盯着何道存。
“今天早上我派两人前往何道存家中,准备与昨夜守在何家外面的护卫轮换,可谁知到了那里时,却并未发现他们的踪迹。随后这两个护卫便四处寻找,总算是找到了先前两名护卫留下的标记,竟是一路出城而去了。”
谢灵瑜心头大惊,一大清早便出城?
难不成是昨晚萧晏行夜探何道存家里出了问题?让对方发现了端倪,以至于一大清早便出城潜逃了?
“你们可有跟着标记一路追出城?”谢灵瑜问道。
贺兰放点头,他说:“两个护卫跟着标记一路追到城外,但是在城外一片密林处,标记反而没有了。而且他们在那里发现了打斗的痕迹。”
“可有发现我们的人?”谢灵瑜沉着声音问道。
贺兰放摇了摇头,许久他又低声说:“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现场有打斗痕迹,却又没有发现那两个护卫的踪迹,要么是他们拼死逃走了,要么便是他们丧失了战斗力,被带走何道存的人同样带走了。
“何道存家中情况如何?”谢灵瑜还是存着万一说道。
贺兰放:“属下不敢打草惊蛇,怕还有人潜伏在何家附近,便先行回来禀告殿下。”
谢灵瑜点头,确实该如此。
先前贺兰放派人去监视何道存时,为了避免暴露,早已经吩咐监视护卫更换了衣裳,便是连武器都没有王府标识。
若是那两个护卫逃走了,只怕他们还能守住秘密。
但若是他们被活捉了,在重刑之下,估计是守不住自己的秘密。
谢灵瑜一时间,也有些心神不宁。
她实在是没有想到,变故竟来的这么快。
随后她连早膳都顾不得用,便立马前往萧晏行家中,待将何道存逃走之事告诉他时,萧晏行心底也是震惊。
自然他也是怀疑是自己昨晚夜探何家,打草惊蛇了。
以至于让何道存连夜逃走。
但是他沉思了片刻,突然望向谢灵瑜说道:“武元敬。”
谢灵瑜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何道存可以逃走,但是跟何道存有了接触武元敬是万万逃不走的,那么……
危险!
……
马蹄飞扬,早上喧闹的长安城内只见有两匹骏马,一前一后疾驰而去,来往的过路人十分乖觉的在马蹄声的提醒下,赶紧往两边避让。
谢灵瑜一马当先,直奔着武元敬府上。
自打怀疑上武元敬之后,谢灵瑜也早已经派人去武府盯着了。
虽然监视他的护卫,并未传来武府有异动的消息,但是也并不代表一切都还是正常的。
待她刚过了坊门,直奔着武家而去。
“要见我们家主?”门房打开府门,瞧见门口站着的这两位年轻人,一脸狐疑的说道。
这次谢灵瑜直接问道:“你们家主今日可有去左羽林卫?”
门房瞧着眼看极是英俊貌美的小郎君,只见对方衣着华贵,气度更是清贵不凡,况且问话时,自然而然的带着一股子上位者的气势。
“不知小郎君贵姓,不如我先去回禀家主,”门房客客气气说道。
谢灵瑜直勾勾盯着这个门房:“永宁王要见你家家主,前头带路。”
门房一听此言,下意识朝着身侧的萧晏行看去,但是随后他立即想到这位名满长安的永宁王殿下,乃是一名女子。
他便瞬间明白,原来眼前这位便是永宁王。
门房这下哪里看推脱,他刚将挡住的门口闪开,谢灵瑜便已经抬脚入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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