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蒋牧童
韩太妃思及至此,眉宇间的愁绪瞬间挂在了脸上。
可见这件事在她心底也压着许久。
只不过经过这么久之后,韩太妃也算是明白了,谢灵瑜心性坚定,实非是旁人能够任意摆弄的性子。
她虽然是谢灵瑜的母妃,可是在她的婚事上,却是没有一星半点做主的权利。
谢灵瑜的婚事,太后和圣人能插手,她自己心底也有主意。
反倒是韩太妃这个亲娘,倒是插不上一点。
谢灵瑜如今自然不会再去嫉妒一个小小的章含凝,先前也不过是韩太妃对她偏爱太过,谢灵瑜才会小小出手一番。
如今韩太妃要给她找婆家,谢灵瑜自是希望她赶紧嫁出去。
毕竟章含凝只是寄居在永宁王的人,迟早是要嫁人离开永宁王府。
“母妃放心,女儿的婚事自是不会让您失望的,”谢灵瑜语气淡然道。
从前她确实随波逐流,圣人指定的婚事,压根没想过这世间还有自己想要的。如今却不一样了,她有自己主动喜欢的人。
韩太妃听她这般说,其实也知道她说的是谁。
虽然韩太妃对于萧晏行此人并不算太了解,但是萧晏行如今就住在永宁王府的隔壁,那道侧门由专门护卫守着,寻常人根本靠近不得。
别人不知道,她这个永宁王府的太妃,却是一清二楚的。
韩太妃只得轻声提醒道:“你的婚事到底还是要经过圣人首肯的。”
谢灵瑜倒是一点也不担心:“母妃放心,此事我自有分寸。”
*
信王府宴会乃是长安城内,这几日里难得的热闹,谢灵瑜下马车时,便瞧见门口来来往往的马车堵了整整一条街。
信王府位于兴道坊,跟永宁王府所在的胜业坊一样,离皇宫并不算远,因而这地方素来都是住着皇亲国戚。
说起来圣人对于自己的这几个儿子都是挺好的。
便是连先前被贬为庶人的齐王,未出事的时候,齐王府乃是整个长安城里出了名的宅邸,一座宅子便占据着大半个坊市。
如今瞧着信王府的门口,同样也是格外气派,又加上为了这次宴会特地重新装饰了一番,更显得富贵华丽。
永宁王府的车驾一到了门口,便有迎客的管事嬷嬷赶紧上前。
随后嬷嬷行礼之后,让婢女领着谢灵瑜还有韩太妃往里面走去,章含凝则是垂眉顺眼的跟在韩太妃的身边。
今日她打扮自也是格外隆重,毕竟韩太妃早早便说过,此番便是带着她来相亲的。
章含凝这一年多时间里,都在担心这件事。
她怕自己得罪了谢灵瑜之后,这位殿下会在自己的婚事上使绊子。
毕竟当初谢灵瑜说要处死她的话,还历历在目呢。
但是经过这么长时间,章含凝突然发现这位殿下其实完全不在意她,毕竟人家如今乃是以女子之身入朝为官的第一人。
她掌管着鸿胪寺那样的地方,往来应酬的都是来自四海八方的藩国使团。
自己这么一个内宅小娘子,完全被她抛之脑后了。
想到这里时,章含凝心头自然松泛了许久,但是有种说不出的艳羡之情,毕竟同为女子,她的生存天地便只能在后宅,而谢灵瑜却不受任何拘束。
当然有同样想法的,可不止章含凝一个人。
在谢灵瑜即将踏入前厅的时候,里头正坐着的女客们,在听到女使的通传后,各个抬起头朝着门口张望了过来。
连原本坐在上首招待女客们的信王妃,这会儿都主动站了起来,主动走上前,笑着便给韩太妃行礼道:“阿婶今日能来,真是蓬荜生辉。”
“都是家里亲戚,哪有这般夸张,”韩太妃知道信王妃是客气,也跟着客气了一番。
随后信王妃又朝着谢灵瑜看着:“殿下平日里公务繁忙,我平素是不敢叨扰的,可又想着像阿婶方才说的这样,都是自家亲戚,总该常来常往,便给殿下也下了帖子。殿下能来,我心底也当真是开心。”
“王妃客气呢,”谢灵瑜含笑说道。
信王妃家世并不算太显赫,因而倒是没有世家贵女的傲气,处事待人都是极其平和温柔,在长安城中的风评一向都不错。
“这位便是章小娘子来吧,果真是出众的很呢,”信王妃跟韩太妃和谢灵瑜说完话之后,也没有冷落章含凝,特地夸奖了两句话。
章含凝心底有些惊喜,赶紧落落大方的行礼。
“阿婶,先前已经到的小娘子们都在花园里饮茶吃果子,不如让殿下和章小娘子也一并去说说话热闹一番,”信王妃提议道。
韩太妃转头看着谢灵瑜,自然是询问她自己的意思。
谢灵瑜微微颔首:“劳烦王妃了。”
随后信王妃便吩咐婢女将她们二人带到后花园,正值春日里,花园里早就是郁郁葱葱一片,错落有致,瞧着正是一片生机盎然,金灿灿的阳光从天而落,给每一处花丛上都染上了绚丽的光晕。
而花园里果然是设置了席面,先前已经到了的高门贵女们,这会儿三三两两的坐在一处说着话,显得热闹极了。
谢灵瑜上前瞧了一眼,这些小娘子倒是都眼熟。
只不过眼熟是因为前世或许或少见过,反倒是如今她接触这些贵女们的父兄反而更为频繁,毕竟谢灵瑜也是经常上朝。
原本正轻声细语说笑着的小女娘们,在瞧见谢灵瑜出现的时候,谈笑声竟不约而同的戛然而止。
倒是席间有一道熟悉的身影,瞬间站了起来。
“阿瑜,你竟也来了,”那道熟悉的鹅黄色身影,赶紧上前来,亲亲热热挽着她的手臂。
谢灵瑜瞧见她也是松了一口气:“阿姐,你也在啊。”
韩稚离上下打量着她,微撅着嘴巴道:“我还未说你呢,咱们这都有多久没见面了,你如今可真是个大忙人。”
“阿姐恕罪,平日里确实是政务繁忙,”谢灵瑜赶紧讨饶。
倒不是她不愿跟韩稚离见面,现如今她是当真是闲不得一刻,毕竟除了鸿胪寺的日常政务之外,圣人这些日子也不断有案子交代她去处理。
回鹘使者被害,利贷跳河案子,还有极乐楼刺杀案,以及后来齐王谋反,再到冬狩围场,一桩桩一件件,谢灵瑜只觉得这些事情当真是应接不暇。
谢灵瑜确实是没什么时间,像眼前这些小女娘们一样这般闲情雅致。
韩稚离见她这般,赶紧笑道:“我与你说笑的,知道你忙,所以我平日里都不好意思去打搅你。”
谢灵瑜:“等下次休沐时,我传信给阿姐,到时候咱们一同踏春可好。”
“那自是极好的,咱们这可是说定了,”韩稚离见她主动这么说,可是赶紧把这件事敲定了。
随后韩稚离赶紧将她拉着在旁边坐下,两人亲亲热热说着话,旁人是一丁点都插不进来。
至于章含凝则是坐在一旁,倒也无人搭理。
毕竟能来信王府宴会的,都是世家贵女,各个身份都极高贵,何至于会看得上章含凝这么一个在王府里寄居的孤女呢。
章含凝也深知自己身份尴尬,之前章太妃带她出去参加宴会时,有章太妃在的时候,旁人倒是会对她客客气气的。
但是每次宴会,这些娇客们都会单独开席玩耍,那时候便没人会看得上她了。
是以章含凝心中一直想着,定要借着永宁王府的势,嫁得高门,让所有曾经看不上她的人都要对她另眼相看。
可是她的想法虽如此,但是这一年来,亲事却是始终磕磕绊绊。
那些世家门阀之间其实是极为封闭,他们宁愿相互之间联姻,也不愿意接纳旁人,这些世家联合起来时,便是连公主都能随意挑选。
先前昭阳公主所挑选的夫婿,不也就是卢氏儿郎。
谢灵瑜与韩稚离说笑间,便感觉到不远处一道视线,似乎总是有意无意的落在她的身上,待她抬头瞧见,就见坐在不远处的裴云音慌忙移开了视线。
显然从方才到现在,一直在瞧着她的人,便是裴云音。
自打上次之前谢灵瑜断然拒绝了裴靖安之后,他倒是再未在自己面前出现过。
不过两人在朝会上自然也是偶然会撞见的。
只是跟这个裴云音,谢灵瑜倒是再怎么接触过,因而不太明白,对方今日为何会这般频繁的盯着她瞧。
“为何这位裴家小娘子一直盯着我瞧,”谢灵瑜低声询问道。
韩稚离朝她看了一眼,扑哧轻笑了声:“你当真不知啊?”
谢灵瑜提眉:“知道什么?”
“你呀你,当了人家的绊脚石都不知道呢,”韩稚离调侃说道。
谢灵瑜不解:“绊脚石?”
何来会有这么一说。
韩稚离当即说道:“前阵子听说这位裴娘子出去游玩的时候,也不知怎么,竟是惊了马,当时情况当真是凶险至极,幸亏后来遇到有人出手相助,替她勒停了那匹马,要不然这位裴家小娘子轻者断腿断胳膊,重则是丢了性命。”
谢灵瑜惊讶道:“竟还有这事儿。”
韩稚离轻笑:“可不就是。”
随即她又神神秘秘看着谢灵瑜问道:“不过你猜救下这位小娘子的是谁?”
“谁?”谢灵瑜确实
不知这件事,自然也不好猜测。
“求我,”韩稚离说道。
谢灵瑜:“求你了,阿姐。”
韩稚离:“……”
见她竟是连一丝犹豫都没有,韩稚离当即便觉得无趣,不过她也没继续卖关子,压低声音说道:“便是那位金吾卫中郎将崔休,也是安国公府的嫡出郎君。”
“事后裴家登门道谢的时候,那阵仗可是极大的。所以有人说这两家说不定还会结成姻亲关系呢。不过事情过了两三个月,竟没有一点好消息传出来。”
崔休。
这倒是谢灵瑜的熟人,但也是谢灵瑜未能想到的人。
只不过这会儿她倒是有些明白,先前韩稚离所说的绊脚石的意思。
她轻声说道:“我与崔休可是毫无瓜葛。”
“怎就毫无瓜葛,长安城内早有传闻,崔休可是入了永宁王殿下您的未来夫婿人选的,”韩稚离打趣的看着谢灵瑜。
谢灵瑜不置可否的看了她一眼,只说道:“这位裴娘子倒是可以放心了。”
“怎么,你没瞧上他?”韩稚离抿嘴一笑。
谢灵瑜淡笑回应。
“宴会尚未开始,要不咱们来玩投壶吧,”也不知是谁提议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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