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蒋牧童
想来也是,他乃是扬州刺史,是圣人所信任之人,只要在扬州任上不出错,便是执掌地方军政大权于一体,他又何必跟这些水匪虚与委蛇。
唯有是这些水匪,拿捏住了他的把柄。
“这个宋元友先前交代的这么痛快,其实并非是全然怕了殿下,他就是想要说出水匪之事,这样才能取信殿下,之后他真正的保命符才能起作用。”
萧晏行精准而快速的分析了宋元友先前的意图。
或许宋元友一开始确实被谢灵瑜吓唬住了,但是他之后痛快交代,也有顺水推舟的嫌疑。
毕竟唯有这样,他才能暂时保住自己的命。
“你觉得他口中所说的我们,会牵扯到谁?”谢灵瑜望向萧晏行。
萧晏行微抬嘴角,露出一丝毫不在意的笑意:“如今朝中上下,最为引人注目的便是下一任太子之选。长安朝堂内的官员都纷纷被迫站队,而地方上的官员自也是不可避免,而这也给了那些空有野心之人可趁之机。”
宋元友便是这个空有野心之人。
若是单单靠着吏部每年官员考察,只怕他这辈子都别想肖想扬州刺史这样的位置,但是正因为朝中暗流涌动的党派之争,反而让他有了可趁之机。
扬州乃是天下第一富庶之地,财帛动人心,自是有人想要将扬州牢牢抓在手里。
但是魏安乃是圣人亲派的人,所以这些人明面上不敢动手,便干脆利用水匪,将魏安变成自己的提线木偶。
待到了时机成熟时,便一举取代之。
“安王或者是信王?”谢灵瑜默默说出这两个人。
如今朝中党派之争格外严重,再加上圣人身体每况愈下,特别是从去年开始,甚至还出现过昏迷的状况,便是连太医都不敢明说。
但是圣人却迟迟未能下定决心立太子。
如此一来,朝堂上下更是人心浮动。
此番江西道灾情一事,未必没有关系,毕竟一旦某一方的人犯错,另外一方便会全力攻击,以至于人人都不敢犯错,生怕成为大位之争下的炮灰。
即便有人不想牵扯其中,但却还是被迫卷入。
“最可笑的是,这些人费尽心机,可如今叛军在前,他们的问题反而并不算最大了。”
谢灵瑜讥讽的说道。
次日,谢灵瑜便让人开始放流民入城,本已在城外逗留数日的流民,在得知此事之后,纷纷激动不已。
一时间,永宁王之名在流民之中响彻。
而谢灵瑜在赈济流民之时,也不忘派出斥候监视前方战事,并且不断派人向朝廷禀告江西道叛军之事,争取让朝廷尽快派出讨伐大军。
毕竟如此扬州虽有自保能力,却无力出兵帮助其他州府。
如今她能祈求的便是,朝廷在得知江西道叛乱之后,迅速发兵声讨,倘若援军先于敌军到来,那么扬州不仅可保,甚至还能以扬州为起点,发动讨伐之战。
但倘若叛军先行到达的话,那么扬州便得守城。
此刻扬州城内守军也不过堪堪一万人而已,这次就看老天爷究竟要帮助谁了。
因为宋元友之事,魏安身死,本已是动摇军心。
是以谢灵瑜也并未公布魏安被水匪胁迫,这两年都在养匪自重。
而刺史府则是早已经哭成了一片,魏夫人和魏小姐被放了回来之后,却发现魏刺史已经死了,一时间只觉得天已经塌了。
整个刺史府上下更是挂上了白布,上下哭成一团。
虽然旁人不说什么,但是听荷却觉得格外不吉利,力劝谢灵瑜搬离刺史府。
“若是江南道抵挡不住叛军,那么不日整个扬州便要直面大军,到时候城中还不知多少户要悬挂白布,又岂止一个刺史府,”谢灵瑜语气淡然说道。
战争对于老百姓来说,不过就是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即便如此,谢灵瑜还是做好了最坏的准备,趁着叛军还未到来,她派遣士兵加固城墙,更是将全城所有工匠都集中了起来,让他们在铸造工场日夜不停的铸造兵器,尤其是弓箭。
而两日之后,随着一个斥候带着最新消息回来。
“殿下,常州和润
州都已经落入敌手,不日叛军便会抵达扬州,“斥候在堂前,当着扬州所有官员说出了前方最新战事。
虽然已经提前做好了各种准备,但是众人心底依旧不希望这把战火烧到扬州。
偏偏前方其他州府,还是挡不住叛军脚步。
有人按捺不住的问道:“叛军有多少人?何时能到扬州?”
“据传叛军目前已有三十万之多,最迟两日便会抵达扬州,”斥候回道。
三十万,这下连谢灵瑜都惊讶了,她问道:“先前不是说叛军只有十几万?”
斥候低声说道:“叛军每打下一处城池,便立即开始烧杀抢掠,城中所有粮食和财物更是一点都不留,他们还强迫原本州府的士兵加入叛军之列,如若有不敢不从者,当场斩杀。因而有许多人被迫加入了叛军之中。”
原本不过散步游勇的十几万大军,竟还越打越多了。
一时间,坐在厅内扬州官员,各个脸上都不好过。
“诸位也不必过于担心,我早已经向朝廷禀明了消息,如今朝廷派出讨伐叛军的大军已经在路上,不时也会抵挡扬州。只要我们抵挡住几日,待朝廷大军到达之后,两方夹击,定然能剿灭叛军。”
谢灵瑜环顾了众人一圈,见他们脸色稍好,这才继续说道:“方才斥候所言大家也听到了,叛军入城必然会烧杀抢掠,诸位的家眷亲属皆在扬州城内。若是让叛军攻入城中,到时候死伤之惨烈,不用我多说,诸位心中也必定有数。”
谢灵瑜微笑着望向众人:“叛军攻打扬州,第一个必然会取我项上人头。但是本王与扬州同生死,绝不会后退半分。”
“殿下放心,我等必追随殿下,拼死守卫扬州,”曹天第一个站了起来。
在他的带动之下,其他人也纷纷起身。
*
第三日。
四面紧闭着的扬州城,安静得有些不正常,唯有城头上站满的士兵,平添了几分肃杀之气。
而终于远处尘土飞扬而起,沉闷而轰隆的声响,渐渐开始靠近。
随后天际出现了一道黑色的波浪,层层叠叠,一眼看不到尽头。
自江西道而来的叛军,一路南下,势如破竹。
他们终于到了扬州城下。
扬州城头上的士兵们在看到这一幕时,并未有任何惊讶,毕竟从昨日开始,扬州四处的城门便已经关闭,没有永宁王的手令,任何人不得擅自打开城门。
所有人都知道叛军不日便会抵达扬州城外。
在天边汹涌而至的人潮,便是他们等候已久的叛军。
不过一个时辰,叛军便陈兵扬州城门外,只不过除了最前方的骑兵以及身后的士兵之外,大型的攻城装备,云梯、投石机这些东西并未瞧见。
谢灵瑜穿着一身雪白盔甲站在城墙上,她神色肃穆望着城外的叛军。
“果然,他们行军太过着急,云梯和投石机这等攻城辎重并未带上,”谢灵瑜沉稳说道。
萧晏行同样一身黑色盔甲站在一旁,他低头看着城外一眼望不到的大军,低声说道;“而且殿下你看,他们的骑兵人数并不算多,多还是以步兵为主。”
南方毕竟不是草原肥沃的北方,因而骑兵数量不多。
况且这些叛军又是仓惶造反,骑兵需要经过长久的训练,即便只是会骑马也算不得是真正的骑兵。
“看来今日战事并不会太过激烈,”萧晏行低声说道。
对方主将定然也知道,自己的士兵一路奔波赶到扬州,他们还尚未恢复生息,因而不会立即进攻。
但是叛军定然也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毕竟朝廷派遣的援军何时到,叛军也不知道。所以多争取一点时间,对于他们攻下扬州,便多了一分机会。
“城上站着的可是永宁王,”突然对面判军之中,突然有一人单枪骑马而出,冲着城头大声喊道。
谢灵瑜冷笑回道:“既是知道本王在此,还不赶紧下跪。”
她的这句话登时让周围的士兵响起一阵哄笑声,随后城墙上站着的士兵,在一人带领之下大声冲着城外吼道:“下跪,下跪。”
原本只是十几人喊了,但是渐渐城墙上所有人都加入了喊声中。
城外骑在马背上的人,直到士兵们的声音停下后,才重新说道:“本王乃是先楚王后人,说起来我们本是一家人。如今兵戎相见,乃是骨肉相残。你何不投降于我,以免同族相残。”
原本谢灵瑜还不知对方身份,这会儿却一下明白了。
这人就是楚郡王谢献。
“你脑子是坏了吗?你不是打着清君侧的旗号造反,倘若本王这个妖孽真的降了你,你这个戏台子不是立马便塌了,”谢灵瑜讥讽喊道。
本是肃杀而凝重的战场,却在谢灵瑜的这几句话下,叫人有些忍俊不禁。
原本站在城墙上还有些紧张的扬州士兵们,如今瞧着永宁王殿下这么一个女郎,面对敌军将领却能谈笑自若,丝毫不见惧怕,一时间他们心底的紧张也在不知不觉中消散。
“辞安,可有把握射杀他,”谢灵瑜突然低声说道。
萧晏行就站在她的身边,自然听到这句话,随后他点了点头。
其实这个谢献虽然骑马出列,但是他也十分鸡贼,离扬州城墙头依旧很远,避免了自己被弓箭手直接射杀。
这个距离寻常弓箭手,确实是无法。
但是偏偏这里有个萧晏行,他本就武艺超群,骑马弓箭更是不再话下,当初他能以一己之力击杀一头灰熊,今日杀一个谢献更是不在话下。
于是谢灵瑜便站在城墙之上,继续与谢献喊话。
“谢献,你父王先楚王谋反身死,圣人顾念骨肉亲情,留你一条性命。之后圣人更是赦免了你,封你你为楚郡王,没想到你却不念圣人,利用江西道大旱起兵造反,如此忘恩负义的鼠辈,怎配姓谢?我看你干脆改姓白好了。”
而一旁的曹天趁机喊道:“殿下,为何赐他姓白?”
“自是因为他乃是白眼狼!”
谢灵瑜高声喊道,随后周围城墙上的士兵再次发出哄然大笑。
两军对垒,相互喊话,本就是为了攻心。
如今谢灵瑜却丝毫没有顾忌,所骂之话全都是直攻谢献的要害,一时间连谢献都愤恨这个谢灵瑜竟是如此伶牙俐齿之辈。
“尔等也只能撑口舌之利,先前我攻打的诸多州府也如你这般嘴硬,待我攻破你们的城门之后,你自会向我俯首称臣,”谢献自也是不甘示弱,喊话回来。
只不过他放的狠话,自然没被扬州士兵们听着耳中。
谢灵瑜余光瞧见身侧的萧晏行已经拿到了弓箭,那是一张极其巨大的弓,他利用加固的城墙墙体挡住了自己的身形。
而谢灵瑜知道自己此刻,需要吸引谢献的注意力。
于是她再次喊道:“当年你父王刺杀圣人,造成我父王身死。新仇旧恨,本王今日便与你一并算到底。”
谢献没想到,谢灵瑜竟还记得此事,看来他与谢灵瑜之间注定不能善终。
而一旁萧晏行已经开始拉动弓箭,弓弦逐渐被绷紧,谢灵瑜望着远处骑在马背上的谢献,见他竟有了骑马往后走的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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