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东风识我
试问一个半死不活的人怎么能一路狂奔到大街上，并在大庭广众之下扭曲着身子，发出兴奋的大笑来？
就算这世上真有神药，那也得符合最基本的人体科学吧？
就像有人腿骨都碎成了粉末，你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让她在没有骨头的支撑下站起来。
叩叩叩——
这时外面突然想起了敲门声，打断了温卿的思绪。
左玉问道：“谁啊？”
“你们家是不是没有贴神符？”来人生气的质问。
左玉道：“我家不信那玩意儿。”
“你这是在藐视痘神，是大罪！这条街上就你家没贴，万一痘神找上门来，你会连累到我们的！”对方恼怒说道，随即用力的拍打着大门，“开门！”
“嘿，还没完没了了。”左玉也被激起了三分火气，作势就要去开门。
“等一下。”温卿喊道，“把口罩戴上。”
左玉去屋里带上口罩，随后走到门后透过门缝往外看去，与温卿低声说：“是两个年轻的女人，看着没有被感染。”
天花病毒可以通过呼吸道以及接触感染，带病毒者在七天之内都具有感染性能，尤其是其唾液中更是携带有大量的天花病毒，即便是病人结痂脱落之后，依旧具有感染性。
谨慎起见，温卿依旧没有让左玉开门。
“砰！”
外面的人又朝着大门踹了一脚，“他爹的！听见没，开门！”
温卿透过门缝看去，两人约莫二十出头，身上穿着松垮垮的衣服，腰间隐约能看到刀剑的轮廓，后面的女人手里还揣着一把黄符。
这两人会武功！
“你们想怎么样？”温卿问道。
外面两人闻言，互相看了眼，均露出了得意之色。
“大家都拜痘神，你家也必须拜，否则我们这儿要是有人感染了，第一个找你！”其中一人说。
另一人接话道：“特殊时期我们也不为难你，五两银子，神符和神像我们都给你搁这儿了。”
“五两？疯了吧，你怎么这是抢劫！”左玉骂道。
两人抱着胳膊，有些不耐烦，“少废话，不供奉的话你们家就是整条街的罪人，我丑话说前头，到时候你们要是出了什么事儿，可别怪姐们没提醒你们！”
左玉闻言气红了脸，“我说哪来那么多人信痘神，原来是她们搞的鬼。温大夫，这些人就是在谋财害命啊，不能惯着，我非得收拾她们！”
“是这儿没错呀，两位这是在做什么？”外面又有人笑吟吟问。
左玉眼前一亮，“是黄盼。”
准确的说，是黄盼和方羽涅。
两人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门口两个女人看到她们立刻往后退了几步，警惕问：“你们裹得那么严实干嘛？不会是感染了吧？”
黄盼摆手，“没有没有，都已经好了，你看她都结痂了。”
话说着，黄盼拉开了方羽涅胳膊上的衣服，只见上面赫然遍布了还未脱落的癍痂。
“天天天，天花！”其中一人惊恐喊道。
“你他爹感染天花了！”另一人骂骂咧咧，两人像是见到鬼一样，拔腿就逃。
第220章 不是说都臭了吗？
瞧着两人落荒而逃的样子，黄盼捧腹大笑起来，“瞧瞧那两怂货，还学人敲诈呢，胆子比米粒还小。”
左玉打开门道：“别笑了，赶紧进来吧，你们路上没遇见感染的人吧？”
黄盼和方羽涅进了院子里，将外面罩着的衣服脱下来放在地上。
“也不知道算不算，远远就瞧见有个人走着走着突然倒地不起，我俩也没敢上前，后来好像又爬了起来。”黄盼摇头说。
温卿看向方羽涅，“烧退了？”
方羽涅点头，“癍痂也掉的差不多了。”
黄盼取笑道：“我们几个就数她最倒霉，我们离开的时候，人家小余恢复的都比她快。”
方羽涅不服气的哼了声，她要不是下水了，保准比小余恢复的快。
温卿算着时间，越到后面，接种牛痘的恢复速度就更快，不知道这与牛的品种和环境是不是有关系，不过总的来说这是件好事，可以大大的节约了时间。
“既然都到了，我就开始分配工作了。”温卿说道。
因为目前行医署的主要活动地点在北城，所以温卿就要避开北城。
她的目标是东城，东城的患者多，而且穷人也多，她们买不起药材，几乎都是靠自己扛过去。这个时候接种牛痘对于她们来说就是死马当作活马医，总有人愿意。
只要有人因为接种牛痘而免疫了天花，那么其她人自然会效仿。
“这是我跟张衙差要的东城布局图纸，与实际情况会有出入，但是大概布局不会错。我标了三个地点，大家一起讨论一下看看哪个更合适？”方箬将图纸摊在桌上。
大家对会宁城都不熟悉，讨论半天也拿不定主意，例如沿途的路况是否适合运输物资，所选的位置能容纳多少人等等。
“温大夫，给我看看吧。”老余推门进来说。
屋里几人都感染过牛痘，所以与老余接触也不用过于谨慎。
“对啊，老余不就是本地人嘛。”左玉笑道。
老余感慨说：“有两年没回来了，我以前就住在东城，那地方混乱的很，什么人都有。温大夫，你确定要去东城？”
温卿道：“西城的感染者目前看来并不多，就算感染了，她们也会更倾向行医署，我们在西城意义不大。”
“说的也是。”老余点头，走到桌边与几人讨论了起来。
*
“什么玩意？”燕星拧眉问，坐直了身子。
副将着急说：“真的，那臭味就像是...就像是尸体腐烂了好几天一样！”
燕星不相信道：“怎么可能，一个大活人身上怎么会有尸臭，是不是她关了几天没洗澡，所以屎尿蹭身上了？”
“将军，这尸臭和屎尿臭别人分不出，我们还分不出吗？总之你赶紧去看看吧！”副将催促说。
燕星狐疑的往外走去，“我还不信邪了。”
燕星一路过去，碰上了不少的士兵，大家见到燕星也都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
“将军，我就说刘吉敏那家伙不对劲吧，她是个话痨，可回来之后一句话也没说过，送进去的饭也吃的少，张副将还说什么人家大病初愈，我看就是有问题。”
“燕将军你要有个心理准备，我们都没敢开门，姐妹是真害怕啊。”
“我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人不是还能动弹吗？”
“是啊，要真出事了，也不至于等到现在才臭啊。”
燕星听得头皮发麻，加快了脚步。
刘吉敏是她手下的一员悍将，她那人什么都好，就是有一个毛病，好色！
城里出现天花之后，燕星便勒令所有的士兵都不许离开红叶山，也就是她们现在扎营的地方。
刚开始大家都还能憋住，可是时间久了就有人憋不住了，尤其是刘吉敏。
她不知怎么就跟山下的一个鳏夫勾搭上了，两人干柴烈火很快就搞到了一起。
在温卿进城的那天上午，有士兵就说刘吉敏脸色不对劲。
但是刘吉敏自己却坚持说只是染了风寒，白天的训练也都没落下，甚至表现得比往常还好，所以燕星也就没管。
可第二天早上刘吉敏就开始发高烧，那时候大家还心存侥幸，觉得是风寒加重了，直到刘吉敏脸上开始出诊。
这时大家才不得不承认一个可怕的事实，刘吉敏感染天花了！
“艹，早知道就找温大夫了。”燕星越想越气。
温大夫那种痘的法子太吓人了，而且她说了，一旦感染就算种痘也没用，所以当时权衡之下，燕星让人把刘吉敏送去了北门。
不到两天刘吉敏就蹦蹦跳跳的回来了，身上的脓疱撒上了一层白粉，已经破裂结痂。
除了行为举止有些怪异加上不爱搭理人之外，刘吉敏的确像是完全康复了。
不过为了谨慎起见，燕星还是让人先关了起来。
而这一关就是好几天。
“咚！”
“咚咚！”
燕星突然停下脚步，问道：“什么声音？”
副将表情复杂，“是刘吉敏用脑袋撞墙。”
“艹！”燕星咒骂一声，“你大爷的，不是说都臭了吗？”
一踏进院子，燕星就被熏得两眼翻白，差点将昨晚的饭都给吐了出来。
“燕将军，你看我们没撒谎吧！”旁边的副将立刻说道。
“这到底怎么回事？”燕星不敢相信，快步走到门口，透过门缝往里面看去。
这会儿是大白天，所以屋里光线不错。
只见刘吉敏还穿着那身白色的粗麻衣，衣服上沾染了黄绿色的液体，有些已经干了，有些还是黏糊糊的。她蓬乱的头发遮掩了五官，看不清她此刻的模样。
她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势蜷缩着，身体从腰上开始折叠，脑袋刚好和双脚一并抵在墙上，只是双脚没有动，而脑袋却在不停地撞击着墙壁，那一块墙壁上出现了好几个被红色和白色粘液所污染的圆形区域。
浓烈的尸臭味从她身上不断地传来，像是烂了半个月的咸鱼。
燕星是个武官，她什么血腥场面没见过，可是此刻她却感到一股从脚底陡然蔓延至头皮的恶寒。
“砰！”
燕星不死心，一拳砸在了门上。
刘吉敏听到声音，蓦地扭过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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