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东风识我
闻着屋里面的味道，温卿皱眉问：“不是让消毒吗？”
黄盼连忙拿着酒精到处喷洒，她忍不住问：“温大夫，她还有救吗？”
温卿检查着吴阿食的伤口，“说不准。”
黄盼换了身衣服，戴上口罩和头套，抬着手走过去愧疚说：“温大夫，我当时真不知道是她，箭在弦上我想也没想就射出去了。”
“现在说那些也没用，把灯拿过来。”温卿说道，小心的抬起吴阿食的下巴，只见她脖子上的肉都翻绽了，上面赫然是一道深入见骨的划痕。
难怪听她的声音那么奇怪。
黄盼端着油灯过来，见温卿已经注意到了吴阿食脖子上的伤，神色有些慌乱，忙过去道：“温大夫，先把她的箭拔出来吧。”
温卿摇头，“现在最要紧的是她脖子以及胸口的伤，后背倒是最轻的。”
“她真是不长记性，之前闹事被燕将军打了那么多板子，居然又跑去惹事，估计是遇上仇家了吧。”黄盼故作猜测说道。
温卿用剪刀剪开吴阿食的衣服，没有接话，只是道：“把酒精和棉布拿过来，先把她伤口清理干净了再做缝合。”
黄盼气的咬牙，心里恨不得吴阿食死了，可手里又不得不做着救她的举动。
七娘说得对，吴阿食受这么重的伤还能活下来，甚至从山腰爬到山顶，靠的就是她一身肉。
黄盼的那几刀毫无疑问是下了死手，但耐不住吴阿食脂肪厚，所以捅的虽然深，但并未伤及心肺。
最严重的那一刀是在脖子上，血水呛入了她的喉咙，声带也受损了。
“温大夫，能救吗？”黄盼又问。
温卿闻言手上动作一顿，抬眸道：“你来。”说着将针线递给了黄盼。
“啊？”黄盼往后退了一步，害怕说，“温大夫，我、我不行的，还是你来吧。”
“机会难得，错过了可就没有了，快点。”温卿催促道。
黄盼抿唇，迟疑着走上前。
来会宁之前，黄盼几人已经用猪肉和兔子练习过手术缝合，但是真正用在人身上，这还是第一次。
温卿替她掌灯，晃动的灯光照亮着吴阿食身上狰狞的伤口，“凡事都有第一次，不要怕。”
黄盼胃里一阵难受，不是因为恶心这些伤口，而是因为这些伤口明明都是她造成的，现在却又被逼着去做补救。
如果因为她的救治，吴阿食又活了过来，那她做的一切算什么？
“错了！”温卿提醒道。
黄盼被拉回思绪，她深深吸了口气平复着内心的烦躁和厌恶，不得不按照温卿的话一步步做缝合，清理。
三人的身影倒映在窗户上，有人手忙脚乱，有人从容不迫，还有人一动不动。
等手术结束，已经过了一个时辰。
吱呀——
陈旧的木门发出刺耳的声响。
温卿和黄盼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燕星站在门口，听到声音转身问：“怎么样？”
温卿摘下口罩，道：“还算顺利，这吴阿食虽然看着胖，但是身体素质好的出奇，受这么重的伤还能活下来，我也是第一次见。”
燕星“啧”了声，“要不是看在她厨艺不错，当初我也不会要她。这家伙好勇斗狠，睚眦必报，成天给我惹事。”
抱怨了一通，燕星又心软道：“算了，好歹也曾是我的兵，只要人没事就成。”
“吴阿食是不是有什么仇家？”温卿走过来问道。
后面的黄盼闻言眼皮一跳，竖起了耳朵偷听。
“她仇家多了去了，怎么？是有人跟她寻仇了？”燕星忙问。
温卿分析说：“她胸口被人连刺三刀，脖子也被人割喉了，若不是有大仇，一般人下不了这么狠的手。”
“好家伙，我以为她只是被黄大夫射了一箭呢。”燕星啧啧道。
“吴阿食功夫不错，加上又有那么大的体型在，按理说能伤她的人这里没几个。”燕星摸着下巴，煞有介事说，“我看很可能是她在外面惹了什么人，然后被人追杀逃了回来。”
旁边的士兵不赞同说：“阿食姐不是贪生怕死的人，她这人非常记仇，与其说是爬回来求救，倒不如说是爬回来报仇更有可能。”
黄盼抬眸看向说话的士兵，脸上的神色越发阴郁。
“那事情简单了，把苗青澜她们几个找过来盘问一遍，就知道是谁下的黑手了。”燕星说完，转身大步往二区走去。
温卿回头，见黄盼脸色不对，劝道：“做手术不仅是技术活，也是体力活，你先回去休息吧。”
黄盼勉强扯了扯嘴角，“温大夫你最近身体不好，你回去歇息，我守着就成。”
温卿看着黄盼，半晌没说话。
不知道为什么，黄盼突然一阵心虚，目光都不知道该落在哪里，她甚至有一种被对方看穿了的恐惧感。
第235章 误伤，愧疚
“那我去休息了，明天早上我再来跟您换班。”黄盼忙道，不敢再与温卿对视。
黄盼离开没一会儿，燕星就来了。
“我们这儿干得过吴阿食的就五个人，我自己也算一个。可是刚才我问过了，大家都没有对吴阿食动手过。我是相信她们的，一来她们没有杀人动机；二来嘛，大家也没离开过营地，没有杀人时间。”
“我看她准是在山下得罪了什么人。”燕星说道，朝着屋里面瞅了一眼，“或者等她醒来问问就知道了。”
温卿沉吟片刻，也不在这件事情上继续纠结，而是说道：“如今山上的情况已经基本稳定了，我们也准备要下山了。”
温卿的目的原本就是会宁城的百姓，如今已经到了天花的高爆发期，她们这时候必须下山，否则到时候全城感染，她们就算是想给人接种，都找不到未感染者。
提及这个，燕星忙说：“对了，我正打算跟你商量这件事，明天我跟你一起去找钟知府，我们这两百号姐妹可都是你的活招牌啊。而且只要钟知府相信你了，你接下来的事情也能事半功倍。”
温卿正有此意，便与燕星商议着，到时候将方羽涅留下来照顾剩下的病人，其她人则全部下山。
*
天边泛起鱼肚白，山间升起了雾气。
“居然一晚上也没发烧。”温卿喃喃道，再次感叹吴阿食身体素质好。
“温大夫。”副官站在门口喊道，“七床吐的厉害，你快过来看看。”
温卿应了一声，洗了手便出了门去。
温卿刚离开院子，床上的吴阿食就偷偷睁开了眼睛，她脖子上缠了绷带，也不能挪动，只能斜着眼睛往外看。
浑身疼得厉害，伤口像是烧起来了一样，火辣辣的，这让吴阿食心里的愤怒更盛。
该死的黄盼，她绝对饶不了她！
吴阿食想起昏迷前发生的一切，越想越不甘心，她决定去找黄盼报仇！
她双手撑着床铺，身子一点一点的往床下挪去，脖子完全不能动，只能就那样僵住。
“这么着急，想干什么去？”外面进来一人，皮笑肉不笑的问。
吴阿食陡然站了起来，转过身愤怒的看向来人。
“阿啦啊啦......”吴阿食喉咙里发出叽里呱啦的声音，突然双手扣住床板往上一掀，朝着黄盼扔了过去。
黄盼慌忙避开，震惊的看向吴阿食，“你是个怪物吧？”
受这么重的伤，居然还有力气掀门板？！
“呜哩瓜啦......”吴阿食骂道，手脚僵硬的朝着黄盼扑了过来。
黄盼吃惊归吃惊，但下手却没有半点迟疑，直接一拳揍在吴阿食的伤口上。
原本已经止血的伤口瞬间裂开，血迹浸湿了绷带，吴阿食往后趔趄着，没站稳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浑身的伤口因为这一折腾全都裂开了，吴阿食疼的仰头吸气，身体止不住的发抖。
黄盼嗤笑，从袖子里取出一只注射器，比划着说：“这东西你不陌生吧？给你们种痘的时候七娘一直都有用，只是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过，七娘每次用的时候都会将针头朝上，然后将痘浆挤一点点出来，你知道为什么吗？”
知道个毛，老娘现在只想宰了你！吴阿食心道。
黄盼抓住吴阿食的手腕，热心肠的解释说：“因为温大夫说过，如果直接朝血管里面注射空气，是会死人的。”
“不怕告诉你其实我一直都想尝试，可惜没机会，谢谢你啊。”黄盼冲吴阿食眨了眨眼去，笑吟吟说。
吴阿食在心里问候了黄盼祖宗二十代，眼看对方就要往她胳膊上扎针，吴阿食叽里呱啦骂了一句，突然仰头往前一撞。
“砰”的一声，两人额头碰额头，终是黄盼不敌，被撞的脑子一阵发懵，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后退了两步。
吴阿食则趁机吃力地爬了起来。
她的脖子，胸口以及后背都是血，可她却像是完全感受不到一样，满心只想着报仇。
她瞥见黄盼落在地上的针筒，眼睛里露出喜色，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才是她吴阿食的作风。
“哈、哈、哈、哈。”吴阿食得意的笑了几声，举起针筒就要朝黄盼扎了过去。
黄盼脸上满是杀意，袖中的手掌已经握住了一把匕首。
这头肥野猪，她就不信杀不了她！
就在黄盼准备抢先动手之际，外面却传来了说话声。
是温笑卿！
“你干什么？你疯了！”
温卿回到院子，就听屋里面传来黄盼焦急的喊声，连忙三步并两步的冲了进去。
刚跨进门槛，就见吴阿食举着针筒正要往黄盼身上扎，“干什么？”温卿上前阻止。
“温大夫，这家伙疯了，要杀人了。”黄盼惊恐喊道。
吴阿食瞪大眼睛，意识到自己又被黄盼坑了，顿时怒不可遏，她把这婆娘扎成筛子！
黄盼吓得抱住脑袋，蜷缩在墙角，心里已经做好了要吃苦头的准备。
可疼痛迟迟没有袭来，黄盼狐疑的放下胳膊，抬头看去陡然一惊。
“温、温大夫......”黄盼惊慌喊道。
吴阿食吓得扔掉注射器，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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