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东风识我
少年顿时嚎哭起来，朝着文丰宁扑去，嘴里大喊：“还我哥哥命来！还我哥哥命来！”
温卿冷笑，往后站了站。
文丰宁恨得牙痒痒，该死的温笑卿！
“你胡说什么，我连你哥哥是谁都不知道，怎么还给你？他们许了你多少好处？”文丰宁强忍着内心杀人的冲动，将少年拉开。
少年哭喊着，“是你们把我哥哥带走的，我认得你们身上的衣服，就是你们！”
“你哥哥叫什么名字？”旁边有大夫问道。
少年哭红了眼说：“他叫谷雨，前天被你们带过来的。”
“谷雨？”大夫喃喃道，便要吩咐一旁的药童去找登记名册。
文丰宁呵斥道：“随便来个人就可以看名册，当我们行医署是菜市场吗？你不是说那尸体是你哥吗？好啊，你有什么证据？”
燕星想起这一茬，附和说：“对，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这个人是你哥？你放心，如果真是行医署所为，我一定给你讨个公道！”
少年感激的看了眼燕星，啜泣说：“前天上午，这些人突然冲到我家里，说我哥哥感染了天花，可是我哥明明好好的，我们一直都很注意，后来我哥哥就没回来了，今天早上我听到敲门声，发现我哥哥已经回来了，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燕星追问。
“可是我哥哥变得好恐怖，他像是换一个人一样，他的手脚不听使唤的乱动，脸皮里面好像东西在爬。他跟我说话，可是发出的声音却像是在笑，我当时真的吓坏了，所以就叫了起来，然后他就跑了，等我找到他的时候他身上突然就烧了起来，全都是火，呜呜呜......”
少年恐惧的说着，泪流满面。
“将军，除了起火这一点，剩下的跟刘吉敏简直一模一样啊。”郑青苗心惊说道。
燕星举刀指着文丰宁，“姓文的，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薛挽诏走过去，用食指和中指夹住刀刃，笑嘻嘻道：“燕将军，有话好好说。”
“对了，灭火的还是你的手下呢，要不要把人拉出来对峙？”燕星问。
薛挽诏矢口否认，“燕将军你可别想拉我下水，我的人都在这里当牛做马呢，哪有时间去灭火，您瞧瞧，不都在吗？”
话音落，一群吊儿郎当的女人从棚子里面走了出来，一个个嬉皮笑脸，没点正形。
“是她！当时就是她灭火的！”郑青苗指着其中一个精瘦矮小的女人说道。
其她人闻言，像是听到了什么稀罕事，纷纷调侃起来。
“唷，姚夜夜你出息了，你还会见义勇为了，我还以为你只会偷摸男人屁股呢。”
“姚夜夜你老实交代，是不是那男人不给摸，所以你恼羞成怒把人给烧了？”
“给姐姐说啊，大不大？翘不翘啊？哈哈哈哈！”
姚夜夜憋着笑，挥手说：“去去去，老娘摸过的男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哪记得住那么多。”
与燕星这边的怒不可遏相比，黑骑护简直就是一群泼皮无赖，嘻嘻哈哈的压根没当回事。
薛挽诏耸肩说：“听到了吧，你说姚夜夜摸男人屁股，偷看男人洗澡，我绝对信你，可是你说她救人？这不是天方夜谭吗？”
其她人跟着连连附和，就连姚夜夜自己也否认扑过火。
眼看燕星气的脸红脖子粗，恨不得提刀一通乱砍，方羽涅小声说：“跟这些人讲不了道理，燕将军完全被牵着鼻子走了。”
温卿环顾四周，见有人跑过来看热闹，有人依旧在忙着照顾病人，棚子里面呻吟声不断。
“郑青苗说的那个房子你看到了吗？”温卿问。
方羽涅眯着眼睛往前看去，隐约能看到远处有个黑点。
“你过去看看。”温卿低声道。
这会儿大家的注意力都在燕星等人身上，所以没有人注意到这一边。
方羽涅往后退入了人群里，然后不动声色的朝着棚子后面走去。
温卿走上前，拦住又想干架的燕星，与文丰宁说道：“你的意思就是你们从未接收过谷雨对吧？”
文丰宁目光闪烁，道：“我们每天接收的病人那么多，我怎么可能一一记住。”
“那就把登记名册拿出来！这里这么多人，我们总不会在名册上做手脚，你要是还不放心，就让这位大夫找一下！”温卿抬手指着方才说话的那个大夫。
燕星又找回了理智，立刻大声喊道：“文丰宁，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们。之前街上就出现过类似的情况，我手下刘吉敏也是从你这里回去之后就变得不正常了，你敢说这跟你们行医署一点关系也没有吗？你们是不是打着救人的名义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这话说得有些过了，立刻引起了所有大夫的不满。
“你休要胡说，我们在这里辛辛苦苦救人，却还要被你污蔑！”
“太过分了，什么也没做的人居然有脸说我们，太让人寒心了。”
“什么叫见不得人的勾当？我们舍己救人怎么就见不得人了？”
大家的情绪逐渐激烈，她们冒着被感染的危险来会宁城，现在却要被人污蔑羞辱，如何忍得了。
燕星挺着胸膛，“如果没做的话就把名册拿出来，冤有头债有主，我燕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温卿走到哪少年面前，对方被阵仗给吓到了，瑟瑟发抖。
“你如果真想给你哥哥讨个公道，你就不要怕，你确定你哥哥是被这些人带走的？”温卿问道，目光盯着那少年。
少年怯懦的看向他哥哥的尸体，咬唇点了点头，“我肯定。”
“大家听到了。”
温卿起身，看向在场的大夫，“我们并没有针对任何人，我们也是见这少年着实可怜，所以想帮他查明他哥哥的死因。在场的诸位都是大夫，医者父母心，想必也能理解吧。况且如果此事传出去，不管是对行医署，还是对大家都有影响。”
温卿说完，转身看向文丰宁，笑了笑，“不过是看一下名册，文大夫，必要这么抵触呢？”
“文大夫，就给他看一下吧。”方才的大夫说道。
文丰宁死死盯着温卿，名册上有没有这个人，她比谁都清楚。
不过......
文丰宁突然笑了一声，“好啊，我就让你死心！薛挽诏，你去把名册拿过来！”
薛挽诏“啧”了一声，不甘情愿的去当跑腿。
“等等！”温卿喊道，与郑青苗说，“你跟着一起去。”
第240章 有违人伦
文丰宁想要阻止，郑青苗已经风一样的追了上去。
文丰宁眼底的杀意都快藏不住了，若不是有这么多人在场，她恐怕早就动手了。
温卿难得来一趟，自然不能辜负这么好的机会，当即走到人群中心，大声说道：“在下温笑卿，乃是奉太女之命前来会宁城与诸位共同抗疫。我虽然不是行医署的大夫，但是我母亲曾是太医院的太医。
我从小对医学耳濡目染，立志要成为一个济世救人的好大夫！
可惜我与文大夫八字不合，相处不来，所以我现在与另外几位大夫创立了一个名叫‘无国界医者’的队伍，目的就是为了给身处天灾人祸的百姓提供援助。
之前一段时间我们确实没有救助百姓，那是因为驻扎在红叶山的燕将军一行有人感染了天花，所以我们一直在山上救助士兵。结果大家也看到了，除了最先感染的那一批士兵，剩下的人已经全部接种疫苗，这意味着她们将终生不会再受天花的威胁！”
温卿一席话说完，大家顿时激动的议论了起来。
其实她们也在忙着种痘，而且有人已经发现了比痘衣法更好的法子，叫鼻苗法。
也就是把感染者脱落的痂壳碾成粉末，然后用筷子将粉末沾染到未感染者的鼻孔里面，这样做确实大大提高了种痘的成功率。
可是这种法子太过简单粗暴，已经好些人虽然成功感染了天花，但却没能熬过去，最后非但没救人，反而害了人。
“燕将军，麻烦你帮我告诉大家，红叶山一共多少士兵，感染者多少，死亡者多少！”温卿说道。
燕星清了清嗓子，喊道：“我红叶山共计两百三十七人，前后加起来一共感染了三十六人，其中死亡十一人，痊愈的十三人，还在治疗的十二人！而成功接种的是两百零一人，感染人数为零！”
“等等！”有人举手走了出来，“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接种的两百零一人，可是感染者却是零？”
“是啊，接种了天花不就是感染吗？她胡说什么？”
“编谎话也不知道编的像一点，当我们傻子吗？”
大家义愤填膺的嚷嚷着，感觉自己被人耍了。
燕星冲着众人摇了摇手指，“不不不，你们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我说的句句属实。温大夫给我们接种的根本就不是天花，我们自然就不算感染过了！”
“一派胡言，接种不是接种天花，还能接种什么？”人群里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大夫虎着脸说道。
温卿看到对方，不由想起了方大夫，一大把年纪还敢来会宁城，想来也是个有仁心的大夫。
“燕将军没有胡言，我给大家接种的确实不是天花。”
温卿神色认真的说道，“诸位都是大夫，应该知道接种天花的弊端，接种成功率低不说，还有可能导致接种的人因为承受不住天花的毒性而丧命。但我用的方法不仅接种成功率高，而且毒性很低，几乎不会造成生命危险，接种成功之后也不会留下疤痕。”
“说的神乎其神，你当我真不知道你是用了什么方法吗？”文丰宁嗤笑说，她恨恨的瞪了眼温卿，转身与众人道，“温笑卿接种确实不是天花，甚至都不是人身上的东西，她接种的是牛疙瘩！”
“什么？牛疙瘩？！”
“不会吧，牛身上的东西怎么能种到人身上？”
“疯了吧，人怎么能跟牛一样呢？简直是有违人伦，荒唐至极！”
文丰宁看着温卿，嘴角勾起得意的笑来，又道：“诸位恐怕还不知道吧，温笑卿的母亲温紫萍的确曾是太医，但却因为品行不端，偷窃太医院的药材，已经被女帝流放至沽岭了！有这样的母亲，也难怪温大夫你总想投机取巧，钻研邪术了！”
温卿沉默的看着文丰宁，眼神越来越冷。
“原来她是温紫萍的女儿啊，难怪......”有人小声说。
“上梁不正下梁歪，太女怎么会相信这种人。”
“为了名利连良知都不要了，这种人还有脸自称是大夫，我呸！”
“......”
燕星担忧的看向温卿，心里跟着着急，且不说温紫萍的事情是真是假，至少温大夫的医术她是信得过的。
“都说完了吗？”温卿出声问道。
如果说方才温卿身上还带着几分人情味，那这会儿整个人冷漠的就像是换了一个人，眼底没有任何的温度。
“牛痘为什么不能用在人身上？你们用鹿茸，牛黄，紫河车的时候怎么不说有违人伦了？见识浅薄而不自知，一味的贬低否认她人，怎么，想用这种方式来能彰显你们很牛逼吗？”温卿冷冷问。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嘴里嘀嘀咕咕，显然不服气。
温卿又道：“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如果大家是真心想知道牛痘到底能不能预防天花，我建议你们前去红叶山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用自己的耳朵去听，事实胜于雄辩。我也希望诸位大夫不要故步自封，医学一直都在进步，以前治不好的病，不代表现在也治不好。”
“好，温大夫说得好！”燕星立刻鼓掌喊道。
何婕等人也跟着纷纷拍手叫好，甭管听没听懂，跟着走就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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