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东风识我
“肃静肃静，公堂之上不许胡闹！”周县令不得不敲着惊堂木大声呵斥。
“杀人犯，打死她，我要为我儿子报仇！”
“杀千刀的恶鬼，我夫郎死的好惨啊，呜呜呜......”
“顺儿，爹这就为你报仇，我要将她碎尸万段！”
眼看情绪激动的百姓就要冲进来，燕星霍然起身，拔出佩剑指着众人道：“谁再敢扰乱公堂，杀无赦！”
“好啊，那你杀了我，我不活了。”男人蓬头垢面的跪在地上，“我儿子惨死，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死了算了。”
“你们这群窝囊废，都死了多少人才抓住犯人，现在还想杀了我们？好啊，来啊，有本事把我们全杀了。”
“儿啊，娘这就替你手刃仇人！”人群里冲出一个妇人，举着菜刀就杀了出来。
燕星急喊：“拦住她！”
侯在一旁的士兵得令，立刻上前阻拦，那妇人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不管不顾的就要砍人。
士兵将妇人踹倒在地，同时拔刀刺了过去。
“住手！”温卿连忙阻止，冲着众人/大声喊道，“她不是凶手！”
“你说什么？”百姓纷纷看向温卿，充血的眼睛里都是恨意。
温卿往后退了退，“你们不是想报仇吗？可你们连谁才是凶手都不知道就在这里喊打喊杀的，难道你们说要报仇是假的，难道你们只是想随便找个人发泄？”
“放你娘的臭屁，你说她不是凶手，那谁才是？”有百姓愤怒的质问。
温卿微微抬着下巴，神色严肃，“我夫郎也差点被害，我跟你们的心情是一样的，我也恨不得将凶手千刀万剐。可在此之前，我更想知道凶手为什么这么做，因为只有这样，才能避免更多的悲剧发生。”
“说得好听，那是因为你夫郎没死成，要真死了，你不见得比我们冷静多少。”那人讥讽说。
“冤有头债有主，如果人不是她杀的，你们又当如何？”温卿冷声质问。
群情激奋的百姓这会儿比刚才已经冷静了许多，人的愤怒其实都是片刻的，等缓过了那股劲头就会慢慢平息。
燕星见状，立刻命士兵将百姓都驱赶出去，并承诺道：“你们放心，我燕星一定会给死者讨公道！我绝对不会冤枉好人，也绝对不会放过凶手！”
周县令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扶着座椅坐直了身子，“大家放心，我周莲身为朝廷父母官，一定会秉公执法，给大家一个交代。”
“哈哈哈哈......”一阵狂笑传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公堂上用麻袋整个套住的凶手，她蜷缩着身子，笑的浑身发抖。
第105章 卟啉病
“你笑什么？”周县令愤怒问。
那凶手却只顾着笑，笑得人头皮发麻，无端生出怒意。
“你她娘的还敢笑！”燕星走过去就是一脚，指着说，“要不是温大夫说你不能见光，本将军现在就把你拖去太阳底下！”
“燕将军稍安勿躁，待本官好好来审问她。”周县令整了整官帽，拍着惊堂木问，“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温卿暗叹，能报上来才奇怪。
“邹、三、春。”对方笑着一字一顿的说道。
温卿：“......”
“邹三春，本官问你，嘉州命案可是你犯的？”周县令质问。
邹三春长长的吸了口气，声音幽幽的，“把这破玩意儿给我拿掉，我喘不上气。”
温卿狐疑说：“你不是畏光吗？”
难道她猜错了，此人不是卟啉病？
“畏光，呵呵......我都快死了，还有什么可畏惧的。”邹三春说着，又不可遏制的笑了起来。
燕星早就看她不爽了，直接解开麻袋，将邹三春倒了出来。
刺眼的光亮让邹三春生理性的畏惧，她双手抱着脑袋发抖，裸露的肌肤上全是红斑，有些红斑已经溃烂生脓了，衣服死死的黏在了肌肤上，动一下就扯下一块猩红的皮肉。而那些好的皮肤却已经呈现出青紫色，怎么看都不像是正常人。
距离近的衙差已经捂住了鼻子，她身上的腐烂味和血腥味重的刺鼻。
周县令往后撤远了些，表情嫌恶道：“抬起头来。”
邹三春缓缓松开手掌，可又立刻捂的更紧了，惶恐道：“疼......不能看，不能看。”
“放肆！本官让你抬起头来！”周县令可没有好耐心，直接让衙差上手。
衙差也不敢，胆怯问：“温大夫，这病不会传染吧？”
温卿想说不会，可突然又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因为邹三春的症状与她所了解的已经有了出入。
“大人。”邹三春突然抬起头来，咧嘴咯咯笑着。
周县令陡然一惊，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滚下去。
旁边的衙差也都齐齐变了脸色，有人甚至吓得直接拔刀了。
“怪物，她果然是怪物！”有人惊悚喊道。
远处的百姓虽然离得远，但也能看到邹三春满是血痂的侧脸，以及那猩红的牙齿。
“你还说她不是凶手？”方才与温卿对峙的妇人冲温卿大声吼道。
温卿没理她，而是看向邹春，“是你杀的人吗？”
邹三春僵硬的转头，充血的双眸看向温卿，激动的喊道：“大夫，我不想的，我有病！我控制不住自己，为什么是我？为什么受罪的是我？我做错了什么，我也想不用遮掩就出门，我也想走在阳光底下。我不能，我害怕，我好痛苦，大夫，杀了我！杀了我吧！”
“疯子。”燕星骂了一句。
邹三春恍惚回过神来，喃喃道：“疯子，我是疯子？不，不是，我不是疯子，她们才是。我只是想过正常人的生活，我想要娶夫郎，我们要生孩子，我一定是一个好母亲。
可是他们不愿意，为什么不愿意？他们害怕我，他们打我，骂我，还想跑！不行，我不能让他们跑了，他们是我的猎物，咬死他们。”
邹三春像是完全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里，不断的喃喃说着，整个人癫狂又疯魔。
“你说的没错，你只是生病了。”
温卿说道，目光淡漠的看着邹三春，“你畏光，一旦接触阳光就会起红斑，严重会导致皮肤溃烂。你的牙齿是因为牙龈腐蚀萎缩，加上中间的牙齿脱落，所以两边的牙齿才会显得格外凸出。你杀人也不是因为把他们当猎物，而是你想尝尝他们的血，因为你贫血，所以你以为喝血补血。
你说你想娶夫生子，我看未必吧。你是在嫉妒他们，嫉妒他们过得比你好，怨恨他们拥有健康的身体，毫无瘢痕的皮肤，以及疼爱他们的父母妻主。所以你更想破坏他们，你撕碎他们的身体，咬碎他们的脸颊，你想让他们跟你一样破破烂烂。
邹三春，你确实有病，而且还不止一种病。”
“你说什么？你也在嘲笑我？”邹三春挣扎着恶狠狠的瞪向温卿，她的目光总是飘忽不定，像是找不到焦点。
“我没嘲笑你，我是在可怜你。”温卿神色漠然的说道，“你得的病叫卟啉病，你身体的所有症状都与它有关。你说的没错，在某种程度上你确实是无法控制自己，因为这个病不仅会影响你的身体，还会侵蚀你的意识。”
“卟啉病......”邹三春喃喃道，眼里突然迸发出神采，她挣扎着想要爬向温卿，可还未靠近就被燕星一脚踹到了旁边。
“老实点！”燕星威胁道。
邹三春抱着脑袋，用力点头，“我老实！我老实！大夫救救我，我好痛苦，我也想死，可是我好怕，我不敢。你既然知道我得了什么病，那你一定有办法救我对不对？求求你，哪怕只有一天，不，半天，半天就可以了，让我像个正常人一样活一次好不好？”
温卿看着面前苦苦哀求的邹三春，摇头道：“你这个病是遗传的，也就是说追究原因是你爹娘近亲通婚的结果，我没有办法替你根治，我只能尽量缓解你的痛苦。”
“不能治？你说我的病治不了？”邹三春崩溃的问道，情绪瞬间变得狂躁起来，“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是骗我的，治不了我就要一直痛苦，不行，我要拉着你们陪葬，我不想一个人。”
邹三春惶恐不安的目光扫过众人，突然挣扎起来，大吼一声竟然挣断了绳子。
“该死的！”燕星咒骂一句，急忙上前阻拦。
温卿扫过邹三春的下肢，眼中满是疑惑，为什么她到了这个时候，身体一点孱弱的迹象都没有？
“燕将军，攻她下盘。”温卿提醒道。
满屋子的衙差士兵吓得纷纷后退，师爷护着县令慌忙躲到了公堂后面，外面看热闹的百姓也是避恐不及。
邹三春不过是仗着自己力气大，身子灵活，实际上一点武功也没有，正面与燕星交锋很快就不敌了。
燕星也发现了这一点，所以并未拔剑，而是夺过衙差的廷杖，“砰”的一声击中了邹三春的双腿，趁着邹三春吃痛之际，又一记横扫将人直接掀翻在地。
第106章 猝不及防的死亡
旁边的衙差见状，立刻一拥而上，七八根廷杖将邹三春死死的压在了地上。
邹三春用力的挣扎着，喉咙里发出低吼，犹如濒死的野兽做最后的挣扎。
“她现在情绪很不稳定，先把人绑起来吧。”温卿说道，同时从衙差手里接过药箱。
燕星不解问：“你不是说她没救吗？”
“没救的意思是不能完全治好，但没说不能控制。”温卿说着，从药箱里找到手术刀和酒精。
燕星好奇的走过来，当她看到温卿药箱里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之后，表情有些古怪，讪讪道：“温大夫，你这些东西看着够吓人的啊。”
“多看几遍就习惯了。”温卿淡淡说，转身朝着邹三春走去。
众人只看到邹三春被五花大绑的困在椅子上，而温卿拿着刀和一个药罐子朝她走去。
周县令从墙后面探出脑袋，不确定的问：“她不会是想杀了那怪物吧？”
这样想的不只有周县令，其她人也同样惧怕起来。
虽说邹三春该死，可是这样眼睁睁看着她被杀，心里难免有些不舒服。
燕星跟上去劝道：“温大夫，案子还没审完，你不能这样做啊。”
邹三春意识已经混乱了，怒吼着拼命的挣扎，旁边的衙差生怕她会再次挣脱，于是用廷杖架住她的脖子迫使她不能乱动。
“放血治疗可以暂时缓解她的症状，放心吧，死不了人。”温卿扯着邹三春的胳膊，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才找准位置。
邹三春瘦成了皮包骨，当刀刺下去的时候，都没能看到血液流淌出来。
“救我，大夫救我......”邹三春痛苦的哀嚎着，手背上终于出现了点点血迹。
随着血珠子落下，渐渐的，原本狂躁不安的邹三春情绪开始缓和下来，挣扎的动静也越来越小。
“这？这就成了？”燕星惊诧问，不过流了几滴血竟然就安静。
“这只是暂时的。”温卿说道，给邹三春包扎好了伤口。
放血治疗的放血量不宜过大，否则会因为出血量大而导致邹三春的贫血更加严重。
周县令见邹三春安静了，这才扶着官帽，整理着衣服战战兢兢的重新回到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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