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浴火小熊猫
齐煊气得怪叫一声抬腿去追。
他一边追,一边喊:“你能在这个凡人后面躲多久?我先杀了她!看你还能躲到哪儿!”
温梦晴拼尽全力跑。
她一边跑一边在心中大喊:“小元——快!快!”
被温梦晴的魂体紧紧抱住的小元也在喊:“快放开我!我要出去跟他同归于尽!”
“我不!”温毛球毫无退让,她第一次用这种绝无回旋余地的语气跟小元说话,“要么我们一起死,要么你想办法打赢他,我绝不独活!不是还有五色灵气么?快快!”
她猛地想起,三只窨鼬呀!放它们出来!
毛毛、大毛、二毛几乎同时蹦了出来,将齐煊围住。
齐煊心道来得好。他目睹程不忧被三只窨鼬围攻后一直筹划应对之策,这时将无极刀划了个圆弧,一道火焰灵蛇般缠住一只窨鼬,再一转动缠住第二、第三只,火蛇首尾相接,像一串8字将三只窨鼬困成一串,它们张牙舞爪,却只能抓挠空气。
他反复思索,看出这三只窨鼬习惯站成一圈像推搓雪球一样推围在中间的敌人,只要设法不让它们合围就不足为惧!
温梦晴本以为毛毛们能将齐煊阻拦一阵,没想到完全没起到作用!
而且三只毛还被真火火焰捆住,跟放在大火里的三根蜡烛一样被一点点消耗。
她大叫着胡乱挥手,抓住一束五色灵气随手向后一甩,齐煊谨慎挥刀应对,但脚步并没丝毫放慢,他只要再快一点就能追上她!但他一定要小心,她一定又会出怪招。
他发力向前纵身,一把抓住她发尾,她一脸惊慌回头,可嘴角却狡猾翘起——她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枝珊瑚枝,枝上眼珠翻动,贼溜溜盯着他!
九吞!
齐煊急忙松手停步,跟她拉开距离,同时刀刃向上一挑——
他预想中的金铁交击没出现!反而有种用力去提水壶却提了一把空壶的失力感——那支九吞枝条被火焰一撩烟消云散,原来只是用符力将五色灵气伪装的样子!
啊!就知道她会出花招!
不过,她没几招可以出了!
齐煊再次发力,快追上时跳起,在半空中举起刀,他原计划是从她左肩锁骨斜劈到右侧肋骨,现在修改一下,一刀从她颈子左边砍到脊骨,这身体会不能动弹,但不会很快死,他不信姬无伤会不出来!
就在他要挥刀时她突然转过身,手里握了一把通体乌黑的长剑。
“哈,还来这招!”他刀尖斜挑,去刺剑鞘,“你对付钟子越时我全程看着呢!你以为还能骗到我?”
他的刀即将碰到剑鞘时,他忽然察觉她神情有异,一丝慌张也不见,也无悲无喜。
不对——这是——
齐煊急欲后退,眼前骤然一亮,一道雪光闪过,像是一道极短的闪电,这到闪电带来的不是雷声,而是一阵战慄。
他低头,看向自己左胸。
不是错觉。不是幻觉。
他这躯体的心脏被利器洞穿,剑刃上的异种灵气正随着心脏最后垂死的跳动随着血液流转到经脉中。
他看了看面前持剑的女子,“这就是……无伤剑?”
小元拔剑,剑刃雪亮如一道白虹,连一滴血都没沾上。
她反手一挥将那道白虹收入乌黑剑鞘,一蓬血花才从齐煊胸前炸出,他捂住伤口,仍然不甘心,不愿信,他看着她,“原来你不是不能用灵力,是不想?”腥甜的血从他口中涌出,经脉被异种灵气绞作一团。
齐煊知道,他这分神活不了很久了。
功亏一篑。
不但没能拿到姬梦泽的本命真血,程不忧的宝鼎,还损失了一个分神,会令他元神受伤。
他不甘心。
不甘心!
他强忍住又要涌出的鲜血,问她:“杀钟子越时你就想好要这样杀我了,对不对?对付钟子越的时候你没出剑,就是为了让我大意,在最紧要的关头杀我,对不对?”
她没回答。
他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能得到回答,突然哈哈大笑,“姬无伤,你真是我遇到的最可怕的对手。幸好,你已经死了……”
灵台内温梦晴催促小元,“快跑啊!小元,他临死前会不会突然反扑啊,快跑啊!你怎么不动呢?”
小元想动,想回答,想让温梦晴赶紧指挥身体逃跑,但她根本做不到。
她没有吸收温梦晴的魂体,她能运用灵力,能拔出那一剑,是献祭了自己一部分魂体,先将这片魂体给温梦晴,再吸收回来。
她这么做时,耳边仿佛听到一声痛惜的轻叹。
是姬梦泽。
她就知道,她这困境是他预设的。只有在她陷入绝境,她才可能会吸收温梦晴的魂体。那时她在纪云体内,也拒绝吸收吞噬纪云的魂体。
而姬梦泽,就是想要她吸收她们的魂体。
她两次穿梭,附身在谁身上绝非偶然。
“是你安排的?”她轻声问。
那道幽幽叹息的声音苦涩回答:“是。”
“为什么?为什么是她们?”
“因为她们是你的影子身。因为……她们原本注定早亡,而你吸收了她们的魂体就能补足神魂,重炼金身。”
啊……原来如此。
温梦晴本名温霁昀。霁昀。纪云。
而她,她的名字是姬云。姬无伤只是个号,原是她所持那把剑的名字。无伤剑。持此剑者无伤。
万千世界就如万千光源,纪云和温梦晴就像姬云在其他世界投下的影子,因为本体气运成就最高,她们作为她投射的影子就会很淡,很浅,注定薄命早夭。
原来如此。
鲜血从小元口中流出。
她自伤魂体,虽然杀了齐煊但很快就会失去知觉,不知能否再次醒来。
她看到李东臣正向她跑来,温梦晴的魂体完好无缺,希望他们能够得救。
齐煊倒在地上,他向天空伸出手,用最后的力量拉垮了结界。
结界的倒塌引起了海底火山爆发,轰隆声从远处的海底闷闷传来,大地疯狂地颤抖着。
小元摔倒在地上,双眼合上前看到一道明亮的光柱直冲向天空,那是一条火红的、岩浆化成的龙,咆哮着,嘶吼着,从空中落下的岩浆将周围的海水煮沸,烫得通明。
第115章 梦泽
小元被眼前的橙色的光刺得眯上眼睛。
她挥了挥手驱散这奇异的气味。
淡蓝色烟雾被她扇了几下缓缓消散在空中, 她盯着空中虚空的一点,忽然听到背后有人问:“你又来这里做什么?”
她的心猛地跳了两下。
她转过身,没错, 来的是姬梦泽。
他和之前她见过的一样,宽袍缓带,只是发髻束得端端正正, 不过,脸上依旧是那副世间一切都无法令他动容的样子,即使明明没有皱眉, 也有种眉心终日不展的意味。
她怔怔看着他,明明知道自己该向他行礼, 但那句“师父”噎在喉咙里就是说不出口。
他似乎并没察觉她神情有异, 走近了些,更为不悦,“你屡次偷入魂室, 究竟在找什么?”
小元这时心虚到了极点, 她心脏越跳越快, 张了张嘴, 喉咙干得发不出一丝声音,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他又近了一步,低声道:“说。”
她垂下头,用力捏着裙带手指才不至于一直发颤, 可说话时有点结巴,“我、我来找一位师姐的魂灯。”
她盯着姬梦泽的袍角, 低声解释:“这位师姐自称秋长天,她说自己有破幻之能, 可徒儿查阅过本门记录,破幻者名录上并无她名字,不仅如此……”
她将这位秋师姐陪她猎青鸾、偷仙草的事一一说了,一边说,一边小心地将目光一寸寸向上移,想看看面前之人此刻的神情,可她目光每上抬一点,颈上就像多压了一块大石,心中愧疚、自责翻涌不停,其中更掺杂了许多她自己也无法辨明的复杂情绪,弄得她每说一句话都要偷偷吞咽一下,不然就感到胃中像有只小兽会跳出来。
她怎么能怀疑自己师父?!她师父是何等样人,怎么会这么做?他绝无这样做的理由啊!若真是他,他这么做,是为了……为了什么?
她目光投到他腰间玉带之上,终于无法再抬半寸,声音也渐渐发颤,“师父,你……你不觉得,这秋师姐极为可疑么?但我又不觉得她是其他宗门派来的奸细。师父你……你觉得,她是谁……”
她师父一直没出声,隔了几息时间才轻笑,“你故意引我来魂室,又提前点了燃犀照影香,是想试探我?”
小元的心差点蹿出胸膛,“我对师父绝没有不敬之心,只是、只是……”种种蛛丝马迹皆指向一个可能,秋师姐她……她——
姬梦泽又是一声轻笑,显然完全不信她的话。
小元心中焦急,抬起头要为自己辩解,却惊讶地看到姬梦泽身后出现了一层淡蓝色的影子,蹁跹袅娜,一看就是女子,云鬟蝉鬓,长袖博带,侧颜正是秋师姐模样。
燃犀照影香能映出一个人最近一次分神身份的影子,果然!秋师姐就是师父分神所化!
这瞬间,小元忘了师徒尊卑,忘了自己寻方秘密制作这燃犀照影香时种种自责愧疚,忘了自己终于下决心要试探师父之前心灵所受的种种折磨,只觉得狂喜惊奇,像是再也不敢想象的梦境竟然成真了。
她听到自己傻笑了两声后才突然想到,自己从未想过秋师姐真会是师父分神所化,更没想过这事被证实之后她要做什么,说什么。
她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师父,突然间感到极度疑惑,“师父,你化作秋师姐时对我事事照拂,是担心掌门一派的人暗中害我,对不对?”
姬梦泽没有回答。
小元叹口气,道:“必是如此。”
她忽然对姬梦泽笑道,“只是,师父你既要分神来暗中维护我,为什么不让秋师姐告诉我实情?当我怀疑她是奸细,你也不让她解释,还……还就此消失?”她说到这里,忽然心中有个疑问,为何她对师父说话毫无尊卑上下,为什么她语气中还竟流露出责怪,甚至还……还有点像在撒娇?
她说完,心跳一阵快过一阵,双颊也不由自主越来越烫,可姬梦泽一直不答,她只得侧首瞟向他,却见他将脸转过一边,无惊无喜看着一盏烛灯。
小元的心仿佛猛地停跳了,又慢慢沉下去,她急促呼吸两下,她有些语无伦次,“我听说——听说紫泷夫人有门名叫‘独醒’的法术……秋师姐忽然出现,门中所有人无一人察觉,她忽然消失,也无一人察觉,待我旁敲侧击,门中除了我竟没有任何人记得她任何事……这——”
她喉咙里突然像被堵了块生铁,她梗着脖子用力咽下这块生铁,语气决绝,可是却觉得自己随时要哭了,“这门法术,我听说,她只传给了……传给了……”
她再也说不下去了,看向姬梦泽,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几次要掉出来,又被她硬生生憋回去。
姬梦泽闭了闭眼睛,冷冷转过脸,“你真正要找到,并不是秋长天吧?”
小元心脏被猛戳了个洞,她全身一阵冷,仿若坠入冰窟,随即又一阵热,仿佛置身火海,她心中那句翻来覆去想过几千遍的话猛地脱口而出,“不错!我要找的是姜泓,姜小白!他与我同期入门,与我一同起筑基,可一夜之间所有人都不记得他……除了我。就像秋师姐一样。”
她说到这里,突然凭空生出一股勇气,直勾勾盯着她师父,“师父,你呢?你记得这个人么?”
姬梦泽神情不变,沉默了片刻问:“你找他做什么?”
找他做什么?
小元忽然发出个奇怪的声响,不是笑,也不像哭,可那声响勾出万种愁思,万分委屈,她眼中的泪终于有两滴不听话地跌出眼眶,但她立刻咬着牙不让其余眼泪跟着跑出来,她极力忍着,可下巴还是轻微颤抖,声音也跟着颤抖,“你说我找他做什么?他怎么能……怎么能就这样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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