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浴火小熊猫
胡炳军哆哆嗦嗦半天,发觉自己身上并没中弹,他移开捂在脸前的手,惊讶地看到那位满身纹身巫师满身鲜血,两眼瞪得大大的,似乎死前还不敢相信自己会被杀。
保镖们没等他倒在桌上,一人一边拉起椅子扶手,用椅子把巫师的尸体拖出会议室。
另两个巫师吓得瘫软在座椅上,纹身巫师的翻译两手护着自己的耳朵,半蹲半坐在地上,全身发抖,金岳对他们笑笑,“没事了,各位可以先回去休息,让你们受惊了,我很抱歉。”
会议室只剩下金家三人和胡炳军师徒。
胡炳军还没从震惊中缓过来,一直没出声的张沛岚轻声慢气说:“胡大师,我们也猜到你可能不想帮我们。毕竟,北市的老先生,云海市的韩家,都能给你我们金家给的。可是,这件事和我孙女,和我们全家,性命攸关,我们也没别的办法,是不是?”
胡炳军机械地点头。
张沛岚又说:“以您老的眼力,想必也猜到了刚才死的那位巫师最擅长做什么了?”
胡炳军冷汗淋漓,那巫师也是养虫子的。他一见到他就感应到了。
金芃芃举起一只手臂,她雪白的手腕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圈黑色的诡异花纹,她对胡炳军冷冷一笑,他很快感到双臂麻痒,掀开衣服一看,皮肤下像有无数小虫在蠕动,隐隐可见虫子的形状。
张沛岚说:“那位巫师告诉我,您最近被自己养的虫子反噬,元气大伤,不然,他还真要再费些心血才能给您种下蛊虫呢。他还跟我保证,他种的蛊虫,发作起来绝不比您刚经历的这次反噬好受。现在,他死了,蛊虫就只剩下一只,在我孙女这里。”
她顿一顿,笑着说:“芃芃可没受您任何恩惠,也不怕你的虫子反噬。”
张沛岚说话时,金芃芃已经操纵蛊虫在胡炳军体内乱攒乱钻,胡炳军疼得咬紧牙关还是忍不住要小声呻.吟。
金芃芃松开手,胡炳军差点虚脱,他擦掉额头的汗,“另两位巫师,也是请来对付我的?还是……”
金芃芃大笑,“炁神是要附在人身上的,把它请来后,附在谁身上?四中那么多人,为什么只有韩峥被附上了?比起普通人,当然是通灵的巫师更合适。再说,也许请来的神不喜欢最初附上的身体,想换一个呢?那不得要两三个备用的身体吗?”
胡炳军全靠徐喜来扶着才没倒下,他打量金家这三个人,真不愧是一家子。
胡炳军颓然说:“我愿意,愿意帮你们请炁神来。”
事已至此,能多活一天是一天吧,先活下来,说不定还能有转机。
第33章 各显神通
一只麻雀的飞行速度是多少?
它一天最远能飞多远?它每次飞行最久能飞多长时间?需要休息多久才能再次起飞?它吃多少食物才能有继续飞行的力气?
离开它熟悉的觅食区域后, 它怎么找食物?找食物的时候会遇到哪些危险?
在今日之前,沈一鹤从未想过这些问题。
他也从未试想自己有一天要附身在一只麻雀身上。
他是华胜谷门中或者说八宗之内最善御使禽鸟的修士。曾附体的鸟类都是六翼紫鸢、金翅火焰雀之类,羽翼展开长十丈有余, 飞于白云之上,与九霄星辰比肩。
他的神通能够附体一切鸟兽,本以为占尽优势, 谁知道衰世界的凡人城市大得可怕,动物罕见。常见的鸟只有麻雀鸽子,乌鸦都没一只。
他从不知道一只凡鸟的生活如此艰辛。
驱使麻雀向着城中心的高塔飞了不到半个时辰, 小鸟摇摇欲坠,差点跌入江心滚滚流水中, 他只好停在一艘运送活鸡的江船上暂且休息。
幸而江船也是向着高塔而行, 船上载的活鸡笼中还有些未吃完的碎玉米粒,小麻雀吃饱了,顺便浏览沿岸风光, 再次起飞。
没想到仅仅半个时辰后又再次力竭了, 小麻雀只好坐在墙头休息, 却差点成了野猫口中美食。
接着, 在草丛中觅食,又遇到了蛇;走了半天只找到一些草籽, 啄食好半天依旧填不饱肚子,只好再次飞到街头食阁,捡些人类吃剩的食物, 几次被店员驱赶,忍辱叼了一小片包子皮在路边吃, 刚啄了几口,被一个鸽子帮派包围了, 差点被群殴。
终于飞到市中心那座高塔时,已经接近黄昏了,沈一鹤筋疲力尽。
但他感到一阵发自内心的欣慰。
站在城中至高处,借助小麻雀的双眼,他灵目一扫,就发现了几处灵气痕迹,其中一处氤氲蒸腾,若非他有法宝相助使出神通,也许就会将这处看做是人间大工坊大烟囱放出的白烟了,这道烟雾显然是障眼法,氤氲之中隐隐透出一道银光,闪动几下,又透出血丝一般的红晕。
沈一鹤振翅雀跃,“找到了!化生鼎果真藏在这里!赶快告诉师姐!”
“藏在哪里?”一条浅粉色的珊瑚枝条探到小麻雀脑袋边小声问。
沈一鹤吓得差点从高塔顶上摔下去。
很快他觉得,刚才要真摔下去倒好了。
几条柔软的珊瑚枝暴起伸向小麻雀,瞬间结成一个笼子把它困住,小麻雀蹦跳两下,珊瑚枝上生出又长又锋利尖刺,尖端在夕阳下闪着幽蓝的光,显然有剧毒。
沈一鹤不敢再动了,用一对黑溜溜的小眼珠盯着珊瑚枝杈之间的眼睛,“檀闻!果然是你!我就知道是你这搅屎棍跟着我破界来了!”
“大胆狂鸟,竟敢辱骂真君!”
“大胆!死罪!”
“真君,我这就弄死这小鸟,为真君助兴!”
“为何要助兴?所助何兴?”
“交|媾啊!你忘了吗?真君昨晚来这里不就是要找美貌凡女交|媾么?”
交什么?沈一鹤睁大了小黑眼珠。
珊瑚刺一瞬间全收回了,只留下两根枝条一左一右监视着他。
小麻雀识相地没再移动,抬起小脑袋看着趴在平台铁栏边上一个少年。
这少年十七八岁,长身玉立,容貌也很俊俏。
可恶。这才是合适的附体啊!
沈一鹤妒恨地想。
那少年一脸漫不经心的无聊模样,笑着伸出手时,笑容总让人觉得他在憋着一肚子坏水琢磨怎么才能找点乐子。果然是个檀闻那搅屎棍才会有的模样。
两根珊瑚的尖端变得像章鱼腕足一样柔软,缠住小麻雀的脚,再像眼镜蛇一般直立起来将麻雀托起,放在少年手上。
檀闻握住小麻雀沈一鹤的两只小细脚,微微一笑,“宝鼎在哪里?”
小麻雀宁死不屈,“你杀了我这附体,我也不会说的!”
“杀你这附体干什么?杀了这只麻雀,你的分神就会返回本体了!”檀闻嘿嘿一笑,“我要将你囚禁在这麻雀身体里,等你灵气耗尽,再慢慢欣赏你这个分神化身神枯灵竭,变得跟凡人无异——哦,错了,是变得与一只普普通通的凡鸟,一只小麻雀无异。嗯,你以为这样就完了么?”
他晃晃另一只手握着的手机,“没有哦!我还要把你堕落成麻雀后的种种丑态录下来,再刻印到传讯玉简上,不仅八大宗门都要送上一份,还要送给通宝会的商队,走到哪儿,卖到哪儿。”
“檀闻——你是不是人啊?”沈一鹤扑棱着小翅膀,心急之下还用麻雀小嘴啄他手指。
檀闻微笑着把麻雀扔进了背包里。
“你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叫我放你出来。”
背包里很黑,不过,小麻雀眨巴了两下眼睛,就有一根珊瑚枝举着一颗宝珠为他照亮,另有一枝长了个嘴的珊瑚枝伸过来,先分出一根枝桠,枝上再生出一排梳子齿,一边给他梳理背上的羽毛一边劝他,“您跟我们真君置气实属不智,他向来说到做到,您想想,麻雀吃什么?什么都吃!我今天早晨还看见一群鸽子啄食路边酒醉人吐的秽物呢。唉,等您堕灵后变成真麻雀,饿得奄奄一息时再往路边一扔——哎唷!那场面我都不忍看。”
举宝珠的珊瑚也分出一段枝桠垂下,枝上也长了张嘴,“啧啧,这可是华胜谷的沈一鹤真君,是华胜谷最近千年来难得一见的天才,年纪极轻就成就元婴了,哦,听说你们谷主爱女近年有意寻道侣,唉,原本呢,沈真君您站在曹明玉仙子旁边,人人都要说句一对璧人的,唉,可惜,可惜。”
“完了完了,要是八宗弟子都看了真君您当麻雀时的丑态,唉,明玉仙子身边怎么能站一只麻雀呢?”
“且是一只啄食凡人呕吐秽物的麻雀!”
“哈哈哈哈,虽然有点好笑,可是我有点想看麻雀真君出丑怎么办?”
“麻雀真君!”
“麻雀真君是最棒哒!”
“最棒哒!”
一群小珊瑚一个个冒出来,每个都长了至少一张嘴巴,叽叽喳喳,一会儿为沈一鹤担忧,一会儿又嘲笑他,一会儿竟讨论起麻雀是如何交|媾的,是像青鸾那样交颈相拥?还是公雀骑在母雀背上?哎,等等,沈真君此刻附体的麻雀,是公是母?蠢货,虫羽之属,应该问是雌是雄……
很快,几枝好奇的珊瑚枝鬼鬼祟祟伸到了沈一鹤的麻雀屁股边。
“雌的。屁X圆圆一定是雌的嘛。”
“我偏要说是雄的!”
“哼,要不要赌点什么?”
“赌一杯雪王柠檬水!”
“雪王是最棒哒!”
“最棒哒!”
沈一鹤崩溃了。
他用翅膀掩住脑袋,“檀闻,放我出去!我告诉你宝鼎下落。”
两支珊瑚立即客气地将他举到包口,檀闻微笑着捧他出来,“唉,你看你这脾气,怎么就不改呢?早点跟我说了不就好了嘛!”
沈一鹤的小麻雀脸臭到极点,“檀真君,你这法宝可真不得了啊!”
檀闻道:“正是呢,连我有时都吃不消。”
沈一鹤拍怕翅膀,再一挥右翅,一片比雪花大不了多少的羽毛向上漂浮,在空中一闪,一条极细的闪电冲向城市另一端,转瞬消失。
檀闻扬手放飞麻雀,“多谢。”他套上耳机,转身向观景平台电梯走去。
耳机里一片欢歌笑语,一群小珊瑚还唱起了雪王的歌:“米雪冰城甜蜜蜜~你爱我我爱你~”
有个小珊瑚篡改歌词,把沈一鹤的麻雀编了进去,檀闻听得嘴角一翘。
檀闻走进地铁站,几个稳重些的珊瑚低声议论,“闪电所指之处仿佛是一所学校!”
“莫非有人捷足先登,已经找到宝鼎,也像真君一样附体在一位此间的少年身上?”
“那又怎样?哪怕是程不忧这老不死的老妖怪亲临,宝鼎既已不在他手中了,那便是无主之宝,能者得之!”
“对!对!”
“真君,那沈真君虽然时运不济,又有些呆头呆脑,可我们就这样放走他,未免有些托大?不如……”
“不如乘胜追击,杀了他这个分神化身!”
没等檀闻开口,已有其他珊瑚说:“不妥。破界夺宝虽无成文规矩,但大家心照不宣,宝可以夺,异界的人随便杀,但不可一开始就下死手。”
“正是。假若沈真君再要落在我们手上,可以再放一次,不过,事不过三,第三次落到我们手上,便是华胜谷谷主亲临,也只好怪她自己徒儿太过脓包,她女儿办事不利,竟派了这种弟子来夺宝,枉送性命!”
“枉送性命个屁X!分神化身死了元神还在,最多魂体受伤,养个百八十年就没事了。”
“那也要看是哪道分神化身,若是三魂六魄或是七情所化,可不止养百八十年的事,修为暴跌,境界倒退,仙途止步,都有可能。”
“嘻嘻!我有点想知道沈真君发现了宝鼎踪迹后,要怎么过去?还用那具麻雀身体吗?不怕被野猫抓住吗?”
“对啊,他到底怎么想的,选了个麻雀附体!”
沈一鹤也在质疑自己。
明明他的神通很有利,为什么会陷入这等尴尬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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