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雨中花慢
班长在众人期待中先站起来,挠挠后脑勺说:“舒老师,我们就是想知道,你一个高中毕业生,怎么才能教我们这些大学生?”
班长刚刚坐下就又有人站起来说:“对,舒老师,您不仅没有学历,工作才几年时间,工作资历也不够丰厚,您有足够的水平教我们吗?”
舒苑想过学生们会质疑她的学历,她认为他们会在私下里说这事儿,没想到他们会在第一堂课上刁难她。
八十年代的大学生思维这么活跃这么敢于表达吗?
“学历有欠缺,那就用资历来凑,可是舒老师这么年轻,恐怕也没啥能拿得出手的资历吧。”
“学校在摄影课上太敷衍了,根本就没重视这门课,想要糊弄也得找个有学历的,要么就找个年纪大有资历的。”
“以后毕业分配,听说我们的摄影是高中生教的,用人单位都会质疑我们的水平。”
舒苑只觉得耳边嗡嗡嗡作响,好像有无数只苍蝇乱飞。
亏得之前她还想为国家培养栋梁,谁知道这些栋梁这么难缠,她自己当学生时也这么惹老师讨厌吗?
一整个班的人质疑她,跟她作对,一张张年轻的鲜活的面孔,说出的话能把人气晕过去,亏得她之前还认为他们是天之骄子国之栋梁,想跟这群有文化的年轻人打成一片。
本来她已经备好课,只是一个学期的学习,这些学生从理论到动手操作,所有只是都能掌握,不说水平会特别高,起码到工作岗位能很快上手。
她本来想把自己所学,所掌握的技能毫无保留地传授给这群年轻人。
现在她很失望,面对攻击她可是从来不惧,刚进教室时的紧张早就没影,她要以更强的火力回击。
她跟所有震怒的老师一样,拿板擦拍了几下桌子:“安静!”
等教室终于安静下来,所有视线集中于她身上,舒苑不着痕迹地深深呼吸,开口:“并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接受全日制大学教育,有些人没能读大学并不是说学识或者文化课水平比你们差,只是没有机会坐到大学课堂里而已……”
她还没说完,就被不礼貌的同学打断,班长又起立,人高马大往那儿一站,质疑道:“那么恢复高考的时候舒老师怎么没参加高考呢,是考不上吗?”
舒苑异常冷静,好好讲道理不听是吧,那么她就要毫不客气地攻击打击他们,她挑起唇角,反问:“那么请问,你们为什么不考清北呢,是你们不想吗。”
她顿了顿,留给学生们几秒思考的时间,然后接着说:“当然不是因为你们不想,是你们考不上,你们底子薄、基础弱,成绩差呗。”
她继续发问:“你们想想,本身成绩都不好,连清北都考不上,有资格在我面前表现你们作为大学生的优越感?你们哪里来的自信对我进行质疑!”
学生们都懵圈了,舒老师这是嘲讽他们考不上清北吗?
路城大学也是全国排得上名的重点啊,大一刚进校时连校长都说他们是精英,是人才,是天之骄子。
没说出口,可是舒老师那讽刺的语气,居然把他们贬低得一文不值。
最初的惊呆过后,好几个同学已经组织好了语言,准备狠狠回击,并且对舒苑进行更新一轮的猛烈攻击,一定将她打击得体无完肤,丢盔弃甲。
可舒苑根本就没给他们机会,她继续说:“各位听好,我的学识水平跟成绩并不在各位之下,你们最近有考试吗,我可以跟你们一起参加考试,如果我的成绩超过你们班半数,你们这群考不上清北的人就全都闭嘴吧,反之,我二话不说马上辞职。”
学生们又听傻了,舒老师要跟他们一起考试?
有人已经跟跟着她的思路走,说三天后就有英语考试,舒苑很干脆地说:“行,我来跟你们一起考英语。”
她不恋战,说:“我先走了,考不上清北又狂妄自大的年轻人,这堂课你们就自学成才吧。”
说完,转身走下讲台,洒脱地离开教室。
望着她的背影,这群天之骄子都呆住了!
他们是对舒老师提出质疑,舒老师只要用专业水平征服他们,给他们看她的作品,讲她的拍摄资历,讲她的摄影知识,展现业务能力让他们心服口服,他们也不是不讲理的人,肯定会认可她,那不就是皆大欢喜嘛。
但是舒老师她很不一般,关于业务能力她半个字都没提,而是把他们嘲讽了一顿走了!还要跟他们笔试英语成绩!
舒老师不走寻常路,那他们怎么办?
班长站到讲台上说:“同学们,都听到了吗,舒老师要跟我们一块儿考英语,我们现在应该做的事情是好好复习考试,至少有一半要超过她。”
本来他不认为没上过大学的舒苑英语会比他们强,但舒苑实在是太过自信,让他不得不重视这件事。
有人说:“咱们要不别为难舒老师了,学校能把她请来,也许有她的过人之处,我们连课都没听,就这样砸她的饭碗不好吧。”
就这么一句话,有少一半的学生都被说服。
不过班长丝毫没动恻隐之心,说:“安静,你们别忘了她说过什么,她嘲讽咱们都考不上清北,正常老师有这样说话的嘛,你们不生气吗,你们想想,她确实是被我们气走的,但她一点都没示弱,她是把我们讽刺了一顿才走的,在她眼里,我们哪里是什么天之骄子,我们都是考不上清北的差生。”
舒苑没听到这一番话,要是她能听到,肯定会说,很好,阅读理解满分。
这么一提醒,打消了跟老师作对念头的同学立刻又变得义愤填膺,不蒸馒头争口气,一定要展现他们的实力。
“我就不信她英语能比我们好,咱们都好好考,一定全都比她分数高。”
“对,她打击、蔑视我们,大家务必好好复习,拿出最好的成绩来。”
第一堂课都没上,舒苑当然要去找系主任,系主任马上说:“不是啥大事,这些大学生都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考上大学的,都骄傲得很,质疑你的学历正常,我去跟他们说。”
舒苑连忙说:“不用,我要用实力让他们知道山外有山。”
系主任很担心:“他们天天在学校,正是知识掌握最多,学习能力最强的时候,你跟他们一起考英语,未必比得过。”
他略一思忖,一拍脑门:“这样,我去跟英语老师要卷子……”
这是绝对的馊主意,会坑了她,舒苑连忙阻拦:“真不用,我会让这帮学生心服口服。”
等舒苑走后,系主任连连摇头,同样年轻气盛的老师跟学生这不就对着干嘛,他觉得舒苑不够明智,一旦考不过这帮学生,这事儿很难收场。
——
陈载一直惦记着舒苑的第一堂课,以舒苑的性格,她不提,就是不顺利,吃晚饭时他没问,等回到自己家才开口询问。
面前是一大一小肖似的两张脸,都在关切地等着她开口,舒苑说:“这事儿说来话长。”
听她讲完,陈载心说果然他的担心不是多余的,她遇到的难题比他想象得还棘手,她的处理方式也挺随心所欲。
小满觉得不可思议,大学生比小学生还难管吗?
陈载安慰她说:“要不就别当这个老师了,你在画报社本来很忙,没必要再多份工作。”
小满替舒苑发愁,学生不听话,妈妈该怎么办啊,他恨不得自己跑到课堂上去劝说,让学生们都知道他妈妈水平超级高。
舒苑捏了捏拳头,信心百倍:“越是这样我越想教课,我觉得很有挑战性,要迎难而上,让他们全都闭嘴。”
陈载觉得这样的处理方式欠妥,实在是有点任性随意,但她乐观,一点都没失落、难过,没被困难打倒,只要她开心就好。
小满也捏起小拳头,绝对相信舒苑:“妈妈有本事,很快就能让不听话的学生闭嘴。”
陈载无奈,舒苑自己心性不够成熟,可不要把小满带沟里啊。
出师不利,在电器厂家属院听到她当上教授的说法,舒苑只觉得汗颜,这几天都不再去娘家蹭饭,小家庭自己开伙。
他们不在老宅吃晚饭,舒苑下班就把小满接回来摆摊,在老宅吃晚饭就没法摆摊。
等陈载下班回到家,娘俩都在厨房,舒苑打下手,掌勺的是小满,小家伙做了炒田螺,红烧小河鱼,还要再做个清炒南瓜藤。
见爸爸回来,立刻把炒田螺端给他让他尝尝。
陈载站在厨房门口,边用牙签戳田螺肉边说:“咱们为啥不去你姥姥家吃饭?”
他知道原因,故意这样说。
小满把南瓜藤倒进锅里,刺啦腾起一阵清香的热气,他很善解人意地解释:“连卖糖画都没去,电器厂家属院说我妈是教授,我妈却从学生那儿遇到了麻烦,她不好意思听。”
把田螺壳扔进垃圾桶,一抬头刚好对上舒苑一言难尽的眼神,陈载突然觉得无论年龄,她都可以很可爱,便说:“加把劲儿,你以后说不定真能当上教授。”陈载说。
舒苑一字一顿地说:“你没爱心,挤兑我。”
陈医生这是进化了吗,他都会挤兑她了。
陈载继续剜田螺肉,他低着头,掩饰唇角的弧度,感觉从跟舒苑的相处中得到了乐趣。
“舒苑,我是在鼓励你,你有足够的实力,要有信心。”他说。
舒苑哼了一声:“我真没听出来。”
——
晚上等陈载回到卧室,发现灯亮着,舒苑还没睡,他刚走进来,舒苑便撑起身体看他。
陈载温声说:“还不睡?早点睡,攒足了精力才能对付那帮学生。”
好看的桃花眼波光流转,让他觉得有些熟悉,眼里似乎有什么内容,他便没有关灯,坐在床边看向她。
舒苑的声音清甜:“我被所有学生反对,你不安慰我嘛!”
陈载额角的经络微微跳动,熟悉的眼神,熟悉的话语,熟悉的味道!
他接受良好,甚至悄悄松了口气,她遇到挫折时不趁机跟他提要求他才觉得不正常。
于是他跟她说遇到困难是正常的,刚开了个头,就被她打断,说:“陈谨正来的时候,你情绪低落,你是不是抱我,还使劲亲我,差点把我捏碎揉进你的身体里,之后你又跟性冷淡一样,对我不理不睬,不再需要我,我是你的工具吗?我现在情绪不好你是不是也得有同样的表示。”
陈载耳垂发烫,只觉得她说的话不好反驳:“……”
第70章
陈载希望她整个人生顺遂, 再也不会遇到挫折。
其实看不出舒苑有任何情绪不好的迹象,她只不过是趁机提要求。
无法直视在老宅的两个傍晚,他拼命从她身上汲取力量, 放弃理智, 多亏踩了急刹车。
她的睡衣领口扣子没系好,露出白皙的肌肤,精致的锁骨,往下是圆润的线条, 实在无法忽视,他站起身,扬起手臂关了灯, 淡定地坐在床边摸黑换睡衣。
但舒苑的控诉非常有道理,能很好的拿捏住他, 实在不太好拒绝她,强行压制着心绪起伏, 他干脆地问:“你要我怎么表示?”
舒苑理直气壮地提要求:“我想摸你的腹肌。”
陈载的呼吸一滞,舒苑提的要求一次比一次离谱, 摸腹肌会比拥抱跟亲吻更亲密吧, 不知道舒苑会得寸进尺干出啥来。
他像平时一样, 以刻板的姿势躺好, 拿出献身的还债的心态,用尽量平淡的声音说:“答应你。”
“你得主动点,搂着我。”清甜的声音传过来。
陈载精美的喉结微微滚动, 侧身,伸长手臂,把她揽到自己怀里,手臂弯曲, 掌心贴着他的后背,温热的气息洒在她的发顶,低沉的声音磁性十足:“还你。”
黑暗掩盖住了舒苑得逞的神情,只觉得他的身体紧绷滚烫,毫不迟疑的伸出了手,触到那一块儿坚硬,清晰,弹性十足的轮廓。
她不是好色到非得摸人家,是她不能确定某段时间的“原主”是不是她自己。
她试图通过亲密刺激她的大脑,希望能想起点什么。
可她不能证明,也不能证否,只能糊里糊涂过下去。
陈载呼吸不可控地变得沉重,感觉到自己紧绷的神经像是随时都能断掉,面对她温温软软的触碰,他发现必须拿出十二分的意志力,否则克制力不堪一击。
他发现舒苑对他来说是个特别的人,可以轻易击溃他的理智。
手往下移,他突然收回搂着她的手臂,灼热的大手攥住她柔软的小手,声音低哑:“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