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雨中花慢
沈盼看到小满,眼神马上充满敌意,小满当然也是如临大敌,四道敌对的目光在空中短兵相接。
然后小满他们就听到了那段莫名其妙的对话,然后沈忠诚不顾沈盼的剧烈反抗,提溜着他跟女同志一块儿走了。
小满很疑惑:“他们说要去吃饭。”
莫莫肯定地说:“对,那男的要请那女的吃饭。”
还没交火,敌人自动撤退。
小满的小脑袋感觉有点转不过来。
舒荷望着三人的背影:“……”
直到舒苑来找他们进院落座,谨慎的小满还带小伙伴兢兢业业地守着。
“不怕他们来,大门口是你爸爸设的屏障,来了我给他拎出去就行了。”舒苑边给他们发糖边说。
小满嘴巴里含了块奶糖,甜津津的味道漾开,这才放下担忧,欢欢喜喜地跟舒苑进了院。
来宾落座之后就是第二个表演节目,婚礼仪式。
陈载确实没啥演技,不过俊美的容貌掩盖了他的冷淡,他按照舒苑说的,黏着的视线从来没离开母子俩。
舒苑一直被这个俊美男人深情注视,感觉居然还不错。
最感动的人是陈甫谧,他看到了小夫妻之间的眉眼交流,他孙子看妻儿的眼神那样深情,专注,不愧是在乡下陪他度过艰难岁月的女人,不愧是在艰苦条件下也要坚持生下来的儿子,他一定深爱他们。
他肯定也是被爱着的,舒苑一直笑意盈盈的回视他,眼神里充满爱意。
陈甫谧现在放心了,陈载现在有小家庭,有深爱的妻儿,他有家人陪伴,以后一定不会再孤单。
洗白还算顺利,没有人再把关注点放在未婚生子上,都在祝福这个小家庭。
吃过午饭,两个大家庭分别拍了全家福,一家三口也拍了合照,穿着这身酷似工服的大红衣裳,舒苑跟小满还分别拍了单人照。宾客散去,陈载也骑车载着母子俩返回舒家。
“下个周日买家具,搬到五院家属院?”陈载问。
“好。”舒苑痛快回答。
陈载提议给舒苑买身新衣服,他觉得并没有给舒家彩礼,舒家却给了棉被当嫁妆。
再说她总穿有些年头的旧衣服莫名其妙让人觉得心酸。
可舒苑却不这样想,爷爷给了她一个质地细腻温厚的和田玉手镯,现在没人在意这镯子,等以后会很值钱。
“你看我这身红衣裳不顺眼?”舒苑问。
陈载否认,说:“顺不顺眼的也看了那么长时间,走吧,时间还早,去百货大楼。”
他想去百货大楼,舒苑却给他指路,到了电器厂附近又拐了两个弯儿,到了一家旧货店门口才让他停下。
“你要买啥?”陈载疑惑地打量着店铺招牌问。
舒苑从后座上跳下,绕到车前,伸手把小满从横梁上抱下,拉着小满往里走:“我看看有没有衣服卖。”
母子俩走得快,陈载只能赶紧锁车跟上。
舒苑轻车熟路,很快看到自己卖出去的羊毛大衣挂在柜台内,可能春暖花开换季穿不了多长时间的缘故,一两个月时间还没卖出去。
“这件衣服多少钱?”舒苑问售货员。
“五十五元。”售货员回答。
比舒苑卖出去多了十五块钱。
“我买,把这件衣服拿给我。”舒苑干脆地说。
她不心疼一来一回损失的十五元,总比去买件新的省钱。
当着售货员的面,陈载直白地表达不认同,说:“没必要买旧的,去买件新的吧。”
售货员站在椅子上,已经把衣服从墙上拿下来,问舒苑要不要试一下,舒苑摇头:“叠起来吧。”
她转头对陈载笑:“这是我的衣服,我卖掉的,当时去东北接小满,需要路费,就把衣服卖了。”
陈载:“……”
她的确穷得超出他的想象。
不过还是不能理解,为啥突然宁愿卖衣服也要去接小满。
他给她的分手费都给陈忠诚了?现在又让对方还钱?
小满被感动到了,睁大乌黑明亮的眼睛看向舒苑,妈妈竟然为了去接他卖了衣服当路费。
他以后挣了钱要给妈妈花。
把衣服装在网兜里,舒苑心满意足,这件被便宜卖掉的衣服又回到她手里,等秋天就能穿。
“不去百货大楼了?”陈载说,“这件太厚了,你还可以去百货大楼买几件新衣服。”
舒苑摇头:“不用啦。”
还是要花自己挣的钱,但她对陈载多了一丁点好感,他还挺大方。
抠抠搜搜的男的,她连假结婚都不乐意。
在电器厂家属院门口,小满跟陈载挥手:“爸爸下周日见。”
陈载温声回答:“好的,小满。”
——
李红霞这几天神清气爽,忙着给舒苑跟小满做衣服,舒家安静和睦,可舒苑二叔家却一地鸡毛,原因是舒苑结婚没有请他们。
在他们眼里,他们可是至亲,不请他们那就是不认这门亲。
另外据说男方爷爷是德高望重的老中医,父亲继续老人家衣钵,是名颇有名望的中医,大伯三叔在政府部门任要职,家庭根基深厚,有这样的亲戚就是有面子,以后看病还有办事儿都方便。
要是舒苑嫁的是混混二流子,他们巴不得躲远点,但现在嫁到这样的人家,他们当然要去参加婚礼。
本来矜持地等着李红霞上门邀请他们一家,可等到舒苑婚礼都办完了,李红霞都没上门。
可舒苑觉得这家人不值得来往,当年舒大庆是厂里的八级电工,工伤去世后,电器厂把他的工作留给舒苑,舒苑成绩好,如果不是大学取消她肯定能考上,但运动期间她高中毕业只能进厂。
问题就出在舒二庆身上,舒二庆媳妇去世后,跟唐素凤重组家庭,只有舒红果是他亲生,唐素凤带来俩儿子,舒二庆还指望这俩儿子以后给他摔盆呢,各种讨好母子三人。
两口子去街道办给舒苑报名下乡,又经过一番运作,把厂里留给舒苑的工作给了他,他自己的工作则给了唐素凤的大儿子。
在他跟某些厂领导看来,舒家兄弟父母去世得早,舒大庆拉扯弟弟长大,他去世后工作留给弟弟也合情合理。
李红霞当年还不像现在这样泼辣凶悍,她脾气好,温和,懦弱,吃了这个哑巴亏。
原主在乡下呆了那么多年,要不是二叔家这一番操作,她应该在电器厂安稳上班。
穿书而来的舒苑可不想白白被人抢了工作,再加上她带小满回城,看热闹最厉害的就是二叔一家,要不是她现在的主要精力放在工作挣钱、给小满找爹、洗白这些事情上,她早就要掰扯抢走工作这件事。
本来李红霞还想维持最基本的体面,邀请这一家人去参加婚礼,可舒苑不愿意,给拦了下来。
唐素凤觉得又没面子,又是憋屈,几次三番想要上门讨要说法,都被舒二庆给拦了下来。
唐素凤越想越生气,指责舒二庆:“你在电器厂一点脸面都没有了,别人问我为啥没去,我都没话说,你能不能硬气点,上门问问去。”
舒二庆心虚:“还不是偷着给舒苑报名下乡,她到现在还记恨着呢,不请就不请,就算了吧。”
唐素凤横眉立目,看起来精明得很:“她要是不下乡能嫁到陈家?还不是在电器厂找个职工嫁了,这是咱们给她提供的机会!她应该感谢咱们。”
舒红果遗憾极了:“舒苑能在下乡的时候找对象就是歪打正着,当初下乡的人要是我的话,说不定现在嫁到好人家的是我。”
她开始做春花大梦,像舒苑一样,她也遇到落魄无助的下放青年,用她的善良、爱心帮助他,温暖他,等平反后嫁入大户人家。
原来下乡当知青是嫁入大户人家的捷径。
后悔呀,当初就不应该给舒苑报名下乡,让她走了狗屎运,她应该自己上。
唐素凤跟舒二庆下最后通知:“你到底去不去找大嫂说道,不去我去。”
舒二庆抱着脑袋尽量降低存在感:“不去。”
——
终于到了周日,又是买家具物品又要搬家,注定是忙碌的一天。
吃过早饭,李红霞跟舒荷去帮他们买粮买煤,舒苑跟小满开始收拾行李,俩人的东西极少,舒苑的衣物装了一个行李袋,小满的衣服包成了一个小包袱,再加上脸盆、茶缸等就是他们的全部物品。
“小满自己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吗?”舒苑问。
小满拍拍网兜:“都在,一点没落。”
有个生活自理能力强的小孩特别省事。
舒苑把行李袋跟网兜都拎在手里,小满手提衣服包袱,娘俩出发去五院家属院。
这俩家属院也就隔了一条马路,再走上三四百米就到,娘俩像是运送粮食的蚂蚁,在楼房间跟路边穿行,到新家时陈载已经带来自己的行李,正在搞卫生。
陈载本来想要去接他们,但娘俩非要自力更生,看着舒苑额头跟小满鼻尖上的汗珠,他也没多说什么。
清晨的光线照射进来,这房子比舒苑家的筒子楼房间亮堂得多。
陈载擦玻璃,舒苑墩地,小满拿抹布擦桌子,三人配合默契,用二十分钟搞完卫生,陈载拿了张纸给舒苑看。
是他画的屋子的平面图,上面标注了家具的位置跟尺寸:“房间太小,家具摆放必须得有计划。买家具的钱是爷爷给的一千块,还有六百块钱彩礼,足够。”
舒苑点头:“嗯。”
既然他都计划好了,又是他出钱,她就懒得操心,听听就行。
“咱们先看客厅,只能买折叠圆桌跟能摞起来的板凳。”他说。
舒苑很痛快地说:“我没意见。”
说完客厅说卧室,陈载指着图纸说:“衣柜跟桌椅是必须品,另外我不方便跟小满睡一张床,否则预计过敏会比较严重。最好的方案是买一张双人床,还有小满的单人床,最好长度不超过一米三。不过有个问题是,我跟你得睡一张床。”
正在像小蚂蚁搬家一样拎着行李袋往墙边摆放的小满忽地抬起头看向父母,他可以睡小床,可别人的爸妈不都睡一张床吗,在他爸爸嘴里怎么就成了问题?
他们有啥分歧吗?
陈载抬眼深深看了舒苑一眼,又看了看仰着小脑袋往这边看的小满,把第二张纸翻上来说:“其实也可以摆三张单人床,但……”
他们的小家不可能没有亲人朋友过来,被人看到新婚夫妻各自睡单人床总有点奇怪,小满也会觉得奇怪。
而且屋子更狭窄。
舒苑非常痛快:“我理解你的顾虑,咱俩可以睡一张床,我没问题。”
陈载本来他以为要费很多口舌来解释,没想到跟她沟通非常顺利,于是点头:“那好,买一张单人床,一张双人床。”
舒苑并不觉得睡一张床是啥了不得的大事,有三居室那个大饼吊在前面,她可以安静忍一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