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雨中花慢
都是她经济困顿,考虑问题时钱是她的重点考量,尤其是搞副业拍照,必须精打细算珍惜每张底片,才能利润最大化。
看到记者满脸急色,舒苑动了恻隐之心,说:“行啊,这些底片不拍了,我洗出来给你。”
记者的表情终于变得松弛一些:“同志,那可太感谢你了,不让你白忙乎,照片一定能登报。”
舒苑大方地说出自己的要求:“报上登得照片都有署名吧,可以写我的名字吧。”
她很注重版权问题,再说她还要拿照片参加摄影比赛呢。
记者答应得很痛快:“当然可以,一定写你名字。”
“好,我现在就回照相馆洗照片。”舒苑说。
跟记者商量完毕,一扭头,舒苑发现自行车居然不见了,原来放自行车的地方空空如也。
她停车的时候急着拍照,没有锁车。
被看自行车的人挪走了?被人偷走了?
自行车不算贵,一百八十块钱,可是后座上绑着木箱,是她搞副业吃饭的家伙。
舒苑急忙朝四下张望,见有人正骑着她的自行车在人群中横冲直状,“让路,让路。”那小偷嘴里喊着。
要不是附近人多,他早就该把自行车给骑跑了。
舒苑想都没想,下意识一手托起挂着胸前的照相机,大步流星地追了出去。
“站住,小偷,拦住他。”舒苑急得大喊。
小偷已经冲出人群,在他加速之前赶到,车后座有木箱,没地方可抓,她就往前跨了两步,一手抓住自行车车把,等车降速,又给小偷来了个大比斗,打得他头晕目眩。
眼看已经被抓,小偷便弃车逃跑,舒苑要扶车不摔到后座的木箱,也没时间锁车抱木箱去追,要不她肯定要把这小毛贼送进派出所。
不过听到身后有人惊呼:“有贼,我的钱夹丢了。”
“我的也丢了,有人趁乱偷东西。”
舒苑回头说:“贼往前跑了,看到了吧,就是穿着灰色工装慌里慌张逃跑的那个。”
“快抓贼啊。”
被偷东西的人立刻呼朋唤友朝小偷追去。
舒苑管不了这小事儿,把照相机收进相机包,再装进挎包,骑车驶上马路,往照相馆的方向走。
跟她相反的方向,一群人狂追三百多米,终于把小贼堵住了死胡同里,从他身上翻出钱包,再押着他去最近的派出所。
小毛贼垂头丧气,今天倒了血霉,本来收获颇丰,却接连被抓。
舒苑回了照相馆,洗照片,复制底片,等到中午吃饭前,花了两个小时,把照片跟底片拿去给路城日报的记者。
两人在报社门口见面,骆宾惊喜地说:“这么快啊,不愧是专业的,你的照片拍得真好,抓拍的照片,构图、明暗都很好。”
他把那张消防员救小孩的照片挑出来:“肯定要刊发火场全景跟大批消防员救火的,但我觉得这张照片最好,尽量也用上。”
舒苑跟他说自己也喜欢这张照片,她要拿去参加摄影比赛,在报纸上刊登务必署她的名,她不想引起版权纠纷。
骆宾表示理解,并说:“等照片刊登出来我联系你。”
——
孟晓棠看到了旧报纸,看到中缝广告上面的照片,立刻就呆住了,居然是孟安的照片,有人登广告帮她寻亲,联络人写了东北公安局电话,还写了舒苑!
舒苑给登的广告!
就凭小满跟孟安在乡下认识,舒苑就花钱给孟安登报寻亲。
她图啥?她能得到啥?只能说她是个大好人。
孟晓棠的眼泪都流出来了,除了娘家人支持她,她跟邵成业一直都孤军奋战,没想到有原本不熟悉的人给他们提供支持。
舒苑跟她家人压根就没提过,要不是她看到报纸,她们恐怕都不会说。
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哪!
周日晚上,孟晓棠一家请舒苑一家三口吃饭,还有李红霞,当然要带上舒荷,另外还有厂里算是帮助过他们的人事科的职工等。
舒苑下了班,带着小满买了点卤菜,没有摆摊卖糖画,直接去了孟晓棠家。
陈载要加班,并不过来吃晚饭,再说他不喜欢人多的场合,舒苑觉得,要不是她跟小满,陈载的日常估计只有工作、吃饭、睡觉。
多亏他有热爱的工作。
舒苑跟小满到时,孟晓棠正在炒菜,李红霞还有两个女职工在旁边帮着择菜,说说笑笑,倒是挺有烟火气息。
房子收拾过,之前吸血鬼的物品全都由他们带走,几个房间宽敞干净。
夫妻俩现在穷得叮当响,除了保留家具,还是把之前吸血鬼用过的物品都扔了出去,准备再慢慢添置。
赶走父母哥嫂,跟他们彻底决裂,邵成业本来以为自己会有沉重的心理负担,只能靠时间来平复,没想到他现在毫无压力,只感觉到轻松和解脱。现在神清气爽,人看着都年轻了很多。
孟安在等着小满,前些日子还在跟爸妈挤阳台睡的小孩有了单独房间,马上拉着小满去看。
“你爸妈还给你布置了房间,他们对你很好。”小满环视一圈说。
他觉得自己家也挺好,他愿意跟爸妈住同一个房间。
他的朋友能回到她的父母身边,小满由衷地为她感到高兴。
夫妻俩暂时没钱给孟安添置物品,房间陈设简陋,但孟安的内心终于踏实下来,说:“对,我爸妈对我很好。”
她跟小满现在都有了很好的爸爸妈妈。
他们都是很幸运的,很幸福的小孩。
——
电器厂宣传科的职工拿舒苑拍的照片配上文章宣传省劳模,没想到被工人日报采用,文字配图都发表在了报纸上。
这期的工人日报被贴在工厂宣传栏,上面还贴纸红纸横幅,写着“热烈庆祝工人日报报道我厂劳模靳永红的光荣事迹。”
每天宣传栏都有不少人驻足看报,靳永红着实又风光了几天。
工人日报可是在全国范围发行的重量级报纸,这还是电器厂职工第一次在这家报纸上抛头露面,他们主动投的稿,还占了前几个版面半个版的篇幅,工人日报的编辑甚至说还要来厂里采访。
这让宣传科科长乐得见牙不见眼,这可是他的工作业绩,在工厂门口见到舒苑,宣传科科长主动找舒苑打招呼:“以后再有宣传活动,请你拍照啊。”
舒苑答应得特别痛快:“没问题。”
她需要的照片,免费拍摄,她不需要的照片,工厂就出点钱呗。
舒苑跟宣传科还有靳永红可以说是皆大欢喜,但也有不满的人,其中之一便是郑建设。
她可是舒苑的姐夫,她不给他拍照宣传,反而去拍照宣传别人。
他怎么也是车间主任,难道不应该宣传他吗?
吃里扒外!
她姐不还得指望着他生活!
这天全家一起吃饭,郑建设说出他的不满,舒苑马上说:“不就是拍照吗,也可以给你拍。”
李红霞打圆场说:“拍照多简单啊。”
听着俩人轻松的语气,郑建设更加不悦,那只是拍张照片的事儿嘛,不还有宣传!
白白地给别人宣传,不是故意的就是傻。
另一个不满的人是罗解放,跟郑建设的想法差不多,他认为自己帮过舒苑,舒苑当然得知恩图报,应该给她拍照做宣传,谁知道她竟给别人宣传。
在罗解放看来,这问题可太严重了,靳永红比他级别低,但是是他的强劲竞争对手,再提拔一级就能跟自己竞争副厂长,靳永红本来就是省劳模,厂里不可或缺的技术人员。
本来他觉得女同志不可能压过自己一头,肯定提拔不了,可经过这样一宣传,眼看风头在他之上。
甚至有职工猜测是不是厂里有意让靳永红当副厂长,这才主动宣传她。
罗解放觉得现在的舆论对他非常不利。
这天舒苑刚接完小满,正往家属院门口赶呢,就被罗解放给截在半道上,等舒苑下车,罗解放马上直截了当地说:“舒苑,你这事儿办得不地道。”
舒苑问:“我干啥了?”
罗解放看着四周暂时厂里的人,便说:“你给靳永红拍照,给她宣传,你应该知道她跟我都是副厂长候选人吧,我好歹帮过你,你反而去帮别人。”
对应是聪明人,跟她说话没必要拐弯抹角的。
舒苑语气轻松:“我只是给劳模拍照,宣传是宣传科搞得,我就拍了张照片而已,你应该去找宣传科。”
罗解放找她的目的是让她也给自己拍张照片:“一定得是能表现工厂中层干部风采的照片。”
舒苑答应得痛快:“没问题,一块五一张,这是友情价,我还要往厂里跑,就这么点钱,换成别人我都不来。”
“你给靳科长拍照没收钱。”罗解放说。
钱是小事,问题是区别对待。
舒苑说:“那能一样吗,靳科长是劳模,是我主动找的她。”
最后两人商定,舒苑也给罗解放拍几张照片,至于宣传是他自己的事儿。
周四舒苑调休,一大早上她就去厂里,给罗解放拍完照再去公园搞副业。
罗解放特别重视这次拍摄,特意穿了白衬衣,穿着西装,还打上了条红领带,稳当当地坐在办公桌后面,睁大眼睛看向镜头,生怕眨眼。
舒苑觉得哪里不对劲,开口:“罗主任,人家靳科长是穿着工服在车间拍的,旁边还有围观的工人,那是热火朝天的生产景象。”
罗解放说:“对,我当然要跟她拍不一样的。”
舒苑直白表达观点:“你这样也表现不出来中层干部的风貌啊,看起来挺像官僚的,罗主任,你觉得呢。”
罗解放:“……”
他眼睛瞪得更大,无语了好一会儿说:“那你说咋拍?”
既然对方有明确想法,舒苑可不想提啥建议,说:“你让我咋拍我就咋拍。”
罗解放继续刚才的姿势,手拿钢笔装作在批阅文件,看向镜头:“就这样吧,我觉得挺好的。”
舒苑尊重他的想法,说:“行,别眨眼,我数到三就按快门。”
晚上回娘家蹭饭,舒荷跟她的小伙伴在楼门口等着,柯松热情地跟舒苑打招呼:“二姐,谢谢你给我妈拍照宣传。”
舒苑这才想起靳永红是柯松的老妈,其实她只是想拍点参赛照片而已,不过她嘴上说的是:“你妈是省劳模,该给她拍照。”
舒荷跟柯松是在舒大庆去世时结下的友谊,那是舒荷情绪低落,柯松的老爸是个酒蒙子,动辄撒酒疯,俩人报团取暖。
舒苑刚带小满回城时,舒荷想去东北打听小满爹的下落,也是柯松陪她去,她没钱买车票还得跟柯松借钱,给靳永红拍照,就算是还柯松人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