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雨中花慢
李红霞伸手啪地拍了下舒荷的后脑勺说:“这丫头混着呢,这是你一个高中生能干的事儿吗,现在想要进电器厂特别难,我没本事给你找工作,你在家待业得了。”
舒苑把李红霞拉到她的卧室,说:“妈我有个釜底抽薪的办法,你得当主力。”
——
跟俩老娘商量好,接下来就是告诉舒苹,她不能一直缩着当鸵鸟。
周日陈载要带一段时间小满,小满得知他跟爸爸要度过亲子时光,跃跃欲试,不过还是问:“妈妈咋不能去?”
他还是更黏妈妈,自从舒苑把他从东北带回来他就黏上妈妈了,妈妈对他来说是必须品。
舒苑撸着袖子,笑着说:“我有点事儿要处理。”
小满的脑袋有小问号,打架?爸爸不帮忙吗?
看着小满疑惑的可爱的表情,舒苑笑出声来:“你想啥呢,我有话要跟大姨说。”
小满咧着嘴呲出小白牙笑,就说呢,他妈妈怎么会跟人打架呢。
中午,舒苑母女四人去电器厂边上的个体小餐馆吃饭,舒苹已经嗅到不寻常的气息,边走边说:“干啥去饭馆吃饭啊,在家吃不就行了,白搭钱。”
舒苹减肥之后比之前好看多了,还是微微圆润,但腰身匀称,皮肤细腻健康,五官柔和,脸上总挂着笑,喜庆和善。
旁人绝对看不出她有什么心事,都会以为她的日子过得特别舒心。
舒苑轻描淡写地说:“饭馆离得近,咱们去换换口味。”
她们是最早到的顾客,老板是个三十七八岁的女同志,热情得很,忙招呼她们坐下。
饭馆一共四张桌子,拥挤,但挺干净。
“现在能炒菜吗?”舒苑问。
老板边给她们倒茶水边热情地说:“能炒,今儿就几个菜,爆炒小虾,笋干闷鸭、焖锅鱼、锅塌豆腐、扒白菜。”
舒苑请客,大方地说菜全都要。
等菜都端上来,闲聊时,舒苹心里一咯噔,老板是离婚的!她现在能确认她们四人来这个饭馆吃饭别有用意。
舒苑问老板:“现在生活咋样?”
她想让舒苹听听勇敢的独立的女性的说法。
老板笑吟吟地说:“以前是当老妈子,伺候一大家子还被打骂,嫌我生不出儿子,现在是给自己挣钱,我自己能养活我闺女,忙到累死我也乐意。”
舒苹又不傻,猜出了老娘跟妹妹带她到这儿来吃饭的用意,但让她意外的是,直到吃完饭,三人也没开口。
之后回电器厂家属院,把舒荷支走,李红霞说话太冲,还是舒苑开口,先说不管发生什么事儿,家人都是她的后盾,然后直奔主题:“你知道大姐夫跟曾秀镯的事儿吧。”
舒苹并不意外,喝了口桔子汁,鼓足勇气说:“我知道,你们是想让我跟他离婚吧。”
果然没错,她知道。
李红霞顿时觉得恨铁不成钢。
舒苑很平静地说:“你怎么看啊。”
舒苹愣怔地看向面前两人,说:“我知道这些破事儿,凑和着过吧,还得养莫莫跟莫弟呢,我受点委屈没啥,把俩孩子养好就行。”
她心里有种种顾虑,离了婚她咋过啊,自己带孩子单过?
平静到离谱,没有惊讶,没有哭泣,没有吵闹,不知道舒苹是要逃避,还是已经麻木。
舒苑一点都不意外,舒苹跟很多传统女性一样,再憋屈再不如意都要凑合过日子,脑子里没有离婚的概念,她选择了隐忍,委曲求全想要安稳。
舒苑连忙安抚她:“没说要让你们离婚,咱们现在要想办法让郑建设安分守己过日子,起码要把莫莫跟莫弟养大,但你不要对郑建设抱有期望。”
舒苹眼眶一酸,她们没有怪她软弱无能,理解她,支持她,让她觉得有后盾支撑。
——
小满难得跟爸爸独处。
陈载戴上劳保白手套,牵着小满的手腕出了门,他们要去远处爬山,没有骑自行车,而是坐公共汽车。
倒了三趟车,又走了好长一段路才走到山脚下,小满觉得自己在乡下经常爬山,肯定比爸爸爬得快,可是爸爸不只是爬山,他们辨认了很多可以吃的野果,菇茑、野葡萄、龙葵果等,还认识了止血的、消炎的等中药材,另外还有昆虫中药材,蝉蜕、斑蝥、蝼蛄等,还分辨了各种蘑菇。
有了这些知识,小满简直可以短时间荒野求生。
原来跟爸爸一起玩儿很有趣,小满觉得自己也很爱爸爸。
“下次带上妈妈一起来。”小满希望一家三口都在是。
陈载温声回答:“好的,下次叫上妈妈。”
午饭是在国营饭店吃的老鸭粉丝汤,陈载才发现自己儿子很能干饭,也可能是上午消耗大,一大碗饭很快吃得见底,真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
老鸭粉丝汤汤鲜肉烂,味道浓郁,这么美味的汤妈妈没有吃到,要是妈妈一起来就好了。
小满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了,在乡下能吃的不能吃的,只要吃不死人都会吃进肚里,可是在爸妈身边他对食物有了好恶,比如汤里碧绿的香菜,他根本就不想吃下去。
把香菜也都扒拉到碗边上,朝爸爸的碗里瞄了一眼,发现爸爸也把香菜拨到了一边,两只碗里的情形一模一样,小满立刻觉得自己找到了同盟。
原来不吃香菜是跟爸爸遗传的,他是爸爸的儿子!
陈载可不知道小满的小心思,吃饭午饭,仍然坐公交车回家,中途换成公共汽车的时候下了雨,小满期待的下雨终于来了,只要穿上雨衣跟爸爸在雨里走,那今天跟爸爸的亲子时光就完美了。
公共汽车还没来,毛毛细雨,有的乘客跑走躲雨,有的仍在站点站着,陈载从容地从背包里拿出两件雨衣,父子俩分别穿上。
可是问题来了,雨衣太大,能把小满整个包裹起来,还要拖着地。
小满的期待像肥皂泡沫飞走了,这么长时间他还没长高啊。
不是舒苑非要往大了买,是儿童雨衣就这一个尺寸。
小满的小脸在宽大的军绿色帽檐下,显得白生生的。
陈载灵机一动,把小满的雨衣脱了,把这个小崽崽揣自己怀里,扣子重新系好,小满被厚实的雨衣裹着,在陈载的胸口处露出小脑袋,头顶挨着陈载的下巴。
“爸爸,你过敏会很严重。”小满担心地说。
陈载把两块手绢展开盖到小满头上,一直手臂圈着他,一只大手把他的头顶遮得严严实实,温声说:“没事儿,小满,我带你去个好玩儿的地方。”
公共汽车一直不来,他们暂时更换了目的地。
白皙的俊俏的小脸上面是一张异常俊美的脸庞,两人五官肖似,都精致到不像话,在蒙蒙细雨中行走,引来不少行人惊艳的目光。
这样揣着崽子行走也太可爱了吧,小孩小脸软乎乎的,一看就很好捏,那个爸爸一看就很有爱心,是哪个女人那么幸运,有这样的男人跟儿子啊。
小满感觉非常独特,感觉爸爸的怀抱非常厚实温暖,“爸爸,我像只小袋鼠。”小满嘴角的弧度压都压不下来。
“那我就是袋鼠爸爸。”陈载温声回答。
原来他们是到附近的防空洞避雨,没了厚实闷热的雨衣的束缚,他们还要进洞探险,小满一下子就兴奋起来,原来爸爸这么会玩儿,跟妈妈玩儿的不一样,以后还想跟爸爸一起出来,最好带上妈妈。
“从另一头进去就是地下招待所,防空洞改成了招待所。”陈载给小满介绍。
小满觉得很神奇,防空洞弯弯曲曲,里面还分布着好多房间。
探险让小满兴趣盎然,问道:“爸爸你小时候也来防空洞里探险吗?”
陈载说:“这个防空洞是我初中时挖的,我还来这挖过呢。”
小满立刻发出哇的一声,怪不得爸爸对这个防空洞这样熟悉。
参观完防空洞,雨不像有停的迹象,陈载又像揣小袋鼠一样把小满揣怀里去等公共汽车,坐车回家。
——
等回到家里,舒苑母女已经跟舒苹聊完,正等着他们呢,看到两只袋鼠,舒苑忍俊不禁,怂恿他们俩去楼下拍张照片,父子里站在蒙蒙细雨中,舒苑给他们俩拍了张极其有爱温馨的照片,这才重新上楼。
脚刚沾地,小满就说:“妈妈,爸爸抱了我很久,应该起红点了。”
他恨不得替爸爸长红点,会痒。
舒苑说:“是不是都长胸前了,把扣子解开,让我们看看。”
陈载觉得没多大事儿,架不住一大一小使劲儿撺掇,把雨衣挂在窗口晾干,便伸手去解白衬衣的扣子。
舒苑看着他,连解个扣子都是高冷禁欲范儿的,手指的每个动作都清淡克制。
胸腹处都有红点,鲜红刺目,不过不算严重,舒苑的视线向下,被他的腹肌吸引,轮廓清晰,很有力量感,笑道:“陈医生,你不让我看,我不还是看见了,算上游泳的时候,看了三次了,所以你一开始就应该让我看,省略中间步骤直奔结果不好吗?”
不知道她想要啥样的结果,陈载只知道她会得寸进尺,赶紧合拢衬衣,把扣子系好。
小满摸着自己的小肚瓜问:“妈妈,腹肌有啥用啊。”
舒苑笑着说:“说明你爸爸很健康。”
陈载:“……”
健康,好吧。
小满懂了,说他也要尽快长出腹肌,迈着小腿跑进卫生间,拿来拖把拖雨衣滴在地上的水跟沾着泥水的脚印。
而舒苑走了两步,踮脚,扬起脸庞,在陈载耳边轻声说:“咱俩不是试过你的腰腹力量吗,看看又咋了,就看不惯你现在矜持克制的模样,跟和尚似得,早晚有一天,你的理智会崩溃。”
她想起原主,不,那感觉清晰到好像是她自己,应该是她自己。
但怎么能确认就是她自己?她不会接手别人的男人。
陈载现在就要崩溃!
他已经对她的各种玩笑免疫,可她的胡言乱语再次升级,红晕又毫无延迟地蔓延到俊美的脸庞上,陈载眼眸深沉不见底,带着怨念瞥了她一眼,算了,不跟她一般见识。
“今明两天,你都不要跟我说话。”他整理着衣领衣摆,尽力让嗓音平稳。
舒苑抿着嘴笑,可在拖地的小满有点急,刚才妈妈还在关心爸爸身上的红点,可怎么突然爸爸就不想说话了。
他们俩经常这样,本来好好的,突然就聊崩。
妈妈为啥笑啊,她一点都不急吗?
难道是妈妈不太会聊天?可是她跟别人挺会聊的啊,就跟爸爸不会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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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好入职手续,第二天就要去到新单位上班,等吃过晚饭回家路上苑跟父子俩宣布:“我以后不是照相师傅,是杂志编辑,算是出版社职工,以后我会是杂志的首席摄影师。”
小满听说妈妈以后要出版杂志,用小大人似的语气说:“妈妈,新工作听上去很高级。”
舒苑对新工作充满向往:“我想应该能拍到更多有价值的照片。”
第一天去上班,她还想着作为新人,是不是要干打扫卫生,打热水这些活儿,可是一进门,一个男青年就自我介绍说他叫黄向光:“热烈欢迎新同志加入,以后我们都是元老。”
看来不需要舒苑想办法融入集体,钟云指着窗户边的位置说:“我们已经把最好的位置给你腾出来了,就在窗户边。”
舒苑觉得他们都很热情友好,大方地问:“我是新来的,是不是早上要早来一会儿,打扫卫生跟接热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