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流云南
好不容易手机拿出来,铃声已经停了。
邵院长只能回拨,接通后问:“钱主任,什么事儿?”
“邵院长,我们科小乔说你穿全套防护服拿了两个取样杯就走,要留什么样本?”检验科钱主任只是觉得奇怪。
“钱主任是这样,刚才有一个外邦使团路过方沙城,有人不太舒服又吐又泻,魏璋怕是什么传染病,所以我拿了取样杯出来。”
“邵院长,你们是把人拦住了?”
“没,我打算就在吐和泻的地方取样。”
“邵院长, 最好是病人直接取,就地取样本容易污染。”
“这……关系到两国外交,不太合适吧?我们也只是怀疑。”邵院长有些为难。
“那怎么办?”钱主任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复杂。
邵院长又问:“魏璋,这样强行拦使团取样本,会怎么样?”
魏璋嘿嘿一笑:“如果大郸够强大,使团就称之为入乡随俗,客随主便;如果大郸不够强,或两国实力相当,甚至于大郸更弱一些……”
“毫无疑问,就是开战。”
邵院长梗了一下:“都骑到这里了,去看一眼。”
“行,上车。”魏璋等邵院长重新坐好,又开着小电车继续向前。
黑骑听不懂,但始终骑马跟在左右,越跟就越想试坐小电车。
之后,魏璋连停了五次车,让邵院长看个够。
哪知道,邵院长看着就不走了,杵在那儿一动不动。
“院长?”魏璋觉得奇怪。
邵院长忽然问:“魏璋,你确定他们是吐出来拉出来的吗?不是用什么容器泼出来的?”
魏璋被这么一问还真有些楞住,想了又想:“肯定不是。”
“魏璋,你让这些……黑骑,装些生石灰把草丛里的污物都埋了。”邵院长说完又坐回电动车上。
魏璋立刻转达,又载着邵院长回医院,停车的时候顺便问:“院长,是传染病吗?”
邵院长直接找检验科钱主任:“灰绿色。”
钱主任怔住:“这……您怀疑是伤寒?”
邵院长点头:“如果是伤寒病人,就这么一路过来,可能已经感染了不少人。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拦人采样,但魏璋说相当于宣战。”
魏璋停了车过来,刚好听到了自己的名字:“院长,找我?”
钱主任说出严重性:“伤寒是乙类传染病,要上报的。”
魏璋之前和金老一起编教材的时候,知道伤寒的发音,猛地听见吓得一个激灵:“院长,是伤寒?”
邵院长点头:“只是怀疑,需要采样和其他检查。按你说的,我们也不能随便截停使团。”
魏璋摸着没胡须的下巴:“邵院长,这里可以治伤寒?”
“如果为了尽快完成任务,我们应该装什么都不知道,让伤寒传播开来,现在已经是夏季,怕热喝生水的人到处都是,不用多久就会传遍全城。”
邵院长摇头:“我问过礼部宁侍郎,大郸国都城有近一百三十万人,两条护城河,别说传遍全城,就算只有一万人染上伤寒,都能把医院挤垮。”
“就像上次大郢国都城地震那样,我们从来都是预防在前,不会为了完成任务而不顾百姓死活。”
魏璋直接拿起手机,一键拨号:“喂,陛下,怀疑进国都城的使团有人得了伤寒,需要做检查和采样,您打算怎么做?”
……
国都城长信宫文德殿
景佑旁正在殿侧书房里批奏章,忽然听到手机响,接通后将笔搁在笔山上,听完魏璋叙述,只是平静地说了声:“让孤想想。”
大郸刚摆脱风雨飘摇的境地,正是触底反弹的时刻,此时与使团发生冲突,尤其是拦停采样后转去飞来医馆做全面检查,很可能引起整个使团不满,非常不明智。
但“伤寒”是传染性极强的疫病,万一被使团带入国都城,到时会如何传染,传染得有多快,景佑帝完全不敢想。
该怎样让使团改道去方沙城,让使团全员接受各种检查是令人挠头的大事!
“陛下?”戚修明正汇报工作,意外看到景佑帝走神,寻思着也不知道飞来医馆发了什么消息过来,让陛下这样心神不宁。
景佑帝回神:“啊,戚尚书,今日暂且到这儿。”
“是,陛下。”戚修明摇着轮椅到门口,两名内侍把他连人带车抬出殿外。
景佑帝负着双手走到花窗外,穿过长长的游廊,嘱咐内侍官:“宣礼部侍郎宁温书。”
“是。”内侍官赶紧去传令。
游廊的尽头有小景,青竹瘦石碧水潭,潭中有红鲤鱼,一阵风吹过,水波粼粼,红鱼沉底。
景佑帝每日都殚精竭虑,现在忽然得闲,只望着水潭发呆,思忖着自己这一路走来。
总是身不由己,本来有阿娘疼爱,阿娘却难产而死,再三被皇兄欺侮,惶惶度日;被父皇厌弃离开国都城只希望平安度日,却一再遇到暗杀;以为早晚会死在暗杀中,却又被一道诏书送回国都城……
回国都城以前都在失去,失去熟悉的护卫、老师、仆妇……总在追杀中逃命。
国都城没能回,却意外陷落方沙城,更意外地得到了很多,和善安全的环境,一大群仁心仁术的医师,全然陌生又神奇的飞来医馆。
之后,赵鸿拥有了梦想中的一切,健康的身体,大长公主的关爱,郑国公和魏国公以及诸多老臣的支持,甚至连梦里都没出现过的皇位也有了。
坐上皇位后的赵鸿才知道,这张龙椅有多巧夺天工、多华美细致,权力有多大,承载的重任就有多大。
一句话、一个决定或口谕,就能定无数人的生死。
登基后景佑帝每天都如履薄冰,每个决定都思量再三,而现在又一个选择摆在自己面前,使团可能有人染上伤寒。
大郸国库多年亏空,虽然有燎祭的庞大贡品,还有处置的众多贪腐官员的抄家所得,可相形之下,军备辎重欠缺,战马数量不足,军士也需要操练。
军备辎重采买打造,战马育种繁殖,召蓦军士加以操练,各州府郡县还需要忠诚得力的官员们来治理……每一项都需要金钱、人才和时间,急不来。
大郸想与派出使团的北狄一较高下,至少需要十年时间。
所以,景佑帝明知道知政参事是北狄细作,知道北狄就是晋王秦王相争的幕后黑手,也是米粮掺沙大案的元凶之一,也只能命礼部官员用心招待使团。
现在的北狄兵强马壮,两军开战,大郸毫无胜算,只有亡国这一条路。
“陛下。”宁温书匆匆来见。
“宁侍郎,”景佑帝上下打量,“你的身体现在如何?”
“启禀陛下,飞来医馆的医术精湛,微臣身体好得很,”宁温书说的是真话,“微臣听医师的嘱咐,每日按时服药,已经减重十五斤。”
景佑帝微一点头:“确实。”以前宁温书的肚子是个球儿,现在都有腰了,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提升不少。
文德殿内的文武官员,在一波又一波的大力清查、连轴转的高强度工作里,病倒了许多,病逝了十几人,但宁温书越忙精神越好效率也高。
宁温书使劲点头:“飞来医馆的医师们要求微臣每日运动,控制餐食,荤素搭配均衡……见效甚快,现在坐立行走都轻松许多。”
景佑帝微微笑:“方才魏璋打来电话,邵馆长和钱医师怀疑使团有人染了伤寒,所以,孤命你将使团拦在万胜门外,不得进城。”
“使团管事是北狄枢密使萧益,此人智勇双全,对大郸极为了解,是不可小觑的人才。”
“陛下,微臣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宁温书在礼部多年,见多了各式各样的使团。
景佑帝的眼神一闪:“你想说,萧益是故意的?”
宁温书垂了眼睫:“陛下,微臣想到此事。但伤寒传染性很强,他们若是故意,只怕已有不少大郸百姓染上伤寒,这可如何是好?”
景佑帝还是有些底气的:
“大郸各州府郡县都已经收到修建熟水铺的文书,按医师们所说,只要不吃生食不饮生水,就可以杜绝许多疫病。”
宁温书点头称是,却还是提醒:“可是陛下,天气渐渐炎热,大郸百姓都有吃冰消暑的习惯,尤其是农田劳作、房屋修葺的这些人,一定只喝生水。”
“国都城内的茶肆已经摆开漉梨浆、皂儿水、乳糖真雪和蜜沙冰这些,每日生意都极好。”
“酒肆的雪泡梅花酒也已经开售,制作时加入冰屑直接入口,清凉解暑,品尝的人络绎不绝。”
“前些日,在飞来医馆的郑院使和太医们,还派黑骑送了书信到太医院,嘱咐他们要特别注意吐泻的病人,一样嘱咐要喝熟水吃熟食。”
景佑帝沉默片刻:“宁温书听令。”
“不论用什么方法,不能激怒萧益,把使团送去方沙城,让里面的病人去飞来医馆检查。若能出色完成此项重任,下一任礼部尚书就是你了。”
“是!”宁温书行礼退出去。
景佑帝又对内侍官说:“备车,孤要去太医院走一趟。”
“是,陛下。”内侍官立刻准备。
第130章
使团一行,马车二十四辆,牛车三十二辆,官员及随从一百多人,马三百多匹……声势浩大。
“萧主使,”在前面探路的护卫来报, “万胜门城门紧闭, 城楼巡防是平日的三倍。”
萧益皱眉,闭门羹?
大郸小皇帝好大的胆子!
“萧主使, 礼部侍郎来了。”另一名护卫来报。
宁温书带着礼部随从骑马绕行到万胜门外,又骑了些路,终于成功把使团堵在进城前。
出使前的萧益对大郸国都城的情报了如指掌, 出发了半个月后,消息越来越少, 反而不断收到细作被抓的消息。
又过了七日, 使团终于行进到离国都城最近的滑州时, 忽然音讯全无,萧益在滑州借口身体有恙休整十日后, 才费尽周折地得到参知政事被抓。
一道晴天霹雳!
参知政事是北狄在大郸埋的时间最长埋得最深的细作,怎么会?
起初是借口,但万万没想到, 消息发出没多久,使团就有人真的上吐下泻。从一人到五人,现在有十二人。
萧益是见惯生死的人, 行军打战水土不服的大有人在,但前日死了一人,昨日晕厥两人,这时他就有些纳闷。
出使大郸不是第一次,随行人员也是精挑细选的,怎么能病得快死得也快?
今日一早,上吐下泻的人更多,临到通往国都城的官道上,萧益也不得不直奔草丛泻了一次。
“疫病”二字就萦绕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诸多不顺就这么横在萧益眼前,现在万胜门紧闭,而礼部侍郎明显是从其他地方绕过来拦路的,隐隐的不安袭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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