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流云南
因为之前孟阁老血染文德殿,御前的内侍、女使包括御膳房不少人手都被控制着,而齐王已经在计划裁撤内侍和女使的数量,先放了一批年老的女使和内侍出宫,现在正准备放第二批。
目前书房内外, 连内侍和女使总共六人。
因为眼下非常时期, 齐王殿下自己吃喝,不假他人之手, 批阅奏章时更是把人都撤走, 相形之下,现在有一种在飞来医馆的自在。
伸完第三个大懒腰,齐王从零食大礼包里随便取出一包拆开,又拿了一瓶水,享受完工的快乐。
其实, 齐王更喜欢飞来医馆自动贩卖机里的可乐,俗称“肥宅快乐水”,曾经喝过一瓶,那黑漆漆的液体在舌面上跳舞的感觉实在太奇妙了。
就在齐王喝到第三次时被崔主任发现, 撂下一句“喝多了长不高”,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齐王三口把一瓶矿泉水喝完,正打算再开一瓶时,眼角余光瞥到窗外人影晃动,眨眼间,原本立在外面的六个人影都不见了。
就在他吓得浑身一激灵的时刻,一行人影有高有矮飞快移动甚至可以听到赶路的喘息声,紧接着花格木门被叩响,传来魏国公的声音:
“齐王殿下,您在吗?”
齐王紧绷的身体瞬间松懈,但藏在宽袖里的手还握着□□:“魏国公,本王半未召见,因何入宫?”
门外传来郑院使的声音:“启禀齐王殿下,是下官恳请魏国公紧急入宫,十万火急。殿下,您近五日可曾受伤?有没有宣太医院丞刘天成?”
“并未受伤,也未宣太医,”齐王边走边回答,打开门就看到魏国公和郑院使额头上亮晶晶的汗珠,“免礼,快请进。”
魏国公和郑院使站在门边上下打量齐王,异口同声问:“真的没磕着碰着?”
“未曾。”
郑院使仍然不放心:“连刺都没扎着一小根?”
“未曾。”齐王向来急智,回答得十分简短。
“没有就好。”郑院使长舒一口气,刚迈出右脚就绊在高高的门槛上,忽然就失去平衡,眼看着就要磕在地上。
魏国公大手一捞,将郑院使牢牢拽住。
齐王则撑住郑院使的双肩。
郑院使好不容易站稳,吓得赶紧行礼又差点摔倒,如果是以前是断不敢想的,现在……同样不敢想。
“何事?”齐王的思路非常稳定,从不会因为随机事件被打断。
郑院使关上书房门,凑到齐王耳边压低嗓音如此这番禀报完毕。
齐王听完足足怔了五秒:“那些样品绝对不会出错。”
“是,”郑院使小声回答,“所以下官在医仙们的点拨下发现破绽。”
齐王额头隐隐透出一根青筋,“无毒之毒”已经防不胜防,“医者杀人”更是让人心惊胆寒。
魏国公向齐王比了手势,郑国公已经带人围了太医院,怎么审或者让谁审,还需要齐王定夺。
很快,书房外再次传来消息。
太医院丞刘天成被缉拿当场、去围刘家小屋却发现空无一人,但按此前亲属登记,刘天成明明有父母儿女一起在国都城生活。
这消息实在令人意外,似乎又理所当然。
魏国公警惕地护着齐王。
郑院使则在书房转悠,努力寻找每个使齐王受小伤或出血的可能性。
书房外的国公府护卫也在四处搜寻。
可最关键的问题是,他们连哪些人事物的疑点都找不到,现在这样也不过是等待审讯结果,为了不闲着而进行的“大海捞针”。
而事实上,这样难以置信的事情,即使有人怀疑或东窗事发,要找到证据也是极难的事情,所以最关键的就是嫌犯证词。
在场的每个人心里都清楚,嫌犯横竖都是一死,证词也不好拿。
半个时辰后,书房外又传入消息:“刘天成一字不招。”
魏国公一把抓住郑院使:“你说,可能在哪里寻到证据?”
郑院使吓得一激灵:“魏国公,下官才疏学浅,仍有许多未知之药与未知之毒,下官这几日在飞来医馆仔细回忆能引发出血的所有药材,但都不得其法。”
“这几人的身体截然不同。”
齐王坐在高足书桌前,随手转中性笔,一圈又一圈,笔从指尖滑落,掉在桌面上“叭”一声。
三个人都在考虑可能性,但怎么也想不到。
齐王的笔掉在桌面第三次时,忽然抬头:“郑院使,平日刘天成行事如何?”
郑院使捏着袖口的指节泛白,望着齐王张了张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因为发现端倪的是自己,可是当上太医院使以后发现,刘天成真是再好不过的太医院丞了。
“怎么了?”魏国公觉得郑院使站得摇摇晃晃。
郑院使终于发出了颤抖的声音,后背汗涔涔的,做好了接受一切惩罚的心理准备:
“请殿下恕罪,刘天成平日行事严谨,品行端正,与下官一起诊治疫病,什么苦都吃得,什么累都受过……”
齐王和魏国公盯着郑院使上下打量。
“你方才那番话可是当真?”齐王脑子里想到老师曾经说的话,非常好看的黑眼睛注视着瑟瑟发抖的郑院使。
“是,”郑院使躬身行礼,“同僚十二载,下官不能说昧心之话。”
齐王极短暂的沉默后:“魏国公,停止对刘天成的拷问,派人寻找他的家人。”
老师曾经教过,能熬得住严刑拷打的无非是名利,比如死士可以得到丰厚的报酬留给家人;又或是至亲好友被威胁,性情之人就能硬扛至死。
郑国公也好,魏国公也罢,他们只是老了、手段可半点未减。
“是!”魏国公什么样的人心险恶都见过,倒是对齐王如此通达刮目相看,也被郑院使日益膨胀的胆量惊着了。
不论是等审讯结果,还是等寻找刘家人的下落……每分每秒都非常煎熬。
郑院使既担心齐王责怪,又总觉得事有蹊跷,不死心地继续找寻,听到巡值更声时,终于在齐王殿下最常站的窗边侧面,发现一排极细小的倒刺。
最初发现时以为是意外,毕竟齐王殿下就算常在这边,也不可能伸手摸窗框,但紧接着郑院使就想到了齐王习清退身旁内侍和女使的习惯。
每发现一处,郑院使就用飞来医馆的粉笔勾一处,一刻钟后又在书桌左右侧面发现了细如牛毛的一排针……
等魏国公传令回来,郑院使在书房里发现了五处带针或带倒刺的地方,这下连齐王都隐隐后怕。
齐王冷静如常:“郑院使,这倒刺和针尖浸过药?”
郑院使盯着书桌边缘出神,却没闻到任何药味儿,也试不出任何蘸毒药的迹象。似乎只是单纯的想让齐王有点儿小划痕,只能实话实说:
“殿下,下官才疏学浅,辨不分明。”
魏国公传令彻查藏针之事又回到书房,见郑院使像一头钻进了牛角尖,忽然用力一拍手:“针无毒,但处理伤口的太医带的清洗药有毒?”
郑院使脑海里纷乱的思绪忽然就串起来:“划伤后起初不在意,过一晚便会肿痛,宣太医来诊治,太医自然会清洗伤口……想来,毒便是那时所下。”
毒药入血,因各人体质不同,发作时间有长短。
正在这时,书房外又有来报:“刘天成的家人们已经找到,但都死了,伤痕累累……”
“听左邻右舍说,刘家人去年夏就不见了,刘天成去告过官,也找过一阵,但没找到,此后每日回家都魂不守舍,见人连招呼都不打……”
魏国公和齐王一怔,就听郑院使“嗷”了一声。
郑院使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踉跄着起身,却挣扎了三次才爬起来,跪到齐王面前:“殿下,殿下,下官等人才疏学浅,可行医救人总是竭尽全力,为何要落得如此下场?!”
“殿下,请您明辨是非,请您,请您……”
郑院使伏在地上,再也说不下去了,即使停了严刑拷打,刘天成肯定遍体鳞伤,以后……以后还能行医么?又要让他用怎样的心去救治病患? !
好人被逼成恶人,太医被逼杀人,天理何在? !
齐王把郑院使扶起来,轻声说道:“走,带刘天成去大宗正司狱。”
魏国公眨了一下酸胀的双眼,刚要说话。
齐王又开口:“魏国公,本王也该与赵洑好好见一面,就带这些倒刺和针当见面礼。”
……
天很黑,月光被乌云遮得严实,一点光都没有,大宗正司狱廊下挂着的白灯笼,散发着极暗的幽光,一阵风吹过,吱呀作响。
大门外戒备森严,巡逻的、瞭望的、打更的……每根高举的火把都比灯笼明亮,仿佛串起长长的珠链,将大狱牢牢地围起来,这里是国都城戒备最森严的大狱没有之一。
现在的气氛更加紧张。
先是郑国公带了人进来秘审,两个时辰不到,魏国公和齐王殿下亲临,想也知道会发生非常了得的事情。
尤其是齐王殿下在众守卫行礼时经过,披着的大麾仿佛黑色火焰带着灼人的热度,直奔关押赵洑的牢房。
一片黑暗中,睡得迷迷糊糊的赵洑被光亮惊醒,半夜三更绝对没好事!
牢房外,齐王俊秀挺拔地俯视窝在角落的赵洑:“来人,送他一份见面礼,让他亲自试用。”
“是!”
赵洑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被看守押起来强行摁在木栏上,双手被牢牢控制住,一支火把忽然凑近,吓得他下意识地拼命挣扎。
与火把一起出现的,还有用厚布包裹的细针和倒刺。
“放手!本王是晋王殿下!放开本王!”
魏国公冲过去就是狠狠一巴掌,特别清脆的巴掌声响彻牢房。
赵洑被扇得直接撞了木栏,眼冒金星还满嘴血腥味儿。
不由分说,赵洑脏得难以辨认的手背上,被细针和倒刺扎入,发出骇人听闻的惨叫声:“赵鸿,你怎么敢?”
魏国公怒吼:“这里是大宗正司,而你只是赵洑!”
谁也没想到,赵洑就这样隔着牢笼与魏国公对骂起来,甚至还有些得意:“大宗正司又怎样?无凭无据的,你们又能拿我怎么样?”
一道阴影笼罩在赵洑头上身上,是高大的郑国公,眼神里充满愤怒。
后面躺在排榻上的是太医院丞刘天成,已经用了续命的药,换去了脏污的衣服,脸色苍白,眼神空洞地望着赵洑,透着茫然无措。
郑院使小心翼翼地摸了刘天成的脉相,顿时老泪纵横。
齐王上前一步:“太医院丞刘天成,本王已命人厚葬你的家人,你还有何要求?”
这一大群人里面,除了齐王,就是刘天成年龄最小,可他最像濒死的老人,用了不少时间才反应过来,满是凄凉和悲愤:“齐王殿下,下官想要赵洑死……您能做到么?”
“都说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下官想看见。”
赵洑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疯了:
“这话你也信?!就因为我姓赵名洑,就算犯下天大的事,也不会丢了性命!都快死了的人,别痴人做梦!”
“哦,还有,你死也要记得,把你关押秘审的人可不是我赵洑,是这里的一群人。人呐,还是要明辨是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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