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流云南
“第六份贺礼,是飞来医馆金老亲笔字画,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六份贺礼逐一展示后,内侍们将礼物端正地搁在景佑帝的桌案旁,之后悄悄退下。
景佑帝起身吩咐:“众卿辛苦,可回家矣。”
“谢陛下!”刚才还急着走的群臣,见过飞来医馆贺礼以后,又眼巴巴地希望景佑帝再说些什么,或者再做些什么。
事实就是,景佑帝言出必行,让回就回,别耽搁!
群臣潮水般退出文德殿,内侍官也带着内侍和女使退出,转眼间,文德殿内只剩一帝二国公和魏璋。
魏璋拿出手机,先放到郑国公面前,点开小视频,是在做二次手术准备的赵潜,虽然头发都剃光了,颜面部仍然变形严重,但精神和气色明显好转。
即使赵潜不说话,郑国公也能感觉到他的变化。
“阿爷,别担心,医仙们对儿极好。”赵潜说完努力挤出一个变形的笑容。
郑国公先是舒心地笑,紧接着就是心疼,之后就是悲愤,右手控制不住地反复点开这个只有十五秒的视频,直到魏璋把手机拿走。
魏璋乐呵呵地回答:“郑国公,回个视频啊,赵潜也很惦记。”
“啊?”郑国公结结实实地怔住。
魏璋这般那般地细说一遍,开启摄影模式:“来吧,对赵潜说些什么。”
其实有网就能直接视频,但赵潜太容易激动,所以才用录视频的方式传达。
郑国公年轻时曾在文德殿辩倒群臣,面对小小的摄像头颇有些手足无措,一刻钟后终于录了五分钟的问候。
魏璋又把手机给景佑帝:“金老让你有空的时候打个语音。”
景佑帝一直想体验“千里传音”,虽然自己身上有手机,但实在忙得没时间,总是错过。
魏璋向金老发出视频请求,接通后就说:“老爸,礼物已经送上,您有什么话就直接对陛下说。”
景佑帝接过手机,就听到金老不紧不慢的开口:
“陛下,《荀子·王制》中有一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平民百姓是水,水可以送船只顺流而下,也可以逆少而上,也可以一个巨浪打翻它,治理国家也是如此。”
“陛下,这句话被一名君王反复提及,他不仅经常提,并坚定作为自己处理政务和纷争时的第一原则。他开创了繁荣与稳定的统治时期,百姓安居乐业,录进史书里。”
“谨记于心。”景佑帝命人将金老的字画送去装裱,决定以后挂在书房里,时刻提醒自己。
魏璋送礼、送贺词等事务都已经完成:“陛下,请留步,您打算去哪儿?”
“去看赵洑,”景佑帝神色严肃,走出几步又折回,“你要一起去么?”
魏璋平时就好奇心爆棚,虽然见过大郢的监狱,可大郸的没见过,那还等什么?
两人大步离开文德殿,一路被簇拥到宫门外,上了黑骑护卫的马车,向大宗正司狱驶去。
第106章
大郸新帝登基虽然只行简礼, 但消息传遍国都城,并在大郸范围内迅速传播。
国都城各监狱内的囚犯们热切盼望着“大赦天下”的圣旨,偏偏苦等了一天,只等到了稍加改善的两餐吃食,就没了下文。
尤其是此前犯下重罪的官员和待行刑的死囚,都不错眼珠地盯着牢门,从早到晚都没等到狱卒来传消息,黄昏时分,残阳照进大牢的小窗里,把他们照得像一群餐肉饮血的浴火饿鬼。
不仅是囚犯, 连狱卒们都很纳闷, 也在等传说里的“有薪假期”,同样等到晚上, 一样的心中空落落。
大宗正司狱却完全不同, 门外不仅有浩荡车马和君主仪仗, 下马车的还是景佑帝本人。
像一道晴天霹雳!
陛下竟然来了? !不是口谕,而是亲临? !
瞬间,随着内侍官消息的通传,景佑帝所到之处,狱外狱内纷纷跪倒。
更奇怪的是,在黑骑的围护之中,除了景佑帝还有一名奇装异服的男子,看不出年龄,不蓄须,背着一个大包,默默跟在景佑帝身后,在踏入大狱门时,掏出一个口罩戴上。
跪倒之人不能抬头,只看到一双与众不同的棕色鞋履从自己眼前经过。
大宗正司狱内戒备最森严的一排牢房里,赵洑窝在脏污草垫的边缘,被突如其来的火把亮光照得睁不开双眼,蓬头垢面,形容狼狈而脏污。
好一会儿,赵洑才看清景佑帝身上的龙袍,眯着眼睛就这么直直地看,仿佛魂魄已经脱离身体,钻进那身华丽的衣袍里,连时间都静止了。
赵鸿容貌身形本就极好,被华美龙袍衬托得仿佛自带万丈光芒,令人敬畏。
赵洑的眼睛越睁越大,疯魔般盯着赵鸿,手臂伸出围栏,努力想够到龙袍,手臂上有许多青紫伤痕,连指缝里都有细小水疱,与街上的乞丐没有任何差别。
即使是皇室宗亲专属的大狱,气味也好不到哪里去,魏璋戴着口罩都被薰得皱紧眉头,暗想着早知道换个N95戴。
这样无声的对峙,是一场内心的较量,谁先开口就是谁沉不住气,也就是心虚了。
赵洑本来就心虚,现在知道大势已去,只想要个痛快;但赵鸿这个忽然冒出来的弟弟,让他完全捉摸不透,就像现在,此时此刻。
哪个帝王会在登基之日走进大狱?
就算来也会很快离开,毕竟这里不祥又晦气。
可赵鸿不仅来了,还极为淡定在这里耗,到底有什么企图?
有那么一瞬间,赵洑觉得站在眼前俯视自己的是严苛的父皇,而自己又变成内心充满恐惧的孩童,害怕父皇,害怕阿娘,害怕长信宫里所有的一切。
火把照不到的黑暗,伴着扑面而来的窒息感,连日的训问和幽闭让赵洑分不清回忆和现实,终于在一身龙袍的赵鸿面前失控,双眼血红地瞪着,咬牙切齿地低吼,撞得围栏发出声响:
“凭什么你可以离开长信宫啊!!!”
“为什么被送走的不是我?!”
“这是为何啊?!”
“啊……”
赵洑的双手紧握住围栏,发了疯似的捶、砸、撞,骨骼撞上硬物的闷响一声接一声。
“拉开。”景佑帝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狱卒们把赵洑压制在地上,大宗正司的囚犯最容易发疯,早就见怪不怪了。
“孤是因为阿娘没了才被送走的!”景佑帝望着赵洑,有些难以理解。
“哈哈哈……”赵洑即使被强摁在地上,还在歇斯底里地大笑,声音又闷又刺耳,还想说什么。
“堵了他的嘴!”郑国公忽然吩咐。
很快,赵洑只能“呜呜”有声,并被强行从地上拖拽起来,面对牢房外。
景佑帝从宽袖里掏出手机,点开视频,放到赵洑眼前,不带一丝情绪地问:“这人是哪国的细作?”
视频里,这人频繁多次出入晋王府邸,与门房管家甚是熟悉,每次两手空空入府又大箱小箱地搬着离开。
赵洑双眼圆睁,瞪得几乎要脱眶的程度。
景佑帝收好手机后补充:“你的回答决定你的死法,给你三个时辰考虑。”说完就转身离开。
魏璋不明就理地跟进又跟出,走出大宗正司狱的大门,都没想明白,景佑帝让自己看这一出是为了什么?
目送景佑帝上了车驾,魏璋打算自己骑马回飞来医馆的时候,却被郑国公邀请上了国公府的马车。
“陛下这是何意?”魏璋不得不承认,在现代轻松愉快地生活了一整年以后,对现在这种需要反复揣摸和猜测的事情,实在静不下心来做,干脆直接问郑国公。
郑国公一声叹气,说出最近掌握的情报。
秦王和晋王为了争夺帝位,与邻国勾结,引了许多细作到大郸。
秦王死后,党羽大多被清算,极少数为景佑帝所用,细作已无利可图也就销声匿迹。
晋王及党羽却大不相同,虽然被一遍又一遍地清洗,但短时间内没法分辨那么多细作,敌国投入甚多,不会擅罢干休。
而昨日获得密报,这些细作将有一次毁灭国都城的行动,却不清楚具体内容。
情急之下,景佑帝才想请魏璋出谋划策。
魏璋听完足足楞了五秒,一时不知道该骂人还是该吐槽,面对郑国公恭敬的眼神,也只是摆了摆手:“某才疏学浅,并不熟悉大郸和国都城的情况,实在想不出应对之策。”
这不是闹吗?
飞来医馆里的许多人事物,确实像神话故事,但魏璋很清楚,这是高科技的加持,无论如何都做不到预言这种事情。
“郑国公,最了解国都城的,必定是生活在此地的人。”
“想毁掉一座城,无非就是天灾人祸,飞来医馆都没力量发动天灾,那就只有人祸。人祸能做的事也只有那几件。”
“时候不早了,我该回飞来医馆了。”
魏璋跳下马车,一声唿哨招来神卫长的大黑马,急驰而去。
郑国公也下了马车,走到景佑帝的马车旁,轻声禀报:“陛下,不谋而合。”
……
魏璋在夜禁关门前五分钟,驰出万胜门,回到方沙城还马,直奔院长办公室。
天已经黑透了,邵院长和金老正在下棋,其实就是等魏璋。
魏璋敲了敲门:“贺礼已经送到,赵鸿很高兴,然后……”
邵院长和金老同时看向魏璋,异口同声:“怎么了?”
魏璋把晋王引狼入室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邵院长听完都傻了:“不是,这是他们自己的国家,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
金老准确落子:“邵院长,哪朝哪代都有这种事情,平时我们当故事看,现在……偏偏就在故事里,如果被他们得逞,系统任务肯定是完不成了。”
? ? ?
邵院长楞住了:“那不行,全医院几千人,我们得回去!”
忽然,金老把刚落的棋子又抠回手中,在指尖来回传递,皱着眉头不说话。
邵院长嘀咕着“毁城”“怎么个毁法?”
大概在医院待久了,大家的想法都差不多,招天灾是不可能的,人祸机会大。
所以,邵院长和金老两人又不约而同想到:“火灾?!”
魏璋摇头:“赵鸿他们应该也想到了火灾,我回来经过三座望火楼,巡防严密,加派了人手和水车。”
自古只有水火无情,就国都城这地方也发不了大水,还能怎么着?
邵院长琢磨一分钟:“投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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