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比剧透先登基 第52章

作者:千里江风 标签: 女强 历史衍生 爽文 成长 基建 穿越重生

  他连忙转头往府中走,仍觉刘勃勃的目光盯着他,如芒在背,不免心中惶惶。

  虽同样姓谢,也出自陈郡那个谢氏,但他的兵权与谢琰可没法比,地位更没法比。

  要不然,他也不会各方下注。一边自己做着司马道子的属官,一边又将女儿嫁给了王恭的儿子。谁知道王恭死了,司马道子也死了,反而是王神爱在谁都没想到的情况下登上了皇位。

  都说鸡蛋别放进同一个篮子里,他是这样做的,结果全翻了。

  现在君不像君,臣也不像臣,竟还要先参加什么考核,这都叫个什么事!

  也不知道那考核究竟难不难,又要考些什么……

  王神爱远远望着这一通或是拖下去关押,或是被禁足在府中的有序分流场面,唇角冷意更甚:“我以前觉得,一个人当上了皇帝,就算事业达到了巅峰……”

  如果这是一本小说的话,距离完结也不远了。

  谁知道在这个时代,完全不是这样。

  与她同行的张定姜听到了这句低语,接道:“所以才会有这麽多人,当上了皇帝便觉权势在手,正当鼎盛,诸事放任不管,只想安居太平,司马曜便是这个先例。”

  王神爱愣了一下,忽然噗嗤一笑:“不,我不是在说这个意思……”

  她们两人说的,完全就不是一回事。

  “罢了!不管这些了,总之,应朝名号虽定,建康民心在望,但也仅仅是个开始而已。”

  方才一路往东南一路往西的两路人马,只是为了先去通传最重要的两个人,其他的令使也将尽快上路。

  “天幕已告知了世人,我会取晋而代之,大可不必让消息慢慢扩散至全境。即刻令人告知各地官员,若有不认应朝的,一律拿下法办。如有态度模棱两可的,也即刻拿下!如有在当地行事无度的,同样查办。”

  张定姜拧了拧眉头,略有几分担忧:“那您不怕他们看到朝廷兵力不足,趁机联结起事,威逼建康?”

  王神爱答道:“担心,但我知道几个事实。譬如说,你以为像是会稽内史王凝之这样的人会有多少?”

  能做到太守位置的,在汉朝时候能打的可不少,若不然也弄不出群雄割据的局面,可到了如今,有多少人是因为家世的缘故才坐上这个位置,大家心知肚明。

  朝堂格局颠覆后,既然朝廷官员里会有谢重这样的畏惧强权之人,在地方上也绝不会少。

  “其二,”王神爱继续说道,“各州除却地方私兵、世家私兵之外,有大半兵权调度的权柄和兵符,在一个人的手上。”

  “王恭!”张定姜目光一亮。

  但这个人已经死了!

  陛下未曾拔剑弑君、改朝换代时,就已先将王恭拿下了。由他掌管的兵符都已被送回了朝中。

  昔日晋武帝司马曜将这些兵符交给王恭,是希望他领兵在外钳制住司马道子,谁知道却恰恰方便了王神爱。

  应朝已立,王神爱不会认前朝的兵符,这些兵马都会尽快被她重新收编,她要的,只是不会突然冒出来一个人拿着兵符调派士卒,让他们被迫去做晋朝遗民与忠臣!

  起码建康周遭,能以最快的速度形成一条缓冲带,拱卫帝都的安全。

  “他给我们省了不少事。随后便是第三点,”王神爱道,“就算还有人不仅有统兵的才能,也能在收到消息后,在距离建康够远的地方聚集起一路兵马,他也不会即刻发兵的。”

  “他们都很清楚,我若要速速树立应朝,必定会先拿一方开刀,杀鸡儆猴,谁先动手,谁就是那个用来测试朝廷能耐的试金石。这种事情,当然是由别人来做最好。”

  张定姜若有所思:“可若是人人都这样想,岂不是给了您逐个击破的机会?”

  王神爱:“所以更准确地说,这是当下的想法,只要他们等到了两个人的态度,就会很快做出决定。”

  随行在侧的刘裕收到了王神爱的目光,当即接道:

  “一位,应当是益州刺史毛璩。此人昔日曾为谢安幕僚,参与过淝水之战,追击秦国兵马,因战功先后当上了梁郡内史、益州刺史。晋朝对于蜀地的治理一向懈怠,但与蜀中氐人达成了盟约,可以调度一部分兵马。毛璩此人又与梁王司马珍之交好,也就是昨夜有人试图传信联系的那位。”

  “另一位,就是桓玄了。荆州兵强盛有目共睹,又处在南方全境的中段,他的态度最有影响力。”

  “不错。”王神爱点了点头,“若是这两人联手,发兵东进,对我们来说也是莫大的威胁。”

  “所以桓玄先要收到您送去的一份重礼。”张定姜恍然。

  她本没接触过多少行军打仗的事情,完全是在这些临时的商讨中硬学,能跟上讨论的节奏就已很好。

  此刻望见王神爱投来的认可眼神,顿觉精神振奋,也当即大胆问道:“我能不能这样理解,这份礼物能不能逼迫桓玄站在我们这边,其实没有这麽重要,只要益州刺史在获知建康变故的同时,也知道了桓玄这边的事情,不会即刻与他联手,您的计划就已达成一半了?”

  “不完全是。”王神爱拍了拍“军师”的肩膀,“看问题要往更全面一点的方向看,晚些和灵媛一起来上课。”

  “德舆——”安排完了张定姜接下来的任务,她又转向了刘裕,“你觉得呢?”

  刘裕沉吟片刻,答道:“益州这个地方,南方朝廷不管,但北方朝廷一直是很想要的。只要从关中进入益州,就有了挥兵顺江而下进攻大江以南的战机。昔日苻坚南下,淝水之战惨败后,北方应该对此更有兴趣。但先前,关中一直在内乱,没有这个机会,现在却未必。”

  “益州兵马若是心狠一些,为了报复您覆灭晋朝一事,干脆投向北方,也不无可能。但桓玄先打出了忠君,或者说是忠诚于南方汉人王朝的招牌,又收到了这份重礼让他表态,不管结果如何,有一个态度一定不会变,否则他会失去荆州的军心,那就是——不能北投。”

  “如此一来,益州联系北方一事,也必然投鼠忌器。”

  若是真这样做了,他们不仅无法与荆州联手,反而会遭到桓玄的进攻。

  “正是!”王神爱颔首,“咱们南方自己的事情,先关上门来解决。是晋朝还是应朝,辨出个分晓,再来对外。你听明白了吗?”

  张定姜飞快地点头。

  “有这两方制衡在,我也能先分出些心思,干些其他的事情了。”

  “比如明日给那些官员的考核?”褚灵媛小声插话。

  王神爱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不是,这事其实没你想的麻烦。我是说,我近期能够抽空往京口走一趟了。快要入冬了,总得先让北府军过个好年吧。这里的有些秩序得换一换了。”

  京口这地方啊,有个对于大部分大一统王朝来说都没法理解的东西。

  永嘉之乱后,晋朝从北往南迁移,到了今日的这片地界,徐州、青州已是敌占区了,但又有曾经属于徐州、青州的百姓流徙南下来到了这里。朝廷没有将他们纳入南方各州的户口中,而是为了让州名还保持着原本的数量,说出去仍有十多个大州,在京口成立了“南徐州”,在广陵成立了“南青州”。

  至于幽州冀州这种百姓南迁较少的,就在“南徐州”“南青州”的边上,放一个流寓郡,用的还是幽州冀州郡县的名字。

  导致京口之地各种称呼出离的混乱,再有藏匿户口的情况,也就更加难以辨认。

  现在朝代更替,反而少了不少问题。为何还要拘泥于所谓的“南青州”“南徐州”之称呢?

  朝廷有心,要令“四野之声,皆有所应”,那就新置一州,从头来过,又有何妨呢?

  凡事,就从京口开始吧。她要亲自往那边走一趟。

  她说的想让北府军过个好年,也并不全是刚刚上任的君主想要收买士卒而已……

  “走吧,先回宫,出行的事情等明日事毕,拿出个章程来。”

  但她刚刚踏上车驾,预备启程之时,却忽然先有一道身影跪在了马车之前。

  王神爱眉尾一抬:“你这是做什么?”

  跪在地上的孙恩动了动嘴唇,没有第一时间说出话来,他脸上的神情也像是走马灯一般,在须臾之间就闪过了好几个。

  直到他腮帮子一动,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忽而重重地叩首了下去:“臣有一件要事,想要屏退众人,与陛下详谈。”

  陛下英明神武,办事雷厉风行,若要登基绝不隔夜,这都是天大的长处,就连新朝初立,对于朝堂官员和境内军阀的约束,也自有自己的一套手段。

  真是天生帝王!

  现在还要前往京口,改变“一郡分为四五,一县割成两三”的局面,让北府军与京口百姓过个好年,更是仁慈顾民的表现。

  但问题来了,北府军是舒坦了,他叔叔可还因为天幕说的起兵反叛在海岛上受冻呢!

  他们也得过冬啊!

  陛下肯定不会介意提前收编他们这些革命军的对吧?

  当然,还有个事情促使他在今日说出了这句话。昨夜他小睡片刻,便做了个噩梦,梦见他叔叔举着一只断手追在他后头猛抡,提醒他这个不孝的侄子别光顾着自己发达,把大事都给忘了,直接把他吓醒了过来。不成不成,该说的话还是得说了。

  王神爱的目光在张定姜与孙恩的脸上扫过,“起来吧,回宫之后,你单独向我禀告。”

  这可真是今日的意外之喜了。因为天幕的缘故,她登基仓促,朝堂并未经过彻底的清洗。

  好在,那三把刀中的其中一把,看来还是能够顺利来到她的手上,在将来完成这件……

  未尽之事!

  ……

  次日的晨鼓敲响之时,往东南方向前去的人马又多出了一路。

  但对于身在建康的百官来说,他们可顾不上这个。

  天光尚未大亮,他们就已聚集在了御史台。

  这里本是当朝皇帝的“耳目之司”,负责代表皇帝监督各级官吏的所作所为,也能偶尔负责参与案件的审判,不料却被应朝新君选作了考核之地。

  但又好像极为合理。

  负责纠察百官的侍御史自打朝纲败坏后,就已等同于闲置,如今总算是有了个新活。从指出“违反朝仪”到严盯考场纪律,从某种意义上还能算是专业对口呢。

  谢重哆嗦着走过台院前的阶梯,莫名觉得此地森冷的气氛让人更觉紧张了些。

  昨日城上集会之后,他便难得翻开了收藏的诸多律令条文和治世之书,甚至挑灯夜读了大半宿,才终于和衣睡下。

  今日早起之时,都觉有些头重脚轻。还是听到死了丈夫的女儿谢月镜又同他呛声,才比先前清醒了些。

  坐入“考场”坐席上,他又揉了揉额角,终于重新找回了些耳清目明的状态。

  多少年了!

  除了年少之时聚集在长辈门前的情况之外,他有多少年没经历过这种所谓考校了。

  永安明明出自王谢高门,该当以此身份为荣,到底为何非要搞这样的一出!

  但幸好,他虽有多年疏于读书,进学惫懒,昨日翻书之时就已发觉,那些早已刻入意识里的诗文,就算时隔多年也不会忘记。虽未必能领先于群臣,但怎麽 说都要比那些觊觎朝廷官职的凡夫俗子强多了。

  他刚想到这里,忽见在他的旁边坐了一个人,还是个熟人。

  谢重大惊:“你为何会在这里?”

  庾鸿戴着镣铐,抬起手来便是一阵叮铃桄榔作响,麻木地回看了谢重一眼:“我父亲向陛下求来的,说他自己殿前失仪,被锁拿无妨,我却是朝廷的官员,也并未做错事,为何不能前来考试。若能侥幸继续受封应朝官职,也算庾氏为陛下多提供一位良才。”

  谢重:“……”

  这到底算不算是为朝廷多提供一位良才不好说,他倒是能从庾鸿的表现里,隐约窥探出庾楷的态度。相比直接被作为礼物送出的王珣,庾楷现在虽然处境堪忧,但还总算有被捞出来的机会。

  若能求生,谁愿意非要给前朝殉葬呢?

  想不到啊,当日还抗争到义正辞严的人,今日也不过是个牢房中的软骨头。

  可惜了,庾鸿若真是个读书理政的料子,那也大可不必通过“蹭战功”来助长声名,真到了这里也没什么用。

  他刚想到这里,就见一位身着官服的年轻女郎抱着一沓纸张走到了前头,朝着殿中众人逡巡了一圈,脸上说不出是个什么表情。不是别人,正是褚灵媛。

  她起先还有些紧张,但早在走入御史台前,她就越走越是习惯自己身上的官服,觉得它比起裙装,确是截然不同的感觉。

  更何况……

  她“啪”地一声,将手中的那一沓纸,压在了台上,自己也随即挺直了腰杆。

  一想到她今日既是来监考的,又是来看热闹的,那一点为数不多的恐惧,就已被她彻底抛到了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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