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赫至灵
洛九道：“没错，北方来的。”
马有光眼里露出一抹厉色，“北方的学生，不好好在教室里上课，到这儿来管什么闲事？”
洛九冷笑一声，朗声答道：“四书有云，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身为学生，自然是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好！”人群中爆发出几声呼喝，不知道谁在鼓掌叫好。
马有光眼神刀一样扫过去，台下顿时又安静下来。
马有光道：“你既然是学生，我身为一县之长，就教教你。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事事都有章程制度。
我马有光是个大大的清官，这一点报名费是国家收的，国家要用钱，我马某人代为收取，只是个过路财神，我自己分文不取。”
洛九呵呵一笑，“这么说，马县长可真是青天大老爷。”
马有光笑着点头，“正是。”
洛九话锋一转，“可我怎么听说，奥运相关的一切活动，由体育部单独出资，既不占用国家财政，也不向百姓收取任何费用。
马县长所谓的国家要收的报名费，是哪个文件上说的？可否拿出来给大家看看。”
马有光一愣，支支吾吾道：“这个……这个……”
他身后的秘书立刻上前，“国家下发的文件，自然是国家的机密，只有官员才能看到，你们又不懂，看了也是白看。
再说了，奥运相关的政策，你一个学生怎么知道？别是哪听来的谣传，在此混淆视听。”
奥运相关政策，她怎么会不知道？都是她制定的，谁能比她更了解？
洛九冷笑道：“我刚才说的，在北方是公开的消息。我们外省来的人，都知道。”
她看向身侧，程瑶瑶立刻默契道：“没错，奥运不收取任何费用的消息，早就被做成了大字报，北平街头到处都是。”
钟嘉灵笑道：“岂止啊，还刊登到报纸上了呢，谁不知道？防的就是有人借机敛财，中饱私囊。”
洛九微微勾起嘴角，“宜县地处偏远，远在深山，想来消息传的慢一些，一时滞后也是情有可原。要不，马县长再去和上面核查一二？”
马有光一拍桌子，“大胆！指挥起我做事来了，你以为你是谁？督导专员吗？我看你们是知识分子，对你们已经够客气的了，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话音刚落，他的属下气喘吁吁的快步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的喊着：“县长！快，孙省长电话，要您立刻亲自去接。”
马有光一听省长电话，吓得立刻从台子上跳下去，情急之下崴了脚也顾不得了，一蹦一蹦的跳得跟蛤蟆似的，让人架着去接电话。
钟嘉灵噗嗤一笑，在洛九耳边低声道：“一个省长电话就把他吓得屁滚尿流，要知道他刚刚在和副总统吵架，不知道会成什么狼狈样。”
洛九看着办完事的顾梦重新回到人群当中，朝她点了点头，心下了然，不由笑道：“只怕他迟早吃不了兜着走，我看他如何收场。”
马有光接起电话，就挨了孙省长一顿带着祖宗十八代的痛骂。
马有光听得汗都下来了，“省长，您消消气，卑职有什么做得不到位的，您尽管批评，可我现在确实惶恐，不知道你到底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
孙省长喘了口气，“我问你，你那个奥运选拔赛是怎么回事？”
马有光心里咯噔一下，强装镇定道：“这不是全国备战奥运吗？卑职也想出把力，为国家选拔人才。”
“我呸！放屁！”隔着电话都能听到那边把大瓷缸子砸在桌面上的声音，孙省长怒道：“你假借选拔之名，收人家老百姓每人三块的报名费，你这是为国家吗？你这是为了自己的腰包！”
马有光心虚的咽了咽口水，嘴硬道：“哪个孙子打我小报告？省长，你可不能轻信谣言啊，绝对是有人恶意污蔑。”
孙省长冷哼一声，“马有光啊马有光，谁污蔑你？你知道消息是谁给我的吗？”
马有光一愣，“举报人是谁？卑职请求对质。”
“对质？呵呵，北平办公厅来的电话，组织部的邱部长亲自过问，你敢和他对质吗？
马有光，你出了好大的风头！让我在邱部长面前丢尽了脸面，骂得我狗血淋头。
人家是部级领导，没有真凭实据，会冤枉你一个小小的县长吗？
我告诉你马有光，你赶紧把这件事妥善处理，否则你就别干了！”
啪，电话被挂断了。
马有光握着电话沉思片刻，“奇了怪了，宜县的事儿，北平的大领导怎么知道了？难道他们有千里眼顺风耳？”
秘书想了想，提醒道：“这两天流言纷纷，昌县有传言说，有一个村子见到了洛总统和冯元帅，好像是到南方游玩来了。
昌县离咱们不过一百多里，会不会是她们？”
马有光摇了摇头，“不可能，她们游玩一定到富庶的地方去，咱们宜县这破地方，到处都是山路，穷得鸟不拉屎人都干燥，她们肯来这儿受罪？
再说了，这两个人谁不认识？她们到了宜县，早有人见到了。”
他琢磨了一下，又道：“你提醒了我，她们离这儿可不远，咱们要早有防备。
你让人在城门口增设关卡，登记过往人员，尤其是女的，遇到可疑人员立刻向我报告。”
“是，”秘书想了想，又问：“县长，那报名费咱们怎么处理？”
马有光狠狠瞪了他一眼，大吼道：“还能怎么处理？立刻退回去，你想看我吃枪子儿吗？”
“是！”秘书转身就要走。
“滚回来！”马有光大喊一声，把人叫回来，低声叮嘱道：“另外把街上乞丐都赶走，万一洛总统来了，千万不能给她们看见。
那几个女学生是危险分子，你找人警告她们，让她们不要乱说话。
我在省长面前丢了面子不要紧，这回，我要在洛总统面前好好露个脸。”
第284章 什么贵客啊
马有光想露个脸，孰不知他这些操作早就被洛九等人看在眼里，脸没露成，倒是把屁股露出来了。
那天，马有光的秘书出来解释说，上面消息传达有误，确实是不收费的，当天报名的去政府办公楼排队，把费用退给大家。
洛九等人打算先回叶老板那儿休息一下，人刚到旅店，马有光的秘书就带人追到门口了。
警察局的人将枪拍在桌子上，凶巴巴的看着她们。
秘书在一旁冷笑道：“见过枪吗？”
四人对视一眼，差点忍不住笑出声。
洛九轻咳一声，“没见过，这辈子都没摸过枪。”
秘书得意的哼了一声，“谅你们年少无知，不知道死字怎么写，马县长网开一面，不和你们计较。
不过你们记住，尽快离开宜县，不要乱打听，更不要随便与人交谈。
过几天县里可能有贵客要来，管住你们的嘴，不然把你们抓到牢里去，知道吗？”
钟嘉灵好奇的问：“什么贵客啊？”
“说出来吓死你，洛总统、冯元帅，你知道吗？”
“她们俩呀？”钟嘉灵笑着扫了洛九和冯琦一眼，“我知道，我跟她们熟。”
“啊？”秘书吓得立刻放下茶碗，“你和她们有亲戚？”
钟嘉灵嘿嘿一笑，“我想说，我总在报纸上看到她们，我跟她们熟，她们跟我不熟啊。”
那个秘书被钟嘉灵插科打诨戏弄了几句，不耐烦的走了。
众人回到房间，卢青云道：“我刚刚过来的时候，看见城门口加了盘问的哨卡，用不用我现在给办公厅打电话，让调查组连夜下来。”
“不，我改主意了。”洛九道：“马有光能在这个位置做这么久，风险意识一定很强。他现在就用上哨卡了，调查组一来，他只会更谨慎，反倒不容易调查。
不如我们自己查，反正现在在他眼里，我们只是几个爱管闲事的女学生。
咱们做好伪装，明天想办法找个知根底的人打听打听，看看他的后台到底是谁。”
次日上午，一行人挤在办公楼前排队退费的人群里，四处打听。
冯琦挤得直皱眉，转了一圈出来，一脸无奈的出来了。
几个人一碰头，洛九忙问：“都打听到什么了？”
冯琦道：“说什么的都有，都说他民国那阵当过土匪的，后来捐了个官，就成了县长了。”
钟嘉灵道：“宜县的税是临县的两到三倍，估计多出来的钱，都进了马有光自己的腰包了。对了，我还听说驻守江省的三十四师师长是他妹妹的儿子，师长黄渠管他叫舅舅。有部队给他撑腰，他嚣张得在宜县横着走。”
程瑶瑶气道：“怪不得这里民不聊生，老百姓瘦弱的像根枯柴，民脂民膏都被他搜刮了。
唉，咱们刚刚建国，这里之前是老姜的统区，组织部人力不足，许多干部还在培训中，所以，有大概百分之三十的地方官还是原来的那个，马有光就是这批没被换掉的人之一。”
洛九环顾四周，叹道：“他在这儿做他的宜县王，就算是给他个更大的官，恐怕他也不想换。
山高皇帝远，你们看这县城四周绵延不断地山脉。
偏僻的地区对于国家来说，就像一个人的末梢神经，治安法度都比不得繁华地区。
总有人无视法律为所欲为，可他撞到咱们的手里，咱们就管一管，为宜县百姓彻底拔出这颗毒瘤。”
“好！”冯琦握紧拳头，“他不叫马扒皮吗？这回，咱们就扒了他的皮，好好给被他欺压三十年的宜县群众出口恶气。”
她正说着，肩膀忽然被拍了一下，转头一看是昨天那个举石头小伙的妈。
老婆婆怀里抱着一个沉重的罐子，穿着打着补丁的破旧衣裳，身板干瘪佝偻，像一张弯弓。
她满脸堆笑，“终于找到你了，恩人，你还记得我吗？”
冯琦愣了一下，程瑶瑶连忙提醒她，“昨天那个，小伙子他娘。”
“哦！”冯琦忙道：“老婆婆，您儿子没事吧？”
“腰有点伤到了，不过没大事，现在只能趴着，大夫说养几天就好了。”老婆婆说着忽然叹了口气，“我儿子真是可怜，小时候家里穷，我也没钱送他上学。
现在好不容易有个奥运的机会，可昨天退钱的时候，那个当官的说，以后他们不管了。
这可咋办呀？我们哪有钱送他上北平去啊？”
洛九笑道：“婆婆你放心，奥运选拔还会有的。你儿子是有天赋的，年纪也小，让他好好休养，等消息。”
老婆婆眼睛一亮，“真的？可当官的说，以后没选拔了。”
程瑶瑶笑道：“你们这儿的官小，说得不算，我们是听大官说的，你就等着吧。”
老婆婆连连点头，“那等有信了，我再让他来试试。”
老婆婆说着将手中的罐子递给冯琦，“恩人，我们穷苦人家，没什么能报答你救命之恩的。我儿叫石磊，你记住这个名字，等他以后混出了头，一定报答你。